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着的九九忽然睁开了眼睛,查看眠卿去的方向。
    九九试探过,除了风雪城内有特殊的能量无法查探之外,其他都可以。
    眠卿循着一丝妖气找到了一户人家。
    今晚夜色骇人,夜空一片漆黑,无月无星。
    眠卿站在院子里,看着漆黑的屋子道:出来。
    院子里一片寂静。
    眠卿浑身气势凝结,冷声道:不要让我说第二遍。
    感受到了大妖气息的人哆哆嗦嗦的从屋子里出来,一双暗红的眼睛很是骇人。
    见到这人的模样,眠卿皱了皱眉。
    不太对。
    这是个人。
    但他的身上却又有妖气。
    这股妖气还异常凶戾,爆发的时候凭借人的意志是控制不住的。
    可最奇怪的事,人的身上又为什么会存在妖气?
    眠卿一挥手将这处与外界割断,问:到底怎么回事,你一一说来。
    这人现在看来还算有些理智。
    这人眼底的红光隐隐灭灭,他颤抖着身子将自己身上发生的事情一是说了。
    他本是猎户,日常上山打猎,春季繁衍也极少去猎雌性动物,几天前忽然发现自己有些不对劲:好好地在床上睡过去,醒来的时候却满身是血,他是猎户,非常清楚这不是动物的血,而是人血,他害怕却又不敢与人提起,自那日期,城里便有了伤人的事情发生。
    前几天还好,就是晚上固定不记得事,早上醒来大多身上都有血迹,但这几日便是白日里,他身上的变化更加的明显,就像这双眼睛,他都不敢照镜子,连门都不敢出去,就怕被当成怪物打死。
    而且他隐隐记得了晚上的一些事情,他似乎变成了面目狰狞的怪物,甚至长出了好几只手臂,挥舞着砍刀对着路上的行人追砍
    他就更害怕了。
    眠卿听了眉头皱的更紧了。
    他挥手划破猎户的手臂,一股难闻的血腥味溢了出来。
    猎户的血液里有妖气。
    不是纯正修炼的妖,倒像是多年前异人庄的行径。
    造妖。
    但异人庄已经全灭,当时的人他敢保证一个活口都没有,为什么造妖会再次出现?
    眠卿直觉这里面还有更大的阴谋。
    他双手成爪虚虚的抓向猎户,猎户像被钳制住一般身体前倾,不消片刻,一股黑色的气被从猎户身体里逼了出来。
    第218章师尊在上 3
    黑气死命的挣扎,却无法动弹半分,最后不甘心的被眠卿一下子捏碎了。
    猎户一下子只觉得神清气爽,但多日来被黑气侵扰,身体也有些受不住,还没来得及道谢,直接就晕了过去。
    眠卿挥手将人送回屋子,撤了禁制转身便走。
    他心底隐隐有些不安,像他这种大妖,预感总是代表着些什么。
    这次人间,怕是要造难了。
    事实也的确如眠卿所料,人间各地都出现了类似的状况,更有甚者直接导致了一个村子的覆灭。
    是妖怪的传闻愈演愈烈。
    从这里到望都,足足行了一个月,这一个月的时间,能碰上的,眠卿都会出手解决,不顺路的也没有特意去管。
    到底是人间事,人间的帝王已经做出了反应,且各地的官方也有了不同的收获。
    而这次出行的原因,是陪着九九回家。
    这是重中之重。
    妖类本就看重因果,事不关己也极少去蹚浑水,一路遇上的解决掉,已经是眠卿心善了。
    望都的繁华和其他处相比又上了一个台阶。
    市列珠玑,户盈罗绮竞豪奢。
    马车直接停在了明府大门口,明家早已得了消息,明父爱女心切,亲自在门口等着。
    他当时叫心腹带着明有意去风雪城也是无奈之举,其实心里也并没有多少的希望,但好在风雪城不似传闻般不近人情,终究还是收下了明有意。
    他现在还记得当时巨大的雪鹰在空中盘旋,心腹从上面跳下来,来人开口宣称的事实。
    当时所有人都沉浸在那巨大的雪鹰和来人深不可测的实力里,只有他明家人,欣喜与明有意的机遇。
    成就不成就无所谓,活着就好。
    现下女儿离家多年回来了,明父怎么能不激动呢。
    因为明母忽然身体不适的缘故心绪不宁的明父难得露出了几分笑意。
    同时欣喜的还有明家的两个儿子,他们小时候就盼着妹妹出生,谁知道妹妹才出生就被国师那个混蛋瞎胡说搞得一家人分离,当时国师被风雪城打脸他们小只知道恶气出了,但妹妹也不见了,后来长大了,每每说起这事就要狠狠地嘲讽国师一番。
    要说明家厌恶的对象,绝对是那个备受陛下信任的国师了。
    在明家人眼里,俨然是一个妖言惑众的神棍了!
    自家闺女/妹妹这样好,去他妈的鬼胎!
    要说这世界上最讨厌国师的人是谁,那绝对是非明家人莫属了。
    而十几年前因为风雪城的一番操作,陛下对国师也颇有微词,国师的威信也受到了不同程度的影响。
    但十几年过去了,国师十几年兢兢业业又拉回了不少好感度,反正对于民众而言,能让他们过好日子,其他什么都无所谓。
    八卦也就八卦一下而已。
    现在的国师,依旧是那个受人敬仰手段非凡的国师大人。
    明府的牌匾之上,还有一个耀目的裕德公府四个大字。
    这是德高祖亲赐的牌匾,世袭的裕德公府,到如今已经是第六代了。
    经历了四代皇帝更迭,其威望可是不得了。
    这也是皇帝忌惮,却又不得不保持明面上友好的原因之一。
    祖辈亲口承认的爵位,还是如此的高德,皇帝就是在不愿意,也不能无缘无故找他的麻烦。
    这次鬼胎之事,是他为数不多有借口找麻烦的事情,毕竟明家世代除了根基深厚,人品,能力都没的说,皇帝既忌惮又信任。
    若是现在有人造反,皇帝第一个想到的可以信任的人,不是任何一个,而是这个他平日里不怎么热络的明家。
    有些人就是这样矛盾,但若说因此陷害忠良什么的,倒是没有的。
    至少大德的皇帝,没有一个是这样的草包。
    九九从马车里跳下来,一眼就瞧见了目不转睛看着她的几个人。
    那眼神里饱含了各种情绪,九九感知的很清楚。
    她笑弯了眉眼看过去,走了两步朝明父道:爹爹!
    明父瞬间红了眼眶。
    即便是知道女儿被风雪城的城主收为亲传弟子,可到底不比在家,怕是要吃苦的,可如今看到九九眉目间的笑意,俨然一副备受宠爱的模样,心里是放心了,可也辛酸了起来。
    女儿一眨眼就长这么大了,是他这个做爹爹的失职。
    明父压下心底的情绪,但话音里确不可避免的带上了几分哑意: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大儿子迫不及待的介绍:小妹!我是大哥!
    二儿子:我是二哥!
    九九也十分的给面子,挨着唤了一声。
    两位哥哥幸福的捂着胸口,眼睛恨不得长在自家小妹身上。
    不外乎其他,就是这模样与母亲可太像了。
    只是母亲恬静,小妹活泼,但若是细看,又觉得不像。
    可只是一眼,他们就知道,这就是他们的小妹!
    这时候眠卿也从马车上下来。
    九九亲昵的拉着眠卿的胳膊,给明家人介绍:爹爹,大哥二哥,这是我师兄。
    就师兄吧,说师傅可不得吓坏他们了。
    而且此行凶险,还是小心些好。
    九九感知力也极为敏锐。
    眠卿能猜到的东西,她自然也可以。
    只是她对造妖不太熟悉,也是翻了许多这世界的典籍才知道的,聊胜于无。
    但九九比眠卿想的更多。
    她直觉这件事就是偷渡者干的。
    至于为什么,她现在还没有想清楚。
    每一个偷渡者都有一番骚操作,自己的想法也是很绝的,九九有时候就不能理解他们的脑回路。
    就比如这次这位。
    他为何要对一个婴儿下手,即便是他手握剧情知道这个婴儿不该出生,就不会怀疑是因为自己的出现导致了哪些错乱,所以产生了与剧情不符的东西吗?
    但他没有,直接就下了杀手。
    干脆利落。
    在皇权无法左右之后,更是一路派了杀手来。
    是的,九九知道那些杀手不是皇帝的人。
    这次又搞了什么造妖,莫不是有病?
    这还是九九遇上的第一个不知原因把世界搞得大乱的偷渡者,他就不怕反噬吗?
    不管是宿主还是什么,只要是生命体,都逃不过因果二字,这个偷渡者是真的勇,这么大的孽,背在身上怕是不要命了。
    但这些如今不重要,她要进去看明母了。
    她直觉这次明母的病重也不简单。
    明父激动的心情在见到九九对眠卿的态度之后塞了一下,从中品出了几分不一样的味道。
    倒是明家两个小子没多想,整个心都围在妹妹心上。
    明父带着九九去看明母,眠卿也跟上,于情于理,他该去看一看的。
    才走到院子门口,就闻到了浓重的药味,不算难闻,却也绝对不算好。
    九九从心腹口中得知,明母已经病了两个月了,看了无数的大夫,御医,药吃了一箩筐,硬是没有什么作用,而大夫也瞧不出是什么病症,总之就是很吓人。
    前些天似乎又加重了些,明母开始嗜睡,一天下来只有一两个时辰是清醒的,脸色也快速灰败下去。
    明父虽然不敢置信,但也怕有个万一,便自作主张叫心腹去风雪城碰一碰运气。
    若是明母真的就此去了,能在死之前见一见女儿也是好的。
    明父做了最坏的打算。
    一行人踏进房间,里面的药味更重。
    其中人参灵芝之类的吊命的珍贵药物居多。
    都下去吧。
    明父将下人都遣下去,隔着屏风朝里面看了一眼,压低了声音对九九道:你母亲大概在睡,你去看看吧。
    九九情绪也有些不好,点了点头道:好。
    越过屏风,九九就看到躺在床榻上无声无息的明母。
    明母眉目带着衰气,脸色苍白脸颊凹陷,显然是这几个月被病重折磨的,但发丝端庄神态还算平和,一瞧就知道是个极为雅正的人。
    九九走过去坐在床边,伸出手握住了明母枯败的手,如今已是初夏,屋子里半开着窗户,明母身上还盖着被子,但明母的手却是冰凉的。
    是那种骨子里透出来的凉。
    九九只觉得心中酸涩难忍,她知道这是这具身体的本能,但这个身体自出生就是她在,这本能自然也是她的。
    九九压下心底的不痛快,快速扫描了一下明母的身体,在明目体内发现了不属于这个世界的药物残留。
    C4药剂。
    果然是偷渡者。
    C4药剂是系统商城的一种强体剂,但又极大地副作用,对人的身体也有硬性要求,明母的身体明显是不达标的,被注入此药剂之后,才会出现这样的不良反应。
    她的身体吸收不了,也无法分化,这种药剂会随着时间的流逝逐渐消失,但对人的身体会造成极大的伤害,后遗症也会非常的明显。
    嗜睡就是其中之一。
    他是故意的。
    九九想。
    而且,在查探出是C4药剂的一瞬间,九九就觉察到了不好。
    偷渡者不会无缘无故的给明母用这个东西,既然用了,怕是就要发挥出它最大的价值,将她骗回来是其一,其二,就是要确定她的身份了。
    明母的身体里有对方的系统信息残留。
    可惜九九事先没有防备,这会系统源一定已经接收到了这里的信息反馈。
    他确定了九九的身份。
    这个一点都不难猜。
    九九一回来就有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科技信息扫描明母的身体,除了跟他一样的偷渡者,或者是宿主之外,压根就不作他想。
    在当初不确定九九身份的时候,偷渡者就敢如此行事要将人扼杀在摇篮里,如今确定了,想来是更不能放过了。
    九九想到此脸色就更难看了。
    但也还好。
    既然被发现了,她索性就掖着藏着了,明母是因她受罪,她不可能眼睁睁的看着。
    是以九九也从商城买了一支药剂,用于修复C4带来的身体损伤,还能真正的强身健体没有副作用。
    九九靠爹,积分不要钱使劲花,用的都是极好的东西,偷渡者的本意是害人,当然是怎么便宜怎么来。
    针剂打进去的瞬间,明母的脸色肉眼可见的好了不少,脸色也红润了一些。
    九九见状就放心了。
    这不是立竿见影的东西,依照明母的身体状况,修复起来得一个月,不过一个月好起来在这个时代看来已经是奇迹了。
    毕竟官方诊断明母药石无医,忽然就好了也是很值得探究的事情。
    不过好在有风雪城做掩护。
    风雪城在民众眼里是极为神秘的存在,就连皇室也不敢轻易招惹。
    九九在里面陪着明母的同时,明父和眠卿坐在外面院子里闲聊。
    明父有意打听,便问的多了一些。
    眠卿心底隐隐也有些打算,对明父倒是客气,也顺着九九的意思说是九九的师兄,两人三句话不离九九,聊得十分投机。
    然后明父就发现,自家闺女这个看起来高冷的师兄,似乎也并不如表面上那么不爱说话。
    至少聊起九九的时候,话很多。
    且眼神中透露出的感情,叫明父有些疑惑。
    怎么说起九九小时候就一脸的慈爱呢?是错觉吗?
    说到近期的时候,眠卿似乎想起了什么,眸子瞬间柔软了不少,眼底的情谊怎么都藏不住。
    他很少有情绪外露的时候,大概是这里是九九的家,而九九的家人又是真心待她的,让他觉得舒服,所以就放松了许多。
    明父看了一会,忽然问:意儿也大了,这个年纪在望都都该议亲了,不知道意儿在风雪城有没有心悦之人?
    眠卿:
    这个应当是没有的。
    眠卿知道这个答案,本该是高兴的,却不知道为什么就是高兴不起来。
    因为明父告诉了他一个事实。
    九九总是要成亲的。
    而他身为九九的师傅,礼法有别,是那个最不可能的人选。
    眠卿回想起九九对他的亲昵,自动将其带入了弟子对师尊的儒慕,眼底顿时暗了几分。
    眠卿敛着眉,低头瞧着手中的茶杯,神思发散想起了他觉察到自己心思的那一刻。
    那是在九九十四岁生日宴的时候,有个天赋极佳的小子朝他提亲,大庭广众之下直言心悦九九,求他成全。
    第219章师尊在上 4
    他当时浑身的戾气都控制不住,威压倾泻而出,导致那场生日宴差点变成了屠妖宴。
    最后不欢而散。
    好吧是眠卿单方面的不高兴,难得闹脾气,将众人丢下自己气闷的离开。
    九九当时在干什么?
    好像是笑眯眯的善后,把人都送走之后又去哄自己
    这样一回忆,眠卿顿时就有些不好意思了。
    他也没想到,自己几千岁的人了,怎么就有这么幼稚的时候,但牵扯到九九,好像也是情有可原。
    事关九九,怎么样都有可能,眠卿这些年已经接受了这种设定。
    明父见眠卿不知为何兴致有些不高,顿时就乐了。
    装模作样的道:意儿当年离家也是无奈之举,如今身份有别迟早要走,但姑娘家总是要有个依靠的,不知道你们师尊是什么意思?可有钟意的人选。
    倒也不是随便开口的,明父也有意打听风雪城城主的意思。
    瞧着九九回来时候的模样,在风雪城过得定然是不错的,风雪城的城主对其一定也是不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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