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他残忍的人是谁?”骆明翰语气森冷地问,“你有什么资格说我?骆远鹤,你喜欢你的学生,却不敢越城池一分,你要为人师表,你要名声清白道德高尚,我放手了,你敢跟他在一起吗?冒着天下之大不韪,冒着被所有人戳脊梁骨的风险,带着他一起被父母至亲骂,被全校全社会和所有媒体泼脏水,你敢吗?你会吗?”
    缪存死死睁着眼睛不敢眨眼,直到眼眶酸涩。
    公放里传出骆远鹤疲惫平静的声音:“我确实喜欢他。”
    眼睫很轻地扇动,眼眶终于不敢重负,将积蓄了已久的眼泪眨了下来。
    骆老师喜欢他。
    骆哥哥喜欢他。
    骆远鹤喜欢他。
    因为那么欢欣,又那么绝望,缪存的肩膀发着抖,眼泪滑进骆明翰捂着他的指缝中。
    骆明翰亲吻他脸颊上的泪痕,咸而苦涩。他将嘴唇贴近缪存的耳廓,气息里的声音冰凉酸涩:“宝贝,看看我。”
    缪存下意识抬过眸,漆黑的眼珠盈着眼泪,像水洗过的黑曜石,里面亮着光,那是对他生命中那道月光的反射。
    因为眸光那么亮,好像一瞬间对人世间所有的磨难挫折都无所畏惧了,骆明翰心里怔了一下,接着便是铺天盖地尖锐的抽痛。
    骆远鹤抹了把脸,深呼吸:“我在等他长大,等他毕业了,他拥有选择的权利,我会让他自己选择。”
    骆明翰强忍着心痛讽笑了一声:“现在呢?你现在还这么想吗?骆远鹤,缪存的手镯上刻着什么,我想你恐怕不知道,——是骆明翰三个字的首字母,你知道着意味着什么吗?意味着他心里有我。你以为他想跟你在一起吗?如果他真的那么想跟你在一起,又怎么还会跟我回家见父母?你觉得这合理吗?他牵着我的手见过了爸妈,除夕夜跟我睡在一张床上,你觉得——他像是想跟你在一起的样子吗?他又不笨,都这样了,跟你所有的可能都已经断送了,他还怎么选?你又还能怎么选?跟你哥哥的未婚妻在一起,被别人编排成一个婊子骚货,一个白眼狼有违人伦的畜生吗?”
    你放屁!别听他胡说! 缪存用力掰他的手臂,张嘴咬他的掌心,直到牙齿深深地咬进去,骆明翰也没有松手。
    血渗透掌心的纹路,糊满缪存的下巴。
    骆明翰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一字一顿沉稳笃定地说:“骆远鹤,让我教你一个事实,这些都说明,缪存从一开始就没有打算跟你有未来,他对你的喜欢,就是小孩子的喜欢。他亲过你吗?主动抱过你吗?蹭在你怀里撒过娇吗?跟你说过骆哥哥你亲亲我,说他想要,说他喜欢说他觉得舒服吗?小孩子的喜欢不过如此,你,也不过如此。”
    第65章
    掌心的肌理几乎被缪存咬断, 电话挂断,骆明翰终于放开了他,血顺着指缝滴入地毯, 发出滴滴答答的声音。
    他痛得整条手臂都在发抖,只能用右手强行扼住手腕。抬起手时, 能看到被血模糊得似乎半途断掉的爱情线, 事业线和生命线,皮肤和肌肉外翻着, 咬得那么狠,都已经辨认不出牙印了。
    缪存整个下巴和嘴唇都是血,那种剪不断理不清的纠葛从他眼中消失了, 他看着骆明翰,眼神里只剩下愤怒、仇恨。
    骆明翰额上密布的汗, 和为了忍痛不住颤抖的吸气声,缪存通通都视而不见, 他只是喘着气忍着眼泪,顾不一切地去抢夺手机:“把手机给我——把手机给我!”
    椅子在瓷砖地上发出刺耳的刮擦声, 继而在激烈的挣扎与缠斗中被踢翻,连同着茶几和画架也一同倒下,颜料盘倒扣在地毯上,留下了难看的、永远无法洗清的印记。
    骆明翰流着血的那只手死死抓着手机,狼狈地、气喘吁吁不敢置信地看着缪存:“妙妙, 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他的手心好痛啊, 为什么缪存看不到他的痛苦和他的血?明明, 明明以前应酬地难受了, 他还会陪他、照顾他, 给他倒热水, 问他:骆哥哥,你是不是很难受?
    现在为什么不问了?为什么连看都不愿意都看一眼。
    血鲜亮得刺目,血腥味弥漫在空气中,衬衫汗湿着闷腻在身体上。缪存把他压制在地上,那双手——曾被骆明翰无数次亲吻过的纤细的手,重重地掐着骆明翰的脖子,一边努力去掰开他的手指,湿润的眼眸布满了红血丝:“把手机给我……你呢?你又为什么要这样?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骆明翰咳嗽着低声笑起来,可以轻易挥出去把缪存揍翻的拳头却紧紧地收着,最终无限着迷地抚上缪存的脸:“没用了,你跟骆远鹤没有缘分,你们注定没有缘分。”
    手臂猛然发力,他扣着缪存的后脑后颈,将他压向自己。鼻息相闻的距离,骆明翰已经近乎疯癫的眼眸中浸透了偏执和痛苦:“从骆远鹤跟我开玩笑说他交了女朋友,从我随口跟你说他交了女朋友开始,你们就注定只能一拍两散!”
    血在缪存的下巴上、唇上已经凝固了,却又被热泪晕开,“都是你,是你一定要缠着我,是你要请我吃饭,追到我家里,如果不是你,如果不是你骗我,我跟骆老师……我跟骆老师……”
    所有的缘分,本该在那一场宴会厅外的乌龙后戛然而止。
    如果骆明翰没有去大学城,没有看到他跟那些小混混打架,没有骗他上车……如果骆明翰没有对他穷追不舍,如果——如果骆明翰没有随口说那一句“骆远鹤在法国跟他的女神久别重逢,已经在一起了”……那么今天所有的一切都不会发生。就算缪聪拿着那张素描纸来威胁他,他也绝不会想到让骆明翰来假装男朋友,就不会有之后一切一切的纠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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