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二皇子发现事情不对的时候,他派出去的人已经折损了大半,辛苦搜集的证据也失去了十之五六。原以为最猖狂不过是作些假证据,消灭人证,以掩盖罪行,哪成想这帮人狗急跳墙竟然连二皇子都敢追杀,还放出话来说真正的二皇子正乘着仪仗往永安京而去,此处的二皇子是贼人假扮,其罪当斩。
    万般无奈之下二皇子只能选择冒险进云雾山,翻山取直道尽快入京。本来这群人中轻功最好的就是顾锋了,可如今顾锋这个样子,肯定不能指望他送信了。只能把二皇子身边最得力的暗卫调了出来,让他们带着自己搜集来的证据先行进京,表奏圣上。盼圣上能派人接应。
    又走了几天,顾锋发现自己不大对劲。生过小豆苗的他当即就发现,这个孩子怕是等不了几天了。此时处境本就凶险,他还有这么个拖后腿的身子。
    铁头驾车,顾锋跟二皇子在马车上,众人骑马护在周围。顾锋看着这阵势,深知如此行路太过招摇,想要避过对方还需更加谨慎。翻来覆去想了一夜,最终决定:把顾銛留给自己的铁血十三鹰中的十一人留下给二皇子殿下,分成两队,一队假扮猎户,却走平稳的山路向永安京方向而去;另一队护送二皇子转道向北,再乘船顺着安水去柳州那里是二皇子的舅舅,刘将军的驻地。在那里与仪仗汇合,厉猛等人就算再猖狂,也不敢明目张胆地攻击皇子仪仗。
    顾锋自己带着铁七跟铁八,扮成回娘家的夫妇俩带着一个护卫,翻山入京。进山之前,追兵已经在附近搜了两轮了。两次照面,顾锋隐约觉得凶多吉少,一面让铁七先行回京递折子送信,一面跟铁八特意露出行迹,假装是二皇子跟几个暗卫,以吸引追兵的注意。
    只盼着殿下能平安。
    很快对方就咬了上来,铁八练的是外家功夫,敌方开始上来的几批人都是普通军士,铁八说不上是以一挡百,但是那是几个追兵还真不放在眼里。就算拖着个顾锋,也能几次全身而退。
    但很快他们的运气就用光了,对方发现他们很难对付,派来的人一次比一次强,还来了几个江湖人。此时铁八就显得力不从心了。
    那天夜里,顾锋和铁八好容易设计杀死了一拨追兵,顾锋还亲手了结了两个江湖刀客。可惜在那时顾锋的阴阳双剑中的阳剑断了一截,几乎跟阴剑同样长度了。顾锋掂量了一下,又比划了几个招式,手感上多少有些不习惯。两人匆匆掩埋了尸体,做出他们选了另一条路的假象,一路前行直到一间破庙,兴许是终于有地方落脚,松了一口气的缘故,刚歇下不久的顾锋马上要生了。
    好在顾锋已经有了小豆苗,此时倒也不是完全抓瞎。也是他命不该绝,跟铁八二人抱着孩子刚走到路边,正巧过来了一支商队。
    近百号人,二三十辆车,前面十几辆车满满地都是丝绸茶叶。光是功夫不错的护卫就有二十多人,还有二三十镖师。马车上还有一些眉清目秀的十来岁的女孩子。
    顾锋问了一下,这个商队是北疆某个大族门下,专门把南货带去北疆,跟北蛮人做生意的商队。领头的人自称是那家宗家的大管事,一副傲然的样子。
    对于这样言语上的冷遇,顾锋并不放在眼里。顾锋做足了低姿态,编了个故事,给了这个大管事一张银票,请他们把孩子送到北疆的林家,也就是四伯娘的娘家,想了想,把自己随身的闲章放在了孩子身上。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送到北疆林家,必有重谢。
    对方信誓旦旦,也收下了银子,顾锋还是背地里却暗自记住了几个带头人的样貌和口音,想着这些人未必真的像答应的那样会把孩子送到林家,但是若是此生还有机会,定是要寻找这个孩子的。
    在顾锋没注意的地方,铁八悄悄地在那个带走孩子的马车上做了铁血十三鹰的追踪记号。
    作者有话要说:
    月底了,美人们还有多余的营养液吗?这个文需要大家的浇灌啊~
    第43章 残剑
    产后的顾锋身子实在虚弱,强撑着一口气没倒下,却也确实走不快了。
    当夜他们就被追上了。两人解决了追的最紧的四五个人,且战且退进了一个荒村。
    太阳刚刚下山,整个天都像罩了一层黑纱,远山、炊烟还有些影迹,近处的事物反而看不分明。
    此刻顾锋正全神贯注盯着前方的两个追兵,仔细听,周围还应该有四五个人。值得松一口气的是六七个人都不是高手,只是普通的军士。这样算来,还是可能逃出生天的。从这里到永安京,大约只有百十里了。如果铁七把信送到了顾家,或者殿下联系到了皇上,不日就会有救兵来的。
    还不待他心里算计完,铁八冷不防一脚把他踹进了一个菜窖。顾锋掉进去,顿时摔得他七荤八素眼前一抹黑,半天缓不过劲儿来,听到铁八压低声音说锋爷,保重,铁八去了。
    话音未落,顾锋感觉他从上面扔了东西下来。他一摸,才发现是干粮和水囊,还有铁八贴身的金牌和一个铜锁据说是铁八家代代相传给长子的长命锁。
    铁八显然是存了死志。
    打那之后就没有任何铁八的消息。
    顾锋暗自想,没有消息也许就是好消息。
    本就是强撑着一口气,稍微一歇下来就出了问题。顾锋感觉自己浑身疼,眼昏花,时冷时热,下腹坠痛,内力也提不起来。干脆在菜窖里不急着上去了。
    那半块饼顾锋愣是磨磨蹭蹭吃了一天,那之后就在土里找些草根嚼来吃。水囊里只有一大块冰坨,顾锋内力几乎耗尽,也就没有把它焐热了再喝。所幸窖里还有些积雪,虽然不甚干净,然顾锋并不是那娇贵的人,就那样放到嘴里嚼着当水喝了。白日里挪到能晒到太阳的地方,入夜前再挪到吹不到寒风的地方。能活动的时候就用手中的断剑一点点地挖,挖几个落脚的点,让他能踩着爬出去。
    每日顾锋都根据日头的方向,向东南虔诚地三拜九叩,再向北念念有词地痛哭一番。
    东南方是永安京,那里有他的家人,他的国,他的君,他的殿下。每日三拜,一愿天佑大祐,海晏河清,国泰民安。二愿殿下平安到京,顺利登基,给大祐一片盛世太平。三愿殿下能找到知心之人,一家和乐,幸福终老。
    北方有他的老父亲,还有那个带走他孩子的商队,只愿老天垂怜,保佑这个孩子一生顺遂平安喜乐。至于父亲跟小豆苗,自己是不成了,只盼顾銛能自保,再奉养老的庇护小的。
    顾锋向来不信神佛,此时却愿做最虔诚的善男信女。
    这一日,外面又传来那些人的声音,顾锋在这个菜窖已经七日了。前两日他们是天天在这附近搜,后来渐渐不过来了。今日阵仗反而大了起来,可见他们是生要见人死要见尸的。
    七个不,十三个人。有远有近,离这个荒村不远了。其中有一两个是高手。若是平日,顾锋自问尚有一战之力,而如今却只能躲了。
    顾公子顾公子
    顾锋抱紧怀中的奏章,奏章是殿下亲自起草的。顾锋怀里的只是顾锋的誊抄本,真正的二皇子手书奏章已经让轻功最好的铁七送去京城了。希望此时的铁七已经到了,最好有人能去接应殿下。
    诶?你说什么?有个人很大声地说。
    这时几个人一起喊着回答他说他捡了个刚出生的娃娃。就在云雾山半山腰的那个破庙不远处,就剩一口气儿了。真可怜。大冷天的。
    有几个人的声音渐远了,有一个却近了:谁家的孩子扔在破庙哎呀还是个男孩。冻成这样,怕是不能活了。啧啧啧一只脚都黑了。活下去也是个瘫子。真可怜。
    顾锋听到这话,犹如五雷轰顶。拿着剑的手颤抖得不成样子。他在赌:赌铁八杀了那几个追兵;赌自己藏身的位置没有暴露;赌这些人说的是假话,只是在扰乱自己的心神,那些人根本没有找到他的孩子。
    但显然他没那么好命。
    外面的叫喊声停了一瞬,紧接着有十七人蹑手蹑脚聚拢的声音。十七个,比刚才数的十三个还要多。这次怕真是凶多吉少了。
    顾锋深吸了一口气,猫下腰。轻轻把阴阳双剑放到地上,把冻僵的双手互相搓了一下,再做几次空抓,把手心的冷汗都蹭到大腿上,接着缓缓地把断掉的阳剑握在右手,阴剑握在左手。极为安静地轻轻把气呼出去,调整了一下呼吸,眸子沉了一下,眼睛猛地睁大,只一瞬间就冲了出去。
    洞外不止十七个人,顾锋有些错愕,平日里自己耳力向来是很好的,可惜此番生死关头却错的离谱。
    也管不了究竟几个人了,几个人都不重要。顾锋只能是拼着命厮杀,他顾不得疼,却感觉到自己渐渐行动不便。开始他想撕开个口子跑掉,却忽然看到远处有个人怀里看似抱着个襁褓,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那个孩子。只一瞬间的犹豫,就让人追了上来。
    来人是追兵中唯一的高手,原先顾锋在菜窖里就听出来,此人功夫跟自己不相上下。可如今顾锋身子正虚弱,又受了伤,这几日饥寒交迫,功夫只能使得出五六成,内力更是只剩一二成。饶是如此,两人还是过了二三十招,顾锋心下一激灵,这人根本未尽全力。
    看他的意思并不是要杀掉自己,大约是要活捉。
    活捉他们还没抓到殿下,只怕现在抓到自己要么是想用自己跟殿下谈个交易,要么是要严刑拷打想要得知殿下下落。无论哪一点,自己都不会如他们的意。想到这一层,顾锋便知道自己只怕要交代在这里了。
    想通了,也就不怕了。自打成为二皇子贴身侍卫的那一天起,他就知道自己迟早有这么一天。如今就只剩最后一个牵挂顾锋抬头看了眼那个抱着襁褓的人的位置。
    顾锋没这个心思与那个高手耗时间。趁着对方露了空门,拼着肩上中了一剑,运气,使出一招雨打梨花深闭门,却因为自己的阳剑已经断了,明明已经很努力地往前使劲送了剑,却堪堪在对方喉头虚晃了一下。高手过招向来争的就是这一毫厘,对方拔出刺进顾锋肩上的剑,横劈而来。顾锋赶紧回身用阴剑险险挡住,腰侧又吃了一脚。
    这一脚踹得顾锋凭空跌出去一丈有余,勉力支起身子,却头晕脑胀,不辨方向,也听不到声音。
    耳边似有雷鸣,眼前似有血雾。
    知道此时生机渺茫,顾锋不再与之缠斗,提起最后一丝内力,向那个襁褓飞奔而去。背上被划了一剑,丝帛同皮肉一起被破开的声音,带着一种闷,割断了顾锋的念想。
    拄着残剑站起来向前走去,视线模糊,脚步踉跄,一步一弥陀。
    然而他终究还是倒下了。
    第44章 兄弟
    顾銛带着铁七跟秦钟,外加几个旧部,星夜兼程往云雾山方向赶,怎奈人困马乏走不快,走了一日两夜,直到第三日夜半才走到云雾山脚下。
    一弯残月挂天上,三两颗星不明亮。黑黢黢的云雾山在夜色中更是幽冥莫测,诡谲难辨。除了一行人的马蹄声,根本没有其他声音。
    刚上大道,很快铁七就有发现。
    那是铁八留下的一点线索,他们顺着铁八留下的痕迹追了约摸两个时辰,赶上了一个商队。
    顾銛示意他们稍安勿躁,自己追上去套近乎。不多时只见顾銛给了商队中一个人一张银票,然后就抱了个娃娃过来。秦钟皱了皱眉,没有说话。铁七看着那个襁褓,嘴唇都颤抖了起来。张了几次嘴,最终还是没说出话,眼泪鼻涕糊了一脸。
    顾銛接过孩子,信马由缰,仔细检查了一下孩子。孩子很好,是个男孩子,虽然很小,还一直在猫叫似的哭着,看起来却很健康。孩子右边腰上有个青色的胎记,右边肩胛骨上有个记号,刚结疤。看到记号,顾銛的心放下一半。这应该就是顾锋的孩子了。顾銛仰头,感谢苍天。
    车队里有人大声喊他,顾銛又折返回去,对方给他看了一个闲章。不大的一方随形章,章体上刻着千仞人常用的花纹。这样的章顾锋有一大盒子,都是二皇子给他刻的。有什么偶得佳句共剪窗,晓看天色暮看云之类正常的,也有轻惜轻怜转唧口留,欲掩香帏论缱绻之类一听就有黄暴之气扑面而来的。这些都不重要。看到这枚章,顾銛更确定这个孩子是顾锋的了。
    这个车队的人可真是会做生意,顾銛身上带的银票不多,只有两块散碎银子。对方却絮絮叨叨说起这方印是什么质地,怎样怎样,顾銛不耐烦跟他扯皮,招手叫来了秦钟,拿钱了事。
    临走,顾銛多了个心眼,问了一句还有什么顾锋留下的东西没有,任何东西都算。这时一个半老徐娘拿腔拿调地开始长篇大论地做铺垫,顾銛强按下性子,催了几遍,对方才拿出一个血迹斑斑的破布。
    这就是当初,小公子被送到奴家身边之时身上所着之物。奴家与小公子缘分浅,本以为是一世母子的,谁知道小公子竟然跟公子这般有缘。
    顾銛嗯嗯啊啊地应和了两句,给了张十两的银票,对方坐地起价说起码得五百两,还说什么,这块布料一看就不寻常,寻常穷苦人家用不起这样的料子,而穿的起这样料子的人家怎么会给孩子不准备襁褓呢?除非
    我去你顾銛一下子就火了,抽出短剑架在对方脖子上妈的,拿来。
    顾銛拿走了东西,又警告了一番,再三确认没有顾锋留下的东西了,这才离开。临走又吓唬了对方几句。这个商队的人太过奸猾,不得不防。
    考虑了一下接下来可能遇到的事情,顾銛亲手把那个孩子绑在秦钟胸前,让秦钟带着孩子赶紧回永安京。秦钟策马刚跑了两下,又被顾銛急急喊住了。
    顾銛很是为难。不策马狂奔,这一路多一刻就多一分风险。若是遇到了追杀顾锋的人,只怕秦钟一个人应付不过来。可要是骑马,把孩子的脑子晃傻了怎么办。顾銛不是医生,却也听说过,小孩子脑袋晃荡太厉害会有很多可怕的结果。
    最后决定,先把孩子让马术好的人轮流抱着,安顿他们尽量稳着不要颠簸。然后一行人按照商队里那人的回忆,找到他们跟顾锋分开的地方,再做决定。
    等到他们到了山脚下的大道,看到远处的破庙的时候,正遇上了朱羽。
    安韶华一行人兵分四路,顾銛他们遇到的是朱羽带着郎中的这一队人。那个郎中准备的齐全,车后面放着一只奶羊和一只小羊羔。郎中接过孩子先给喂了奶,哄睡着之后检查了一下。得知孩子一切都好,大家的脸上终于露出一丝笑容。
    忽然铁七大喊了一声公子快看!又是铁八的记号!
    顾銛急急忙忙冲上前去,下马一看,这回留的是十三鹰约定的暗语,救命。只是这个记号指着西北,可看着草丛倒伏的方向人应该是向南去了。顾銛让铁七带着几个人向南,自己带着几个人向西北,朱羽想了一下,决定先派人给安韶华送个信,自己保护着孩子跟着顾銛。
    早春清晨的风仿佛裹挟着冰凌茬子,连眼珠子都冻得慌,骑马的人感觉尤甚。
    马车跟不上他们的脚步,朱羽知道附近有个驿站,跟顾銛说了一声,就带着郎中跟孩子转而去了驿站方向。顾銛看了朱羽一眼,让两个顾府的人跟秦钟跟着他们,告诉秦钟,无论发生什么,保护孩子。
    不一会儿,日出云雾山,天光大亮,一时间霞光满天。
    今儿是个好天气。
    又走了约摸半个时辰,风里隐隐夹杂了人声,还有兵器相交的金石之声。顾銛回头看了看带来的人,除了三五个顾家军的旧部,其余的都不熟悉。他不多言,换了一匹马,独自策马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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