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主意不错。三皇子说:前几日在船上,我见成安姑母身边总跟着一个,尹铎说着在右耳边比划,似是想不起来。
    殿下说的可是那个右耳戴着三个耳环的丫头?她叫清月。
    啊,清月。听名字就不错。
    顾銛反应了一下才明白三皇子的意思,还没等发作安韶华就在桌下握住了顾銛的手:流光!清月是公主是母亲的人,她是生是死,都是公主的人。
    顾銛还想说话,安韶华说:只要公主不吐口,清月必会无事的。
    作者有话要说:
    欢迎捉虫
    第162章 乾旦
    俞醉梅虽然年岁不大, 但唱得是真好。她是老天爷赏饭的坤生,顾銛两辈子加起来都没遇见比她更有灵气的妙人,明明一样的唱词一样的衣裳, 沾上她就都变得活灵活现。
    直听得顾銛都没压住那戏瘾,扮上粉墨跟俞醉梅来了段千里送京娘,直听得众人叫好声连连。
    顾銛本就柔韧精瘦,行动风流。顾盼间华贵慵懒,眼波流转间,风情无限。唱腔也与别人不同,清丽婉转不闻雄声。
    三五台步, 一个亮相,一句曲儿唱出来,那声音飘飘渺渺,那身形袅袅娜娜, 安韶华也跟着他晃,本来的两分醉意生生晃成了七八分。
    再说台上, 顾銛见到俞醉梅那是棋逢对手将遇良才,英雄惜英雄。下了台, 顾銛还给俞醉梅教了几句新戏。俞醉梅也是个戏疯子,听说顾二公子有新戏给她唱,撕了一块台布把唱词记了下来,摇头晃脑地跟着唱了两遍竟然学了个七八成像。
    觥筹交错间,安韶华不觉吃多了酒,夜风一吹便有些上头。看他们唱得兴起,便留了燕家兄弟伺候, 他先带着福贵回房去醒酒。
    有些酒上头慢,后劲却大。安韶华原本还觉得陶陶然, 走到一半便东倒西歪。等回了房简直是天旋地转,赶紧躺下了。福贵去厨房拿醒酒汤,忽然有人轻轻敲门。
    左右无人使唤,安韶华只能撑着头痛自己去开门。
    房门开,一阵香风袭来。一个十三四岁的小丫头穿着一身薄衣端着托盘,托盘上放着一盅不知道是什么的汤水。安韶华皱着眉看着眼前的人,依稀间想到多年前的往事。语气上便带上了些许恍惚。
    你是何人?
    小姑娘想要挤出一脸笑,却总也笑不出来,咧着嘴表情古怪:奴奴婢小红不是,奴请顾公子赐名。
    顾公子?安韶华使劲按了按太阳穴,还是提不起精神,眼前的事物也有些模糊。你且先回去,明日再来。说完他也不耐烦应酬,直接关了门回去,沾枕头就睡着了。
    顾銛回房的时候,福贵伺候着安韶华换了衣裳还擦了身子。安韶华鼾声雷动,福贵小声问顾銛要不要去厢房。顾銛想了想,摆了摆手。他唱得痛快自然睡得也快,谁知睡了没多久竟然醒了。
    隐约听到幽幽的埙声。
    顾銛坐着,无声的笑。安韶华震耳欲聋的鼾声没把他吵醒,那似有似无的埙声竟然让他难以入眠了。
    埙与其他乐器不同,自带三分凄凉冷清。尤其是这一番喧闹过后更显寂寞,顾銛披衣起身,走到窗前。
    窗前听埙,其声也婉,其意也悲,顾銛听得心里闷闷地难受,像是揣了个又冷又硬的石头。月亮惨白地透过窗缝照进来,更让人愁肠百转。
    千百年来,上辈子这辈子,古代现代都是同一轮明月,那么近又那么远。人生匆匆,山河永寿,不知喜悲。
    江畔何人初见月,江月何年初照人。
    流光这又是偶然听来的佳句?安韶华轻轻开口,给顾銛披上了一件衣裳。夜里风凉。
    顾銛上辈子好歹背过一些唐诗三百首之类的,再加上从事戏曲工作,文学鉴赏力还是有的。来了大祐虽然时刻谨记不要瞎背诗,但也保不齐流出去那么一句两句的。
    可是就算后来的九年义务水准,那诗句也是千百年来万里挑一的,最初总是有人重金悬赏或者千里寻访。顾銛就说是偶然听到的,别人写的。
    谁写的,不记得。在哪听到,不记得。一概不记得。
    顾銛原意是想让人知道,这些诗作的作者另有他人,哪知后来竟然有人猜测顾家军中藏有高人,此人为当时不二之才。可惜此人却不愿出将入相沾染俗世,于是他的诗作只在镇北军中流传。
    安韶华却是从未问过是否真有这样一个人,只是每次都笑着问他,是否又是偶然听来的。
    顾銛正欲回答,门口传来立秋的声音。
    二人开门,立秋进来禀报。
    一来是京中传来消息,李至廉大约是不行了,据说他在昭狱里呕血不止,却死不认罪。
    二来是李赞身边原本有几个死士,虽然平常扮作寻常仆从,但是功夫稳健,神出鬼没,昨夜前半夜还守在李赞身边,后半夜又尽数撤走了。负责盯李赞的暗卫没有摸清他们轮值的时间,今夜却又没见到那几人。
    安大人,查不查?
    你且如实告知你家主子,要查也要另派人来。你们几个也要算计好轮值的时间,切莫拖垮了身子。
    谢大人。立秋行了一礼大人若是无事,立秋告退。
    安韶华看了顾銛一眼,顾銛依旧站在窗边,若有所思。安韶华忽然有种顾銛下一刻就要羽化登仙的错觉,似乎他离自己十万八千里。你去看看,是谁在夤夜吹埙。
    立秋走了,安韶华马上问:流光,当时在船上,你可曾发现李赞身边有死士?
    顾銛仔细想想,缓缓摇头:不曾。他们应该是刻意回避,不曾出现在我面前。
    安韶华点头,当时秋分在船上,不也是一直避着人么。
    秋分!
    打伤秋分
    两人异口同声,想到一处去了。本来他们对于秋分受伤的经过就多有猜测,此刻知道李赞身边还有死士,当时的情况一下子明朗了起来。只怕当时秋分就是与死士狭路相逢。
    那些死士怎么又不见了?
    也许是替他们的主子跑腿,也许是
    怎样?顾銛最烦安韶华这种说话说一半的情形。
    李至廉不行了,那些死士另有安排。
    顾銛静默了好一会儿,才小声问:李至廉这是真病了还是假的?
    即便是假的,他也必须死了。安韶华想了想说:眼下的情形,只在皇上的一念之间。
    怎讲?
    安韶华左右看看,凑在顾銛耳边小声说:所谓君王之道,在制衡。原本忠亲王独大,辅政大臣尸位素餐,刘老将军为首的一种纯臣勋贵加在一起,再加上皇上跟太后,才堪堪扳倒了忠亲王。
    想想当日之凶险,顾銛也觉得心惊胆战。嗯。
    那之后,查办辅政大臣,立元后为皇后。朝中暂时平衡。
    可是后来
    安韶华捏住顾銛的手,小声说后来,顾家出事,一门十员虎将一夜之间只剩下一个。皇后生了二皇子,大皇子又死了。二皇子是嫡长子,立储之声甚嚣尘上,没人能抵得上刘氏的风光。
    所以,皇上又让朝局平衡了。顾銛伸出一只手,手背朝上做了个横削的手势。
    后来,众勋贵蛰伏,新臣一个个崭露头角,逐渐分权。皇上有意扶植郑氏与李家打擂台。
    话说到这里,顾銛就明白了。虽然郑家前不久遭皇上斥责,但终究不伤筋动骨。但是李家没了李至廉明显要弱上很多。若是此时再有万一,只怕一时间无人能跟郑氏抗衡。皇上应该不愿失衡吧。
    刮地皮喝兵血,这事动了国之根本,皇上不可能放过。只是此消彼长
    顾銛双手都被安韶华轻轻捉着,两人面对面又站的极近。顾銛发现立秋到了门口,抬头要跟安韶华说话,正巧安韶华半垂着头正看着他。夜色不明,两人却都从对方的眼眸里看到了自己。
    进来吧。顾銛特意扬声说。
    立秋进门,衔春也从外间迷迷糊糊跑了进来:公子,可是叫小的?
    没事儿,你先去睡吧。顾銛没想到自己一紧张声音有些太大了,居然把衔春都叫醒了,自然有些羞赧。
    安韶华看出他不自在,便开口让立秋回事。
    回大人的话,是刘将军。
    三更半夜刘将军在自己家不睡觉吹什么埙?安韶华跟顾銛对视一眼,都十分不解。
    安大人,还有件事。
    何事?
    方才,俞家班的班主把俞醉梅的卖身契放在锦盒中,送给了三皇子殿下。
    什么?顾銛惊呼出声。
    外间又是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顾銛赶紧说衔春,没你事儿,你先睡着吧。
    说完又看向安韶华,黑暗中顾銛看不清安韶华的表情,只好伸手抓住安韶华的手说:唯清,俞醉梅请你帮我。
    见顾銛为了俞醉梅着急得在外人面前失了分寸,安韶华心里多少不舒服了一下。流光莫急,此事,以你我的身份,没有办法过问。不过成安公主却不同,明日一早我陪你亲自去皇庄,找成安公主。
    作者有话要说:
    困死
    欢迎捉虫。
    第163章 坤生
    让俞家班班主这忽然的混账行事搅了顾銛的心绪, 他也无心再听埙,更是睡不着。一夜辗转无法入眠,次日天刚蒙蒙亮就起身, 准备去院子里练练剑去去火气。
    顾銛起身的动静吵醒了安韶华,安韶华宿醉醒来,头晕脑胀,眼睛都涨得难以睁开。福贵,请郎中来。
    听说安韶华要请郎中,顾銛赶忙回来守在安韶华身边,几番欲言又止。
    安韶华知道他是心焦俞醉梅的事情, 却也生气自己这样难受了,顾銛也不问一句,只是想催促自己去求公主救俞醉梅。人在身体不舒服的时候往往要比平日里更矫情一些,要强的人爱逞强, 娇气的人更觉得委屈,冷清的人则是完全的冷淡了。安韶华平时虽然对顾銛照顾有加, 此刻却也难免觉得难受。
    要不,你在家躺着, 我让铁六去俞家班看一眼。顾銛接过福贵手里的热水,尝了一口说:再添些热的来吧,喝下去要发汗才好。
    福贵去倒水,安韶华撩起眼皮看了顾銛一眼,见到顾銛眼露关切,安韶华挑了挑眉,唇角微微翘起, 继续闭上眼睛。
    爷。福贵端来了水。
    你出去守着吧。
    那郎中。
    不必了。
    是。
    两人关上门商量了小半个时辰,还是没商量出个结果。
    这事情难就难在如何在不说事情原委的前提下请公主出面向三皇子要人。总不能说顾銛看上了一个戏子, 但是那个戏子昨晚被送给三皇子了,他们想让公主帮忙要人吧。
    可就算他们有心交底,说俞醉梅落到三皇子手里只怕是要被虐待致死,不过他们没有证据全凭推测,只怕他们要落一个污蔑皇子的罪名,那可是几个脑袋都不够掉的。
    不说,不行,师出无名。说了,不行,无凭无据。
    顾銛听安韶华这前怕狼后怕虎的分析,听得着急上火还无从下手。你想得太多了。
    安韶华一愣,这怎么话说的?
    公主是我的继母,她说过有事儿就去找她。见安韶华还是面露难色,顾銛继续说:就算无事,我也能去跟她请安,闲聊。至于她知道了怎么做,那就是她的事情了。毕竟顾銛一抬手,指了指安韶华又指向自己,文臣,武将,说白了都是皇家的家奴,主子办事,奴才可以劝诫,却不能插手。而公主是三皇子的姑姑。侄儿尚未成亲,姑姑管一下侄子收戏子,有何不可?
    安韶华倒是完全没想到还有这么一说。只是听顾銛说完之后,不由感叹这个说法着实精妙。不论律法,只谈家事。成安公主就算曾经是宗室女,如今也是皇上亲封的公主,论辈分就是三皇子的姑母,他不认也不行。
    这要是从前的顾銛只怕也说不出这些。只是今年安韶华清理了内院,家中琐事祖母与母亲也常常提点顾銛,顾銛无奈,只好把这些家宅智慧当兵法强记了,他此番说得全凭直觉,也没想到这话在安韶华听来如何振聋发聩。
    到了皇庄,公主早已经醒了,只是没料到他们会来,多少有些惊讶却也十分高兴。上了茶,问他们昨日宴席的事情。
    顾銛只当自己是在晨昏定省,几句话就把三皇子看上清月的事情说了出来。安韶华强忍着头疼几次使眼色,都没拦住他。
    竟是如此?公主喃喃说道:那安大人今日前来,是要本公主把清月送给三皇子吗?
    不是,怎会!公主误会了。安韶华忽然觉得有什么事情被忽略了,一时间也显得有些恍惚。
    公主,是这样的。顾銛下意识地把公主划入己方阵营,见公主生气便赶紧开口,把俞醉梅的事情说了一下。公主有所不知,我们在船上看到一个夹层,里面有人生活过的痕迹。还有很多话只欠起个头儿,此时的顾銛却是越说越顺了。
    船上的事情,公主听了一半,如今知道了几乎全貌,也是惊讶地说不出话,好半晌才指着安韶华说:发生这么大的事情,你怎么才说?
    回公主的话,只是,全无证据啊!
    怎么叫没证据?那夹层!
    船上有夹层,又怎样呢?安韶华双手一摊,谁又能说船上就不能有夹层呢?
    那那些卖身契呢?
    我们当时确实看到了,可是难保他回去不能一把火烧了,神不知鬼不觉。就算没有烧,都留着,只说是奴才丢了,也能算是一桩罪证吗?
    那那就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个戏子叫俞醉梅的,就公主毕竟是千娇百宠长大的女子,说她妇人之仁也好,宅心仁厚也好,想到俞醉梅可能的结果,公主连那个词都无法狠心说出来。
    所以相求母亲出手。安韶华看了顾銛一眼,决定可能得罪人的话还是自己说,母亲是三皇子的姑母,侄儿尚未成婚,姑母出手阻止他收戏子狎昵,也是说得通的。
    成安公主闻言,半晌没有说话。是这么个理儿。
    只是众人根本没有想到去跟三皇子要人的经过会是这么顺利。
    公主一路上心里演示了七八种情形,三皇子可能会怎样刁难,她要怎样化解。哪知道见面一说,三皇子竟是一愣。
    姑母要听戏?
    方才成安公主说自己旅途寂寞想要听戏。她原本还想着,若是三皇子岔开话题,她就说旦角都是些小丫头倒是好买,只是这生不好办。男戏子带在身边终究不方便,若是有个坤生就好了。
    哪知三皇子直接说:昨日那个俞醉梅,据说是绥州地界上的这个!尹铎说着伸出大拇指,侄儿昨日听了,的确不错。说着使了个眼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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