仝欣摇摇头,没说什么。
    两个人正说着话,就看沈卫民拉着赵琪走进了堂屋,他步履匆匆,面带急切,很显然是发生什么事情了。
    “怎么啦?三柱子。”李豪关切的问道。
    沈卫民没理他,攥着是赵琪的时候走到长条桌旁的橱柜旁边,开始翻箱倒柜。
    “表哥,没事儿,就是我刚刚切到手了。”赵琪转头解释了一句,“哥,就一道小口子,真的没事,已经不流血了,不信你松手看看?”
    沈卫民拿了消炎药和细绷带出来,“怎么,处理鱼的时候走神,还有理由了?还就一道小口子!”
    赵琪眨了眨眼,立刻认错:“我说错话了,原谅我这一次好不好?”
    沈卫民没说话,他语气严厉,手下动作却始终非常小心。现在他给赵琪的伤口撒消炎药,动作轻柔,唯恐碰疼了他的赵姑娘。
    “今天你不能再进厨房了,”沈卫民仔细的给伤口缠上绷带,下着结论。
    “哥,我……”赵琪有话要说,昨天统计菜单的时候,她分到了两道菜,五席也才十道菜,忍忍就过去了。不过看到沈卫民的表情,接下来的话都咽在了喉咙里,她露出了甜甜的微笑,“我知道了,我保证!”
    天大地大,都不如让卫民哥消气大。只能让几个妗子和大姐她们多帮帮忙了。
    沈卫民,摸了摸赵琪的头顶,“嗯,你听话,今天是你的生日,一点闪失都不能有。”
    “我知道的。”赵琪脸颊上爬上了些红晕,对于男人的心思,她怎么可能不知道,虽然没有经验但到底活了两辈子。尤其最近,有些事卫民哥都不避讳她呢。
    “嗯,你留在这里和表嫂说话,我去跟娘说事情。”沈卫民把赵琪按在旁边的凳子上,转身走了出去。
    沈卫民和李豪夫妻不算熟悉,赵琪和他们就更不熟了。虽然都是一个村的,架不住赵琪和村里差不多大的男孩女孩都不熟。
    如今屋里坐着三个人,气氛有些尴尬。赵琪对他们笑了笑,“明明不是啥大事,卫民哥太担心了。”
    李豪刚想开口,就听见外面李招娣叫他,“我出去看看姑找我啥事儿,你们两个说说话。”照李豪看来,姑娘家有话聊,弟妹不是三柱,性子不跋扈,和谁都能聊一块儿去。
    说完这话,他就放心的就走了出去。
    赵琪没当回事儿,她从盘里捏了一块儿糕点,一边吃一边琢磨着怎么才能让卫民哥相信自己真没事儿。就听旁边仝欣说道:“弟妹和表弟的感情真好。”
    赵琪眼中闪过亮光,抬头看向这个不怎么熟悉的表嫂,以前怎么这么就没发现呢,这个表嫂竟然这么有眼力劲儿。赵姑娘悄悄挺直腰板,然后清了清喉咙,“表嫂慧眼,确实是这样的。”
    她和卫民哥的感情天下第一好!
    仝欣接下去的话,都被赵琪志一句堵在了喉咙眼里。照理说碰见别人这样夸讲,不该谦虚几句吗?怎么赵琪照单全收,还挺得意的样子。
    “沈家沟食品加工厂整个系于表弟一人肩膀上,平常肯定很忙,应该没有多少时间和弟妹相处吧?”仝欣小声问道,语气里有三分好奇。
    赵琪本来美滋滋的,不管是卫民哥还是她都是内敛之人,轻易不在人前展示两个人之间的感情。就算是这样,还是有人看住他们之间的感情很好,这让她如何不高兴?
    然后仝欣接下来说的这句话,让她轻轻眯起了眼,她打量着眼前着仝欣,才意识到虽然他们是亲戚,她却没好好看过这位仝姑娘的脸,大眼弯眉,睫毛挺长,五官出众,表情总有一股欲说还怜的愁绪,让人不禁心生爱怜。
    “就算他肩上任务再重,与我而言他只是我的男人。”赵琪语气淡淡的,眼神里已经褪去了刚刚的和善。
    仝欣眼中闪过苦涩,却最终什么都没说。
    赵琪是被沈卫民叫走的,怕她不听话,违背承诺,所以索性把她叫到身边逮着,让她完全无机可乘。
    “哥,我保证,我肯定不会不听话。”
    “你的保证,我现在已经不相信了,接下来你必须得跟着我。”
    离老远都还能听到小夫妻俩的拌嘴声。
    仝欣攥着衣袖独自坐在堂屋,直到外面吵吵嚷嚷,一直都没有出去。
    ·
    如果是往常摆席,沈卫民有时候还躲过去偷闲。不过今天来的都是正经走得近的亲戚,他躲出去不好,不过因为亲近,倒是少了几分拘束。
    再来,今天还是赵琪的生日,他心里高兴,待客倒是更热情了三分。
    想着要提前去厨房帮忙,李家几个妗子来的都比较早。她们经常来往沈家,已经挺习惯了,若论这次有什么不同的话,沈卫民亲自到大门口接了她们。
    李家几个妗子可惊讶,三柱子可有段时间没有专门到门口等人了,一来是忙,家里有客几乎都是以他为中心,实在不适合中道离开,这次倒是乖觉。当然,如果没有立刻招呼她们进厨屋就更好了。
    除了李家,还有这待遇的就是沈秀、严庆林一家。大姐夫行动已经恢复自如,不过因着本就有腿疾,现在走起路来不自然比之前明显点,其他倒没有啥。
    就是严庆林的工作到现在都没有恢复,申请了几次,公安局那边都做推脱。一直说让他做好公安局安排的文活儿,这是临时工,收入当然也比不上公安局内。
    当时,沈卫民说工作这事儿不着急,等大夫点头再说其他。两害取轻,工作何必急在这一时,身体方是革命的本钱。
    沈秀也这样想,不过她明白男人焦虑,家里三个孩子要养,他却挣不到钱,搁哪个有自尊心的老爷们儿身上都受不了。却也真心觉得前几次公安局驳回实属正常,没完全恢复的情况下,去上班也是拖累。
    年后,大夫说严庆林的身体恢复了七七八八,夫妻两个高兴的很。本以为这次申请会有个好结果,没想到还是驳回。前几天,严庆林再次申请了一次,现在夫妻两个正忐忑的等待结果。
    当然这都是烦心事,回娘家当然是高高兴兴的。一大家子团聚,爹娘和弟弟迁入新屋,再加上又是弟妹的生日,都是大喜事!
    沈秀是个麻利的,进门和几个长辈打了声招呼,就挽起袖子进厨房去了。
    赵琪觉得这样不好,两次想起来都被制止。
    他们俩是这次家宴的主人,坐在这里招呼客人倒没人说什么。
    沈奶却觉得不对,像这时候孙子在这还说得过去,孙媳妇可就不妥了。更不用说现在李家妗子包括沈秀都到厨房帮忙去了,她没道理还在这待着,沈奶连着看了赵琪好几眼。
    沈卫民抬起赵琪的手,“奶奶,琪琪受伤了,留在厨房也是添乱,我就做主把她拉了出来。”
    沈奶这段时间可疼这俩,“受伤了,可严重?”
    赵琪摇摇头,除了刚受伤那会儿有点疼,现在已经完全没有感觉了。如果不是卫民哥小题大做,也不必要包扎起来。
    沈卫民却点头,他家琪琪能干,不过这两年不管是在工厂还是在家里,需要她亲手干的活不多。被切手指更是很长时间后的第一次,咋不严重?
    沈奶笑咪咪的看着小夫妻,任由他们在这边赖着。
    尽管赵琪没在厨房帮忙,有几个干活好手,再加上沈家早就准备好了五席材料,很快就开始吃饭了。
    坐席吃饭,当然非常热闹,赵琪却感觉沈卫民不在状态,她点了点沈卫民的肩膀,“哥,你怎么了?”
    虽然说用的是家宴和暖居的名义,但是赵琪知道这是给她举办的生日宴。按理说在这个时候,早先兴致勃勃的卫民哥不可能心不在焉。
    “我没事儿,别挂在心上。”话是这么说,他还是频繁看了几次手表。
    小两口正说着话,桌上话题已经转到了赵琪获得文艺品展览会金奖的事情上。
    “琪妮儿可真是了不得,之前就觉得她的绣活儿不一般,却着实没有想到在全国都能数得上号。”范英笑呵呵的说道。
    “谁说不是呢?之前看她给俩娃在书包上绣字,统共也没用多长时间,我还想着这活我能干,后面想想大概是我的错觉。”李招娣叹气,不过脸上明晃晃的笑容却着指着她并不在生气,而是在炫耀。
    “大姐当着我们的面儿说这些话就虚了,琪妮儿是啥人,我们还能不知道?论能干,她可是这个。”大妗子伸出大拇指,她向来不吝啬自己的夸奖。
    “要说今天是琪妮儿的生日吧,我送来的那个包袱里,还专门给她做了两身衣裳,大姐你记得拿给他。”二妗子向来直心眼子,不过该做的事情她都做的。
    李招娣连连说好,赵琪也跟着道谢。
    杨文就是在这时候进门的。
    “小杨过来了,赶快入席。”李招娣招呼着。
    “实在对不起,我来的有些晚了,主要是东西没有在预定的时间做出来,我就是再着急也没办法。”杨威也冲沈卫民提了提手里的东西,提醒他自己不是故意没按时到的。
    沈卫民上前一步接过他手里的东西,“总算没在大家都散了之后才回来,麻烦也哥跑这一趟了。”
    “虽然是为了暖局,今天正巧也是琪琪的生日,我在县城给定了一个生日蛋糕,待会大家都尝尝。”沈卫民把几个空盘摞在一起,把蛋糕放在赵琪面前,撕开包装纸,掏出旁边的蜡烛,一根一根插上,然后点亮。
    “今天是你的生日,许个愿吧!许过愿后,把蜡烛吹灭,刚刚许的愿望就一定能够实现。”沈卫民温声对着赵琪说道。
    赵琪虽然第一次听说这套流程,不过还是听话的闭眼许了愿望,一口气把蜡烛吹灭,然后抬头看向沈卫民,问他接下来该怎么办。
    奶油、水果、蛋糕的香甜,从沈卫民打开盒子,味道就飘出好远去。引得其他几席纷纷看过来,小孩子们更是直接离席,站在离主席最近的地方,希望能分点这个好吃的。
    沈卫民拿起旁边的切刀,把蛋糕从中间切开,把最中间的一块儿递给今天的寿星,然后才一一分散。蛋糕是甜食腻食,年纪大的长辈分的块小,年纪小的分的块大,大家吃的都还算尽兴。
    李家康和叶聪更放肆些,奶油弄得满身都是,散席之后让他们奶奶好一顿教训。
    彼时,沈卫民和赵琪正在屋里拆包裹,虽然说是暖居宴。不过讲究的在准备伴手礼的时候,都专门给赵琪备了一份。手工制作的衣裤、小衣、鞋袜,虽然都不是顶贵重,但是当做生辰礼算是有心了。
    其中还有个红封,沈卫民拆开,里面装着两张大团结。不用想都知道是沈秀送的,除了她也没有人对他们这么大手笔了。
    照以往,姐姐不会这么敷衍,看来这段时间确实忙的厉害。想到沈秀脸上掩饰不住的疲惫,沈卫民觉得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咦——”赵琪惊呼出声。
    沈卫民顺着视线看去,就看到赵琪手中的玉如意,翠绿透亮的玉看上去就价值不菲。“看样子分家分的都是边边角角,我们都没有触碰到奶奶的根底。”沈卫民颇遗憾地叹了口气,就是不知道他奶那里还有多少好东西,怎么源源不断的往外冒?
    “哥!”赵琪觉得卫民哥这样说不对,就算是分家也不能掏空两位老人家,这是他们一辈子的积蓄,要是他们都留下也没有谁能说啥。他们给她送了如此贵重和寓意美好的生辰礼,再编排长辈未免有些不识好歹。
    “嗯我认错,下次不会再这么说了。”沈卫民笑着承认错误。就在赵琪松了一口气的时候,沈卫民突然手捧心口,做悬泣未泣状,“有点伤心啊,我们琪琪竟然更向着爷爷奶奶。再过几年,恐怕我在她心里就完全没有地位了。”
    沈卫民动作夸张,有些造作,自己感动自己。如果李招娣站在这肯定要甩他一巴掌,多大了还尽作妖。想也知道赵琪是绝不可能这样做的,她当即就有些着急。
    “哥,不会的,不可能的,我……”看赵琪真有些着急。沈卫民收敛了表情,把头埋进对方颈项里,“我说着玩的,也就只有你会当真,我们琪琪啊!”
    沈卫民把尾音拉的极长,堪称一波三折,带着无法掩饰的雀跃。
    他在赵姑娘耳边呢喃了几句话。
    赵琪身体僵硬了一瞬,然后血气上涌,就连脖颈都变成了粉红的。
    沈卫民当然感受到了,她轻轻拍了拍赵姑娘的背,“不是如你所愿了?怎么我们琪琪还不乐意了?”
    赵琪一时没有动作,沈卫民就没有动。
    过了好一会儿,沈卫民感受他的姑娘双手环上他的脖颈,然后滚烫的唇贴着他的喉,轻声道:“不后悔,你是我的呢!”
    沈卫民摹地笑了,“嗯,是你的,只是你的。”
    “嗯,”赵琪重重点头。
    两个人静静待了一会儿,才分开。
    沈卫民陪着杨文也去工厂参观,来一趟沈家沟不容易,杨文也是带着任务来的。某种程度上,他和沈卫民是一种人,都讲究物尽其用,顺其方便。
    至于赵琪,今天被放假,就在家里待着。未免胡思乱想,她拿出手帕,有一针没一针的绣着。一直到再听见沈卫民的声音,她才如梦初醒,看了看天色,竟然已经傍晚了!
    时间原来过的这样快吗?亦或是她太心急。
    赵琪放下手里的绣架,走出去。就在打开门的那一瞬间,在厨屋门口洗手的人就看了过来,冲她笑。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沈卫民还是那么温和,那么好看。赵琪却感觉对方想一口吃了她。
    “听娘说,你今天下午都没有出来。”沈卫民凑过来。
    赵琪点点头,刚想说我没事儿。就听见沈卫民接着来了一句,“那肯定休息好了。”
    赵琪接毛巾的手停顿了一拍,这人,怎么总说些荤话儿?“哥!你再说我就不理你了。”赵琪压低声音,晚上还没到她就开始燥的慌,如此再来两次,她都想打退堂鼓了。
    沈卫民连连求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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