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韶华后颈上发了一层白毛汗,忘了,竟然忘了素娴这个人。当真是大意了。他左右看看,欢喜跟福贵都不在身边,倒是顾锋身边的崔十一离得不远。他招来崔十一,吩咐了几句。怎料崔十一走到门口,竟然让拦住了。
    大人。崔十一返回来,把被京兆府的差役拦住的事情说了一下,安韶华直觉不对,便亲自带崔十一出去。门口站着的,是几个面生的差役。
    安韶华刚迈步要踏出去,面前伸出两只手拦住他大人留步。
    何事?
    一个青衫书生自安韶华身后缓步而来安大人,您还是在这里等等吧。嘴上说着不让出门,说话间却把安韶华带到了院中。安大人,您的爱妾被人杀害,妹妹生死未卜,还有什么大事需要您亲自去办呢?
    今日我府中设宴,晚间还有一些安排。现下发生了这些事,有不少杂事需要吩咐下去。
    书生闻言,默默看着他,过了有一会儿,才说:这样啊,大人可以吩咐不才,不才可以替大人料理妥帖。
    安韶华拱手不知尊驾如何称呼?
    李达,齐大人的刑名师爷。书生还礼,不才出身开隆三十五年恩科三甲同进士。
    安韶华略一愣,原来是同科进士,虽明知立场不同,却也心中多了一份同科之义。
    无甚大事,我已经交代崔十一,他会去告诉我母亲,说完还笑了一下,自嘲般说道,毕竟我这个院子你也看到了,没有夫人,顾将军也不善料理此事,向来是要劳烦我母亲。
    顾将军大才,窃以为不应该囿于内院。李达说完这句话,就招手叫来一个差役,吩咐了几句,差役就带着崔十一出去了。已经吩咐下去了,安大人放心便是。
    安韶华站在院中,看着李达的背影若有所思,李达进门之时,回头一看安韶华,向他微微一颔首,转身进了现场。
    这个李达,到底是谁的人?
    安韶华在院中站了一会儿,想了一下吩咐下去的事情,应该无碍。抬脚也进了屋。
    进屋正看到仵作验尸,那一柄插在万二娘心口的剑已经被□□放到一边。安韶华看着梨花剑,呼吸一窒,吞了下口水,刻意收敛了表情继续向里走去。
    里屋仍是两方对峙的态势,二皇子坐着,顾锋立在一边。顾銛跪坐在床上,还在按着英儿的心口,按几下嘴对嘴吹几下。尽管已经看过一次,安韶华还是难以接受。他浑身僵硬地转过身去。
    李达站在齐霈元身后,小声说着什么。安韶华猜测他在说自己让崔十一传话的事情。齐霈元回头看了安韶华一眼,抬了抬眉毛,露出一个成竹在胸的笑容。
    来人啊,把凶器呈上来。齐霈元笑得瘆人。
    听他说到凶器,尹勍、顾锋、安韶华三人极快的对了一下眼神。多年的默契三人都不再多言。
    这流光院,虽与忠勇侯府在一起,却也有流光院自己的院门,我说的可对?齐霈元阴阳怪气地开场。
    是。
    流光院的护院是流光院的人还是侯府的人呢?
    外院是侯府的人,内院是流光院的人。
    可是安大人,我有一事不明。我们现在在哪里?
    忘忧清乐,也就是死者万二娘的院子。
    啊!内院。流光院的内院。齐霈元许是站得累了,左右踱了两步,那床上是何人啊?
    我的庶妹安英。
    你的妹妹,出入你这个院子,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呢?还是要通报之后,得到你的允许才能进来?
    安韶华一愣,知道他要说的是什么了,平日我的妹妹们也从未来过我的后院,今日是需要妹妹帮忙张罗一桌席面,妹妹才过来的。安韶华看似说了很多,其实什么也没说。没提月娥,没提月姌,多余的事情都没说。没想到齐霈元也没问,安韶华一想也就明白了,齐霈元以为是万二娘带英儿过来的。安韶华也没多言。
    齐霈元思考了一会儿,忽然说安大人,呃,这个案子呢,死者是死在你的内院之中,而内院是由你的侍卫守着,外院是由忠勇侯府的护院守着,我说的可对?
    的确如此。虽然知道齐霈元必定要在这言语上做文章,但这句话却也挑不出错处。
    你的庶妹,也在同时被人打晕了,对吗?
    英儿不是被打晕的,而且安韶华还想说,是不是同时遇袭,也未可知。却被齐霈元打断了。
    哎呀!那可惜了,你看,我京兆府出了这么多人,守了这么久,可是还未见到尸体,哦,说错了,你妹妹活着,是吧,是没咽气儿,全靠顾、公、子给她吹气儿呢,是吧!齐霈元目光咄咄安韶华!枉你还是朝廷命官,金銮殿上舌灿莲花的探花郎,人命当前,还敢如此信口开河,睁眼说瞎话,那可是你的庶妹!我看你是胆大包天枉顾人命!齐霈元怒不可遏,一只手向前指指点点,直逼安韶华面门。
    李达跟在后面,扬了扬下巴,京兆府的差役们一窝蜂似的要往上冲。
    顾锋上前两步,把御赐的无形剑横在身前,噌的一声拔出一半,大喝一声殿下在此,不得放肆!退下!
    既然齐大人不相信,我可以递牌子去太医院找女医官来作证。二皇子慢悠悠地插了一句话,手上不知道什么时候端了一杯茶,说话的间隙还吹了一下。人要是活了,一问便知。若是没救活,也不耽误齐大人办案。
    安韶华此刻才觉得口干舌燥,左右一看也没人倒茶,只好咽了咽口水。
    好,姑且算她不是被打死,嗯,不是打晕的。但是万二娘可是死的透透的了。安大人,我问问你,这个,是什么东西?齐霈元说着,指了指托盘中的梨花剑,打了个手势。
    那个差役端着梨花剑往前走,没走两步就让顾锋挡住了。
    顾大公子,你这挡着也没用啊,这剑有人认得。是不是啊,李达?齐霈元说着,隐藏不住地冷笑出声。
    这莫非就是天下神兵排名第三的梨花剑。李达在旁边递话。
    齐霈元掏了掏耳朵,砸吧着嘴发出啧啧的声音,大声对李达耳语说,我好想记得梨花剑在好多年前流落民间,后来不知道怎么到了北蛮王手里,那个后来梨花剑去了哪里了?
    回大人的话,据说梨花剑后来落入了顾二公子手中。
    顾二公子,唉!二公子!齐霈元隔山探海地喊顾銛二公子你看,这把剑,你可认得?
    顾銛正专心救人,被叫了名字,抬头一看,是梨花剑。
    即是如此,那么顾将军、顾二公子、安家三少奶奶顾氏,请跟我们走一趟吧。齐霈元声音陡然升高京兆府秉公办案,证据确凿,谁敢阻拦,我必恭请圣裁!
    作者有话要说:
    想起小学时候,有一篇课文,总结段落的时候怎么都说不对,最后老师说:这段是骆驼跟羊的对话!
    记得刻骨铭心啊。
    那么问题来了,这一章讲了什么?
    第63章 腰牌(倒V)
    顾銛微昂起头, 恕难从命。说着话,手上却没停,继续做心肺复苏。
    京兆府的官差还想往前, 二皇子却站了起来,那些差役见状齐齐站住了,二皇子往前走了两步,那些人就往后退了两步。二皇子站定,自怀中掏出一块腰牌,看了看又放回去了。又在顾锋怀里摸了一下,掏出一个腰牌, 看了看牌面,仔细系在顾锋腰上。
    不知道是不是安韶华多心,他总觉得二皇子若有若无地接机在顾锋腰上多摩挲了几下,但他观察众人, 面上皆无异色。看来是自己想多了。
    齐霈元看着顾锋的腰牌,并不大, 乌黑一块盾形牌,上书御赐二字, 心道此事又要横生波澜。这是御前带刀侍卫的腰牌,齐霈元做京官多年,见到的还只是第二枚。
    今上不轻易赐这个腰牌,所以才格外金贵。
    御前带刀侍卫,虽说只是正三品,可是一来御前的人,比自己这样的等闲京官, 要在圣上面前得脸得多。二来,上次忠亲王那件事情之后, 这个腰牌,可抵半个虎符,有在京畿内布防、调兵、统战之权利,当然也可视情况而涉刑狱。若是御前侍卫长,还有先斩后奏之权,简直是,一手遮天。
    原本要是细论起来,齐霈元跟顾锋同品级,虽然他是京兆府尹,处理这个案子名正言顺,可要是二皇子去御前再说什么,齐霈元就是十分被动了。事已至此,既然已是骑虎难下退无可退。那就奋力一击将顾銛拿下,连夜审问,就算顾銛不说,别人也不一定不说。只要有个突破口,齐霈元相信以他多年办案子的经验,让他们辩无可辩,救无可救!把这个案子办成铁案。
    想到这里,齐霈元干脆撕破脸硬碰硬。他上前两步准备亲自叫顾锋让开。
    咳咳咳
    英儿咳了几声,声音虽轻,在场的人都愣了一下,安韶华不觉间眼泪掉出来。英儿!安韶华扑上前去,拿过被子给英儿盖上,然后说齐大人看到了吧,舍妹,舍妹好了。睡上一觉,大约明日就能说话。到时候,大人有何不解之处,一问便知。 说着话,安韶华紧紧地握住了顾銛的手。
    顾銛也大概明白此时局势,回握了安韶华一下。
    顾銛记得中午吃饭时候说到小玉楼案子的时候,他还特意聊了一会儿关于严刑拷打的知识。当时只是当是特定的历史知识了解一下,谁知这么快就要落到自己身上了呢。真是现世报来的快。
    所以顾銛知道这里所有的酷刑都是合法的。不论酷刑之后能不能问出口供,是不是冤案,施刑人和下令行刑的人都不会受到任何责罚。也就是说,今天要是让这些人带走了,一定是有去无回。
    安大人也是公门中人,切莫坏了规矩。齐霈元对于人死而复生确实也吓了一跳,但很快就镇定下来。这次要是不能拿下顾銛,明日等他们串供,再想破案可就是难上加难了。话音未落齐霈元就亲自带人往前走,后面的差役急于表现,各个张牙舞爪,可笑又可恨。
    且慢。安韶华赶紧上前,张开双臂拦住来人。齐大人,现在看来,死者只有万氏一人,我说的可对?
    是。看着近在咫尺的顾銛,齐霈元恨恨的暗自咬牙。只等让他辩解几句,自己把人拉回京兆府。到时候,一定要让这些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小子们知道知道厉害。是又怎样,莫非顾公子还有本事把万氏也吹活了?
    那万氏是有身契在的家奴。就算有个姨娘的身份,也不过是平日里奴才之间相互的抬举,归根到底就是个奴籍。依我大祐律法,家奴被杀,应该怎样?安韶华说的很慢,依大祐律,主母打杀奴婢,只要去衙门销了籍,便可了事,不知我说的可对?安韶华是很不想在这个时候说这句话的,他还想继续跟齐霈元继续周旋一下,起码要知道谁是那边的人,才好放手清理这个院子。最好还能知道李达是谁的人,知道齐霈元想要做到哪一步。
    可惜啊,看起来是不行,不过他们也不是没有后手。安韶华说着话,给顾锋一个眼色,顾锋恢复了刚才一夫当关的架势,气势非常。
    齐霈元显然愣住了,只是个姨娘?不对啊,他听说的可不只是这样的。
    大人!外面跑进来两个差役。
    去去去!有事儿说事儿!差役想要耳语,却被齐霈元推开了。
    禀大人,忠勇侯安瑜安大人带着夫人来流光院,要将院子里的姨娘小姐们都接走。说是,说是差役说着说着话,声音渐渐低下去了。
    什么?我还没来得及审问,他们要把人带到哪去?说着眼光森森地盯着安韶华安大人,你说侯爷怎么能知道地这么快呢?
    比不得齐大人知道的快。安韶华回之以不阴不阳的笑容。
    说来,我也有一事不明,百思不得解,终究是无法释怀呀。二皇子站了起来,齐霈元不由得矮了身子一副听训的样子。二皇子甩了甩胳膊,小声跟顾锋抱怨,哎呀坐久了身子不舒坦,你这样站着不难受吗?说着还像是好奇一样拍了拍顾锋的胳膊,顾锋愣怔了一下,看了二皇子一眼,二皇子背对着众人,朝顾锋笑了一下。然后像是刚发现齐霈元,定定的看着齐霈元的头顶不说话。
    齐霈元感觉有股凉飕飕的阴风在天灵盖盘旋不去,弯着腰着实辛苦,正想着要不要起身,听到二皇子继续说。
    齐大人呐,你说你是有人报官才来的,我想知道,是谁报的官?
    这个齐霈元借机站直了身子,笑得谄媚说话却不留余地这个恕臣不能说,待到结案之时,臣自会在案宗上写明前因后果。说着,他仿佛是怕有人接话,立马转头说走吧,咱们去看看侯爷有什么吩咐。
    齐大人留步,安韶华上前一步说英儿刚好,还少不得汤药伺候。不如让她去侯府后院修养。同样我这个院子里的女眷们,也让她们先行去侯府,待到齐大人勘查完现场,可去侯府问话。毕竟有她们在,只怕不方便四处查看。
    这个这个,呵呵呵,齐霈元说着,一拍脑门,笑得十分得意安大人,齐某没跟你说吗?哎呀你看我这记性!一有案子啊,我这就,这就,呃,心无旁骛啊。说着,向安韶华拱了拱手。
    安韶华心下一沉,齐霈元这个表情,并不是什么好兆头。
    果然齐霈元笑得阴森,一字一顿地说,方才啊,我一到这个流光院的门口,就已经让京兆府的人把这个流光院围起来了,只许进,不许出。每个小院也各自隔开,不许互通消息。如今,正在搜查。说着,还看起来十分得意地挑了下眉毛,严查。
    安韶华一听,脸色就变了。
    一行人急匆匆往出走,出了忘忧清乐的院门,只看到一地狼藉,哪个院子门口都有堵了嘴扔在地上的女眷,各个都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妆都花了,个别还衣衫散乱,钗环零落,连贴身的衣服都被扯出来了。还有几个眼熟的女子一脑袋血,被绑了手在地上扔着,生死不知。
    此情此景,二皇子跟顾锋对了一个眼神,俱是面色凝重。二皇子把手收进袖子,攥地青筋暴跳,给顾锋使了个眼色。
    顾銛却是个不管不顾的,你们!你们!不要脸!顾銛也顾不上会不会惹怒齐霈元了,伸出手指虚点着那些齐霈元的鼻子,气的浑身直哆嗦,半晌说不出话来。安韶华上前一步按下他的手,捂住他的嘴。
    呦,顾公子,你觉得我们做的不对,那您来给我们那个,点化一下?这个,凶手,是谁呀?齐霈元自知已经撕破脸,干脆也不粉饰太平。转过头断喝一声:给我搜!凡是有可疑的,就地先拿下!
    都给我住手!齐大人,让你的衙役离开我的院子,这件事我必会如实向圣上禀报,恭请圣裁!安韶华显然气得不轻,但安韶华这样的强压着怒火讲道理的文人之怒在齐霈元眼里,就跟挠痒痒是一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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