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旁毫无声息的S1没有动作,但柯曜骞感觉自己浑身痛得几乎失去知觉,像是每一寸的生命力都在被抽取,濒死的注意力却更集中,脑海里反而冒出记忆里有关于S1的保密文件信息。
    竟然真的在这里出现
    比起让生物瞬间灰飞烟灭,此时似乎反而是在用刑折磨。
    尽管S1说让他们到里面去,但这三人压根没法动弹,睢尚的栗色头发已经被冷汗粘在脸颊,第一次确切地感受到死亡朝自己迈来。
    视野都在逐渐发白发亮,柯曜骞感觉自己离死神不过半步之遥时,半模糊的视线中出现辜渟。
    辜渟睡得眼皮细嫩泛红,他揉了揉眼,看着S1半晌后毫不受影响地朝它走去。也没发现在场其他人的异样,在辜渟眼里,这几人只是愣在原地,有些脸色发白而已。
    桀与言?他轻声问道。
    S1静静立在原地,看着辜渟朝自己走来,慢慢伸出手轻抚上他黑发。
    那三人只是堪堪听见辜渟这么轻声问了句,下一刻身侧的场景瞬间扭曲,整个肉身似乎要被撕裂般剧痛,又在眨眼间被砸在了软椅上。
    霍云愣怔地看着这三人眨眼间出现在眼前,无不面无血色几乎要断气般大口喘息,睢尚面色扭曲看上去近乎要呕吐。
    怎怎么回事?霍英逸茫然地看着这几人,手上握着的玻璃杯差点掉下去。
    他们被S1强行转移时空,若不是这距离不过短短十米不到,凭他们的肉身或许已经在途中被撕成碎片。
    应激小型飞船舱门毫无预兆被猛地关上,直接被分离主体。
    小型飞船没有无人驾驶功能,柯曜骞硬是咬着牙撑到了控制台前,这一挪动便抑制不住地喷出一口浓重的鲜血,尽数洒在上面。
    驾驶台上显示主体飞船毫无预兆地转向另一个方向,朝着一个无法理解的朝向驶去,速度更是猛增数倍。
    而那方向不远的前方,是一条闪烁发亮的列车轨迹。
    银河列车。柯曜骞吞下喉间的血腥,用气音喃喃道。
    无人自动驾驶的银河列车首次发车,上面并不会搭乘任何人,这更多起着一个标志性作用。
    S1这是带辜渟去死吗?
    而此时飞船舱内,辜渟正趴在窗边看远处星河中闪烁奔来的发光列车。
    好好看。辜渟看向S1说道,漂亮的眼眸轻微弯起,似乎并不知道自己比窗外的景色更吸引人。
    他知道自己只有按照系统规定的死法才能离开世界,也知道只要桀与言在,就不会让自己疼。
    S1虽有人形,举止却略显僵硬,像一个美貌但令人心底颤发恐惧的人偶,但看向辜渟的漆黑眼睛中是足够惊人的柔和。
    战斗武器怎么可能会有感情。顶级科学家们研究了几十年,再困难的阶段都走过,但绝对不会去提及这一方面的问题。
    下个世界早点来找我。辜渟扭头看它,洁白纤细的脖颈映着逐渐放大的璀璨光亮,,整张侧脸都被光线勾勒。
    S1把人搂进冰冷的怀里,下一刻飞船不知转成了什么模式,在提示声中四壁完全变为透明,能清晰看见近在咫尺冲来的列车带来刺眼的光亮,把辜渟完全拢进白光中。
    没有下个世界了,记住我说的话。不再是怪异的声音,辜渟耳边响起一道低沉且极好听的男声。
    接下来,我都会在你身边,你觉得是我,就是我。
    列车行驶的轰响在某一瞬间彻底消失成空寂,辜渟什么都听不见了,只有桀与言的声音。
    他说,我知道你喜欢亮闪闪的小玩意儿。
    星际纪年1770年4月10日凌晨,研究院最高机密战斗武器失踪。
    星际纪年1770年4月10日上午,银河列车首次发车途中与意外脱离轨道的飞船发生碰撞,事故后未发现任何生命残存迹象。
    当夜,沿途星球下了一场百年罕见的盛大流星雨,规模之大宛如星河散落,令人震撼至极,被世人广为流传记录。
    辜渟猛地从黑暗中醒来,感觉自己正躺在什么冰冷坚硬的物体上。
    桀与言?他轻轻喊了一声。
    无人回应,目光所及是一片腾空的雾气,好像正在一座无比空旷的荒败宫殿之中。四处高墙灰白光滑,墙壁缝隙中偶尔有苔绿色蔓延,显得古老庄重。
    辜渟身前是一口硕大且边缘精巧的水池,里面盛满黑色池水,本来还是平静的,在辜渟喊出声音后缓缓有了动静。
    辜渟撑起身体,看见那池水往上蔓延,竟像一只手般伸向他的脚。
    分裂成数条黑色的触手,攀上辜渟雪白的脚踝,又继续向上抵达柔软的小腿肚,动作轻柔又暧昧。
    辜渟痒得缩了缩,但莫名并没有难受的感觉,相反,很熟悉。
    向上蔓延的池水愈发地多,最后竟隐隐形成一个成年男性的模样,撑在了辜渟上方。
    是你吧?辜渟问。
    池水是漆黑的,人影自然也没有模样。没有回答,只用那只池水形成的修长手掌抚上辜渟。
    辜渟还穿着上个世界赤金纹路的雪白长裙,柔软的肤肉也同衣服般莹白。
    掌心碰触到尖翘的嫩红,那双漂亮的眼里立刻冒出点水汽。
    作者有话要说:
    第54章 终(1)
    辜渟本来就还不甚清醒, 被这莫名从池水里探出的触手弄得更是大脑一片混沌。
    干嘛呀别玩了。
    系统,系统你在吗?辜渟少有地主动去呼唤分系统,但第一次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他脸颊晕红地想把那些东西扯开, 表面还算软的触手却继续向上蔓延,从纤长的小腿到柔软腰腹, 力度不大但还是把辜渟弄出了数条红痕。
    同时伴随着的还有逐渐倾身在辜渟上方化为人形的黑影,它不说话, 只是用手指勾起辜渟的衣带后默默去蹭他的颈窝。
    你、你怎么了?辜渟半躺着使不出力, 声音和身体一样细细地抖,漆黑长发铺在石面上, 过于漂亮的脸被激得红云一片, 甚至透出些羞赧。
    回应的只有四周空寂下池水的搅动声, 似乎还有东西在往上爬, 紧贴着温热细腻的腹部肌肤,缓慢地蠕动、勒紧,漆黑与通体的嫩白形成强烈反差,像是盛放在冰凉古老灰绿石面上的精雕艺术品。
    但黑影蹭在辜渟颈窝好像还不够, 似乎怕辜渟不见似的, 触手愈发地紧,把人的腿根和腰腹都勒出轻微肉感, 很快就把娇嫩的肤肉弄出红印。
    辜渟终于受不住地扭动起来:桀与言!
    黑影被这一声叫得浑身一顿,那些不断蔓延的触手立刻松了点力度, 几近全黑的人影似乎也被这唤声变得逐渐褪色, 慢慢露出完整的人类模样。
    肤色略暗,但五官和高大健壮的身体已经基本成型。漆黑的发丝落在辜渟脸侧, 黑影撑起躯体, 也让辜渟看清了那张脸。
    也是极美的一张脸, 但男性特征明显也没有雌雄难辨的感觉,看着不仅让人难以生出旖旎想法,反而有种感觉胸口喘不过气的恐慌与惧意。
    看着那双沉静泛灰的眼眸,辜渟愣愣地眨了几下眼,伸出一只手去碰触黑影的脸。
    脑海里突然冒出很多东西,满得快要溢出来般难以接收,辜渟突然想起上一个世界结束时,那个称为S1的模样和眼前这张脸很是相似以及人鱼世界里的海神,都大体相近。
    大脑里的信息量过大,辜渟来不及将它们一一吸收,但首先的反应是去触碰,又伸出双臂搂住黑影的脖子。
    他一直没深究过自己对于桀与言的依赖和说不清的那些感受,但现在看来,似乎一切都有迹可循。
    他们似乎已经相处过很久,很久了。
    辜渟记起的东西太多,一时间甚至不知道该如何整理,只能睁着茫然又漂亮的湿润眼眸看着神情淡淡的黑影脸庞。
    刚张嘴想说点什么,却被猛地向上拉去。
    辜渟惊呼一声,还以为自己会撞上什么,最终却被触手卷住轻放在上方。
    他发现自己坐在了一处硕大的座椅上,两侧扶手雕刻的花纹复杂神秘,又显得格外古老,灰绿色的光滑质地透出轻微晶莹的色泽。
    没给辜渟多少时间注意这些,黑影又压了过来,重新靠在辜渟的胸前。从他的角度能看见黑影略暗肤色的后背,修长且蕴含力量感的肌肉线条极其明显。
    但动作就跟个大狗似的,搂紧着辜渟的腰,用脸颊去蹭他衣襟敞开的莹白胸口。
    明显不是桀与言的正常状态。
    别蹭了你到底怎么回事?辜渟不满地用手推他脑袋,说话的语调也变了。
    但黑影跟个大石块一样丝毫不动,反而抬起眼和辜渟对视。
    辜渟细眉蹙起,感觉自己似乎从那不失美感和压迫力的脸上看见了可怜兮兮的哀求意味。
    【接下来我可能会变得不太一样,但是不要推开我。】
    桀与言的声音蓦地伴随一阵呼啸声在辜渟脑海中响起,让辜渟定住了要把黑影的脸颊扭开的冲动。
    那是上个世界末尾对方和他说过的话。
    饿。
    黑影冷不丁开口说道,像是在沉闷的黑水中发声,低沉得特别。
    这里又没吃的,你起来呀。
    辜渟恼得脸颊通红,压在他身上这黑影不仅脸颊跟个大狗一样蹭,手也老实不下来,更怪的是那些层层叠叠的黑触手时不时扫过脚底,痒得他浑身颤抖。
    他已经不像几百年前那样,被桀与言养得什么都不懂,但这些冲动也仅限于以桀与言为对象。
    过往的记忆越清晰,辜渟就越是羞得浑身发烫,完全没办法按照以前随时可以坦诚相待的态度对待身前这个人了。
    更不适应的是以前那么宠他的桀与言,现在居然拒绝响应自己的要求。
    不仅趴在他身上不起来,小动作还不停。
    好饿,宝宝。黑影眼眸中竟升起雾气,显得格外可怜,然而表情还是很冷淡,好像正在撒娇的并不是自己。
    哪里学来的辜渟第一次觉得脸颊要烫坏了,羞得生理泪水直往眼眶涌。
    黑影的脸颊依旧强硬地蹭着,把嫣红磨蹭得嫩生生颤抖,雪白的肤肉上好似开出诱人的花,近在咫尺的吐息也把辜渟激得呜咽。
    黑影化成的桀与言变得格外奇怪,好像完全没办法沟通,不管辜渟怎么说都自顾自动作,最终把他也一起拉进混沌的意识里。
    辜渟在桀与言怀里清醒意识后,艰难地挣开怀抱,晃悠悠地站起身。
    本就质量普通的衣服被触手扯得更糟了,身前的衣襟湿透,气得辜渟瞪了桀与言好几眼,但对方只是懒散地半倚靠在座椅上乖乖对视回去,明显餍足似乎已经尝到美味地轻舔薄唇。
    辜渟并不知道任何骂人的话,只能红着脸气鼓鼓地憋半天,最终吐出一句讨厌死了。
    他走到古老而巨大的双开石门前,上方攀沿着翠色的苔痕,想伸手去触碰时,地面突然轻微震动,大门随之打开。
    桀与言不知何时站在了辜渟身侧,一起迎来门外略显刺眼的明亮光线。
    辜渟还在眯着眼适应光线,却感觉身体被什么柔软包裹住。
    桀与言没了身影,但辜渟身上多了一件漆黑的披风。
    披风在光亮中显出特殊的光泽感,却又好像深邃足以将一切吞噬,不过辜渟并没有心思关注这些。
    大概是怕辜渟的衣服遮蔽不够,披风还特地生出一部分裹住了上半部分。
    辜渟忍着这披风带来的怪异感受,发现门外是遥望不可及的广阔山景,前方是蜿蜒朝下的千百层阶梯。
    阶梯底层,通向一处似乎人烟稀少的村落。
    但这不是关键所在,最引人瞩目的,还是蜿蜒的阶梯上,站着两个高大显眼的白色人影。
    其中一个身后合着同样显眼的硕大洁白羽翅。
    作者有话要说:
    小吃摊见
    第55章 终(2)
    连这几百层阶梯都飞不上去, 你这翅膀这么大是有什么作用?
    披着白色半长发的高大男性瞥向那双翅膀,脸庞深刻俊美,赫然是世界一的天神。
    有看不见的东西在阻挡我飞上去, 刚刚就说过了,你还不懂吗伊泽尔?翼半眯起狭长阴柔的眼眸回以轻蔑的一视。
    自从两人矛盾激化后, 翼连尊称都不喊了,开始直呼名讳。
    自辜渟在他俩面前消失后, 两人好像就莫名结下了深仇大怨似的, 天神和天使长不和的谣言在短时间内传遍三界并得到了多次的证实。
    礼仪仪式失去了原本的意义被暂停举行,辜渟失踪的真实原因成了翼和伊泽尔不言而喻的雷点和秘密, 但不知实情的云国对天界产生了不可忽略的嫌隙, 和羲国的关系也在暗地里逐渐变差, 连表面功夫都懒得做了。
    而羲国对天界的态度也变得微妙起来, 毕竟拥有盛世美貌的那位就是在众人目睹下被天界带走的,可以说人就是在他们手里没了。
    被带去干了些什么,各种谣言开始疯传,天界维持的威严感被源源不断的谣言打击严重。
    世界秩序一下就乱了套。
    而他们被莫名的时空旋涡卷进这个完全陌生的世界已经有大半日的时间, 相比他们所处的位面, 这个地方简直可以算得上未开化。
    大片的浓郁翠林和山峦,分散简朴的村庄, 最显眼的还是抬眼便能望见的极高山峰。
    山峰顶部伫立着一座古老宫殿仿佛在俯视,显然是他们最该去一探究竟的地方。
    尽管这个世界并不像他们那般有天界人界这类明确划分, 发展程度也远远不如, 但却有莫名令人不适的压迫感。
    任何能力都用不了,两个人行走其中除了外形瞩目外, 和普通人相差不大。唯一有用的就是大翅膀还能飞。
    虽然能力用不了, 身体素质还是在, 一路赶到宫殿下方的大村庄并没有耗费太多时间。
    越往上雾气越大,明明体力还足够,剩下的几百层阶梯却让伊泽尔他们迈一步都觉得后背的冷汗加剧冒出。
    翼刚回怼完伊泽尔,就瞥见上方的雾气中出现一个黑色人影。
    那人身形纤细得恰到好处,穿着赤金花纹的白色长裙却披着一件突兀的硕大黑披风,遮住了大半张脸只显出一小截雪白的下巴。
    只是一眼就立刻让他心跳猛然加快,因为在这道身影上似乎能看见辜渟的模样。
    但他立刻压住狂跳的心,紧紧盯着缓缓走下阶梯的披风人影。
    辜渟的体型应该更娇小,眼前这人虽然比他们俩矮了一截,但终究只是比普通男性瘦一些。
    况且在这种莫名其妙的地方碰见辜渟,才是痴心妄想吧。翼心里苦涩想着。
    你好,请问这是什么地方。伊泽尔显然也感觉到不对劲,但第一反应是开口询问。
    披着披风的辜渟当然不会开口,刚刚看见这两人时关于堕天使那一位面的回忆立刻涌现上来,让他惊怔在原地许久。
    怎么会在这里碰见?
    奇怪的宫殿,失联的分系统,桀与言的异常,还在这里碰见不应该出现的人。此时怪异的现象足以证明这个世界的扮演在哪个环节出了大问题。
    但辜渟只在意桀与言什么时候能恢复正常,不要再像个小孩或是小狗一样黏着耍弄自己。
    眼见辜渟要和他们擦肩而过,伊泽尔直接伸手去拉人手腕。
    伊泽尔的手被打了回去。
    这位天神愣怔地看着自己第一次被扇红的手,以及做出这个动作的披风衣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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