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捉住此人之后,至今没有听此人说过一个字。见尹铎还是没有什么反应,李赞只好继续说:此人功夫了得,万中无一。骨头还硬,怎么打都不肯说一个字,我也无从判断他口音几何。
    你应该让金广成来认认。尹铎不动声色地往后撤了半步。
    李赞闻言大惊失色:回殿下的话,金大人不敢。
    尹铎嗤笑一声,翻了个白眼:不是他敢不敢,而是就算是他,你会不会告诉我。
    李赞闻言马上跪下,膝行两步到尹铎脚边,小声说:殿下,我九岁入宫一直跟在殿下身边,敢问这么多年可曾有过一回不把殿下放在首位的时候?
    作者有话要说:
    欢迎捉虫。
    第172章 腰牌
    尹铎看向李赞, 并没有说话。李至廉的事情他已经听说了,他不确定门里的人跟李家有没有关系,也不知道李赞此举究竟是为了什么。
    他也不想知道。
    李至廉已经不行了, 李赞或许想救他爹,那是人之常情。
    但尹铎不想救他。李至廉越界了。他欺上瞒下,中饱私囊。话说回来,他官至兵部尚书,手底下多多少少有些许不干净,太后、尹铎都是能猜到的。甚至于皇上也并非一无所知。只是没有人能料到他吃空饷、喝兵血,他为了敛财竟然敢造假账吃下千万两银子, 他们一伙人每年贪昧下的银子比江南道一整年的税收还要多,简直是窃国之贼。莫说现在尹铎不会救他,若是当初尹铎知道他做了这些事情,只怕尹铎要先杀了他。
    尹铎跟尹勍和与不和, 都是兄弟俩的事,他俩针锋相对也好, 你死我活也好,尹家的江山总要万古长青才好。李至廉算个什么东西, 做下这等事情难道还想活?不灭他九族就已经是皇恩浩荡了。
    两人一跪一站,四目相对,半晌,尹铎缓缓地说:你跟着我,十多年了。
    李赞并不知道尹铎这话是什么意思,却本能地觉得殿下要发怒,赶紧又往前膝行了一步, 想要去抱三皇子的腿,却让尹铎一个窝心脚踹倒在地。
    你莫要跟我耍花腔。尹铎小声说:寻了个什么由头, 让我到你布置好的院子,还把华迅远远地打发了,你这是要对我下手了吗?
    尹铎声音一句比一句冷,李赞吓得汗出如浆。伏在地上抖如筛糠,磕了个头说:殿下,此人真是在窥探殿下,被
    是,你一个文臣,功夫还比不上安韶华,你拿什么逮住这身手万里挑一的人?
    殿下,我父
    你莫提他。尹铎食指几乎要点在李赞眼珠子上。
    父亲给我几个得用的人,保护殿下。李赞眼睛一错不错地盯着尹铎,任凭尹铎的手指尖距离他的眼珠仅差毫厘。
    哼呵呵尹铎嗤笑出声:李至廉好本事啊。他有暗卫是吧,全大祐只有父皇能有暗卫,他自己也养了一支。莫说什么为了我,真要是为了我,怎么我一个人都没见过不过是你们李家心大了,莫非,是要尹铎缓缓弯下腰,在李赞耳边一字一顿地说:谋、朝、篡、位?
    殿下!李赞大惊失色,这个罪名太大了,如果殿下真是这样想的,那父亲可就半点活路都没有了!李赞惊惧之下声音都劈了,李家绝无二心,父亲所作所为皆是为了殿下
    李赞话音未落,尹铎便拂袖而去。
    殿下,我父亲就算死也不会背叛于殿下,可是就算父亲咬死不松口,旁人也未必相信。李赞无法,只得爬起来赶忙去追。殿下,我父亲年迈,近些年一入冬便久咳不愈,真的受不住只是天冷地寒,李赞才跪了一会儿此刻腿脚便有些不利索,连滚带爬地跟在尹铎身后,殿下,父亲知错了,殿下!还请殿下跟皇上求个情,留他一命吧殿下!尹铎走的又急又快,李赞竟然踉踉跄跄没能追得上。
    李赞跌坐在地上看向尹铎离开的方向,面如死灰。半晌,终于动了一下,双唇紧抿,鼻翼煽动。他颓然低下头,只见膝头落下几滴水,未及晕开就先冻成了冰。
    主子。一个黑影忽然出现在李赞身后,低声说:老主子不是说过么,切莫让殿下烦心。
    李赞不语。眼泪在脸上冻成了冰凌茬子。这大约是父亲留给自己最后的一句话了,好好辅佐殿下,切莫让殿下烦心。一共十三个字,两次提到殿下,没有说到旁人。没说他自己,没说李赞,没说李家,只有殿下。
    原本暗卫都叫自己小主子,叫父亲主子。如今他们都叫自己主子,李赞明白,父亲大约是去了。
    李赞不知在地上跪了多久,有脚步声靠近。李赞抬头,来的人是华迅。
    李大人起来吧。
    华迅声音中听不出情绪,李赞却忽然觉得,倦了。
    殿下可是有什么吩咐?
    李赞起身站不稳,华迅上前扶了一把,看李赞形容狼狈,华迅幽幽叹了口气说:李大人,又是何苦。
    华总管,家中可有父母?
    华迅仰天,半晌才说:有的。
    一时间两人皆是静默不语。
    李赞没有问华迅,他的父母为什么把他送进宫里。他只是觉得华迅父母缘浅,大约不会知道自己此刻的心情。
    不远处忽然传来金石相交之声,华迅大喝一声:护驾!喊完才想起来三皇子并不在这里。他惊恐地看向李赞,李赞二话不说朝声音处跑去。
    却见两伙黑衣人正在交手。见李赞来了,有个女子大喝一声:李大人,请叫你的人住手!
    众人收起兵器站定,那女子走到李赞面前,拿出一个腰牌来说:李大人,我们的人不小心惊扰了您,小的向您赔罪。但职责在身,还请李大人放人。
    李赞看着那女子拿出的腰牌,心下暗惊。华迅却是大惊失色:什么人?李大人,这是怎么回事?
    李赞佯装不知,回头看向华迅:你认得她?
    华迅小声说:李大人啊,他们是皇上的人!你到底把人捉到哪里了?
    李赞闭上眼睛,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最坏的事情发生了。
    我看到有人鬼鬼祟祟地跟着李赞想了一下,叹了口气,我。我不知对方是何人,但此地接近北彊,我怕他是北蛮探子,就自作主张,使了个计策把人捉了起来问问。
    立秋觉得李赞说话古怪,却也不知道哪里不对。他们这次找人不怕暴露行迹,查起来十分迅速,很快就找到了白露的踪迹,可惜这个院子守卫森严,他们竟然不能偷偷地把人带走,只亮明身份。
    华迅却一阵心惊,李赞虽然把事情都揽在了他自己身上,可是皇上的暗卫真的是在监视李赞么?不见得。
    是夜,多少人无眠。
    尹铎听华迅说了暗卫的事情,忽然间明白父皇果然已经疑心了自己。他就算再跟老二过不去,他也断不会跟着李至廉一起做下那等罪业。可是父皇不信,他又能如何?
    想到自己这些年来的苦心经营;想到母妃每日哭哭啼啼说的那些嫡啊庶啊,我儿命苦;想到太后给自己相看的那些个不知道是圆是扁的世家女子;再想一想自己一路来身边竟然跟着父皇派来的暗卫,将自己的一举一动都呈上御前,只觉得五内俱焚,抄了一夜经书依旧压不住火气。
    李赞把人交出去之后,提心吊胆一夜无眠。父亲走了,李家就交给自己了。如今殿下虽然疑心李家,好在还相信自己。只要好好筹谋,未必没有生路。
    安韶华几人这边,白露虽然还有一口气,却也只有一口气了。整个人就是一个血葫芦,从头皮到脚趾没有一处完好,立秋气得浑身直打颤,其余几个暗卫也都露出不忍之色。
    给他个痛快吧。这几个月暗卫中霜降年纪最大,大约见识的也最多。他活着也是受苦。还说不出来,太苦了。
    秋分走到安韶华面前,张了张嘴,终究还是不落忍。
    安韶华把顾銛给的上好的金疮药先给白露厚厚地上了一层,果然很快就止了血。可白露这个样子不是止血就能续命的,安韶华自知半吊子医术不敢下手,连夜叫了郎中来。
    哪知郎中来看过之后竟然说他看不了,说什么都不敢下药。最后还是叫醒了金广成,找来了凉州城最负盛名的阚郎中,才给白露开了方子上了药。
    顾銛去看了一眼归置好的马车,清点了一下接下来路上的吃穿用度,预留了一些应急之物,这才回转。听说白露救了回来,还挺高兴地来看。可只看了白露一眼,就觉得内脏都搅在了一处,骂了两句粗话提起刀要去找李赞,被安韶华死死地按住。
    第173章 冥婚
    且不说这一夜过得怎样, 次日一早,车队还是按原计划动身了。十三卫中留下铁十一、铁十二、铁十三,三人照顾白露, 再传信让如今身在绥州的刑部仵作来为白露验伤。
    立秋说暗卫中也有两人要留下来处理一些事情,安韶华没有过问。
    过了凉州,路边积雪比不上他们遇上的那么多,却也没人脚踝。而且路上的雪都被碾压成了冰,越到后面的车越容易打滑。顾銛调整了队伍的顺序,让步兵用雪铲走路两侧开道,骑兵三五一列绑上树枝扫雪, 每一里便换一队人,换下来的人清理之后逐渐赶上。粮草辎重走在队伍中间,公主的车架随后,三皇子还要在公主之后, 顾銛压阵。
    顾銛立于马上,看前方车轮滚滚, 马蹄声声,千余号人各司其职, 整齐有序。车马走过的地方,生生趟出一条路来。也是壮观。
    车行缓缓,前路漫漫。
    直到十九日,暗卫还没归队,铁十一先赶了上来。
    白露终究是没能挺过去这一劫,安韶华闻言向南拜了一拜,满面沉痛之色。先别让你们公子知道。
    顾銛最近食量愈发小了, 精力也不济,脾气也有些急躁, 常为了一些细枝末节的小事大发雷霆,也会因为一点捕风捉影的事情暗自怄气。安韶华也无端受了好些冤枉气。
    他俩呢?想到留下三人,却只有一人赶上来,安韶华不免多问一句。
    我们离城之前,听说金家的一个小姐失踪了。
    什么?
    据说金大人设宴那日,这位小姐是铁十一抿了抿嘴,坐在三皇子身边的。
    毕竟是良家的小姐,不是那烟花之地的女子,君子非礼勿视,安韶华当时并没有认真瞧过那些小姐,所以并不知道铁十一说的是谁。
    谁找不到了?顾銛听说铁十一他们赶上来了,便寻了过来,正好听到铁十一说有人找不到了,于是上前开口询问。
    铁十一看了安韶华一眼,安韶华给他使了个眼色,铁十一却没有看明白,想了想低着头硬着头皮说:就是金大人设宴那日坐在三皇子身边的那位小姐,是金大人家嫡出的三小姐,据说是位绝色女子。
    顾銛似笑非笑地看向安韶华:安大人好大官威,连我的十三卫也要听命于你了。
    安韶华苦笑一下,让铁十一先出去了。
    不过是看你最近身子不爽利,怕你劳心劳神。
    顾銛也觉得自己有些无理取闹,可让他道歉,他又实在拉不下脸。只好蹭到安韶华面前,主动拉了拉安韶华的手。
    安韶华把顾銛的手捉到掌心,软语温言:偌大一个车队,都要你一个人操持。千余号人吃喝拉撒,还要赶路,我是不忍心你太辛苦。
    顾銛不说话,只是把头抵在安韶华颈窝。
    安韶华原想着趁机治治他这脾气,可见到顾銛服软,他又舍不得。罢了,不过是发发脾气,由着他就是了,顾銛又志不在朝堂,何必把他拘束住。安韶华把人紧紧抱在怀里,叹了口气说:中午看你又吃得不多。你若是不耐烦吃这个药膳,我便换个方子给你。
    顾銛闷闷地说:知道我不耐烦吃,还要给我开方子。
    灶上那些东西我怕你更不爱吃。
    想到刚才看到的那些糊糊一样的东西,顾銛没有再说话。行军在外向来是只啃干粮,若是能有口热水,那便是好饭了。顾銛从前在军中,向来是与将士们同吃同住。可在京中侯府精细地养了几年,顾銛竟也吃不下那些行军粮了。
    顾銛暗笑,由奢入俭难,果然人性如此,谁都不能免俗。
    饭后安韶华把立秋跟铁十一都叫到帐中。
    说说那个金小姐的事情。
    原来,那个失踪的金小姐的嫡亲姐姐就是李赞府里的金姨娘,金姨娘跟了李赞两年有余,已经育有一子。
    而此次金大人设宴,却安排嫡出的三小姐坐在三皇子身边,金大人攀附之心昭然若揭。而且金小姐当夜还亲自炖了一盅佛跳墙端去了三皇子房中。
    只可惜暗卫都被撤走去找了白露,并不知道金小姐有没有留在三皇子房中,又是什么时候失踪的。
    所以铁十二跟铁十三都留下查访此事?
    不是。铁十一摇头摆手。
    他们原本计划留下铁十三办白露的后事,顺便查访此事,还要给留在绥州的仵作他们捎话。铁十一跟铁十二快马加鞭赶上车队,向安韶华汇报此事。
    哪知刚离城不出百里,竟然在一个枯井中找到一具女尸。
    说来也是天意。
    那本是个枯井,旁边的宅子也是年久失修多年没人在那里住过的。可是附近村子里有户人家两个儿子闹分家,老大把老二赶了出来。老二带着媳妇只能重新盖房子,这时候有人想起村里还有一口废井,众人便说重新打井不如修整原有的,哪成想请了人一挖,竟在枯草碎石之下发现一具新鲜女尸。
    村里人没见过这样的事情,当下吓得肝胆俱裂四散奔逃。正好铁十一跟铁十二路过,得知此事,赶忙上前察看。
    大人,这是小的粗略写的验尸格目。铁十二亲自去绥州接仵作去了。铁十一从贴身之处拿出一张纸,递给安韶华。原本是要等仵作的,如今亲自去接,可见事情紧急。
    十三卫毕竟是顾銛亲自训练出来的人,验尸格目也写的有板有眼,虽说比不上刑部的仵作,安韶华却断定要比凉州当地的仵作写得详尽许多。
    天理昭昭,凶手为了掩盖尸首也是煞费苦心。铁十一说:尸首的脸被划花了,看不出样貌。身上也没有衣裳,只是那个我
    铁十一红着脸在身上掏了一下,掏出个油纸包递给安韶华,在下身比划了一下说:在那个地方找到一枚印章。我印了一下,是
    快走踏清秋。安韶华接着他的话说。
    大人料事如神!铁十一知道自己不必说了,很是舒了一口气。铁十一今年春天刚定亲,这次回平城就要成亲了。既不是人事不通的懵懂年纪,也不是皮糙肉厚的老油子,正是二十郎当岁血气方刚脸皮薄,说起这些事情来总是难免羞涩。
    安韶华却皱着眉,心里惊涛骇浪。这个章他虽然没见过,却听说过太多次。
    这枚闲章是蔡仲康自己刻着玩的。上辈子这枚章出现在蔡家一个丫鬟的尸身旁边,是蔡仲康定案的关键。而今生,就在前些日子船上的时候,蔡仲康曾经说过他丢了一枚闲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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