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锋更是短时间内瘦得形销骨立,丁忧之后依旧当值,不曾出过纰漏。
    安韶华找到顾銛,想要给他解释为什么不能骂三皇子,怎料他一回帐,顾銛倒先道了歉。
    唯清,刚才是我失了分寸。
    若是在帐中只有你我,你大可畅所欲言。安韶华笑着上前,握住顾銛的手轻轻按揉那旧伤,冻坏了吧,今儿忒冷。
    下雪不冷化雪冷,都这样。
    烤羊肉好了,让衔春给你带回来些?
    算了,我想吃些清淡的。
    我待会儿给你开个药膳方子,让衔春做去。
    顾銛看向安韶华,张了张嘴。安韶华开的那些个药膳真是一言难尽的难吃的,有时候像土,有时候像泥。我就喝些粥吧。普通粥。
    就像三皇子着人送的那些粥么?
    三皇子?啊!你是说小红啊!顾銛险些都不记得还有过这么一个小姑娘。不过话说回来,上次三皇子不是要把她给我么,后来怎么没给?
    安韶华只觉得脑袋嗡地一声响,那晚她送过醒酒汤来。
    顾銛一听这话,就笑着斜睨着他。安韶华赶紧解释:给你送的醒酒汤!
    哼~顾銛嗤笑一声。看安韶华表情认真,又确认了一遍,才哈哈大笑着说:终于有女孩子半夜给我送醒酒汤了!
    安韶华不知道顾銛是否知道女子夜半送汤是什么意思。但看着顾銛似乎真的开心,便决定还是少说些为妙。
    作者有话要说:
    你们剁手了吗?
    来来来,说说大家贡献了多少GDP啊?
    欢迎捉虫,我等这个案子完结会统一改。
    第169章 失踪
    次日午间, 营里忽然乱了起来。顾銛吃完药膳本来懒懒地趴着任安韶华为他按摩,听到外面人生嘈杂就披衣出去了。
    这一问不打紧,竟然是公主前些日子买的那些个倒仓的孩子里, 有一个竟忽然找不到了。
    一听说是有人找不到了,顾銛霎时咬紧了牙,睁圆了眼睛缓缓扫视一周,迟迟没有说话。周围的人渐渐声小,噤若寒蝉。顾銛却过了好半晌才说:把人都叫出来,我们慢慢查一查吧。言毕赶紧回帐中叫安韶华。
    安韶华闻言,倒是比顾銛想得多一些。出来找到一个小孩子就问, 丢的是谁,最后是谁见过他,在哪里见过。那个小孩子大约是太紧张,只是哭不说话, 问得多了竟然扭身跑了。
    顾銛伸手要拉住那个孩子,又停下没再逼他。
    他原以为这种天气, 众人对所处的境地是何等危险毫无所知才会如此行事,什么篝火、烤肉、唱曲。明明是置身雪中生死难料, 却一个个像是来游玩一般。可是细细想来,也许正是因为隐隐知道可能会怎样,才会如此焦躁紧张,所以要用这种样子来纾解。
    尤其是那些个被买来的孩子心里更是敏感多思,他们原本就是被舍弃的。家中孩子太多养不起,卖了换钱,卖的是他。到了戏班子不管学得多苦多用心, 一旦倒仓,被糟践的还是他。好不容易遇到了贵人, 却也遇到了雪灾。一旦有事,不会有人去保全他们,他们大约比别人更少些依靠,少些底气,少些安稳,少些生机。所以才在昨日的雪地上唱得那样卖力。
    也许是为了引起贵人的注意,好多一线活下去的可能。也许是想给这个世界留下一点什么。
    你别那么凶。顾銛看着那个孩子的背影叹了口气,回头看到安韶华不由得说了一句。
    安韶华站在当地哭笑不得,流光,我只是问了问。
    顾銛知道安韶华说的是实话,他所问的都是事情的关键。越早弄清楚这些事情,就越有可能找到那个孩子。
    大人,思齐今早还在的。一个打扮得十分利落的小孩子,手里拿着个笸箩,里面盛着些糙米,大约正在灶上帮忙。他主动凑过来,对安韶华说。今早我起身的时候,正是因为有人出门带倒了门口的兵器架子,咣当一声把我吓醒了。
    这个孩子说自己叫运安,十七了,是买来的这些个孩子中年岁最大的。看运安的言谈举止并不像一般小孩子一般怕生,又不是谄媚,反而自带一种稚嫩的从容。
    顺着安韶华的问话,运安说找不到的那个孩子叫思齐,只有十四,是个唱男旦的。昨晚唱过之后大家都回去歇息了,思齐跟运安还有其他几个孩子一屋。运安说昨晚他数鞋的时候,包括思齐在内的人都是在的。
    数鞋?安韶华问。
    哦,就是睡前数一数地上的鞋。鞋要是都在,人就都在了。
    鞋?顾銛有些纳闷:数
    安韶华便跟他讲,民间孩子多的人家都会这样。父亲要种地,母亲白日里要操持家务,晚上还要织布纳鞋底,孩子们就整日里田间地头疯玩,父母只在睡觉前看一眼孩子的鞋在不在。若是鞋在,人就在。这还是家境不错的人家。家境不好的孩子哪里会有鞋穿。
    眼看着顾銛又是悲天悯人的眼神,安韶华转过头跟运安说话:你,安韶华想问一下运安原先家中是不是孩子很多,后来又怕问到别人伤心事,何况运安家原是什么样子对找人来说无关紧要,于是话到嘴边就又改成:鞋在,人呢?最后一个见到思齐的人是谁?何时,在何处见的?
    运安也是一愣,他大约是想说昨晚他数了鞋,鞋在人怎么会不在,忽然又像是想到了什么,对安韶华说他愿意帮大人去问,说完就跑了。
    不一会儿,公主来了。
    反正现在也不着急行路,不如把丫鬟仆妇都叫到一处,好好清点一下人数。公主说:我的乳母是凉州人士,她曾经说过,凉州此地有个传说,大雪中有雪精,会扮成人喜欢的样子,带走长得好看的孩子,吸了精髓好长生不老。
    见众人不说话,公主继续说:我的乳母却告诉我说,没有雪精,那都是野外的狼,熊瞎子,甚至还有老虎、野狗。那些东西到了大雪封山的时候吃不上东西,入夜就会去袭击人,把人吃了。
    听公主这样说,想到今天失踪的小戏子,那些个从永安京出来的宫人们各个面如土色,瑟瑟发抖。
    毕竟是身边的人,若是发现的早,说不定还能找回来,也是一条命。公主说,不如就好好查查,看
    姑母这话就不对了。三皇子裹成一个大毛团,鼻子冻得通红,快步走来,后面跟着李赞拿着手炉。要是让狼叼走,这大半天下来,骨头都不剩了。还找什么。
    李赞不发一言,赶紧把手炉塞到三皇子手里。
    三皇子接过手炉说:再说了,何必兴师动众。这么大的雪,怎么会没有脚印?顺着脚印查呗。
    查过,只是营地之外除了前日里去探路的几队人马,并无任何新鲜脚印。安韶华说。
    哼尹铎从鼻子里发出两声冷笑,睥睨着安韶华。转头啐了一口。
    李赞上前,小声说:公主,您是殿下的长辈,却不能事事都跟别人一起折辱我们殿下啊。
    成安公主话没跟上,让李赞又噎了一句:上次在船上,说是丢了个奴才要搜船。我冷眼瞧着您的人别的地方都没细细搜,殿下的舱房,连同我们几个的行礼都让翻了个遍。我还丢了好些个银票,真是无处说理。
    听说李赞丢了东西,尹铎转过头问:丢银子了?怎么不说?
    那有什么好说的,顾将军带着御林军的人搜查,许是当成了抄家,有人顺手了而已,算不得夹带,只当我东西放的地方不对。
    眼见着李赞三言两语给顾銛扣了顶大帽子,安韶华马上说:李兄误会了,御林军可是皇上的亲兵。流光
    得得得尹铎一叠声地打断了安韶华。他不耐烦听这些言语机锋。李赞是不是真的丢了钱,他不在乎。御林军是不是真偷了银子,他也无所谓。他气的是安韶华仗着背后有成安公主跟顾石那个老不死的撑腰,一路上处处要针对自己。搜,你又想搜,是吧!尹铎用眼神戳着安韶华的鼻子。
    回殿下的话,搜一下,兴许能救一条人命。
    那咱一件事儿一件事儿的来。先说上回搜船的事儿!
    李赞赶忙说:殿下,上次的事情就算了吧。左右不过千把两银子,我李家就算如今败落了,却也不至于讹人。
    凭什么算了?尹铎声音一下子高了起来。搜!他们搜我们,我们也要搜他们!尹铎说着向成安公主行了一礼:成安姑母。
    成安公主不觉间站直了身子:何事?
    我答应搜。但是要先搜御林军,再搜顾銛跟安韶华。最后连姑母您都要让搜一下。
    你清月闻言一下子就喊了起来,可刚发出一个音就让尹铎一个眼神吓得哑火了。
    清月!成安公主吓了一跳,赶紧制止清月说话。好。这次搜,就让安大人带人搜,三殿下,李大人、蔡大人不放心尽可都派个人跟着。你们看如何啊?
    尹铎似笑非笑地看着成安公主,不过三两息,成安公主便出了一身冷汗。尹铎这才缓缓地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我自然是同意的。
    又是一阵好搜。直到夜里才在公主放嫁妆的营帐中找到了睡着的思齐。思齐直到被人抬出来都没有醒。安韶华把脉之后说大约是中了迷药,可惜自己并是郎中,学艺不精所以并不知道是什么迷药,功效几何,有无后遗症。
    好在人是找到了,从公主到那些小孩子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顾銛却在第一眼看到思齐就气坏了。
    原来思齐不是别人,正是头一天唱《书房会》的那个小男旦。别人不知道,顾銛跟安韶华却明白,思齐只怕是头一天的表现入了那个凶嫌的眼,今日也只是命大而已。
    晚上睡下,安韶华忽然说今日搜查发现少了一个人。
    顾銛问是谁,问完又觉得可疑,毕竟下雪纵使有千般不便,单会留下脚印这一样就是难得的便利。可是我们不是看过脚印么,没有人离开过啊。
    是小红。
    谁?
    三皇子说要送给你的小红,自从那天给你送过醒酒汤之后,人就不见了。
    顾銛蹭的一下坐了起来:你说什么?
    安韶华把他按倒了说:好了!别在半夜折腾。我问了华迅,他说人送给你之后,小红就收拾了东西当晚就去了将军府,那之后便没有再出现在三皇子附近。
    顾銛皱着眉想了一会儿:我的确不曾见过她。
    可是盯着三皇子等几人的暗卫也不曾见过她。安韶华说着,指着暗卫交过来的蜡丸子说。今日搜查,逼得凶嫌放了思齐。
    顾銛点了点头,却猛然想起如此算来小红跟俞醉梅竟是几乎同时失踪的。
    如果小红在帐中,一定逃不过众人的视线。安韶华继续说。
    安韶华这句话说的不可谓不隐晦,顾銛却听明白了。小红此刻不在营帐之中。
    也许是知道凶嫌在他们眼皮子底下犯案,他们却十多天之后才知道。这个鲜亮的生命是在自己一时大意的情况下消失的,顾銛自己无论如何无法对此事泰然处之。时时自责。
    好在那之后一直无事。探路的人不曾回来,营中也没有什么大事发生。尽管如此,顾銛却睡不安枕,时刻警醒。
    一直到初七这一天,御林军的人跑来喊顾銛,说是来了一队人。
    顾銛站在马上,远远看到一队人马踏雪而来,顾銛闭了下眼睛,又慢慢睁开。队伍中有人用旗子表明身份是凉州知府派人接应来了。
    顾銛这才松了一口气,竟然连身形都不稳了。当夜就又迷迷糊糊地烧了起来。
    十一月初十,终于到了凉州府衙。
    作者有话要说:
    欢迎捉虫。
    我将在结案的时候统一改。
    号称不再修仙的人唉
    第170章 咏雪
    因为大雪耽误了行程, 为了不在路上过年,在凉州不能久留。顾銛远远看到凉州知府来接应的人马的时候,就已经告诉众人若是有要采买的东西, 有要见的故人一进凉州城就尽快去,十二一早从凉州动身。大约是知道自己身负皇命,虽然众人都觉得连日赶路人困马乏痛苦不堪,倒是无人多言。
    只是进了凉州城,面对凉州知府金广成的盛情邀请,顾銛也险些松口多留几日。最后顾銛只能将如今的情形实话实说,婉言谢绝了凉州知府的大部分安排, 同意了一共呆两日,三场宴席的安排。
    等见了安韶华,顾銛只觉得一肚子委屈:这个金广成,真是没脸没皮!
    安韶华看了顾銛一眼, 挥手把衔春等几人打发出去了。上前执住顾銛的手,小声说:刚发了烧, 才好些,又不注意火气。
    我还不注意?我要是不注意脾气, 当时就站起身走了!你是不知道他!顾銛气得来回走,只是手被安韶华捉着,倒像是被拴住的狗,只是绕着桩子转圈圈。他一个老头子,年纪那么大,点头哈腰赔笑脸,我都我都臊得慌!
    安韶华侧身, 把顾銛揽在怀里小声说:金广成此人是先皇时候的状元。当年登临江楼的时候作过一曲《临江赋》,你应该也听说过。顾銛说了两句, 正是金广成的名句。安韶华点头说,正是这首赋。先皇惊为天人,对他礼遇有加,入阁指日可待。当年的金广成也十分傲气过。据说当时谢家嫡女看上了他,也让他婉拒了。
    谢家?顾銛想,五姓七望,谢家算得上大祐的顶尖氏族。为什么呢?
    家中有已经定亲的小表妹,只能拒绝。
    这倒是正常。顾銛点了点头,京城的名门望族都喜欢榜下捉婿,这样也使得好些人家怕将来娶个高门媳妇不好拿捏,就给家中子弟小小年纪先定亲。
    安韶华看了顾銛一眼,没说话。他每次说到别人的表兄表妹青梅竹马,总是浑身不自在,好在顾銛似乎已经忘了那些事情,金广成少年得志,难免有些倨傲。再加上确实有才华有抱负,行动难免急躁些,得罪了当朝不少老臣。可惜先皇去的急,当今圣上又小。朝政让安韶华抿了抿嘴,斟酌用词。
    我知道,我听说过。金广成那时候投靠了忠亲王?
    他坏就坏在没有投靠忠亲王。
    顾銛有些狐疑,既然没有投靠忠亲王,那就是皇上这边的人了。那后来忠亲王倒台,皇上亲政,他该风生水起才对啊,可他状元之才,怎么才当了个小小的凉州知府?这其中是不是还有什么?顾銛挑了挑眉。
    他自诩天子门生,想要做个纯臣。可是皇上登基朝政危难之时他也只是而立之年,朝中无根基,手中无兵权。让忠亲王远远地打发了他,每个任期都把他放到那些穷乡僻壤匪盗横行蛊毒瘴疠之地,几次差点活不下来。后来他就把妻小都放到老家。可惜安韶华抿了抿嘴,垂下眼睛,把顾銛的脑袋按到自己颈窝,默默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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