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气冷淡到好像在说丢掉什么不称心的东西。
    她反而被吓了一跳,连忙伸手盖住柯伊的手背,我知道,我知道,但这件事得徐徐图之,贸然必然会伤到你的根基。
    而且,她探查柯伊的灵脉发现异常,连夜翻查,得出了一个令她心痛不已的答案。
    师弟怕是被做成了鼎奴。
    鼎奴孕育孩子与心脉联结,要打掉的话,孕主九死一生。
    但这些话,她不敢对师弟说。
    根基?柯伊轻笑一声,长长的羽睫下带着嘲讽,我还有根基可言?
    他疲惫地闭了闭眼睛,视线却不可控制飘到自己的小腹处。
    这里居然有个孩子。
    搭在石桌上的五指骤然握紧。
    太荒谬了。
    他以为容钰说想要他生个孩子,不过是床榻上用来折辱自己的话,即便最近几日提的多了,也当是容钰随口说的荒唐话。
    没想到他居然真的
    柯伊听说过生子丹,但容钰究竟是什么时候给自己喂的。
    黑玉一般的眸子闪过怒意,又很快消散了。
    什么时候?什么时候都可以。
    但愤怒过后,柯伊想到自己的肚子里有一个生命,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便涌了上来。
    不是羞耻也不是嫉恨,像羽毛轻轻的撩拨了一下。
    脑海里,柯伊打了个寒颤,哆嗦道:【我不生,打死我都不生,我没有生孩子这项业务。】
    天知道他知道自己怀了孩子,用了多大的力气才忍住一声卧槽出口。
    容钰,你真行啊。
    柯伊暗暗的咬了咬牙。
    【客户要你生。】33悠悠道,【放心,我替你看了很多师尊文,生孩子的又不只你一个,说不定等你生了,容钰的怨气也就消了。】
    嘶
    柯伊冷不防的咬到舌尖,痛的抽了一口气,曲揽月马上睁圆了眼睛看过来,一脸的担忧,大有再次为他查一次灵脉的意思。
    为了转移她的注意力,柯伊开口问道:盐城的战况,如何?
    此话一出,曲揽月的表情凝重了几分,从储物囊里掏出一面铜虚镜,注入灵力,铜镜散发出盈盈的白光,悬浮起来。
    里面映照出了盐城的景象。
    一片焦土和废墟。
    地面被破开深壑,没有云雾,天空血红,不远处不知名的山被削去一半,格外瘦弱。
    柯伊瞳孔一缩,甚至看到了地上随处可见的厚厚废灵器堆,足以显示大战的激烈。
    一名玄光宗的弟子对着铜虚镜行一礼,匆匆走过。
    他认得出自家宗门的铜虚镜,这样的镜子在盐城布了不止一处。
    虚镜发光,自然是另一端有人在查看。
    脚下的焦土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想起那场大战,他的肩膀抖了抖,从骨头缝里渗出极致的寒意。
    那时自己在附近执行宗门任务,被紧急召了过来的时候大战已在尾声,他刚补上空位,为围杀阵注入灵力,阵法便被那魔头打散了。
    他一辈子都记得那个场景。
    与魔头交手的大修,每一个都他站在难以企及的高度,元婴期的修士都只配站在外围策应。
    然而就算如此,那个魔头还是逃了。
    不,也不能说逃。
    因为等一切尘埃落定,举目望去,天地间,只有他一个人站着。
    漫天的红线挥手间消散,苍龙盘踞咆哮,黑衣魔修面孔俊美苍白,他甩了甩指尖淋漓的鲜血,随意瞥了一眼地上或晕或装晕的众人,漫不经心地说。
    没人了是吧。
    说完徐徐离开,直到那黑色的一点消失在视野里,弟子才敢长出一口气。
    他按了按胸口,仿佛那慑人的压迫感还在。
    另一端,柯伊也听曲揽月讲完了全过程,心念一动。
    容钰绝对没有他表现出来的那么轻松。
    如果真是如此,那昨天来找自己的,就不是他的师姐了。
    夜冥出世,众门都有重建仙盟的打算。
    曲揽月把储灵囊里的琼玉浆取了出来,斟了一杯推给柯伊。
    琼玉浆滋补养人,又再温和不过,最适合没有灵力的凡人进补。
    想到这里,曲揽月的心中又是一涩,随即胸口翻涌起怒意。
    那个魔头用的是夜冥的灵器,无论是传袭模仿,还是夜冥真的夺舍重生,对仙界都是一场浩劫。
    事情轻重缓急她也懂
    但是他的师弟刚从魔头的魔爪下逃出,那几个老头,拿出一副兴师问罪的样子,要求召开针对师弟的聆讯,阴阳怪气的暗示师弟与魔修同流合污。
    态度稍缓的几个宗门,明面上说有很多问题想要请教凝光仙尊,言下之意就是他在魔修身边待了这么久,万一被毒害附身,要求柯伊站出来验明正身。
    曲揽月一阵的气恼。
    欺人太甚!他师弟怎么可能与魔修同流合污!
    柯伊看到对面女子娇俏的面容浮上明晃晃的愤慨,不用多想便能想到外面发生了什么。
    琼玉浆芳香四溢,他淡淡道:有劳师姐帮我传达,三日之后,我自会参加聆讯。
    宗门自会庇护自己,但如果他迟迟不出面,只会损害宗门的清誉。
    不准。
    还没等曲揽月开口劝阻,一道清厉的声音便破空而来。
    来人白衣玉冠,身姿挺拔修长,周身上下还带着尚未褪去的凌厉剑气,显然是匆匆赶来的。
    是沈渊。
    柯伊起身正要行礼,却被沈渊一把按住。
    师兄,我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就不用再说。沈渊打断,语气不容置疑外面的事情你也不必担忧,只管好好休息,什么时候想说让人传达便是。
    聆讯会是最好的办法。
    柯伊抬眸回望,同样没有半步退让,师兄,你明白的。
    搭在肩膀上的手掌猛地一重。
    沈渊当然明白。
    从小到大,没有人能左右柯伊的想法,哪怕前面是万丈悬崖,他也要一条路走到黑。
    掌下的肩膀单薄,他盯着柯伊,一字一顿道:若我以掌门之命命令你呢。
    曲揽月蹭的一下站起来。
    柯伊微怔,反手抓住沈渊的手臂,好像知道什么。
    你闭关的时候,师尊便仙逝了。沈渊深呼吸,强忍着心中的酸涩,因果循环,生死有道,师尊说不必告诉你们。
    师尊传他掌门令,要他护好师妹师弟,以及整个玄光宗。
    但是他却没有做到。
    柯伊的心脏仿佛被无形的手狠狠攥了一把,空气突然变得稀薄,他死死抓着沈渊的手臂,一分一分的用力。
    喉咙口蓦地涌上一股涩意,柯伊慌乱地推开沈渊,捂唇干呕起来。
    曲揽月连忙过来给柯伊注入一道温和的灵力,看了沈渊一眼,眼中蕴藏着浓浓的悲伤和不赞同。
    师尊仙逝她是知道的,但师兄挑这样的时机告诉柯伊,未免有些不妥。
    我要去启灵山。
    青年声音嘶哑,沈渊对上柯伊泛红的眼眶,无声的点了点头,召出佩剑。
    启灵山是师尊闭关修炼的地方,柯伊踏上坚实的土地,看着郁郁葱葱的树林,眼中飘过茫然和痛苦。
    这里原先建立着一只小小的竹屋,他和师兄师姐,都在竹屋前习剑,聆听师尊的教诲。
    可是竹屋不见了,一丝一毫痕迹都没有留下。
    这是师尊的意思。沈渊看向远方,声音竭力保持着平稳,他说,不留什么东西给我们徒留伤感。
    柯伊沉默了一会,撩起下摆径直跪下。
    他挺直了背脊,正对着竹屋,头也不回道:师兄,你不必劝我,跪足了我自会起来,还请师兄成全。
    沈渊正要搀扶的手一僵,逐渐收拢成拳,叹了一口气无力道:行,我一会来接你,你注意身体。
    说完,他便御剑离开,只留下柯伊一个人。
    启灵山极为安静,只有清脆的鸟鸣和树叶的沙沙声萦绕在耳畔。
    柯伊眸光低垂。
    当年修仙界与夜冥大战,师尊亦是其中的中流砥柱,虽然拼尽全力杀的夜冥魂飞魄散,却也被那魔头重伤,无论怎么疗伤调养,都无法痊愈。
    师尊的仙逝,和这伤有很大的关系。
    他痛恨夜冥,所以当夜冥的残魂出现在容钰的识海中时,他毫不犹豫的将那残魂和容钰一同杀的灰飞烟灭。
    斩妖魔,除邪祟。
    百年以来,他都遵从师尊的教诲。所以容钰的这件事,他做错了吗?
    柯伊脸色发白,强忍着腹部的不适和身体的无力,跪的无比端正。
    从远处,他如同松柏一般屹立,但没人看到,清冷孤高的凝光仙尊居然在哭,但人的倔强一旦到了一个地步,连流泪都是悄悄的。
    只有山知道。
    第109章 魔尊的清冷喃凮美人(18)
    师尊,你想我了吗?
    师尊,您看看我的胸口,好疼啊
    您帮我吹一吹,好不好?
    一片混沌中黑衣魔修步步逼近,柯伊下意识召出本命剑,手中却空空如也,双脚被死死地钉在地上,只能任由容钰靠近,捧起他的脸。
    血腥气扑面而来,柯伊这才看到,容钰的胸口居然溃烂出一个大洞,正好是自己在盐城刺的那一剑的位置。
    他挣扎,怒视着容钰,你放开!
    不放不放。容钰嘴角勾起疯狂的笑容,凑近他的耳尖轻声道,师尊,你这辈子都不可能离开我。
    柯伊猛地睁开眼睛,从床榻上坐了起来。
    又是梦。
    这是从容钰掌中逃脱的第五个夜晚,他又做噩梦了。
    头顶的清心符还在闪烁,这是师姐偶然听到他的梦话,让玄光宗的天级制符师做的。
    定心驱魔。
    但是没用。
    他每晚都会梦到容钰,而他只能被定在原地,任由容钰拥抱亲吻,甚至做一些更下流的事。
    柯伊深吸一口气。
    如果是从前的自己,自然不用睡眠,但他被容钰废去了灵脉沦为普通人,就必须要睡,多半是因为肚子里的孽种,他很容易犯困,不知不觉地就睡了过去。
    小腹的鼎奴印也随着时间的推移,时不时变得滚烫。
    他记得容钰说过,如果鼎奴和鼎主长时间的分隔,那鼎奴便会欲、火焚身,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直到疯魔
    柯伊合拢修长的五指,紧握成拳。
    在变成疯子之前,他也要杀了容钰。
    他披上外衣,盘腿坐在外殿的团子上,随手翻起古籍。
    时光一点点流逝,天一点点亮了起来,殿门被悄悄的开启,有一个人站在了他的面前。
    柯伊没有抬头,指尖翻过一页,师兄,你来了。
    自从上次他跪晕在启灵山,师兄就不允许他出殿门半步,变相的软禁了他,只是日日来看自己,带来一堆珍贵的补药。
    沈渊垂下眸子,看着被夜光珠的光晕侵染的青年。
    青年穿得是再简单不过的白衣,腰细的好像能够一把握住,长长的睫毛投下扇子一般的阴影,苍白的嘴唇洇了鲜血,一看便知是青年自己咬出来的。
    他知道他的师弟一向是美的,但这种被迫落入凡尘被碾压揉碎的破碎感,却像一只手瞬间攥住了他所有的心思。
    这一瞬间,沈渊甚至想把柯伊藏起来,关起来,只给自己一个人看。
    师兄,今天是你的掌门继任大典吧。
    青年清冽的声音打断旖旎的幻想,沈渊猛地回神,略显慌张的点了点头,从袖口拿出一只小瓷瓶,推到柯伊面前。
    这是千年难得的蜂皇浆,柯伊看了一会,拿过来喝了下去。
    淡淡的甜,一喝下去,他就感觉到自己头疼好了不少。
    沈渊一怔,鼻尖都是蜂皇浆的香气。
    这是柯伊第一次乖乖喝他带来的补品。
    师兄,我想去你的继任大典。
    不行。他毫不犹豫地拒绝了。
    他的小师弟看似循规蹈矩,但却是他们师兄妹三人最容易偏激的,他必须让柯伊待在一个别人无法伤害他,他也无法伤害自己的地方。
    柯伊并不意外,指尖摩挲着小瓷瓶,沉默了一会才说,我知道师兄在想什么,我没能送师尊离开,至少
    他抬起头,露出一丝哀凉的笑,至少让我看着你继任掌门吧。
    沈渊的防御几乎被瞬间瓦解,他想到把青年抱回来时脸颊未干的泪痕,于是艰难的,又缓慢的点了点头。
    好。
    柯伊眼中划过异色,又掩饰的干干净净。
    沈渊很快回来,给他戴上一只防御型的灵器,再给他披上了披风。
    这同样是一件灵器,能够隐藏他的气息,而且品质极高,除非到了容钰那个高度,才能识破屏障。
    柯伊拢了拢披风,也发现了沈渊的意图,但并未说什么。
    很快,他们到了极辉殿。
    极辉殿是历代掌门接过掌门信物的地方,每一次继任大典都会办的无比隆重,八方来贺,彩云萦绕,仙鸟争鸣,众峰长老齐聚,门下的得意弟子甚至还要比试一番。
    但这一次的继任大典,却无比的简陋。
    极辉殿只是简单布置了一下,列出了座椅,估计一会的大典便是沈渊接过玉牌,草草结束。
    师弟,你就坐这。
    沈渊把柯伊引到一处,柯伊停住了脚步。
    他还以为沈渊会把他安排在最角落的位置,没想到是仅仅次于掌门之位,相当于告诉所有人,他一个废人,居然是除了沈渊以外,玄光宗第二顺位的长老。
    他相信就算自己不来,这个位置也会预留给自己。
    师兄就是这样的人。
    柯伊默然坐下,肩膀被拍了拍。
    师弟,你不要乱跑,就在这里坐着。
    他点了点头,垂下墨玉一般的眸子。
    半个时辰后,诸峰的长老逐渐到齐,但每一个人都神色凝重,甚少交流,交谈的内容也是夜冥魔头出世,修仙界恐遭大乱。
    第四峰的峰主看了一眼唯一空着的座位,压低了声音,凝光他
    五峰峰主摇了摇头,废了一身修为不说,心境也回不到从前了,这几日在清云峰,一直没有出来。
    冤孽啊。四峰峰主叹了一口气,确实不该出来,外面的那些人都传成什么样子了,不堪入耳,不堪入耳!
    柯伊长长的睫毛一颤,又恢复了平静,好像说得人不是自己一般。
    又过了一会,典礼开始。
    的确简单到了极点,沈渊甚至没穿五珠礼服,只穿着平常的劲装就踏上了红毯,在仙鹤的赞颂声中一步步走上台阶,接过二长老手中的玉佩,对着掌门之位行了一礼,再对诸峰长老行礼。
    二长老看着神情肃穆的沈渊,暗自叹了一口气,拿起小金锤往礼钟上轻轻敲了一下。
    这个时候继任掌门,除了把重重的担子揽在肩上,没有任何的好处。
    悠扬的钟声顿时响彻整个玄光宗,所有弟子停下,同时在外执行任务的弟子也听到了这个声音,齐齐朝极辉宗的方向行礼。
    礼成。
    然而一道粗野的声音像一把尖刀硬生生挤了进来,你们掌门继位怎么不叫我们庆贺啊。
    乌泱泱的一堆人涌了进来,为首的男人叫王志,以体修为道,满身肌肉虬结,背上背着一只大斧。
    是啊是啊,你们宗门的传统不是要接受八方来贺嘛,怎么这一次就不弄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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