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妨。沧山答道:并不耽误。
    楚兰因颔首,说:那你过来些,我站不稳。
    沧山几步上前,楚兰因松开扶住床柱的手,搭在沧山肩上。
    后者顺势托住他的手臂,关切万分:可还站得稳?
    剑灵忽然叹息一声,低声如呢喃般说:真是令灵失望。
    兰因,你说
    话音未落,沧山瞳孔一缩,低下头,却见一把长剑贯穿胸膛!
    剑意肆虐,力道极大,竟是捅进去了整半把,自后心穿出的剑锋上开出一簇簇的红花。
    楚兰因拧转剑柄,嫌弃道:清场都不会,还指望你有用。
    手腕用力,将面前的人一剑破开。
    灵屏内惊呼不断。
    李普洱一回头,见身后几人皆用手捂着眼,抖地不行。
    不是吧,这也没血啊。
    好在还有个稍微胆子大的,在指间开了条缝,胆战心惊道:仙君,多有冒犯,还请海涵!敢问、敢问你们修的可是正道?
    李普洱:
    他忽然来了戏感,邪魅一笑:你猜。
    被一剑劈开的仿形鬼在半空中聚拢,惨白的脸上一对乌黑的眼珠凸起,向楚兰因瞪去:你如何看出我的幻形?
    楚兰因一指太阳穴。
    化形鬼纳闷道:什么意思,莫不是你有何辨认识海的秘法?
    楚兰因真诚答道:不,他脑子好,你这儿,不行。
    你休要得意!幻形鬼龇牙咧嘴,狠声放厥词:与其被这屋子吃,不如让我们开开胃,我保证给你们个痛快的,否则片刻后不好!
    惊叫过后,它身形猛地一晃,盘在屋中的鬼怪忽而大声咆哮起来,其声尖锐刺耳,刺人心神。
    它们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自墙角缝隙逃逸而出,转眼满屋鬼怪消失一空。
    怎么回事?
    那门又、又关上了!
    门从来没有被打开过。
    方才的一切不过此中幻象。
    一直跳动在屋内撕咬鬼怪的柳逢猫跃至楚兰因肩头,警惕道:鬼气有变,此处将一涡旋,在凝成独立法则。
    楚兰因并起二指,灵力横过剑身。
    兰因剑上灵力盈满,散发出耀眼光泽。
    危机要来了。
    *
    书房。
    几人来来回回在屋内走了几趟,除了那垂落的诡异的人物画,其余地方也无线索。
    柳云裳化出武器,眉头紧皱,亦感觉到鬼气的异变。
    啊!
    随之一声尖叫,拉开此夜的序章。
    江陌陌险些跌倒在地,被柳云裳一搀,她指着白宣上的画,颤声道:眼睛!他们的眼睛动了!
    不必她提,在场众人只要不瞎,也瞧了个明白。
    画中人原本挤在右上眼角的眼珠子,齐齐转了个方向,变成了顶在眼眶正中。
    饶是宋行杯,也不经背后发凉,对沧山道:前辈,这个也太诡异了,真有无限流的味儿,难道,难道那混账真的将太徽接轨到了他们的游戏场,那天道
    天道没准还在打盹。谢苍山凝了眸,这画不可能莫名其妙地动,这里叫周府,门口楹联上是生来死去,周而复始,循环往复,两间房屋必然有关联。
    转而对柳云裳道:柳姑娘,冥府于鬼气萦绕、阻隔灵力时,会以特殊方法通讯,你可否联系上你的猫?
    柳云裳已凝住心神,与柳逢猫传音。
    *
    她的猫曾在冥河畔等了她许久。
    柳云裳死后魂归冥府,手中杀孽众多,可人族的战场便是刀剑无眼,此类因果在冥册上另有算法。
    而柳云裳又死于祭兰因剑,这就牵连到了修士一边,主持轮回台的几位一合计,决定提那兰因剑灵前来问询。
    不过寻兰因剑的鬼官刚走出不远,就在冥府大门前和剑灵撞了个正着。
    因柳氏一族守护黎国,黎国国君又是良善之人,不曾主动举兵戈燃烽烟,柳云裳此生更是为护黎国百姓而战,她来世的命格并不坏,轮回盘中可投的来世,依然是世家女,且那一年的轮回中空位颇多,搏一搏或许还能拼个皇脉。
    楚兰因袖手飘在冥府,引来众鬼与众鬼官的侧目。
    其中好几位鬼官倒抽口并不存在的凉气,当年古杏城大乱时,冥府几乎所有鬼官都在没日没夜地跑任务,昏天黑地工作的阴影还笼罩在他们心中,以至于一见剑灵就气短。
    兰因剑灵话也不多,冷冰冰飘到轮回台,和主持轮回台的鬼君谈了半个时辰。
    半个时辰后,鬼君也是一脸胸闷气短的样子,把他送了出来。
    剑灵来到冥河边,柳云裳正和她的猫抱头痛哭。
    柳逢此猫,在还是一只巴掌大不到的小奶猫时便被柳云裳收养,或者说柳云裳负责捡它,另有一位史官在照顾,奄奄一息的小奶猫在史官笨拙的喂养方法下奇迹般得以存活。
    等到它毛不秃了可以四处趴趴走,才被在军中养伤的柳云裳想起,拎到枕头边一阵搓揉。
    帐外大雪纷飞,幼猫贪图温暖,从此以后它就在将军被窝里住下,谁动它就和谁急。
    史官每回来柳将军的帐中送药,便会见这猫睡得四仰八叉,有时滚在枕头上打呼噜,反倒教将军得了个好眠。
    战势紧迫,妖兵的出现震慑了敌军,但局势依然不容乐观。
    柳云裳肩上被劈了一刀,半条胳膊险些保不住,她仰躺在木床上,呼吸弱不可闻,跟随她前来的姜丫头迥自垂泪,哭湿了一条又一条巾帕。
    剑灵直挺挺坐在窗边,帘布后是一片皎白的天地。
    他真正上战场的机会不多,没有灵力支持的妖兵被层层束缚,他坦言杀孽过重之地,自己失控的可能也越大,柳云裳不敢冒险。
    可一旦动用灵力,就是生死关头,烧的也依然是柳将军的命。
    不过他常镇在军中,竟意外发挥了极好的效果,漂浮且冰凉的剑灵如鬼魅般,飘忽不定,教人害怕。
    少有人与他交谈,士兵们也瞧不懂他在干嘛,慢慢就习惯他这样坐窗口一看就是一整天,总比大半夜乱飘来的好。
    史官小心翼翼地端着药碗进来,有些忌惮地看了一眼窗边的剑灵,他知道这是可以力挽狂澜的妖兵,可也清楚地明白,这是会要了柳云裳命的东西。
    他无法以一种平和的心态去对待他。
    姜丫头的眼睛肿成了核桃,接过药碗一点点给柳云裳喂下去,待到半碗喂完,柳云裳也苏醒过来。
    她细微的动作惊动了那窝在枕边的猫,用爪子勾住她干枯的长发就要玩,却被史官抱开。
    柳云裳苍白的唇勾了勾,抿出一个笑来,看那猫在史官怀里不老实地动弹,哑声道:总也忘了问,谁给它起的名字?
    史官坐在床头的小兀子上,听她猝然这样一问,十分不好意思地答:是我。
    女将军也是最近才知晓,这猫崽有一个大名,就叫柳逢。
    她不再问下去,默默许久,唇边的笑含了苦涩,闭上眼,便又昏睡了过去。
    柳逢猫就这样在军中活了下来,它活在一个冬天,又死于下一个冬天。
    人想要活下去都是艰难,何况是一只猫。
    兴许是这猫除了柳云裳最常缠着的就是楚兰因,剑灵不知如何对付这种软乎乎都是毛的生灵,次次皆是避而远之,柳逢越挫越勇,时常碰瓷楚兰因。
    剑灵天生能养灵,猫又是通灵之物,楚兰因不出帐,柳逢也不出帐,久而久之柳逢越来越灵光,碰瓷的手段也日渐高超。
    某一日楚兰因又被他叼了衣摆,正要断衣离开,却听见这猫传了一声灵音,焦急道:云裳!云裳!
    楚兰因去寻了那史官,史官进帐一看发了疯一样跑出去叫军医大夫,原来是柳云裳旧伤发作,在昏迷中吐血。
    军医在救人,史官站在木床边握着柳云裳的手,居然哭了出来。
    剑灵在军中,看到了太多次眼泪,那是些能被他真正看见的泪水,他依然不懂其中深意,这些断线似的泪珠蕴含了太多的谜。
    柳逢缩在柳云裳的另一只手边,用舌头轻轻舔着她的手背。
    没有人知晓柳云裳对柳逢的意义,那是在它濒死前一双沾了血腥却依然温暖的手,是一个总遍体鳞伤的人,是它的窝,是它的家。
    后来,柳逢在冥河畔,等待这位女将军的到来。它开了灵智,又有天赋异禀的传音之能,没有法术和灵屏可以阻止它的传音。
    柳云裳与它搭档合作,可以无视所有阻碍进行沟通,这也就是柳云裳让柳逢去到西厢的缘故。
    这头柳云裳一搭起传音桥梁,便听到了对面惊呼狂乱的噪声。
    柳逢奋力的撕咬和尖利的猫叫声响在耳畔,而更强几分的声音,则是呼啸的剑鸣。
    喵!云裳,你们那里如何?!
    撕打的空隙里,柳逢才艰难传了句话过来,字句极为断续。
    就在百鬼撤出西厢的瞬间,他们这里地面的黑水突然沸腾,生长出无数邪物,向他们扑来。
    那是真是的邪物。
    由邪水所化,曾在百年前祸乱人间。
    而且这些邪物根本杀不完,身体被打碎后坠下水中,又会有新的邪物滋生。
    邪水在一点点减少,可速度实在太慢,这些怪物虽不至于有太强的战斗力,可源源不断,也极难对付。
    李普洱被楚长老要求专心守住灵屏,他身后的几人大多吓得肝胆俱裂,各路神仙都求了一遍,少有的几个胆子颇大,斟酌片刻后也抄了家伙冲出去一段路,能打多少打多少,也算是给修士分担压力。
    楚兰因对邪物们太熟悉不过,剑气化灵,收割着屋内邪物。
    柳逢的冥术对邪物并不管用,它一个灵活闪身,避开一道利爪,忽而尾巴扫到一物,浑身一震,尾尖灵活一卷,将那物高高抛起,高声道:这是什么?!
    剑灵抬眸,却见那是个四四方方的木块,其上刻了两断一连的三条长横。
    他能看见那横。
    同时刻书房内,梁顶上毫无征兆地聚起了乌云,惊雷凌空劈下!
    沧山用藤蔓卷了在雷电范围内的两人,光电晃地众人眼前一片白茫。
    地面被劈出一个大洞,而更多的惊雷,则一把一把,狂乱地落了下来。
    作者有话要说:
    楚兰因:冒充他,这鬼还嫩点。
    谷瘫生阳盟主:我证明,这招我以前也用过!
    沧山:哦?
    老迢(探头):忽然降温了怎么回事?
    本副本会有一定量的回忆篇哈哈哈抢跑一个预告
    第56章 八卦
    雷电自梁顶的黑云中肆意落下。
    轰隆声似在耳内击鼓, 将惨叫、喊话、惊呼尽数淹没。
    沧山与柳云裳,与另两位太徽修士各支起灵屏,以抵挡天降狂雷。
    雷电如千万把重锤, 发狠砸向几扇灵屏。
    太徽修士一者金丹,一者不过筑基修为, 挨过几轮后,筑基修士率先呕血, 跌倒在地, 被沧山的藤蔓极力拖了回来。
    此雷电不同于寻常雨天降雷,竟更似于渡劫天雷, 其内蕴含法则之力, 与灵屏对冲所造成的灵波直逼体内。
    柳云裳眉头紧缩, 眼见木灵根修士的藤蔓在灵屏外已是寸步难行, 才生长几分便被劈地焦黑。
    她纵声朝外道:还不快进!
    余八等人抱头乱窜,连滚带爬摔进屏障内。
    江陌陌被几道余电扫中,半边身子麻痹不可动弹,她忍住眼泪, 低声抽气, 汗水湿透衣裳,想要坐起却无能为力。
    其余几人并不比她好多少, 最严重一人的一条右腿已被灼地枯黑,本人也近乎昏迷。
    忽而一阵微凉的风拂于灵屏中, 温润的灵力在他们损伤的经脉间流淌, 抚平剧痛,修复伤势。
    江陌陌猝然抬头, 只见木灵根修士面色肃然, 一手持灵屏法诀, 一手指尖银光闪烁,于半空勾勒起一枚花纹繁复的阵圈,同时两股藤蔓兵分三路,治伤的治伤,拖人的拖人,一股还在前仆后继往柳云裳和金丹修士的灵屏方向探去。
    几轮雷暴后,在场十几人已伤了大半,万幸未有人殒命。
    宋行杯一条魂,有救人之心奈何无救人之力,作为魂体本身也不够稳定,每一道雷落下,他便觉体内灵力震颤,必须凝住心神才不至于涣散了魂魄。
    他的固魂屡次失败,正要出现散魂状况时,一道充斥着浓郁冥河气息的灵力点在了他眉心。
    柳云裳手托灵屏,沉声道:静心。
    冥河水的气息阴冷潮湿,宋行杯却浑然不觉。
    他怔忪原地,一阵浓烈的熟稔感毫无征兆地扑面而来,仿佛要穿透这魂体,叩击他的心扉。
    你怎么了?柳云裳发觉这死了的修士一副呆愣模样,问道。
    她手中的红枪蠢蠢欲动,抓鬼她是抓出习惯了,况且修士夺舍在冥府是为禁忌,为防神魂乱窜,她们这些鬼官都讲究个快准狠,导致她一见神魂就手痒痒。
    没、没有。宋行杯回过神,懊恼如今这紧要关头自己还在恍惚,立即运起灵力稳固魂体。
    待到他尽力适应过这声声雷动,脑中不经闪过一个念头,灵物是为灵力所化,与神魂极为相似,那剑灵是否也常面临此等煎熬?
    小心!
    柳云裳眼见头顶乌云聚拢,高声警告。
    细长的电光银蛇般在其中游走,沉闷的轰鸣自梁上传来,显然是要来一招大的。
    沧山的藤蔓已在雷暴中断裂大片,遍地残灰,一枝半枯的卷上已被压制地浑身僵硬的金丹修士,以及他庇护的几人的脚踝,将其卷入自己的灵屏内。
    那修士一入灵屏就软倒下去,哑声对沧山道了声多谢,即刻盘膝调整灵力。
    酝酿了片刻的巨大雷暴终于完成,如一条青蓝色的蛟龙,凶悍坠落!
    沧山将银光灿灿的阵圈甩出了灵屏,灵力急追而上,阵圈与落雷悍然相撞!
    霎时天地皆仿佛塌陷入了一片茫茫亮白中,所有人眼不可视,耳不能听,如同经历了一次境界的毁灭。
    许久许久后,才有人小心翼翼地睁开眼。
    空气中还噼啪游动着细小的电光。
    余八心有余悸,为自己还没聋没瞎震惊。
    宋行杯勉强看清了谢前辈所施展的阵法,是为罗网阵。
    此阵多用于擒拿困锁,被当成灵屏来用还是头一遭。
    而随后宋行杯惊呼:前辈!
    沧山取了袖中巾帕,抹去唇边血痕,缓慢地调度灵气,为木傀的身躯镇伤。
    你无恙否?柳云裳亦平息了一阵,按下肺腑中的疼痛,但她心知眼前这木灵修士所受冲击只会比所有人都大。
    那所承灵屏的威力直冲他去,柳云裳眼尖,分明看到这修士袖中手腕上已绽开数道裂痕。
    她心中诧异,但此时再多问也无济于事,冥术中并不包含治伤,木灵修士的伤势也不像寻常术法可以治,当务之急还是离开此处,方可从长计议。
    沧山呼出一口浊气,道:无妨。
    柳云裳颔首,再度尝试与柳逢联络。
    混乱状态下她与柳逢的传音也不甚稳定,但还能勉强听清对方的话。
    好在此时柳逢那方似乎也已经平静下来,猫喘气连连,累的够呛,骂骂咧咧道:气死老子了,杀也杀不完!没剑灵老子就葬这了!
    埋怨一句后,它立即汇报起他们这里的发现:云裳,邪水动乱时,我们这里找到了一个灵波异样的木块,邪物一消散木块也融化不见,其上两断一连,是为震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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