屠小窗问道:我们是不是不应该先去拿调料?
    李普洱痛苦捂脸。
    古栩看着那只在院子里发疯的鸡,啧啧奇道:嫂子不是凡间来的嘛,他怎么没把自己饿死?
    古戚也有点迷幻。
    他对人间食物也不精通,恍惚道:难道这是什么新式烧鸡法?
    沧山闭眼说瞎话:嗯,走地鸡,书上说让它多锻炼,肉劲道。
    然后他们眼睁睁看着那鸡咚地一头撞在树上,嗝屁了。
    众人:
    半晌,闵先生咳嗽两声,一本正经道:好,它锻炼够了,可以吃了。
    作者有话要说:
    本周都是九点更新~
    第33章 为棋
    兰因剑灵的爱好很杂。
    而且大部分都是在晞山时养成的。
    用杀红尘的话来说, 那都是被谢苍山给惯出来的人族的坏毛病。
    比如他根本不用吃饭,却喜欢进厨房,最上头的那段日子, 不知造成了多少次的晞山爆炸事件,以至于乔岩等人都炸习惯了, 能边对着滚滚浓烟边嗑瓜子。
    凌华宗在荒山正式开宗后,灵气复苏, 焕然一新。
    与清修的宗门不同, 凌华宗的护山灵屏只从大门覆盖至宗内,地方其实不大, 其余土地则以低价盘给了商户, 建起房屋, 开通商道, 引入百姓。
    山脚下渐渐有了城镇,也有了集市。
    随着人流集散量的增多,镇子的规模越来越大,竟也成甘州内名列前茅的大镇。
    尤其是入夜后, 十里沁水河, 火树银花,清歌不歇。
    修士、凡人、乃至魔族和妖族, 间或世间灵物,于凌华镇中往来, 也不必幻化掩饰, 头上长角,或飘着走路, 根本无人会惊奇, 各做各的生意, 各过各的日子。
    夏日树荫下,也常有四个种族凑一桌打麻将的景观,草木灵与凡人比邻而居,我来卖绿豆汤你来卖蒲扇,拉横幅搞促销也不是稀罕事。
    楚兰因当年其实并不常下山,他身上戾天深渊的寒气未散,夏天还好,冬天就是行走的大冰疙瘩,连修士都扛不住,何况凡胎。
    与人接触时,最好要有剑主陪同,将剑灵的寒气吸纳转化,镇入体内方可。
    但那时候谢苍山亦在养伤,楚兰因寻思着就不折腾他,省的他再吐血昏迷。
    但这也不妨碍楚兰因发展爱好,灯笼、皮影戏、画糖画儿他玩,打首饰、织衣裳、做鞋他也试过,而且剑主也陪他一块儿,别提多自在了。
    于是他今天假装自己是个锁匠,明天假装自己是个厨子,总不重样,把晞山闹得鸡飞狗跳,永远不知道明天是怎样的惊喜和惊吓。
    谷生阳当年随舅舅去凌华宗拜师时,带上了百川剑。
    头天夜里,谷生阳没睡着,百川也没睡着。
    听闻晞山上,有一个隐居的剑尊,也有一把凶煞的兰因剑。
    他见过那把剑。
    那把被牵在剑尊身边的剑,灵体虚弱,远远看去还有些木讷。
    你说,他现在怎么样了啊,是不是已经被折了?
    百川在鞘内问小主人。
    兰因剑出戾天深渊的事,惊动了几乎天下的兵灵。可他们也都知道,那并不是好事,竟大多是惋惜慨叹。
    戾天深渊内没有一丝灵气,对于存粹依靠灵力存活的剑灵而言,就是一座葬兵冢,暗无天日地消磨着灵体,而一只木讷的,已经傻掉的剑灵,一把已经不再能控制的剑,后果可想而知。
    你说他还活着吗?百川又问。
    在谷生阳受的教育里,剑灵的疑问并不是都要回答,但他被百川缠的久了,也不能平心静气地打坐,只答道:谨言慎行。
    百川就扫兴了,可他是传承千年的名兵,跟随的又是正道之首的仙道盟盟主,这句话听了不知多少次,这次的小主人年纪不大,却也是个小古板,于是他也就不再追问。
    上晞山前,他还在默念谨言慎行谨言慎行。
    然后他们就被一道剑气扫下青石长阶,他在鞘中嗡鸣,悄悄探出一寸。
    只见长阶尽头,一只剑灵一席如火红衣,发中一枝桃花,夭夭灼灼,叉着腰道: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过此路,和我打一场!仙道盟百川,我要当剑界的武林盟主,我赢了,你就要叫我老大!
    兰因剑还活着。
    真正的活了过来。
    他的灵线千疮百孔,他的灵体意气风发。
    百川看着被烟熏得同样灰头土脸的楚兰因,轰然大笑的同时,却更觉出另一些微末的快乐。
    那是对于剑灵而言,即使已经不再锋利,不再名动天下,也可以不被遗弃的可能。
    完了。杀红尘吐出一口黑烟,哭丧着脸道:鸡好像跑出去了!
    楚兰因仰天长叹,道:失策。
    明明谢苍山说厨艺是需要一段时间沉淀的,合着他沉淀了几百年,啥也没沉淀出来,还变本加的更糟糕了。
    就在这时候,李普洱和屠小窗终于出现。
    李普洱大喊道:公子莫慌,我们来救火了!
    他们各自提了一桶水,对着剑灵们兜头就是一泼!
    三只黑漆漆的落汤灵:
    杀红尘问百川:这是你们仙宗养出来的,你们人界不应该反思一下吗?
    百川剑梗着脖子:这是老大他们宗的弟子!
    楚兰因拧了把滴滴答答淌水的头发,道:这谁,我不认识。
    总之,最后,烧鸡还是奇迹一般上桌了。
    这还要多亏屠小窗的功劳。
    天知道一任魔界之君为什么会做烧鸡别问,问就是救场如救火。
    楚清把烧鸡端上桌时,古戚的目光就和见了鬼一样,显然是被那只热爱锻炼的鸡吓得不轻。
    不过很快他就在楚清含羞带怯的神情中把走地鸡忘了,对楚清道:可有伤到?
    没有。楚清摇了摇头,道:不好意思啊,手生了。
    古栩心道:你这哪是手生啊你这是手返祖了罢。
    不过他更看不惯古戚这种惺惺作态,撕了条鸡腿送到嘴里,随即皱起了眉。
    古栩虽从小养在外面,却也没让自己受过亏待,山珍海味更没少吃,对于这样一只不功不过的烧鸡,如何也不会觉得美味。
    他吃了,古戚自然也不会落下。
    哪怕他极度看不上这种凡间食物,却还是动了几筷子。
    而闵青痕则把筷子伸向了烧鸡盘边的一盘凉拌莴笋。
    楚兰因眼睛一亮,心中夸道:有眼光!
    大菜他拿不下,但剑灵还有剑灵的骄傲,小菜他还是可以轻松搞定的。
    沧山把莴笋放在米饭上,非常自然的吃了下去。
    楚兰因眼神期待:怎么样怎么样?
    沧山:不错,很下饭。
    然后就用一筷子莴笋下了一碗白饭。
    *
    饭后,闵青痕借身体不适为由,先行离开,古戚也说有事务缠身,要先告辞,只是他在走之前还提走了古栩,说是有家中要事与他商量,请他一同去。
    古栩吹了声口哨,心中冷笑连连,但还是随他走了。
    楚兰因注意到,古戚在某一瞬间,目光在前方古栩的身上不着痕迹地一扫。
    那是一个厌恶的眼神。
    人都走了,古戚和闵青痕的棋也不再继续,索性和局。
    楚兰因对棋一知半解,左右现在闲的没事,就坐下去收拾起残局。
    谁知收拾着还收拾出一肚子气来。
    如今棋盘局面,黑子已经被白子逼入绝境,似乎再过几子,就能拿下全部江山。
    难怪那古戚走之前笑嘻嘻的。
    楚兰因心中想:木傀才出生不到一个月呢,谷生阳可是从小被训练下棋,下棋和喝水一般平常,不怪我家木傀比不过。
    棋盘是古戚送给楚清的小玩意儿里的一件,可楚清其实根本不会下棋。
    但这黑白两色的子皆是由玲珑玉石制成,华美剔透,楚兰收完黑子收白子,越收越气,扔了一枚棋子到嘴里嘎嘣咬碎了。
    剑灵尝不出酸甜苦辣,人间的东西他们吃了也没味,还要用灵力克化掉,实在得不偿失。而诸如玄铁、玉石等,他们倒是能吃,灵气越多越好,可以当补品服用,灵气不多的则能用来磨牙。
    兰因剑的灵气比较特别,由煞气化灵,寻常玄铁他吃了也没效果,每天吃铁看起来也非常奇怪,于是也就许久不吃了,然而这回他心里不爽,把这玲珑白子咬了个粉碎,仿佛恨不得把谷生阳也变成棋子嚼碎了才舒服。
    等到沧山去而复返,推着轮椅过来帮忙时,棋钵居然已经见了底。
    沧山一猜便猜中剑灵的心思,无声笑了起来,楚兰因一抬头见他。
    他抓了剩下的白子塞到沧山的袖子里,倒像是让木傀也来磕。
    最后甚至把棋钵也按到木傀手里,闷闷道:回晞山后我翻两本棋谱给你,你多读,凌华宗里肯定有厉害的棋手,到时候你们多练练,你这么聪明,肯定学的快。
    兰因剑灵就是这样,近千年的岁月走来,他其实明白很多的道理,他知道棋艺不精要勤加练习,但又会赌着气,把棋子还有棋钵都给他,救好似一个笨拙的安慰。
    沧山双手托着空空如也的棋钵,眼角眉梢笑意愈深。
    灵线又交织错落成了楚兰因似曾相识的样子。
    剑灵这次倒也习惯良好,说起正事来。
    一寸相思已经下进去了,就看会发作成什么样子。楚兰因道:大概古戚怎么也不会想到,一寸相思下在一堆叶子里吧。
    要在短时间内促成大局面不容易,有一寸相思这种好东西,剑灵也没有不用的道理。
    但这药终究是出自灵草,效应远没有迷心术那么强,可是却也真正能做到神不知鬼不觉。
    如同这个障机缘巧合的有读记忆的功能,一寸相思也可以有多种的用法。事实上有太多的感情,譬如占有、控制、嫉妒、攀比,都被冠以情的名义。
    以人为棋。楚兰因想起从前那唯恐天下不乱的第四任,那人就喜欢这样玩。
    他看向沧山,低声道:人心在怀,如何为棋,我不觉得有意思。
    沧山道:是啊,这个并不好玩。
    楚兰因点了点头,道:那你以后陪我玩点别的吧,再给我念念那些带图的话本子,都买的很好的样子,而且容易绝版,真是太讨厌了。
    *
    而后半月,古戚几乎每天都来,来时不是见闵青痕在,就是见古栩在。
    闵青痕是楚清师父,常来教书也就罢了,可古栩在他敲打后,只消停几日,居然和闵青痕约好,一起来听课了,说是自己没有接受过系统的发蒙,根基虚浮,也想来补补基础。
    这理由无懈可击,古栩也不问兄长,直接上了帖子至族老处,族老自然乐意族中弟子发奋,也不再往其他地方想,遂允了他。
    且古戚渐渐发现,闵青痕和古栩的关系,似乎比从前要融洽。
    闵青痕严厉非常,古栩却也不再阴阳怪气顶嘴,反倒是因为他总是挨骂挨板子,还让楚清来关照。
    一寸相思到底不是真正的蛊,它没有明确的下蛊人的概念,也就是说,中此药者会爱上谁,也不好说。
    古戚对楚清爱自己充满信心,一寸相思也只会应在他这里,虽说如今多出两个多事的人来,但其实也不足以够成威胁。
    可就是心里不舒服。
    然而还没等古戚把这不舒服自我开解掉,家中卜命祭台之首的孙子渺,新算出了一道天机签。
    签诗:旧时凤前羽衣侍,落入凡尘不鸣时,流水落花尘埃定,天地恩泽一太平。
    天地恩泽。
    签文一出,古氏大惊。
    与此同时,年前去到宗门拜师的古羽华,竟在一个月黑风高的晚上,回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提问时间】
    老迢:因为天道的偏爱,大家对签文谶言都深信不疑,请问孙子渺的扮演者,这次扮演正道神棍,有何感想呢?
    杀红尘:太轻松了!这活儿太轻松了,台词少任务轻,而且这老兄是个大大啊,好可惜不能一读他的大作!我就分享给兰因了
    老迢:那请问白月光古羽华的扮演者,你接下来的茶言茶语练好了吗?
    百川:QAQ QAQ QAQ
    老迢:兰因,你当初怎么练的厨艺呀?
    楚兰因:拒绝回答。
    老迢:那你又是怎么买到绝版话本的呢?
    楚兰因:这可有的说了,给你看《xxxx》《xx》《xxxxx》这都是有价无市,还有老杀的分享。)虽然我现在看不出字,但我相信以后会出现一个有缘人来给我读。
    谢有缘人苍山:(翻开)(合上)(吸气)兰因啊
    第34章 不战
    扫尘巷是古氏仙仆居住之地。
    除非被管家提拔特批, 三等仙仆们都集中住在此处。
    普洱与螺春也住在这。
    昔日楚清人微言轻,留不住人,就算他有心帮丫头们搬出扫尘巷, 也力不从心。
    何况古戚刻意要断绝楚清与外界的一切往来,曾有意无意提点过周管家, 不要让他的仙仆留下。
    于是在楚清的院子里,也就白日几个时辰能见人, 其余时候都偏冷孤寂的很。
    三等丫头没有独榻睡, 躺的都是大通铺,人挤着人。
    屠小窗和李普洱两个少年, 和一群小丫头躺一起也不妥当, 但每日不睡, 被发现了也是徒添麻烦。
    好在她们二人新来不久, 扫尘巷也向来踩低捧高,对于她们这种长得清秀的新人,排挤几乎是必然。
    有管事的故意把她们两个安排在通榻的角落,靠一扇总是合不牢的窗, 夜里呼呼地风刮来刮去, 又冷又吵。
    不过这反倒方便了两个少年圈地,与其他丫头互不干扰, 有时确实能闭眼眯一会儿。
    冬天的脚步越来越近了,天亮的也晚, 屠小窗睡的浅, 夜里一点儿动静就能把他惊醒。
    他睁开眼,望见窗外稀疏的几颗星子, 天幕黑中泛蓝, 渗着寒气, 如爀月大雪前的黎明。
    睡不着?
    李普洱感觉到身边气息的波动,低声问道。
    这几日来他已经成功练成了躺着打坐的本事,体内灵力却比从前运转的流畅,隐约有了突破的势头。
    屠小窗嗯了一声。
    不习惯这样挤着?李普洱胡乱猜着,抬手拍了拍身边隆起的小山包的棉被面,道:多睡几天就习惯了,以后给你安排个小间。
    以后。
    小魔君的心弦如被夜风拂拨。
    被抽走三生有法梦幻盘后,屠小窗其实是十分释然的。
    道魔已然开战,就算征伐的指令不是他的意思,颁布王令的红召上,玉玺沾了他的血盖下去,就与他脱不了关系。
    在魔界,魔族好歹会因为他的凤凰血脉而有所顾及,不会真的要他的命,可一旦落在仙宗手里,被剥皮抽筋去祭旗也是正常。
    不然又如何对得起沉龙关十三城的黎民百姓。
    在恢复记忆的那一瞬,他的第一反应不是恐惧,而是轻松。
    屠小窗自幼所受的教诲沿袭了旧王主和派的风格,他那一把山羊胡子的帝师有宁为玉碎的气节,在他的父王被毒杀后,自爆魔丹而死,死前留书给他:人间有言,君王死社稷,凤凰王血岂能任人欺辱。
    可屠小窗没有听老师的话。
    他烧掉了帝师的留书,甘心当了魔将的傀儡君王。
    他的母妃还活着,两个只继承了零星凰血的妹妹也还活着,因果要报就报吧,总有人要被报,止于他即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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