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逼停了其他三人的弓箭!
    阿玛沁自他臂下扑出,如猎豹暴起,凶狠地撞向措手不及的赞扎。蓄势已久的弯刀整个地捅进赞扎的腹部!一声嚎叫,阿玛沁拔出血淋淋的弯刀,一声大吼,扼住这个叛徒的咽喉,将他整个举起,砸向右边调转弓箭的两个叛徒!
    咚!
    沉闷的重响。
    利箭钉进赞扎的尸体,两名图勒叛徒被砸得踉跄后退。他们丢下弓箭,拔出腰刀,迎向阿玛沁的弯刀。
    与此同时,许则勒已经跟左侧的敌人扭打在一起。一记阴狠的膝撞,图勒叛徒惨叫了起来许则勒毫无半点武士风范!他他娘的就是个游记家!耳闻目染全是地痞流氓的打架!
    真正凶险的战局在右侧。
    阿玛沁挥舞弯刀,一人独自迎战两名叛徒。
    弯刀跟弯刀碰撞、砸击、迸溅出刺目的火星,她一边挥刀,一边咆哮,简直就是头暴怒的母豹子她确实是在暴怒!她就没有过这么耻辱的时刻,竟然要靠一位弱不禁风的小少爷来保护!
    刀风下劈!
    弯刀砍进图勒叛徒的脖颈,一拔,一拉,鲜血泼溅向高空,泼溅向仇薄灯。
    顺着他白皙的脸庞向下滑落。
    滚烫,腥热。
    铛。
    最后一名图勒叛徒被许则勒一匕首捅穿咽喉,手中的弯刀脱落,掉在岩石上。
    许则勒气喘吁吁,蹬开他的尸体,狼狈不堪地爬了起来,跟阿玛沁一起,冲到仇薄灯身边,异口同声地问:没事吧?
    仇薄灯摇摇头。
    只指了指脸颊,说血让他有点难受。
    他生得精致,今儿又戴了复杂的图贡珠顶。叮叮咚咚的彩色珠链一垂,就衬得白皙的脸盘越发小巧。血沾上边,有种随时会破碎的凄美。
    阿玛沁慌慌张张,急忙翻出块手帕。要给他擦时,发现自己珍藏的丝绸帕子,跟小少爷的肌肤放一起,粗糙得跟抹布差不多真要擦上去,简直是种罪过。
    小少爷闷不吭声,接了过去。
    许则勒眼尖,瞅见几个叛徒下来的崖石边缘露出一小块木头。
    三人辛辛苦苦爬上去后,发现果然停了一架木鸢。看来,他们是打算虏夺成功后,把小少爷塞进木鸢带走。不过,小少爷又说对了一点:老古董型号的木鸢组装得太急,确实容易出问题。
    木鸢驾驭者的尸体半跌在石台上,摔得稀烂。
    仇薄灯只看一眼,就下定了结论:中枢齿轮卡死,斜转迫降时摔出来了。
    末了,补了一句。
    技术真差。
    许则勒:
    他还在担心仇少爷看到死状可怖的尸体会不会害怕,没想到他居然更在意对方的水平?
    这就是东洲巅峰水准的纨绔吗?!
    幸运的是,木鸢右翼撞出了小问题,大体上完整,修修还能飞。阿玛沁把尸体拖出鸢舱丢掉。小少爷捏着鼻子,钻进鸢舱,嫌弃地开始捣鼓没办法,天兵木鸢号称不用一根钉子,铆合结构无比复杂,在场的只有他一个熟悉。
    许则勒探头看了几眼,只见那堆密密麻麻的精密木块,在少年纤细的指尖如琴弦般起伏,铆合,分错,重组。
    他放下心,转头看见阿玛沁站在石台上,担忧地望着山前平原的方向。
    尽管有两三架木鸢组装出错,自行撞毁,但剩下的十几架木鸢,已经足够给部族造成大麻烦地对空的战斗,它们占据压倒性的优势。
    我担心万神节,阿玛沁告诉许则勒,如果部族受到的损失太大,苍狼部落绝对不会放过在万神节发难的机会。
    阿玛沁把自己的弯刀递给许则勒。
    首巫大人的阿尔兰就交给你了。
    许则勒理解地点点头,满腹愁肠,阿玛沁冒险帮自己救走仇少爷,回头不知道怎么和首巫交代。他以后恐怕很难再进雪原了,也不知这一别什么时候才能
    你们磨蹭什么?仇薄灯钻出头,呸呸呸几口,吐掉木头渣,诧异地问,上来啊!
    许则勒跟他解释阿玛沁要去和族人一起战斗了。
    那她上来啊!没她谁来射箭?
    许则勒:什、什么?
    什么!小少爷比他更惊讶,你们难道要我一边开木鸢一边射箭?
    我不会啊!!!
    阿玛沁和许则勒到被催促上了木鸢,都还是懵的。横扫东洲修二代的小少爷压根就没跟他们反应的时间,抱怨了句真是老古董,直接就把排木一踩,凤头杆一拉。
    下一刻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凄厉的哀嚎划破圣雪山的寂静。
    天兵木鸢凭借制空优势,一次又一次,俯冲,拉高,盘旋,俯冲。
    烈火从天空倾泻而来,肆意扫向羊群、鹿群、猛犸图勒族人不得不将重心放在保护畜牧群上万神节将至,漫长的冰节里,畜牧群就是部族的性命。而猛犸,更是图勒人的血亲伙伴。
    部族最好的弓箭手扎西木拉弓,搭弦。
    瞄准。
    一箭射进一架木鸢驾驭者的咽喉。
    木鸢失去控制,打着旋,撞进羊群。
    扎西木骂了声,抽出箭,继续瞄准。就在这时,高空中的局势变了一架木鸢忽然开始进攻自己的同伴。起先,扎西木以为自己看错了,直到三架木鸢气势汹汹地围杀那艘发疯的木鸢
    这是真的!
    扎西木惊愕地瞪大眼,发生什么了!
    颠簸。
    木鸢在剧烈地颠簸。
    许则勒死死抓住鸢舱的横木,他已经不再惨叫了,但心脏还是快要从嗓子眼跳出来仇家小少爷修好了天兵木鸢的核心,但鸢鸟右侧骨翼的损伤无法修复。平缓飞行时没有大问题,但全速飞行时,整架木鸢就会倾斜,并且剧烈震动。
    更何况!仇少爷压根就不是以全速在飞行!
    他是在超速飞行!!!
    寒风凌冽。
    三架逼近的木鸢杀气腾腾。
    它们显然也看出来了这架突然反水的木鸢在飞行姿态上的缺陷,从左右两侧,以及上方包抄过来,木鸢排羽般的翅膀射出一排排耀眼的火箭。
    啪!
    许则勒听见杆木被仇薄灯一推到底的声音。
    木鸢鸢首向上,鸢尾向下,以近乎垂直的状态克服右翼的残破。核心区域的雪晶爆发出极限供能的刺目亮光,木鸢急速上升,利箭一般射向由上方扑下的敌人。
    要么滚开!要么一起死!
    十足同归于尽的姿势。
    上方扑下的木鸢鸢师不想死,但双方距离太近,他俯冲时速度又太快,仓惶之下,只能松杆、侧翻、斜飞双方擦肩而过。
    一。
    二。
    小少爷在心里默数。
    三。
    早该被淘汰的木鸢鸢型在俯冲时,急速侧翻,转轴铆合,齿轮碰撞,卡死!
    砰!
    上方扑下的木鸢一头撞向坚硬的漆黑的山石,鸢毁人亡。
    与此同时,左右两加木鸢同时拔高,紧紧追了上来。在许则勒的惨叫声中,狂风吹开仇家小少爷额前垂缀的玛瑙珠、青金石他紧紧抿着唇,在心里计算时间、距离、角度够了!
    射箭!他喊!
    阿玛沁毫不犹豫地拉开弓弦。
    木鸢旋转,利箭飞出,几乎是不分先后,洞穿两名木鸢鸢师的咽喉。
    与此同时,它们的鸢首重重撞上三人所乘的木鸢鸢尾。垂直上升的平衡被打破,许则勒变了调的哀嚎中,木鸢空翻调转,鸢首朝下,以失控的速度撞向地面。地面的浓烟、火海、山石迅速放大!
    许则勒的惨叫已经被狂风压回嗓子眼了。
    近。
    越来越近。
    浓烟被风携裹着,扑到脸上。
    仇薄灯死死咬着牙,风刮着他漂亮精致的脸庞,未干的血迹扯出长长的红痕,按着拉杆的手指用力到发白压低!前推!下拉!
    上拔!
    一声爆响,木鸢鸢尾擦着地面,发出长长的,尖锐到刺激耳膜的声音。
    远处的图勒族人只看到,平原上的火海被冲起两道长长的火墙,木鸢的身影被淹没在火海中。就在火海倒卷时,那架本该撞得粉身碎骨的木鸢,拔地而起。
    驯鹿的神女,奔腾的猛犸,披挂在它的两翼,扯出长长的,赤红的排影。
    它在燃烧!
    第29章 教育
    木鸢不,火鸢在天空盘旋,画出一个巨大的火圈。剩下几架木鸢谁也不愿意跟它正面冲锋,最后竟一发地,扭头朝远处逃窜。眼见敌人被赶跑,图勒部族的人们欢呼起来,向火鸢涌了过去。
    火鸢降向地面。
    许则勒、阿玛沁以及首巫的阿尔兰!从鸢舱中跳了下来,拼命往前奔跑。紧接着,轰隆一声,木轮瓦解,雪晶破裂,火鸢在众人惊骇的视线中猛然倒塌!滚成一地熊熊燃烧的木头块。
    那几架木鸢该悔得肠子都青了。
    它们逃得太快,但凡再晚一点走,火鸢自个就在空中散架了!
    许则勒后怕得浑身冰凉,魂都快飞了。阿玛沁挥舞弯刀,打落朝他们飞来的火块,亢奋地扭头朝来迎接的人群嚷嚷。
    刚嚷了没两句,就看到人群脸上露出惊慌的表情。
    阿玛沁猛地回头。
    少年在雪尘中跪了下去疼好疼脊柱几乎折腾的疼,几次极限拉升转,巨大的冲击力直接拍在身上纤瘦渗血的手指抓进雪里五脏六腑在沸腾,翻涌,破裂般的疼
    胡乱的叫喊声、暴烈的马蹄疾驰声、急促的脚步声。
    首、首巫大人
    仇少爷
    阿尔兰
    亮红青金靛蓝灿黄的珠子散了一地。
    中原来的漂亮少爷倒在雪里。
    敌鸢的撤退不仅仅因为胆怯,更因为他们误判了:
    在雪原驾驶木鸢完成火鸢的几个极限动作,鸢师本人要承受恐怖的负荷。
    他们以为驾驶火鸢的,是一位实力极强专修体魄的修士。然而实际上,小少爷完全是凭经验和技巧办到的。三人中,阿玛沁是体格强健的图勒女战士,许则勒长期云游饱经风霜,唯独仇薄灯是比凡人还娇气的小少爷。
    最主要的冲击力却压在他身上。
    细细的血线从少年的口鼻溢出,滴在衣襟上,滴在白雪上。
    滴在男人的指节上。
    战马打着响鼻,急急赶回的图勒勇士不安地低垂下头,他们的斗篷、弯刀满是鲜血敌人兵分两路,这是一场筹划缜密的阴谋。他们一路杀回来,刚抵进圣雪山平原,就看见熊熊烈火,滚滚浓烟。
    谁也不敢说话。
    盛装的首巫大人半跪在雪地里,抱着他染血的新娘,视线落在木鸢残骸上。
    噼啪。噼啪。
    火舌舔着漆黑的木头,发出爆裂声。
    熟悉的骨玉扳指,熟悉的风雪气息,淡淡的凉气渗透进血肉,镇压疼痛扣在肩胛骨处的手一如既往的强硬,却冷得惊人。
    他是不是生气了?
    仇薄灯昏昏沉沉,模模糊糊在想。
    你
    图勒巫师的视线终于从散落一地的火鸢残骸上移开,落到仇薄灯的脸庞。
    他近乎粗鲁地擦去少年唇角的血迹,一扬手臂,猎鹰发出暴戾的啼鸣,冲天而起,追逐敌人的踪迹。
    哒、哒、哒。
    马蹄敲击冰河滩,发出急促的声响。
    十几匹骏马疾驰着,沿预定好的路线撤退。木鸢目标庞大,又不能长途飞行,在掩护转移后,立刻被果断地抛弃掉。夜幕沉沉时,执行这场袭击的鸢师在图勒叛徒的接应下,抵达一处峡谷。
    距离图勒部族已经很远了。
    众人紧绷的神经松懈下来,放慢马速雪原风实在凛冽,长时间全速赶路,就算是修士也招架不住。
    一群人呵出白气,开始讨论该怎么跟主子汇报这件事,毕竟无论是虏走仇家小少爷,还是破坏万神节的都没能完成。你一言我一语间,走到了峡谷中间,忽然直觉敏锐的图勒叛徒一勒马绳。
    其他人警惕起来,刀光、剑光一起晃动。
    北风刮过峡谷,又厉又冷。
    峡谷两侧的积雪被刮了下来,骤然间,谷中腾起白茫茫的雪尘。图勒叛徒脸色大变,他猛地抬头。
    雪光照亮峡谷的尽头。
    那里立着一道深黑的身影!
    图勒叛徒声嘶力竭大吼:走
    快走!!!!
    其他人还没反应过来,他已经调转马头,拼了命朝峡谷出口逃去,仿佛看到什么最恐怖的事物!
    图勒巫师深黑氆氇宽袍,站在峡谷尽头,缓缓展开双臂。
    阿萨温徳,阿依查那,阿依西勒索。[1]
    我的阿尔兰,我的生命,我的灵魂,你不要害怕。
    阿达温得,朵衣查玛,呼格泰格那儿。
    如果风暴来袭,我就为你筑起高墙。
    阿达温得,莫日拉图,呼格泰格将嘎。
    如果敌人来袭,我就为你拔出长枪。
    阿尔兰,我的生命,我的灵魂,你不要害怕!
    峡谷震动。雪峰崩塌。
    千万钧重的白雪汇聚成恐怖的白色海啸,高高举起,重重砸下。
    火光熊熊,铜盆的彩绘被照得色彩无比浓烈:骑着骏马的勇士,掷出长枪,命中奔逃的兽群热浪扭曲了空间,仇薄灯迷迷糊糊看了好一会儿,才意识到自己在图勒巫师的屋子里。
    身上的伤全消失了。
    仿佛先前脊柱将断,五脏六腑位移的剧痛是场幻觉。
    仇薄灯坐起身,低头看手干干净净。就连最后关头,木鸢凤头杆折断插进指尖的木碎也全没了。
    他做了什么?
    仇薄灯记起昏迷前感受的冰凉气息,开始环顾四周。
    没找到人。
    反倒被缀在额前的珠链晃得眼晕。
    仇薄灯索性按下困惑,坐到屋子的铜镜前,艰难地动手拆那一顶由珍珠、绿松石和玛瑙等串成的头饰拆了没两下,仇薄灯十分有自知之明,转移了目标,开始解看起来相对简单一点的发辫。
    刚解开一个,还没将编在里头的珊瑚珠褪下来,门就开了。
    图勒巫师带着一身风雪进来。
    他丢下一张沉黑厚实的兽皮,跨过铜盆,走向仇薄灯。
    铜盆里的火焰被带得摇晃了起来,整间屋子骤然一暗。刚要起身的仇薄灯被图勒巫师半跪下来的身影笼罩他被按在铜镜镜面上沾着鲜血与冷意未尽的手指插进指缝,强行十指相扣。
    一个吻重重落了下来。
    作者有话要说:
    [1]第19章 阿洛唱的图勒情歌。
    第30章 教训
    或许,是因为仇家总能替他扫清一切障碍,又或许,是因为几次面对死境都有惊无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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