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罪名,他可背不起!
    可余氏怎么会这样轻易放过他!
    你刚才推了我一把,若不是我们府上的人及时扶住我,我撞到了脑袋还能有命活下去?
    我,不是,我没有!
    余氏盯着眼前这群人,狠狠的说道:别说你们如今还不到需要救济的地步,便是真的到了那一步,我凭什么要救济你们!你们同我们家又是什么关系,让你们这样理直气壮的上门抢东西!
    我们愿意赈灾,那是我们心善,我们不愿意赈灾,那也不是我们的义务!怎么如今倒像是我们欠了你们一样!心里不满,大可以不买我们铺子的东西,我们可没有人强逼着你们买!真过不下去了,就去找衙门,我们家又不是你们的衣食父母!都给我滚!
    众人有些犹豫,但都没有离开的意思。
    余氏见状便抢过旁边下人手中的棍子,对着刚才撞了自己的人便打了下去。
    众人见她真的动了手,再看一院子的下人,也是开始害怕了。
    再不滚,那你们就都别走了,直接跟我去衙门!
    这一下,众人才一窝蜂的散了。
    第150章 只是开始
    宁锦璇在城南沙家村居民所在的宅子那边,距离宁府较远,是以并不知道宁府里发生了什么。
    等她回到宁府,众人得了余氏的授意,也并没有人跟她说。
    直到,晚上赵冀回来的时候,李瑰华突然找了过来。
    姑爷,您如今也不用去骆大人府上学习了,不如就留在家里吧,今天的事情,把夫人真的是吓坏了,偏生夫人还怕你们担心,都不肯告诉你们,可我是看不下去了,夫人替小姐担了那样大的风险,也总该让姑爷小姐都知道才是!万一夫人真的伤到了哪里,到时候小姐也是一定会自责。
    赵冀皱眉:今天发生了什么事情,跟小姐又有什么关系?
    宁锦璇去城南救济沙家村灾民,这一点,赵冀是知道的。
    宁锦璇也跟他说过,她这段时间可能会比较忙,家里的事情就交给余氏,他也是同意了的。
    余氏的身体早已经康复了,不然当初来府城,他也不会留下单独余氏在勤宁县,在宁锦璇在外奔波的时候,余氏能在家里帮忙,他也是乐意的。
    怎么听着李瑰华的话,就像是宁锦璇做了什么事情,却让余氏来担了风险?
    我知道小姐是一片好心,但夫人的安危,也很重要啊!
    李瑰华揉了揉眼睛,把今天的事情跟赵冀说了,当时场面的危险,以及有人撞了余氏,没有一点遗落。
    赵冀听了之后,当即变了脸色:简直是欺人太甚!
    李瑰华见他动怒,以为他是迁怒宁锦璇了,又急忙道:姑爷,这事虽然是因为小姐而起的,但小姐肯定也是没有想到会这样子的,您也别怪小姐,我告诉你这些,只是因为担心夫人的安危,想让您去劝劝夫人,日后如果再有人上门,就让她不要出面了。府里那么多下人,哪里需要她出来冒险啊!
    赵冀狐疑的看了李瑰华一眼:我知道了,这就去见娘。
    心里却道,他有怪宁锦璇吗?
    根本没有好吗?
    见赵冀只说了这么一句,李瑰华也摸不透他的心思,连忙跟在他后面回了余氏的院子。
    两人身后,弄梅从柱子后面走了出来,往两人的方向看了一眼,便进了屋子,把这事跟宁锦璇说了。
    婆婆没事吧?
    听说之后,宁锦璇也有些惊讶。
    弄梅摇头:听李姑娘说的话,应当是没事的,只是吓着了。
    顿了一下,弄梅一脸迟疑:只是,小姐,李姑娘既然不愿意听余夫人的话瞒着这件事情,在您回来的时候她就该来告诉您才是,怎么偏生要等到姑爷回来跟姑爷说?
    而且,她听着李瑰华那话,怎么听,都觉得别扭的很。
    也不是什么大事情,她既然找来了咱们的院子,想来也是没有想过要瞒着我的,不然就该在府门口等着了。
    相比起李瑰华,宁锦璇更好奇的,是余氏。
    虽然李瑰华说余氏今天吓着了,可是就凭着余氏今天能把那些人喝退,便足以看出,余氏不是个简单的。
    这个不简单,不是那种无知妇女的撒泼无赖胡搅蛮缠,而是余氏在面对那些来意不善的灾民时的临危不乱,以及快刀斩乱麻的举动!
    普通的民妇能做的这么好吗?
    恐怕是不能。
    宁锦璇又想起了第一次见到余氏时,余氏送给自己的见面礼。
    那金累丝嵌红宝石蝴蝶戏花步摇,如今还被她收在妆盒里。
    想到这里,宁锦璇便把那步摇拿了出来,弄梅见她一直看着那步摇,便问道:这步摇小姐还从来没有戴过呢,不如奴婢替您戴上吧!
    宁锦璇本想说不用的,但不知为何,还是点了点头。
    透过铜镜,看着那步摇在自己髻边晃动着,整个人的神色都提亮了不少。
    这步摇真漂亮,奴婢记得,这好像还是余夫人送给您的。余夫人对您也真是看重,不亏小姐您待她那样敬重!
    赵家那时的光景,便是连余氏看病的钱都难以拿出来,可余氏却花重金,买了这支金步摇给小姐!
    宁锦璇勾唇笑了笑:婆母对我的确挺好的。
    对着铜镜看了一会儿,宁锦璇起身道:去传膳吧!姑爷今晚应该是在婆母那边用膳了。
    果然,绮兰进来道:小姐,姑爷身边的司书过来传话,说姑爷今晚在余夫人那边用晚膳,让小姐用了晚膳之后先歇息,不必等他。
    余氏既然受了惊吓,那赵冀,自然是该陪着她的。
    宁锦璇累了一天,晚上也睡得早,等赵冀回来的时候,她已经睡着了。
    第二天早上醒来,赵冀没有说什么,余氏那边也没有传话过来,宁锦璇便依旧去了城南那边。
    昨天给了沙家村的村民御寒的冬衣和干粮,今天又送去了被子。
    看着被送来的人越来越多,宁锦璇便让人拦了一个衙役问情况,衙役答道:又有两个村子遭了雪灾,听闻知府大人把沙家村的灾民都接了过来,他们也都来这里了。这人都来了,也不能往外面赶,只能继续往这边安置了。
    可是,沙家村的村民,好几十个人也就在三个宅院里挤着,外面再来人,安排过来了也没有落脚的地方,只能找个角落呆着罢了!
    这样下去,一定会出事情的!
    宁锦璇一颗心又揪了起来,尤其是到了医馆,看见那些受伤的灾民的时候,她更是觉得自己的力量还是太过弱小,能做的事情,也太少了!
    锦璇,正好你来了,快过来搭把手!
    一个少女冲了过来,拉着宁锦璇就往里面走。
    宁锦璇认出来那是郦嫱:怎么啦?你怎么也来医馆了?
    我会点粗浅的医术,就想过来看看,有没有能帮上忙的。正好有位大婶受伤被送了过来,大夫也忙不过来,而且,伤的地方比较私密,大夫也不好诊治。
    等看见了病人,宁锦璇才明白,郦嫱为什么会说大夫不好诊治。
    那位大婶,是臀部受伤。
    趴在榻上,一直哎呦哎呦的叫着,一手还在捂着臀部,青色的裤子,早已被鲜血浸透。
    宁锦璇见了也有些懵了:这怎么就伤到了,这里
    我们村子有几间屋子倒了,大家都害怕,就急着收拾东西往村外跑,也不知道是哪个天杀的,竟然推了我一下,害的我摔了一跤!
    然后呢?
    宁锦璇实在是好奇。
    别人都是伤手伤腿伤脑袋的,这伤着臀部的,还是第一个。
    摔跤了就算了,我还正好坐在一个钉子上!哎呦喂,真的是疼死我了!也是我倒霉,不知道怎么就又踩到了一只狗,被它反口就咬了一口,我的老天爷,我怎么就这么倒霉啊!
    宁锦璇闻言有些懵了。
    她看向郦嫱,见郦嫱神色复杂的点了点头,宁锦璇突然有些没忍住的笑了起来。
    我说你个女娃子,我都受伤了,你竟然还笑!这城里人,还真的都是心黑的!
    虽然那位大婶在骂自己,宁锦璇也没有介意,是自己有错在先,不该笑话她的。
    宁锦璇忍住笑意走过去:抱歉,我不是故意的!郦嫱,她这伤,应该怎么处理?
    先把裤子剪开清洗伤口,再上药包扎。
    郦嫱一边说着一边动手,宁锦璇便在一旁打下手,还和大婶说这话,以便分散她的注意力,也了解一下别的村子的情况。
    原来,每个村子里都有些家境特别不好的,那屋子不结实,被大雪一压,便压倒了。
    别的村民们看见了,也是心中害怕,在听说府城这边收留灾民后,在城里没有亲戚可是投奔的,便都结伴来了这里。
    宁锦璇看着屋外依旧飘飘扬扬的雪花,心情越发沉重了。
    雪灾只是开始,不是结束。
    第151章 断粮
    我还不知道,你竟然还懂医术。
    处理好大婶的伤口后,宁锦璇又跟着郦嫱去查看了另外几位女病人的伤情。
    郦嫱手中一边忙着,一边道:自古以来就没有女子学医的,我也只是照顾爷爷久了,就稍稍学了一些,略懂皮毛罢了。
    其实我倒觉得,女子学医,还是挺不错的!毕竟男女有别,有些妇人的病,男大夫也不方便诊治。就像刚才那位大婶,伤情并不严重,但若是大夫经手了,会对大婶的名声有碍。
    虽是医者面前无男女之分,可这个世界就是这样,在危急时刻这句话尚且还能用得上,可等危急时刻过去了,那些流言便会犹如一把刀子,扎入你的胸膛!
    你也这样觉得?
    郦嫱侧头看向宁锦璇,眼中有着激动。
    她没想到,宁锦璇竟然也会觉得女子可以学医!
    宁锦璇点头:那是自然。我看你手法娴熟,应当不仅是略懂皮毛吧!有没有想过,日后继续行医?
    郦嫱眼中的慌忙暗淡了下去:没有人会支持我的,而且,我若是行医,估计,大家的唾沫星子都会淹死我吧!
    郦嫱正在帮着换药的那位女病人立即道:姑娘放心,你若是行医,我一定支持你!
    也不急,你自己好好考虑下。其实也用不着建医馆啥的,你只需要把名声打出去,只给妇人看病就行了,平常的病,还是有医馆的大夫在,只有那些比较隐私的,大夫不方便的,找你就行了。
    宁锦璇越说,越觉得可行。
    郦嫱有些犹豫:可是,我还得替你做事呢,若是行医
    这些你就不用管了,如今染坊那边也不需要你一直盯着,你只要抽空过去看看就是了,绣坊那边也是一样的,你若是愿意行医,我到时再好好安排下就是了,你有这样多的手艺,你便是想走,我都是不愿意放你走的!
    宁锦璇说这话的时候,带着玩笑的语气,可她的心底里,也是真的这样想的。
    行,我想想吧,回去之后,还得和我爷爷商量下。
    大雪是从腊月二十开始下的,除夕晚上,沙家村出现雪崩,死了十一人,受伤四十四人,还有二十九人没有找到。
    正月初一,陆续有偏远的村子因为有房屋倒塌而受伤十三人。
    正月初二,安泗县共收纳灾民两百三十七人。
    正月初三,沙家村又找到九位遇难村民。
    正月初五,大雪下了整整十五天,陵中府有部分县城出现断粮现象。
    正月初八,安泗县外灾民越来越多,其中大部分是别的府城闻风而来的灾民。
    田大人,城外的灾民,真的不能再放进来了,我们县已经收留了不少灾民了,若是再开城门,城里这些人的生计,都是难以维持了。下官收到消息,我们城里已经有许多百姓,都开始吃不上饭了,每天只能喝稀粥,这样下去,百姓们也要撑不过去了。
    李县令一脸焦急的说着。
    田宜年皱眉问道:那难道就任由他们在城外,饿死冻死!当初我不是吩咐过你,让你储备干粮吗,现在正是时候,把干粮都分发下去!
    李县令闻言心中一慌,连忙道:大人,发粮食,我是没有意见,但是别的地方的灾民,我已经提供了住所,粮食,我实在是提供不了!我安泗县人口也不少,虽然没有受灾的人,可这大雪继续这样下去,谁知道后面会不会有受灾的村子!我必须得考虑到日后,给安泗县城和乡下的村民,都留条活路!
    你!那城南那些灾民,你就眼睁睁看着他们饿死!
    他们是哪个州县的,就让他们送粮食过来!他们也是父母官,没得不管他们的道理!
    虽然李县令这样做,有些不近人情,可是,田宜年也反驳不了。
    李县令身为安泗县的县令,自然是最先替安泗县考虑。
    而那些受灾的村子所在的州县,也正是那些不作为的,若是当初听了他的话,早些做准备,也不至于会有这么多灾民无处可去!
    一地的父母官如何,光看百姓们在灾难时期的去向便知!
    若是父母官真的为民着想,何至于让百姓们离开家园,去别地求生存!
    小姐,那些人已经来闹了三次了。
    回到府里,便有下人向宁锦璇回禀了府里的事情。
    宁锦璇点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回到房间,弄梅便问:小姐,再任由他们这样闹下去,只怕全县城的人都知道,咱们府里还有许多干粮,不愿意施舍给大家了。
    放心,他们不会再来闹的。
    宁锦璇嘴上这样说着,心里却在想着,那些人已经上门闹了三次,可余氏一次都没有跟她说过,便是赵冀,也没有同她提过只言片语。
    他们都是在用实际行动,支持着她的做法。
    尤其是余氏。
    要不是前些日子张虎来报,说是城里有几个人无端的被打断了腿,而那几个人,正是去宁府里闹得最厉害的!
    宁锦璇都要怀疑,那次李瑰华说的话,是不是被余氏忽悠了过去,让赵冀不相信这事了。
    可既然赵冀已经知道了,那就一定不会无动于衷。
    果然,正月初十这天,安泗县衙门口,便涌了一大堆百姓,要求县衙开仓放粮。
    只是,县衙却一直没有放粮,只让衙役守住了大门。
    大家伙都已经断粮了,官府为什么不放粮!
    城里的百姓都没得吃了,那些外地的灾民,还能有吃的,这不公平!
    放粮,放粮!
    看着激动的百姓们,宁锦璇的嘴角也勾了起来。
    咱们新年都没过,一直在帮着官府安置灾民,替他们捐衣捐粮,还去城外施粥,可官府这些人倒好,得了好名声不算,竟然还暗地里找人去我们府上闹,真是不要脸!
    绮兰一脸不忿的说着。
    这些日子,她一直跟着宁锦璇在外面奔波,一张脸都被风吹得通红,手也冻的红肿,本就心中有些不满了,再听说那些人去府上闹了三次,想从府里抢东西,便是满心的愤怒。
    要不是因为有宁锦璇压着和劝解,她真不想再去做那些善事了。
    感觉一点意义的都没有!
    宁锦璇也知道她这些日子受苦了,拉过她的手,柔声道:再忍忍吧,过些日子便好了。他们为官不仁,定不会有好下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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