“你觉得很疼吧?”父亲抚摸着‘她’的发,“其实穿耳孔可能并没有那么痛,你会觉得痛,是因为你做错了事情,爹爹在罚你,你懂吗?”
    “额。”‘她’点了下头。
    ‘她’做错了事情。
    ‘她’将秦妈妈的孩子推了出去,那个孩子今生也无法走路了,真是好可怜,大家都这么对‘她’说。
    但是,‘她’承接着这样的疼痛,却始终想不明白自己究竟哪里错了。
    明明没有死,凭什么要让‘她’受到惩罚?当时就该用刀子或者斧头将他的头砍下来,那么那个卑鄙的人才会死掉,死的透透的,再也无法那样大声大喊的招人注意,无法装可怜被秦妈妈疼爱。
    如果和父亲说了,想必父亲又会对‘她’失望透顶。
    好难,‘她’不想让父亲再对‘她’失望了,但是,‘她’想‘她’也无法再像以前一样讨父亲欢心。
    归根究底!‘她’觉得‘她’自己现在已经并不是猪或者驴才能生出的孩子了!’她‘是狼犬!是人们口中恐怖的熊!一定不会是人!但也不是下等的猪和驴!因为‘她’能,也可以杀掉这里的所有人!早晚有一天,早晚有一天,‘她’要把这世上的所有人全都杀光!把他们,把这个世上的所有人全都杀光!用斧头把会欺负他的人的头都砍下来!让他们全都用恐惧的,会让‘她’感到开心的眼神注视‘她’!而不是现在这样总在‘她’耳边吵个不停!吵个不停!吵个不停!
    “咣当!”一声巨响,夏蒹浑身一震,几乎是顷刻间全身上下便被冷汗打湿,双手下意识举起来捏紧自己完好无损的耳垂。
    盛夏的天,火辣阳光炙烤大地,也照到她如今黝黑的皮肤上。
    她从方才无法控制的思绪中解脱,进到了另一个身体。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我刚才……那又是共梦吗?”夏蒹在心里问系统,她自认这个时间裴观烛并不会进入睡眠,而且来之前夏蒹曾让裴观烛绑晴天娃娃,如果她一直没回来,裴观烛一定是不会就这样睡下的。
    “并非共梦,”系统的机械声音自脑内传来,“宿主陷入昏厥前无意识攥紧了黑水晶,而且如今信任值正好满数值,所以我们就直接为您开启了绑定角色裴观烛的番外模式。”
    “番外模式?”这本书夏蒹看到裴观烛这个角色死亡后就没怎么往下看了,原来作者刚完结的时候还有写裴观烛的番外。
    “是的,番外模式目测还有两到三篇,解锁全看宿主个人努力。”
    夏蒹正要问到时候怎么解锁,忽然又听到“哐当”一声巨响。
    她回过头,从后面铁栏杆的缝隙里,对上一张面无表情瞪着眼睛的脸。
    那是裴观烛幼年时期的脸。
    男孩的脸像纸一样白,眼睛黑的像是一块化不开的墨,长发披散在后,面上没有任何表情。
    “秦妈妈呢?”
    他的声音很弱,也很细,光是这样听很容易被人误以为是个女孩。
    “秦妈妈已经走了,大少爷还是在里面好好面壁思过吧。”
    夏蒹的嘴里发出了属于男人的声音,她回过头,转头时用余光扫视,才注意到裴观烛并没有被关在笼子里。
    这里比起笼子,更像是一个小监狱,是专门为他做的,小小的,小小的牢笼。
    “为何?”
    男孩苍白细瘦的手从铁栏杆的缝隙间伸出去,“我明明没有做错,为何?”
    “就连秦妈妈也是仅仅如此便背叛了我,她明明说过不会离开我的,惩罚还不够吗?为何?为何偏偏要把我关进这种地方,我受够了,我明明已经认错了的,为何?为何要这样对我?我明明没有做错……”
    ‘夏蒹’明显是烦了,皱紧眉砸了下嘴,转过头,便对上男孩眸中含泪的眼。
    他耳垂上也流着暗红且早已干涸的泪。
    “等我出去,我一定要把你们全都杀掉,”他压低了眉眼,“我要把你的眼睛挖出来,把你的肚子剪开,我要把所有人全都杀掉,秦妈妈也杀掉,我一定要把你们全都给杀掉,母亲总是这样欺负我总是这样欺负我,我要用绳子吊死她再把她扔进井里,用火伤我,我早晚有一天要在府上放一场大火,我要把你们全都给烧死。”
    男孩的声音是那样弱且细。
    夏蒹的肢体在嘲笑,心却恐惧的发抖。
    他恍若哭泣的声音越来越远,夏蒹嘴里发出的笑声也越来越扭曲,她思绪渐沉,再次掉进那片深不见底之中。
    终于从混沌中挣扎着醒过来,夏蒹发现自己的双手已经被绑住了。
    第47章 寸寸游移
    也不知现下过了多久,指尖依旧散发着若有似无的麻意,传遍全身。
    夏蒹回想着那个梦,思维又止不住发散。
    幸好不是什么言情文里常见套路,女主误喝了不可描述之药,喝完了就会阴差阳错跟男主滚了床单之类的。
    四肢发麻,脑袋转来转去,一方面搞不明白他们怎么这么高科技的,做了不用口服单单只是碰触便会浑身发麻的药,另一方面更搞不明白他们抓她是要干嘛,跟裴观烛要钱吗?
    那其实也用不着抓她啊。
    裴观烛对钱看得那么轻贱,秦妈妈就是仗着往日情分去找他,裴观烛可能都会给。
    至于为何觉得他们二人尚有情分在,梦里的裴观烛曾扬言要把秦妈妈杀死,但是秦妈妈还活着,夏蒹认为这就是证明了。
    也不知道裴观烛听见绑架她的是秦妈妈,还愿不愿意救她。
    夏蒹脑袋磕在地上,耳畔嗡鸣作响,脑子却依旧转的很快。
    她觉得可能是不愿意的。
    毕竟他以前对秦妈妈感情这样深,之前还用话帮秦妈妈解围,就算是救她,想必他也不会对秦妈妈怎么样,只会以讨回灯笼的目的来救她吧?
    说不上来,心里有点闷,夏蒹缩了缩身子,感觉旁边两条黑影一顿,朝她看了过来。
    有一双带汗的手正黏在她襦裙下露出来的小腿上,夏蒹皱紧眉,思绪清晰,睁开眼看过去。
    这貌似是间只有一扇暗牖的侧屋。
    秦妈妈正站在她面前,居高临下俯视着她。
    夏蒹双手被绑在身后,与她对上视线也没出声,视线往下,紧紧皱起眉动了动自己的腿。
    放在她小腿上的手一松,蹲在她腿边的青年冲她抬起脸,夏蒹眼睛不可控制的瞪大。
    不为其他。
    这青年竟生的与柳若藤她们拿着的那张画像上的秦公子一模一样!
    “秦……你是……秦公子?!”她说话有点大舌头,语速太快险些咬到嘴里肉,“你怎么会在这里!”
    兴许是乍一听到夏蒹的大嗓门还认出了他,秦公子反射性缩了下肩膀,细瘦的脸上那双细长三角眼透出明显的慌乱,但看着夏蒹双脚双手早早便被捆缚,他又放下心来,忍不住呲出牙哼哼笑起来,双手摸向自己的腰带。
    “没……没想你竟也看过那画像,如今竟都传这样广了!一群贱婢子,害、害害我如此,”他话语阴森磕磕巴巴,像是猝了毒般的恨,手费力的解着自己的腰带,“罢了,看便看过了,你、你就算是看过了,就算是看过了!也影响不了我!”
    当做腰带的布绳掉落在地,那双沾满汗渍的掌心又过来掰扯夏蒹襦裙下露出的腿,夏蒹瞪大了眼赶紧拼命扭动身子,“你他妈的有大病吧你!”
    经典国骂,两个古代人都没怎么听懂,秦公子哼哼笑着起过身来,一只腿正要跨过夏蒹身侧,夏蒹逮住机会屈起膝盖也不管四周一片漆黑就开始疯狂朝着他猛踢,“傻逼!他妈的我服了!给姐死开边去!你他妈的恶不恶心!恶不恶心人啊!”
    少女腿被绑在一块儿,飞快猛踢的动作好像蹬腿的兔子,秦公子几次险险避开要害,嗷嗷喊着,“快点儿过来扶我快点过来扶我!”手刚放到秦妈妈手上,便觉本就疼痛的胯下传来致命的痛苦。
    “啊啊啊啊!”秦公子抓紧了秦妈妈的手,见夏蒹还在不停飞踢,秦妈妈手忙脚乱去阻拦,偏偏这丫头躺在地上力气还颇大,像是条滑溜溜的泥鳅似的你抓她一下她便用蛮力把你手撞开,母子俩忙的快躲出残影,偏偏夏蒹闭着眼脚都是往秦公子身上踢!
    “贱蹄子不准再踢了!不准再踢了!”秦妈妈看着自己的宝贝儿子被踢,急的心肝寸断,简直伤在他身痛在己身,眼见斗不过地上的活泥鳅,赶忙把自己捂着裤裆嗷嗷直躲还躲不过的儿子又抱又拖的拽出屋去。
    “贱婢!那个贱婢!”秦公子的痛骂声巨响亮,“你不准跟我出来!那狡猾的贱婢!你快点儿给我回去盯住了她!一刻都不准让她自己待着!一会儿再给她喂点药看我不让她在小爷身子底下哭着喊我爷!”
    痛骂声不绝,屋外响起瓷器破碎的声音,想必是秦公子在摔东西发泄,夏蒹停下来,视线死死盯着门口,捆缚在后的两手费力摸向自己襦裙里头的一个小暗袋。
    那个暗袋缝的极为隐秘,她方才发现自己颈项上的黑水晶和头发上较为尖锐的裴观烛给她买的拆环也被卸了下去,秦妈妈也是女子,她太知道女子身上有哪些看似平平无奇的东西可以化为有利的武器了。
    夏蒹不抱希望终于摸到自己下襦裙旁侧,她穿的襦裙布料稍硬,有些类似马面裙的触感,但是在夏日穿还较为清凉透气,夏蒹从没这样庆幸过自己穿了这条裙子,这还是夏蒹从裴观烛身上得到的启发,杀人魔身上便经常满满当当藏满了东西,所以夏蒹自己也缝了个暗袋,这一摸,果然就摸到了暗袋里的硬物。
    大门被一只手推开,来人举着个不亮的烛台,面容阴狠的盯住她。
    ——是秦妈妈。
    夏蒹咽了下口水,不明显侧了下身子,暗袋里的硬物便往下滑出来,夏蒹急忙用胳膊挡住,尖锐刺痛,她眉毛都一皱不皱,视线牢牢盯着站在门口的秦妈妈。
    “砰”的一声,是大门合上,烛台搁到桌上,发出不大不小的声响。
    夏蒹紧紧抿住唇盯住她。
    “姑娘可真厉害,我们母子二人加一块儿竟都降不住你一个了!”
    “母子二人?”夏蒹紧紧皱眉,“他……”
    秦公子。
    姓秦。
    秦妈妈也姓秦。
    夏蒹感觉抓到些什么,又无法确定,“他怎么可能是你儿子?你儿子不是该……不合该是个残废吗?”
    没错啊!
    夏蒹心头大震,秦妈妈的儿子她在梦中亲眼见过的!虽然皮肤黑,但生了双大眼睛,五官平凡但也算不得丑,绝对绝对长不成秦公子的模样!而且梦中那孩子被裴观烛推出去,九死一生落了终生残废,一生都无法从轮椅上下来了。
    “姑娘知道的可真不少,”秦妈妈明显是不想多说,“还是别想着多问了!老奴可就那么一个亲儿子!等一会儿熬好了药还得姑娘好好伺候着呢!”
    夏蒹心里忍不住反胃,脑子努力回想,耳畔忽然恍恍响起柳若藤当日沉稳的嗓音。
    “我们到了这位秦公子家中查探,以前也做过了解,听闻这位秦公子是家中独子,”当日说起这番话时,柳若藤疑惑地神情至今依旧历历在目,“但我们却在府中见到了一位与那秦公子同岁的公子,面容身量都与画像上给出的有差,而且那位公子还身有残疾。”
    脑海里闪过秦公子的面容,渐渐和秦妈妈的脸重合,母子二人的脸重合了个百分之八九十。
    夏蒹抬起头,心中宛若晴天霹雳般不可置信的瞪起眼。
    “这他妈!这他妈居然还有隐藏线真假千金!啊不是!真假公子剧情是吗!”
    秦妈妈没听懂她嘟噜的什么,“姑娘还是省省力气吧!我儿现在可还等着你呢!”
    “等你妈!”
    夏蒹看着她这副嘴脸都快恶心死了,早就看秦妈妈面相不是什么好人,她还在心里头一直强调自己不要以貌取人不要以貌取人,如今想来,秦妈妈一个奴之所以有姓氏,定是得上一主人家赐家姓,而秦公子家中做药商铺买卖,又距离金陵不远,是当地有名的‘秦半城’,秦妈妈在裴府初来的年龄本就不对,文中曾提过裴观烛并没有乳母,她是后来被招进来的,上一家百分之一百就是给她赐了家姓的秦家!
    祸害。
    夏蒹盯着她,满脑子都是这一个想法。
    怎么都是这种祸害会到裴观烛身边,真他妈服了。
    “真是千想万想都想不到,天底下竟然还有你这种卑鄙无耻之人!”夏蒹用古代人能听得懂的话去骂她,捆缚在后的手用力的去割那难缠的麻绳。
    “你个贱婢子!都到这份上了还敢给我顶嘴!当时要不是怕你喝完一觉不醒取悦不了我儿,我就该把那一碗酸梅汤都灌你嘴里!让你被扒光了衣裳被我儿折腾都不知道!”秦妈妈走过去拽起夏蒹的头发,本想照着她脸打下去,又犯了犹豫,照着夏蒹的脑袋就扇了过去。
    “嗬!”夏蒹脑袋被扇到一侧,喘了口粗气,忽然瞪起眼睛使蛮力撞开她,秦妈妈哎呦一声脑袋磕到地上,还没来得及喊骂,被切割开的麻绳便捆上了她的脖子!
    少女掀起襦裙,小腿一跨用膝盖狠狠压到她肚子上!
    “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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