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最后还是留在了余白的画室里,也不知道为什么刚刚还一个劲要他滚的余白,突然就转变了态度,甚至破天荒的让他住到画室里来,最近不要乱跑之类的话。
    看来他还是在乎他的。
    沈念虽然挨了他两巴掌,但是心里是甜的,看着余白时,那双桃花里溢出来的都是满满的爱慕,像蜜罐子里跑过一样,甜腻的齁人。
    余白真是受不了他这个眼神,摆摆手出去了。在他心里,沈念就是个弟弟,一个小孩,不管他做什么说什么,在他眼里都是很幼稚的。
    想起来,他第一次遇到沈念的时候,是在一座无人的天桥上,他就晃晃悠悠的站在天桥的栏杆上行走。
    当时的他还是个十四五岁的孩子,被打得鼻青脸肿,浑身没有一处好地方,却还站在天桥上笑。
    车来车往里。
    余白是唯一一辆停下来的车。
    他一眼看出沈念在想什么,于是走到他身边,说了一句:这个高度跳下去,你会摔得粉身碎骨,皮和肉都黏在地面上。而且不会一瞬间死掉,还有意识,经历过一段痛苦之后才会慢慢死掉。
    沈念在栏杆上坐下来,摇晃着双腿,特别惊讶的看着他:你怎么知道我想死?
    余白的眼眸闪了闪,似乎在回忆什么:我有个弟弟,跳楼之前也跟你一样疯疯癫癫的。
    你弟弟?
    不过他比你果断,连后悔的机会都没有。
    你下来吧,破镜都能重圆,现下没什么事情是过不去的。
    沈念低着头,腿也不摇了:没人喜欢我,没人爱我。爸爸妈妈也不要我,他们只喜欢哥哥。
    余白愣了一下,想起余淼曾经也说过这样的话时,忽然心里很不是滋味:你家在哪,我送你回去。
    沈念摇摇头:回不去。
    那你跟我走吧,我那没人欺负你。
    沈念原本是不愿意的,直到看到余白车窗上的一副油画。那是余白白天在向日葵海里画的向日葵,每一朵都向着太阳,阳光撒在金色的海洋里,所有的生物看起来都是那么生机勃勃。
    那是沈念第一次看到余白的画,一眼就爱上了。他喜欢那片金色的海洋,喜欢到一种痴迷的程度,可是后来无论他怎么对着余白作品的描摹,都始终画不出他画中那种生机勃勃的感觉来。
    他有次问余白为什么会这样。
    得到的是余白一句:你心里没有光,画什么都没有色彩。
    沈念那一刻醍醐灌顶,猛然醒悟,后来余白就成了他想要追逐的光。可他不知道,余白其实从来都没有照亮过自己,又有什么资格去当别人的光。
    *
    电台刺啦啦的播放着深夜栏目。
    听过田螺姑娘的故事么?
    田螺姑娘害羞胆小,只能趁心上人不在的时候从阴暗潮湿的壳里爬出来,为心上人打扫家里,还会为他做饭,洗衣服,把什么都弄得整整齐齐。
    爱人要回来的时候,她会乖乖缩回壳里,在暗处静悄悄的看着爱人在她布置规整的家里活动。
    亲爱的我在看着你呢。
    我在
    看着你呢。
    田螺姑娘脸上浮起一丝诡异的微笑。
    余白关掉了音响电台,真是奇怪,他平常听的电台怎么忽然讲起童话故事,打开目录一看,原来是电台跳频了。
    余白重新换回原来的频道,拖着疲惫的身体走进了浴室洗了个澡才出来。出来的时候,桌子上多了一桌子热腾腾的饭菜。
    以为是阿姨提前做好的,余白没放在心上,盛好一碗饭吃了起来。阿姨一般做完就会走,不会在雇主的家里停留,平常他也看不见阿姨。
    落地窗的窗帘打开着,微风吹得两边的窗帘轻扬。
    你也在想着我吗?
    电台又跳频了,信号有点不好,刺啦刺啦,断断续续的。讲的还是那个田螺姑娘的故事,只不过这个版本听起来,有一种莫名的诡异感。
    如果可以,我多想和你一起生活在一起呀,亲爱的。
    那讲故事的女声尾声拖得有些长,余白觉得吵,就关了。没过多久,他觉得疲乏,便沉沉的睡去。
    在他睡去后没多久。
    田螺姑娘来了。
    他将他乱扔的衣物和鞋袜规规整整的放在它们原本该待着的地方,原本杂乱的房间变得亮堂堂的。
    做完这一切后,他安安静静坐在他的床边,看着余白熟睡的容颜发呆,明明伸出手却又不敢触碰,只能远远的去描绘他的柔和的五官轮廓。
    田螺说:
    我在看着你呢亲爱的。
    风轻轻吹起雪白的窗帘,吹动他雪白的衣角,梦中的人儿也不知道梦到什么了,浮起了一个浅笑。他也微微笑了,眼里不禁流露出一丝对他的痴迷。
    *
    余白这几天都没有再去找江野,该吃吃,该喝喝,该玩玩,放飞自我一样带着沈念到处跑。
    地下酒吧今天很热闹,听说来了某个小有名气的驻唱歌手镇场,现场鱼龙混杂,粉丝来了不少,这些人硬是把酒吧变成了演唱会现场。
    沈念觉得余白的表现很不正常,按理说他不该这么大方,平常叫他请个客都是扣扣索索的,跟只铁公鸡一样,能请他嗦上一碗六块钱的米线,都是余白对他的仁慈,现在居然能带着他到处吃喝玩乐。
    他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刚想喝被余白一巴掌打掉:小屁孩喝什么酒。一杯牛奶递过来:喝着个。
    沈念有点心不甘情不愿,但还算听余白的话,把酒换成了牛奶。他端着牛奶问了余白一句:师父你都不难过的么?
    余白也奇怪的回问:我为什么要难过?
    不对啊。沈念靠近了些,想从他脸上找到一丝隐藏的什么情绪,但是没有,余白特别淡定,你不是刚和咳你的那个老情人分手么?我以为你会很难过的。
    余白捏着酒杯笑了一下,笑得有些好看。这无意间一笑,让那正值青春,情犊初开的少年眼睛都亮了。
    哪条法律规定的分手就要难过。他不仅不难过,还兴奋得很,外套一脱就要往舞池走。
    沈念就坐在那淡定的看着余白在舞池晃动,那舞姿很奇特,扭得就像个腰间盘突出的患者,知道的他在跳舞,不知道的还以为在做康复运动。
    余白回来了,满身是汗问了他一句:我跳得怎么样?
    沈念一脸沉重的点了点头:跳得很好,下次不要跳了。
    说着,有些无奈:我也是第一次看到有人跳舞能跳到跟中风一样,真他妈绝了。
    余白:
    人群的呼声忽然变得很高,师徒俩的视线都落在中间的舞台上。一束聚光灯照在那里,有个男人抱着吉他出现在聚光灯下,轻轻哼唱起一首歌。
    亲爱的,月色正浓,你何不与我相见。
    亲爱的,思念正浓,你何不与我相拥。
    亲爱的,爱意正浓,你何不与我缠绵。
    亲爱的,我亲爱的
    听,碎成一片片的声音
    那是我。
    这混乱的酒吧瞬间安静起来,所有人都在听那个深情款款的低音炮唱歌,透着一丝爱而不得,浓浓的悲伤。
    舞台上的人视线穿过人群和余白对视着。面具下一双星眸在暗暗发光,里面装着一片温柔的海,波动的是海面上泛着涟漪的深情。
    余白心跳漏了一拍。
    他无比激动的放大了瞳孔,死死的盯着那个画面,无论沈念怎么叫他都没有反应,仿佛魂被那舞台上的男人勾走了,只剩一具躯壳留在原地。
    余白从酒吧回去后就跟疯了一样,把自己关在画室里,日夜不分的开始画画,画的是那个在酒吧唱歌的男人。
    沈念不明白,明明那男人脸都没有露,除了好听点的嗓音之外,根本没什么吸引点。要他说,唱的比他好的人比比皆是。
    为什么余白要为他这么痴狂的画画,画面定格的那一刻好像除了他之外,眼里再也容不下其他。
    能让余白忽然变得这么痴狂的还能有谁呢?沈念心里清楚的很,毕竟除了那个男人之外,余白再也瞧不上别人。
    他突发奇想,如果在他这个魔怔的时候毁了余白的画会怎么样?于是趁余白休息的间隙,他一桶颜料泼了上去,带着点对那男人的嫉妒。
    实验证明会挨打,而且还会被赶出他的私人画室,就差拿把刀把他当场结果:滚。
    沈念脸颊刚被扇过,现在火辣辣的疼,但他一点儿也不难过,甚至觉得很爽。这种能左右余白心情的事情,他还想再干一次,至少那一刻他眼里只有自己不是么?
    夜深了。
    沈念一个人回家,路过一个巷子时,有个男的正靠在黑暗里抽烟,手指间翻转把玩着一个点燃的火机。
    他应该抽烟很久了,转火机的动作难度之高,像耍杂技一样,肉眼能见那明晃晃的火焰在他指尖跳舞。
    他只觉得有兴趣,但没有再多看,面无表情的走进巷子里。越往深处走,越安静,巷子里有野猫在叫,像婴儿的啼哭声,听着特别渗人,好像在暗示着什么不好的事情。
    就在这时,打火机转动齿轮的声音忽然在他耳边响起。沈念一愣,感觉到一阵凉风在后脑勺那里席卷而来。
    沈念!!
    不知道谁喊了他一声。
    他猛然回头,发现巷子尽头余白站在那里,气喘吁吁的。他跑来得很急,那件染满斑驳颜料的围裙都没来得及脱掉。
    打火机的光灭了。
    好像刚才发生的异样都只是沈念产生的一个错觉。
    余白怒喝着:赶紧滚过来!
    沈念滚过去了,后脑勺挨了余白一巴掌,打完他之后,余白虽然气呼呼的,但还是把他送回了家。
    *
    余白用了三天才重新画好那一幅画,再出门的时候,门口前放着一束鲜红的玫瑰花,玫瑰花上还有一张卡片。
    生日快乐。
    卡片没有署名。
    他拿着那束花来到精神科楼下,这次没有预约,前台就像是收到命令一样,根本不拦他。
    余白畅通无阻的来到江野办公室门前。
    他打开门。
    屋子里有个十三四岁的小孩,江野正在和他说话,见他来,那星眸微妙的闪烁了一下,而后又很好的把那丝微妙隐藏在眼底,再看不出任何情绪波动。
    他低头和那小孩说了什么,小孩起身离开了,办公室瞬间只剩下他们两个人,气氛都沉重了很多。
    余白把那束玫瑰扔在他的办公桌上,语气平静地说: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俗气送上花了。
    江野没说话。
    余白在他面前坐下来:你不提醒我我都不知道今天是我生日。
    他瞥了一眼江野的手腕,那里带着一支他刻意用来挡伤疤的手表:江医生,手表很贵吧?送给我当生日礼物怎么样?比起这俗气的花,我更喜欢实在的东西。
    男人解开手表,放在桌子上,用手指推到他面前。余白捡起来放在手里把玩,故意放在鼻尖嗅了嗅:真好,还有江医生的味道。
    余白再次瞥向他的手腕,狰狞的刀疤清清楚楚的暴露在空气里。江野也注意到了他的视线,有些不自在的把双手插进了白大褂两边的口袋里。
    一起吃个饭吧。余白忽然说。
    江野终于开了口,沉闷的低音炮磁得让他心尖发痒:今天还有事。
    吃西餐怎么样?余白压根没听他说话。
    我记得你口味和我很像,喜欢吃牛肉之类的。
    我今天
    事不宜迟,走吧。
    余白站起来走到门口,江野还坐在位子上。余白走出门口后,他才缓缓站起来,跟了上去。
    两人并肩在电梯里。
    余白似笑了一下:江医生的白大褂也不脱,就这么急着跟着我走么?
    江野低着眼眸,心中波澜四起,却没有任何回应。余白也不再说话,一直到两人上车为止。
    余白上的他的车,像个好奇宝宝似的在车里到处乱摸。比起他那辆开得快散架的车,江野这辆车,怕是一个零件都是他一整辆车的价格。
    余白摸到一处格子那,那是个车柜,有隔板挡着。余白正欲打开,被江野伸手摁住隔板不让他开。他还是很害怕接触余白,那么小的隔板,为了躲开他的手,他就只摁住一个角。
    余白还是开了,强行打开的。
    里面有很多照片,都是偷拍的照片,拍的他,基本是出行还有玩乐的时候拍的,那时候沈念也在他身边,这拍照片的硬是倔强的自动把沈念剪裁。
    余白勾了勾唇,调整一个微微侧身的姿势去看江野:江医生,你好变态啊。
    江野躲开他的视线,手慌张伸到口袋想拿药瓶,想借住药物的镇定作用从而克制内心波涛汹涌的情绪。
    余白觉得他这副样子很有意思,数了数相片,又道:一张算你一千块,这里一共有三十张,三万块。
    他手掌无赖一摊:给钱。我就当无事发生。
    第32章 Chapter (32)
    江野拿起手机给他转了三万, 一点儿也不带犹豫的。余白不客气的收下,又歪着头去追逐他闪躲的目光:你为什么知道我的银行卡号?
    余白的眼神越来越有兴奋,就像只鹰一样,在拷问他的猎物。江野被他盯得越来越慌, 越来越难调整情绪, 忍不住微微喘息起来。
    他颤抖的拧开药瓶。
    余白忽然抓住他的手:我说过这种药不能多吃。
    药品从江野手里抖落着掉下。
    余白这才发现他白皙的手腕处有很多红点点。他想解开他的袖口看清楚点,江野却收回了手, 跟逃似的颤抖着打开车门走了出去。
    余白紧随其后。
    江野吃了两种类型的药, 余白两种药物都认识。但看到第二版药, 他愣了一下:那是抗过敏的药?
    有些不确定, 他忽然江野身前, 在江野恐慌的是视线下, 把他领口给强行扯了开, 一扯开, 印入眼帘的是许多斑驳的红痕, 余白都惊了。
    你对我他不确定又很震惊地开口:过敏?
    江野退后两步, 闪躲着他的目光,喘得不行。他四下观看着, 似乎在找洗手间。但这停车场里没有洗手间。余白赶忙跑去车上给他拿了一瓶矿泉水。
    你先用这个。
    江野一愣。
    余白把瓶盖拧开, 我给你倒水。
    他把瓶子微微倾斜,瓶子里的水滴滴答答的落在地上。
    江野没有伸手去洗, 而是愣怔怔的看着他,好久好久才从他手里拿过那个瓶子, 仰头将水一饮而尽。
    那性感的喉结滚动着,水珠沿着那儿滚落,余白盯着那儿,脸都看热了。明明只是喝水, 他却喝出了喝酒的颓废感。
    瓶子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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