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敢看程倦,视线一抬就扭开,程倦虚影都没看清。
    几人踟蹰了会儿一起走了。
    程倦也需要一个人安静,这样才是最好的。他不用像下午一个人去教堂躲着宣泄情绪。
    人一走,程倦周身卸力坐在椅子上,目光死死盯着病房,手绞紧衣服。
    这样的夜晚太长,程倦被密密麻麻的恐惧笼着,却又被股希望扯着。这种拉扯性心绪摇摆,折磨得他越来越难忍。
    总怕车祸是真,脱离危险是假,现在只是渴求之后的梦境。
    怕眼睛一睁又是秦揽满身鲜血晕厥的样子,或者是救护车上所有医生紧急救治的画面,亦或者是那盏抢救灯下紧闭的手术室门。
    浑身冷汗过后程倦目光变得缱绻,只看向一个方位。
    看着医疗器械上的数值和那张脸,他才能好好喘气。
    夜深人静的凌晨,下午林眉说江修远有动机这句话突然盘旋至他的头顶,程倦眉尖挑起,风云参半的阴郁在眼中密布。
    他伸手揉揉太阳穴,内心深处浮上来个念头:希望不是他
    程倦拿出秦揽的手机,桌面是他的入队公式照。
    他怔了怔,拨了个印象深刻却多年未联系的号码,现在除了找那个人,没人能帮他查。
    柏林警方都是公务人员,没人施压的案件只会奇慢、且最终毫无结果。
    车祸没人死,能懈怠就懈怠,应付交差就完了。
    在要挂断之际电话接通,传出的声线磁性低哑,带着微喘。
    程倦?
    程倦点了下对面看不见的头,嗯。
    那边咋舌感叹一番,我等你这个电话等了小十年,怎么,终于有事找我了?语调又往下压了两分,带着喜气和惊奇。
    程倦抿下嘴,帮我查个人,看他最近有没有出境来柏林。说出这句话之后,他心中已经开始一种惶恐不安。
    好办,名字,五分钟。
    程倦不假思索说,江修远。江河的江... ...
    你前男友?那边突兀地笑了声。
    程倦没说话。
    知道了,等一会儿。他说。
    五分钟后同个号码闪起来,程倦指尖放上面迟疑了一秒,才滑动接通。
    那边有点静,十秒的气流声,江修远去了柏林,落地有19小时。话语里嵌了丝悲凉。
    程倦脑子轰然一炸,双眼翻出血色,手抠紧金属扶手,力气之大恨不得捏变形。
    青筋从雪白肌肤下翻出一种诡异视觉,程倦少有这么狰狞的失控神态。
    江修远在国内发生了什么,景哥知道吧?程倦咬牙。
    那边愕然感叹,你这情路有点坎坷,当年都说你太漂亮了不好。整个容,鼻子眼睛歪点不好嘛,你看看你。
    程倦哪有心里跟他逗着玩?
    从牙齿缝里磨出两个字,景哥。
    你男朋友厉害,在江修远婚宴上播放他老婆出轨视频,两家亲戚看了个高清无|码混合剪辑,还是和三位不同男士。是个人都会有血性冲去柏林手起刀落。
    程倦:... ...
    秦揽当时怕TSR搞他比赛心态,只说了江修远结婚,可没说还有这一幕。
    他乖乖被秦揽禁网一个月期间,秦揽还做过什么?
    看向秦揽,程倦面无表情问:手伸得过来吗?帮我把他揪出来。
    在柏林揪江修远?
    怎么,你想动私刑?
    程倦唇线绷紧,我的事。
    白景予笑了声,里面充满猎杀的冷漠,有股野兽玩弄猎物的昂然。
    行,我找人安排,别弄死,最后好好把人放回国内。那边响起一声煤油打火机的火花声音,当年我都说过沾血这种事儿不适合你,比赛完了回趟北京让我看看你。要求不过分吧?多少年没见了。
    程倦脚尖碾地,目光森然,像是从地狱里走出来的一样,浑身充满杀戮。
    行,回国了就去北京,我带我男朋友一起给景哥见见。提到秦揽,语调一下柔情起来,白景予听得吊起眉角。
    程倦没说怎么处理江修远,这可有点麻烦。
    但他也没多问。
    电话一断,程倦目光又贴在玻璃上,秦揽的氧气面罩终于有点雾气了。
    安心感犹如暖流注入心口,令晦暗褪去大半。
    程倦堪堪松一口气。
    一切意外走向好的方向。
    他太阳穴突突的疼,程倦曲起右手食指顶了顶,却没什么作用。
    江修远,你为什么总要出现在我的生活里?真他妈的阴魂不散,这次我帮你散一散。
    次日肖阮八点来医院,看程倦一动不动地贴在玻璃上,两眼直勾勾地看着秦揽。
    他出声:比赛还是定在中午,大家状态都不好,休息到晚上也没什么意义,叶常说中午打完再调整。
    程倦脖子动了下,嗓子灌了把凉气,那我再看一会儿就回去换衣服,比赛结束我再来。
    肖阮看着程倦,浑身颤抖,对不起,秦揽没有凝血功能障碍,是我当时骗了你。
    不说这个还好,一提这个程倦瞬间起身,一把揪住肖阮领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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