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她看账本,和掌柜的问话,都是有模有样的吗,但她依旧觉得,那是宁锦璇装出来的。
    可在听了弄梅这话后,郑琇芳的面色就变了变。
    单说宁家,她还不会放在心上,可是,得了圣上钦赐的积善之家的牌匾,那便是在圣上面前过了明路的了,这样的人,可不会是空有美貌的。
    这一刻,郑琇芳的心思真的有些复杂。
    但香雪哪里知道她这些想法,当即就嗤笑了起来:那又如何,我们家老爷还是圣上亲选的皇商呢,我们小姐这次进京,便还要去宫里陪贵人们说话的。
    她宁锦璇,哪里比得上她们小姐!
    可不是嘛,郑琇芳心里也好受了一些。
    弄梅不在意地笑了笑,一会儿,她们自会知道,郑琇芳和她们家小姐,相差了多远!
    账本看的差不多了,宁锦璇笑着看向掌柜们:铺子开张虽然也不是很久,但铺子的生意都还是可以的,虽然目前成本还没有赚回来,但看着前景都是不错的,这些账本,我刚才也粗略看了,没什么大问题。
    嗤!看了半天,原来是什么都没有看出来呀!
    香雪嗤笑一声,不屑地说着。
    可她却不知道,这句话,让几位掌柜都不高兴了。
    东家查账本,若是看出问题来,那岂不是说明他们弄虚作假欺瞒东家,甚至是背着东家贪墨铺子银两了?
    郑琇芳也觉得香雪这话有些不妥,可她并没有放在心上,倒是客栈掌柜的皱起了眉头。
    郑老板的千金,身边的丫鬟怎么如此不懂事?
    宁锦璇也听见了香雪的话,但她并没有说什么,只看向锦绣坊的掌柜道:我看账本上面,卖的好的,都是那些绸缎布匹和成衣,那些棉布成衣卖的很少,你并没有看出棉布的价值,不看重这一块的利益!
    掌柜的愣了一下,而后解释道:那些富贵人家,还是多爱绫罗绸缎,不喜棉布这些低廉的布料。
    这女东家,果真是厉害,不过就是翻翻账本,连这样细致的事情都看了出来,而且,还猜出了他的心思!
    第225章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棉布低廉,那是因为如今铺子里的棉布,都是自家布庄产出来的。在自家布庄不能生产棉布之前,我们的棉布都是从外地买回来的,那时的价格,可并不便宜。
    而且,棉布在陵中府的销路,一直都很好,不过是富贵人家,亦或是普通人家,都是很喜欢的。你如今说出这样的话来,可见,便是你自己,也是一点都不了解棉布这个布料。
    掌柜已经是三十多的人了,被宁锦璇这样当着众人的面指摘,心中有些不服气,面色也有些难看。
    棉布在陵中府销路好,并不代表就会受到兴东府百姓的喜欢。我也不是没有向客人介绍过棉布,但购买的人并不多,在我看来,棉布就应该放到千依坊去卖,而不是放在锦绣坊。
    既然区分了客户群,又何必降低锦绣坊的档次!
    所以,你私自把棉布调给了千依坊,又从中拿了回扣,导致千依坊的账面,根本就对不上!
    宁锦璇说着,把千依坊的账本拿了出来,翻了几页,在上面指了几个地方,而后问千依坊的掌柜:这几个地方,都是你们做了修改的。
    千依坊的掌柜微张着嘴巴,面色苍白,汗水也流了下来。
    他也是没有想到,宁锦璇竟然真的这样有本事,不过就随便翻了翻账本,就看出了账面上的问题。
    他自认为,那些地方作假已经很高明了,一般人是看不出来的,可是,偏偏就被宁锦璇发现了。
    掌柜这个样子,大家还有什么不明白的,那账本,是真的有问题!
    如此一来,大家看向宁锦璇的目光就变了。
    从一开始的不相信,到了敬佩,面上都是复杂。
    一个女人,都这样有能耐,可他们这些男人却是没有她这个能耐不说,竟然还看不起她!
    香雪的面色更是难堪,她刚刚才说了宁锦璇是在装模作样,可不想,宁锦璇竟然真的就发现了问题。
    这明显就是在当众打她脸啊!
    郑琇芳的面色也是难看,虽然被打脸的是香雪,可她这个做主人的,面上又哪里有光了?
    说不定,他们这就是串通好了的,这么短的时间,能看出什么名堂来,便是经验老道的掌柜,怕是都没这个本事吧!
    对于香雪的嘴硬,有些人不信,有些人确实动摇了。
    香雪说的也有道理,毕竟那些掌柜都是宁锦璇的下人,肯定是要听她这个东家的话的,若是东家要求他们这样配合,他们一定不能拒绝的。
    唉,她这样说你媳妇,你就这样坐视不理?
    熊玉戳了戳赵冀,一脸趣味。
    宁锦璇这招刀不血刃,还是有很好的震慑力的。
    瞧瞧,都没有和周围那些人说过一个字,可就让大部分都不敢小瞧她了。
    不管是看热闹的,还是那些宁家铺子的掌柜,大家都是已经知道,这个女东家,不是个空有美貌的花架子。
    赵冀坐在一旁,只悠然自得喝着茶,对于宁锦璇查账的事情,并没有插手的打算。
    铺子里的事情,一直都是她自己在打理的,我从来都没有插手过问,她一直也做的挺好的,宁家的生意,能发展到今天这个地步,也都是她的功劳,我可没有那个能耐,能帮她些什么。
    至于别的人,不过就是萍水相逢的陌生人,不必放在心上,不然岂不是平白坏了自己的心情。再说了,我就娘子有多优秀,我自己知道,该知道的人也都知道,别的人,便是不愿承认,那也不会影响什么。
    这话,是在回答熊玉,但同样,也是说给在座的人听得。
    郑琇芳看向赵冀这边,心中更是复杂了。
    这样体贴的男子,怎么就已经有了妻室了?
    而且,还是宁锦璇那个女人!
    便是宁锦璇再有能耐,她郑琇芳,还是看不起她!
    之后,宁锦璇又敲打了锦绣坊的掌柜,给了几个意见,不过短短几句话,便收服了掌柜骄傲的心思。
    赵冀适时的递上一杯茶:说了这么多,润润喉。
    宁锦璇自然的接过,喝了一口,而后又继续和掌柜说着自己的一些想法,掌柜们都虚心记着。
    便是客栈掌柜,也是竖起耳朵听着,说不定宁锦璇说的这些,对他经营客栈,也会有帮助呢!
    目睹了这一切的郑琇芳,心中更不是滋味了。
    查完帐后,宁锦璇笑着看向各位掌柜道:辛苦大家了,我在隔壁街上的酒楼已经定了厢房,中午还请大家赏脸,一起吃个午饭。郑小姐和香雪姑娘,也一起来吧,竟然相逢是缘,咱们也算是不打不相识了。
    宁锦璇笑盈盈的看向郑琇芳,原本打算拒绝的,可在看见宁锦璇那似乎带着深意的笑容时,郑琇芳还是应了下来。
    因为人多,一共订了三桌,司书司墨司棋以及宁家的小厮随从一桌,就在厢房外面最近的桌子,而另外两桌,都是设在厢房里,掌柜们由赵冀作陪,熊玉自然也是在列,宁锦璇则和郑琇芳坐的是小桌,两边用雕花屏风隔开。
    平日里在家,因着赵冀没有需要人伺候用膳的习惯,宁锦璇便也依着他的习惯来,虽然一开始有些不方便,可习惯了,却发现两人用膳的时候,相处的也更加自然。
    看见弄梅绮兰带着几个丫鬟也跟着入座的时候,郑琇芳便便皱起了眉头,香雪更是气愤道:你们这些做下人的,怎么这样没礼数,没看见主子在这坐着吗,竟然还妄想和主人同桌吃饭,还不都快点起开!
    丫鬟们闻言,都迟疑的站了起来,弄梅和绮兰却依旧是坐着的。
    以往在府里,便是宁锦璇对他们再好,她们也是知道分寸的,不会和宁锦璇一起同桌吃饭。
    便是这些日子赶路,宁锦璇说了不用那么讲究,她们也不会真的就和主子同桌吃饭。
    只是这次不同,在来的路上,宁锦璇特意吩咐了的。
    虽然不知道宁锦璇是何用意,但她们向来信任宁锦璇,自然是听她的。
    如今看着郑琇芳主仆两难看的脸色,弄梅发现自己好像懂了宁锦璇的意思了。
    绮兰虽然不懂,但是看见那主仆两不高兴,她便是高兴了。
    我们小姐心善,体恤我们,说这些日子赶路辛苦了,让我们跟着一起吃。不仅是今天,便是往常,我们吃的,都是和主子一样的,小姐从来都没有区别对待过。小姐还说过,我们尽心当差,她便不会亏待了我们,也绝不会委屈我们。不过就是一顿饭而已,我们如何就吃不得了。
    不是她们吃不得,而是她们不能和主子同桌吃饭啊!
    绮兰到底明不明白她的意思!
    香雪有些急了。
    弄梅招呼着丫鬟们入座:都站着做什么,坐下来吃饭,小姐一片好意,可不能辜负了。
    丫鬟们看了郑琇芳主仆两一眼,又看看宁锦璇,还是听了弄梅的话坐了下来。
    香雪更加气了:你们这是做什么!我们家小姐还在这里坐着呢!宁小姐,你请我们小姐吃饭,就是这样羞辱我们小姐的吗?你也太不把我们小姐,不把我们郑家放在眼里了!
    绮兰嗤了一声:和我们一起吃饭就是羞辱你们小姐了?那样高贵,那样看不起我们这些做丫鬟的,干嘛还要下人伺候?你这个做丫鬟的平日里伺候着小姐,不会背地里你家小姐却看不起你,觉得你碰她一下都脏了她的身体吧!
    你!
    香雪面色一变,看向郑琇芳。
    平日里,郑琇芳虽然纵着她,可对她并不亲近,难道,真的是看不起她?
    再朝宁锦璇那边看去,宁锦璇正给弄梅夹了一块鱼肉,主仆两相视一笑,相处的亲密。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这一刻,香雪心里便在想着,做宁锦璇的丫鬟,肯定是过得很好的吧!
    第226章 山贼拦路
    厢房里的另一桌,听见这边的动静,也是有些诧异,但见赵冀并没有过问的意思,掌柜们便也都知道,对于宁锦璇的做法,赵冀并不在意,或者说,他就是赞同的。
    都是人精一样的掌柜们,自然是不会有什么意见的。
    且不说宁锦璇是给他们发工钱的人,赵冀这个家主都没有意见,他们外人有什么好说的。
    香雪没了话,郑琇芳瞪了她一眼,怎么就赶不走那些下人呢,这样没用!
    难不成,还真的让她这个小姐,和下人同桌吃饭?!
    可香雪不说话了,郑琇芳没有办法,只能对宁锦璇道:宁小姐,你体恤下人,我也能理解,但到底是尊卑有别,你这样子纵容下人,只会让她们越发没有分寸,也平白降低了自己的身份!这样吧,我出钱再给她们上一桌菜,就和这个一样的便是了。
    宁锦璇闻言,侧头看向郑琇芳:在郑小姐眼里,我是差这点钱的人吗?
    那你的意思,是执意要和这些人一起吃饭了?
    郑琇芳气恼,怎么还有这样做主子的!
    果真是空有美貌没有脑子的,便是有点能耐又如何,这些作为,还是上不得台面!
    说出去的话,就没有收回的道理。尤其是对下面的人,出尔反尔,可是有失威严和形象的。这样吧,郑小姐若是觉得有失您身份,我让他们再另外开一桌,您和香雪姑娘去那一桌吃,您放心,这些菜式一个都不会少,您再看看若有别的喜欢的,也可以再加的。
    宁锦璇说的轻声细语,仿佛真的是在和郑琇芳商量一样。
    看嗯啊说出的话,却是将郑琇芳气得不行。
    看样子,宁小姐根本就不是诚心请我吃饭的,既然这样,又何必请我过来!
    看着赵琇芳怒气冲冲的样子,宁锦璇依旧是风轻云淡:郑小姐误会了,我本是诚心相邀,不过如今看来,我们是心性不同,处不到一块去。若是惹了郑小姐不高兴,我在这里赔礼了。只是一起去京城这事,也还是作罢的好,免得日后闹得大家都不愉快。
    郑小姐也不是差钱的,便是为着安全着想,想和其他人一起上京,你也是可以出银子请人护送的,而且,郑小姐既然是皇商家的千金,身边应当不会只有香雪姑娘一个人吧!
    所以,说来说去,还是因着看上了她的夫君!
    便是知道她夫君已经有了家室,还是想要靠近他!
    这样的人,她又不是没有见过,那骆惜儿,不就是的吗?
    下午,赵冀又陪着宁锦璇去铺子里转了转,因着上午已经看了账本,这次过去,就只是看下铺子里的情况,顺便逛逛街。
    等他们回到客栈的时候,店小二跑了过来:郑小姐已经走了,她过来的时候带着好些个随从,都是在我们客栈后院打通铺的。
    宁锦璇笑笑:辛苦你了,若是掌柜的日后为难你,你就去宁家铺子找我们家的掌柜,他们会收留你的。
    多谢宁小姐,掌柜如今待我还不错。
    为了讨好郑琇芳,把他们定好的房间分给了郑琇芳,后来又亲眼看着郑琇芳主仆在他们一行人手里吃瘪,客栈掌柜也是真的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
    同样都是讨生活的,谁看不起谁呢?
    这不,他就有了走眼办错事的时候!
    吃饱喝足,又休息了一晚,一行人继续上路。
    因为人数多,一路上倒也没有人找麻烦,一直都是很平顺的。
    只是,行到兴东府和江北府交界处的时候,外面突然响起了一阵轰隆声。
    宁锦璇本有些昏昏欲睡了,一下子被惊醒了。
    赵冀掀开马车帘子:发生什么事情了?
    话音一落,他也看到了外面的情景。
    兴东府和兴北府交界处,位于两座山之间,山脚处有一条通道,便是所谓的一线天。
    那前面的路口,已经被从山上滚落下来的石头堵住了,马车根本就过不去。
    不一会儿,司墨就回来了:爷,在山上发现了几个人,这些石头应该是他们动的手脚。
    但是没有吩咐,他并没有擅自行动,也不知道,这些人是什么人,有什么目的。
    按理来说,爷的身份,外人应当是不知道的。
    就是上个京城,怎么会遇到这样的事情?
    看着是什么人?
    宁锦璇也是没有想到,竟然会遇到这样的事情。
    司墨看了赵冀一眼,见他并没有阻止的意思,便答道:看装扮像是附近的山贼,要把他们抓了吗?
    赵冀侧头看向宁锦璇,明显是想看她的意思。
    宁锦璇想了想:先让人清理石头,你和司砚都盯着些,看看他们到底有什么目的。
    就在他们清理石头的时候,那些山贼从后面包抄了过来,将他们围在了中间。
    想要活命,把你们身上值钱的东西都交出来!
    司墨按照宁锦璇的意思,拿了几袋银子丢了过去。
    山贼掂量着那几个钱袋子,眼睛里都放出了光,没想到竟然还有这样大的收入。
    还有其他的呢,包袱里面还有没有,还有马车上面,你们几个,都过去搜一搜!
    弄梅和绮兰本来也是有些害怕的,但得了凝月的提醒,心中也安定了不少,带着吓得面容失色的丫鬟们下了马车。
    有两个山贼往宁锦璇她们的马车走了过来,被司墨拦了下来:银子都已经给你们了,也没有别的值钱的东西了,这是我们主子的马车,你们不能进去搜!
    听了这话,山贼们精神一震,原来,目标是在这里啊!
    把他们都抓起来,还有马车里的那个女人,扒光了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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