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停地念叨着,句句无爱字,却又藏着道不尽的爱意。
    侯千懿盯着散掉的绿豆糕出神,蓦然想起了曾经的绿豆馅馒头。
    后来听下人说,淮渡不会做这些,还是补救了许久,才勉强捏出个白白胖胖的馒头,欢欢喜喜地送给他吃。
    那时候,觉着他会伺候人,是本分。
    可这算什么本分呢,自己又为他做过什么。
    他看向少年,漂亮精致的面容有些模糊。口中的甜味渐渐消散,变的酸苦起来。
    淮渡见男人盯着自己出神,有些紧张:是不好吃么?
    侯千懿还是不说话,只死死地盯着他看。淮渡想了想,朝着男人露出一个甜甜的笑,他还想再说些什么,却在下一秒蓦然被封住了唇。
    眸底染上诧异之色,待反应过来,心底又涌上漫天的欢喜。
    他知道滋味了,又甜又腻,也令人着迷。
    淮渡有些喘不过气来,他试探性地推了推男人的胸膛,却换来更热烈的深吻。
    再分开时,淮渡已经有些迷糊了:你,你干嘛突然
    侯千懿的呼吸有些沉,他捏着少年精巧的下巴,低声道:好吃么?
    他的嗓音磁性暗哑,撩人的很,淮渡有些腿软了:还还行。
    待两个人都平静下来,气氛又略微尴尬了。
    侯千懿不知道怎么解释,这个突如其来的吻。
    他只是看着淮渡,单单只是听他的声音,就想亲吻拥有面前人。
    要不若就算了吧,真假都罢了,只要他愿意留在身边,就足够了。
    他摸了摸淮渡的脸蛋,轻轻抵住了他的额头:淮渡。
    他轻唤。
    我在。少年应声。
    他们便保持着这个动作,久久不曾再开口。在这片刻时间,好像都明白了彼此的心意。
    淮渡想问男人,是不是已经原谅他并且接受他了,但又有些犹豫胆怯。
    侯千懿给了他答案:小骗子。他说完,又低头吻了吻软唇。
    是非对错都不重要了,以后还能在一起就好。
    淮渡明白了他的心意, 尽管两人什么都没说,但他就是感受到,那股无形的隔阂在一瞬间消失不见。
    从没这么高兴过,他卸下了面具,男人还能接受他,继续陪伴他,这比他吃了一盘子糖糕都要满足。
    我会好好陪着你的。淮渡踮起脚尖,乖巧地搂住了侯千懿的脖子。
    我会留在这里,永远陪你。
    很久以后,淮渡问起侯千懿,怎么突然就想开了。
    男人说,那块绿豆糕太甜了,甜到他心坎儿里了。
    他无法拒绝一个,盼着他等着他归家的爱人。
    你会不会不适应啊。淮渡捏着一缕长发,绕在手指上把玩。
    侯千懿刚沐浴回来,他站在榻前,被他问的一愣怔:什么。
    就,就是我是男人。淮渡有些结巴,眼神一个劲儿地闪躲。
    我是男人,跟你构造一样的男人。
    侯千懿没应声,只吹灭了明暗交错的烛火:别乱想。
    可是这个问题很重要啊,淮渡有点委屈,难不成男人从未想过跟他
    还真有这个可能!
    睡吧。侯千懿搂住他的腰,往从前那般,紧紧地贴在一起入眠。
    淮渡昂头吻了吻他的下巴,见他没反应,又小恼地咬了一口。
    侯千懿不轻不重地捏了捏他腰间的肉,以示警告:该睡了。
    淮渡不满地哼哼唧唧,转了个身从男人怀里溜走。
    在他背过身的一瞬间,男人睁开了眸子。黑寂幽深,同夜色融为一体,却又如狼似虎,充满压迫力。
    他也想,但现在还不是时候。
    在军营的时候,下属给过他一个小册子。
    虽然很不耻,但也该抽个时间好好琢磨琢磨了。
    第137章 暴戾将军别抽我17
    日子过的可真快。
    蝉鸣的季节很快过去,花叶也渐渐染上黄色,枯败在这个萧瑟的秋天。
    兄长考虑的如何了?侯箫瑶试探地问道,她总觉着这个法儿有些对不住淮渡。
    已经一月有余,侯千懿都不曾给过她答案。
    侯氏,不能绝后。
    侯千懿必须有一个嫡子。
    我替你寻了好几位大家闺秀,你稍后去瞧瞧画像?
    侯千懿冷着张脸,还是不吭声,意思不言而喻。
    侯箫瑶想让他再纳一房,好生个儿子,以后侯府也不至于绝后。
    见他不说话,侯箫瑶又道:我知道你钟爱嫂嫂,就当纳回来养着,多双筷子的事儿。
    毕竟,他是男儿身,总不能指望他生孩子啊。
    兄长,你
    够了。侯千懿沉声打断了她的话,他抬眸望过去,漆黑的瞳孔里涌上些许反感。
    若是换成从前,他是不在意这类事,都交于侯箫瑶去办。
    但是现在不行,要是他再纳一房,淮渡定要伤心死了。
    他可娇气着,倒时候哭坏了眼睛不成。
    想到淮渡,他缓了缓神色,语气也不再那般严肃:这事不急,莫要再提了。
    侯箫瑶张了张嘴,还是没敢再多说。待人走后,秋竺也不大高兴地瞥了她一眼:何必说这些?
    这下好了,两个人都不待见她了,侯箫瑶有苦说不出:我这不也是为了兄长打算。
    姐姐,你都不理解我。她有些委屈了。
    让你寻个男子入赘,你愿意么?秋竺语气不太好,说出来的话颇有些咄咄逼人的意思。
    那怎么可能,我只喜欢姐姐一人。侯箫瑶黏糊糊地凑过去,挽住了她的胳膊。
    箫瑶,你都不愿意的事,为什么要强加给旁人。秋竺叹了声气。
    可是兄长苦了这么多年,他怎么能断后,这偌大的家产,怎么能无人继承呢。
    侯箫瑶嘴唇翕动,小声道:我就这么一个哥哥,怎能不盼着他好。
    秋竺看着她,半响没说得出来。再怎么样,她也无法管侯氏的家事。
    又缓了大半个月,侯千懿还是不松口,侯箫瑶急了:看来只能通过嫂嫂了。
    她去的时候,淮渡正窝在软榻上看戏本。这个世界的日子太难熬了,总得给自己找点事做。
    瑶瑶,有什么事么?他看侯箫瑶面色为难,眼神又躲躲闪闪,心下不禁一咯噔。
    果真,她没带来什么好消息。
    嫂嫂最识大体了,兄长得有个孩子,你能接受么?
    淮渡看着她殷切的眼神,喉咙都酸涩的不行了。
    他不识大体,也不能接受。
    侯箫瑶絮絮叨叨讲了一堆话,大抵就是侯氏不能绝后,不能让老祖宗寒心之类的,淮渡听的眼睛酸。
    他时而摇摇头,又点点头,觉着她说的有道理:我知道。
    我呢,只认你当嫂嫂,那个孩子你若是喜欢,也可过继给你。侯箫瑶压低声音道。
    淮渡愣怔,半响才反应过来:不,不用这样。
    我会,劝着将军的。他低声道,字字泣血。
    嘴上说的容易,可他怎么能做到,亲手将爱人推给别人。
    他不是古代人,也并不贤良淑德,更不能接受三妻四妾。
    可偏偏是侯千懿,他无法自私,也不愿意看他绝后。
    001,我该怎么办呢。淮渡蜷缩在榻边,宛如一只被丢弃的幼犬。
    他的嗓音有些哽咽,漂亮的眼睛也透着一股子的迷茫:我不想这样,一点都不想。
    我喜欢他啊,怎么能分享给别人呢。说到最后,声音已经染上哭腔了。
    淮渡揪着棉花被褥,指尖作力地发白,身子也在轻颤:怎么办,我该怎么做。
    001被他的情绪感染,也跟着悲伤起来:【宿主 不要哭】
    【不愿意就拒绝 不要让自己为难】它道。
    你说,侯千懿他自己是什么想法呢?
    001愣住,没回的上话来。
    侯箫瑶既然来找他了,想必侯千懿也知道此事,只是目前还在犹豫中。
    我记得他说过,想要个孩子。淮渡垂下眼眸,湿漉漉的睫毛透着落寞感。
    他心里也想纳室吧,只是怕我不高兴罢了。他沉沉地叹了声气,一时间倍感疲乏。
    【宿主 要离开么】
    淮渡摇摇头,勉强地弯了弯唇角,挤出一个苦涩的笑容:我还是舍不得。
    但是,如果他真的和别的女人在一起了,我们就走吧。他说。
    从前种种,冒着死的风险,他都要留下。可是,他虽无惧生死却有底线。
    爱一个人,才不会跟别人分享呢。
    如果侯千懿选择了旁人,那便不是忠贞的感情,他就不要了。
    待那个女人进府了,就有人等他回家了。
    我呢,就可以安安心心地离开了。
    他深吸了口气,将眼眶中的泪硬生生憋了回去:001,你说我为什么不是女孩子呢?
    这样,他就不会要别人了。
    【宿主 不哭】001想安慰他,却又嘴拙的很。它想侯千懿这般中意淮渡,应当不会纳室。
    可它猜错了。
    侯千懿回来的早,淮渡的眼眸还有点红红的,一看便知是哭过了。
    怎么回事,碧沁。男人皱着眉头,想问问婢女出了何事,却被淮渡拦下了。
    没事,眼睛有些酸。
    跟我说实话。侯千懿用指腹抹了抹他的眼尾,有些心疼。
    淮渡极少哭,平日里没心没肺的很,活泼又爱笑。今天这幅模样,铁定是受了委屈。
    你,喜欢小孩子么?淮渡咬了咬唇,眼睛里闪着期待。
    他希望侯千懿不喜欢。
    嗯。男人没多想,待应下后才蓦然反应过来,脸色也变的有些差。
    瑶瑶跟你说什么了?
    没什么,不过我觉着她说的也对。淮渡笑了笑,表情比哭还难看。
    侯千懿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眼底似乎酝酿了风暴:你不介意么?
    介意,很介意。
    我不想把你让给别人。
    但你终究要有个孩子呀。淮渡愣愣巴巴地应道,他攥着衣角,手心有些出汗了。
    是啊。侯千懿目光不明地瞧着他,竟也顺其意地说话儿。
    这下,淮渡有些绷不住泪了。
    那你,怎么想的。
    阿渡,倘若我真的和旁人生孩子,你会难过么?他问。
    001都要暴走了,这问的什么话,怎么能不难过,它家宿主心都在滴血了。
    淮渡不说话。
    侯千懿顿了顿,又道:我只爱你一个。
    这句深情的话,好似一把锋利的匕首,将淮渡剜的魂飞魄散。
    他听懂了,纵使与其他人生儿育女,心里也只放着自己。
    可那有什么用么,这不就是背叛了么?
    淮渡到最后都记不清,他是什么样的表情和语气:那你何时纳室呢?
    侯千懿看着他,身姿单薄的少年在发抖,他木讷地张着嘴,嗓音低沉又失落,透着一股子的绝望。
    再过小半个月吧。他道。
    竟也这般急么,也许只是在等自己开口罢了。
    早些睡吧,近日天寒了,注意点身子。侯千懿错开话题,他褪去外衫,和淮渡并排躺着。
    手脚怎么这般冷,要不要再加床被褥?他摸着少年的手,感觉碰上了块冰,透心凉的寒。
    嗯,不冷。
    一点都不冷,心都快死了,哪里还会冷呢。
    阿渡。男人侧过身,将他往怀里捞了捞,顺势吻了吻他的额头。
    发间淡淡的香味迷人的很,侯千懿感叹道:阿渡越来越乖了。
    待到冬日里,我同你赏雪,你可要多穿些。
    他还记得,淮渡喜欢赏雨。只是可惜了,可能等不到冬季了。
    睡吧。黑夜里,少年瞪大了双眼,试图框住流不尽的泪。
    如果可以,他还想陪侯千懿堆雪人儿呢,还想陪他欢欢喜喜地过年,陪他度过余生。
    就算以后一年只能见几面,他也愿意在家等着。
    不过,可惜喽,没有以后。
    那如果我离开了,这个躯壳也会跟着消失么?淮渡坐在廊前,看着秋风吹落枯叶,不禁感叹时光荏苒。
    【应该不是 可能会呈现原主生前的姿态】
    我魂穿的前提是,宋沅已经死去了?
    【是】
    淮渡突然笑了笑,001已经许久未见他笑过了:我若死在他娶妻当日,可够晦气的。
    他说的欢快,语气却极其心酸。
    【要不要提前离开】
    不了,我想再多看看他。淮渡摆摆手,近来疲惫的很,夜夜不得好眠,整个人都消瘦了一圈儿。
    你说,他要是看到我死了,会不会难过愧疚?
    【会 他会愧疚一辈子】
    淮渡眯了眯眼,瞧着西落的太阳,他道:我希望他永远都忘不掉我,却又舍不得他为我难过。
    偶尔想想,就当是一场梦好了,反正我又不亏。
    001不说话,这场梦你已经做了三辈子了。
    我会是他生命中最特别的存在么?
    淮渡说着,又叹了声气,仿佛用尽了所有的力:都不重要了,还是,别记得我比较好。
    小骗子不值得放心上。
    第138章 暴戾将军别抽我18
    府里愈发的热闹了。
    秋风萧瑟,吹的人直打哆嗦,可外头的人却精神抖擞,喜笑颜开。
    是了,他们自然该高兴,侯府又要娶亲了。这次倒是明媒正娶,礼数周全。
    夫人,回屋吧。碧沁看着淮渡憔悴的神情,不由得有些心疼。
    这些日子,夫人一直郁郁寡欢。她心里明白,这是为纳室的事儿伤心呢。
    淮渡不说话,只直勾勾地看着外面挂灯笼的小厮。
    大红灯笼喜气洋洋,却也晃人眼的很:怎的要挂我这里?
    她来了之后住哪里呢?他轻声问,喉咙里像梗了根刺,吐不出也吞不下。
    碧沁张了张嘴,没回答的上来。
    回去吧。住在哪里跟他没什么关系,反正以后也见不到面。
    侯千懿这些日子很忙,时常见不到人影,只是晚间才会回来。
    通常也只是搂着他,有时都来不及说上两句话,便昏沉地睡过去了。
    这样也好,这样也好。
    心里憋着一股气,却又忍不住窝进了男人的怀抱,许是太冷了:你最近好忙呀。
    侯千懿有些困倦,他拍了拍少年的后背,以示安抚:还好,乖。
    淮渡不吭声了,像小孩子赌气一般。
    侯千懿勉强地睁开眼睛,低头啄了啄少年的嘴唇,一触即分,着实有些敷衍了:怎么了?
    没有,就是很少能见到你了。淮渡哽着嗓子,又有点想哭。
    真没志气。
    以后见面的日子还长着呢。侯千懿笑笑,修长的手指插进了少年的墨发中,亲密无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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