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默几秒。
    像是终于报复够,陆北柠松开贝齿软唇,哭泣声也如春雨停歇,化为低软的缠绵呢喃,“我不要原谅他,不要。”
    周隐一颗心如沁了海水般沉甸甸的,喉尖也是滚了又滚,才吐出一句发烫的话,“那就不原谅。”
    掌心顺着她莹润的发丝,周隐下颌贴着她的额头,声音像是从喉咙里闷出来一般,带着震颤,“只要你开心,怎么对他都行。”
    哪怕要杀要剐,也悉听尊便。
    只要让他能够留在她身边。
    随着话音落下,陆北柠哭声彻底平息,身体也像是没有骨头的橡皮人靠在周隐怀里,偏偏那只细白的手格外有力地拽着周隐衬衫前襟。
    像是潜意识在与理智抗衡,嘴上说着不要原谅他,行为上却一刻也不容许他离开半步。
    周隐心下终于得到些许熨帖,在她耳边哄慰般低语,“我不离开你,再也不离开,行吗?”
    陆北柠像是听不到,整个人溺在他怀里,身子一点点松懈成有安全感的模样。
    视线不由自主地落在她浸了一点泪水的软唇。
    周隐怕惊扰到她,掌心轻轻覆在她柔白如玉的手背上,然后慢慢,再慢慢地收紧,直到牢牢把她的手,攥进手心。
    望着两人时隔六年,再度相握在一起的手。
    那是一种类似失而复得,灵魂也为之共颤的心悸和忐忑。
    “柠柠。”
    他如合格的情人,在陆北柠唇上印下深深一吻,又像是怕亵渎她一般,很快退离,哑声低喃,“我会向你好好证明。”
    证明对你好,和挽回你的决心。
    也证明那个说法是错的。
    周隐没有不够喜欢陆北柠,也没有不爱陆北柠。
    相反,他远比所有人想象中爱陆北柠爱得更多,也爱得更深。
    第65章 我要的是你
    陆北柠第二天清早是被吵醒的。
    像是洗衣机滚轮发出的声响, 咕噜咕噜又嗡嗡,硬生生地把她从梦里拔出来。
    睁开眼,薄纱窗帘外是一片湛蓝的天, 和格外刺眼的清晨阳光。
    脑子也跟断片儿似的, 好半天她才想起昨晚在烤肉店喝了两瓶啤酒的“壮举”, 然后就像一头扎进酒窖里, 在梦里不知今夕何夕地徜徉一晚上。
    只是这梦做得不大顺畅,她居然梦到周隐……
    梦里这男人就在她家沙发上,抱着她,俩人后来不知道说了什么, 陆北柠醉眼朦胧地亲了上去。
    亲得勾勾缠缠, 火热火热,又难舍难分。
    真实得如同一场恬不知耻的春梦。
    陆北柠手搭在额头上, 羞愤地闭了闭眼。
    一边在心里腹诽, 这人还不能真的单身太久, 不然饥渴难耐到和前任接吻这种不要脸的梦也能做。
    缓了好一阵,她慢吞吞地坐起身揉脖子,也就是这会儿,把她吵醒的洗衣机声音停了。
    等等,洗衣机?
    她家洗衣机不是坏了么。
    陆北柠一脸怔然,意识到不对劲, 忙打开卧室的门, 然后让她震惊的一幕就出现了。
    只见此时此刻,她那场春梦里的男主角, 就坐在她家客厅的餐桌前,那双修白的手拿着小号螺丝刀,正认真把她前几天没装好, 生气丢到一边的复古收纳柜按部就班地装上。
    清早的阳光正好,打在他宽肩背薄一身舒适的针织开衫上,男人长睫微垂,在眼底拓下一片淡色阴影,就连没怎么打理的发梢,也好似被撒了一层柔和清爽的金粉,堪比一副美不胜收的晨间油画。
    听到动静,周隐抬眉扫她一眼,语气好像对待新婚妻子那般自然,“醒了?”
    陆北柠目光讶然又不可置信地问,“你怎么在这。”
    问完她就后悔了。
    因为答案显而易见。
    周隐倒也配合,一边捣鼓着金属拉手,一边似笑非笑地答,“当然是某些人喝醉酒,放我进来的。”
    这话说得冠冕堂皇又道貌岸然。
    陆北柠耳后升起一股憋闷的热,一面控制不住抿唇后怕,后怕昨晚梦里发生的一切是真的。
    刚巧周隐把柜子组装完毕,抬头轻唤,打断她的思绪,“装好了,要不要来看看?”
    陆北柠顺势低眉,看到那个堪堪一米高,极为漂亮的复古棕色收纳柜,正规规矩矩地摆放在他笔直修长的白裤腿边。
    简直就是听话的小奴隶,哪还是那天她无论怎么都装不好的坏东西。
    陆北柠虽然不服气,但也还是过去。
    周隐把柜子放到桌面上,目光隐隐含笑,如春风漾水般盯着陆北柠那张紧绷的小脸。
    “怎么样,”他略微偏头,像小朋友求夸奖似的,“满意么。”
    陆北柠来回检查一遍,淡淡搭腔,“还行吧。”
    无论是表情和语气,都是大写的“也没多了不起”。
    周隐似是而非地点了下头,“要不要再看看洗衣机?”
    陆北柠一脸“你到底在我家都搞什么”的疑问,转头进了卫生间,然后就看到那台白色翻盖洗衣机里,放着几件已经洗好的衣服。
    卫生间不大。
    周隐环抱双臂斜靠在门边,“里面卡了几个硬币,害我修了一晚上。”
    陆北柠:“……”
    转头不可思议地看他。
    周隐勾着一边嘴角,“怎么。”
    陆北柠咽了咽嗓,各种话在喉尖滚了一遭,吐出硬邦邦的几个字,“谁让你修了。”
    “……”
    “我正准备买新的呢。”
    还是八百年没变,生起气来软硬不吃的脾气。
    周隐毫不意外地抻眉,双手抄袋,“行,就当我多此一举,但时间也不早,你是不是应该洗澡收拾,然后跟我吃个早饭?”
    男人那偏头调笑,低三下四哄人的语调,怎么听都让人无法抗拒。
    再加上陆北柠确实是饿了,也就点了点头。
    不过在周隐转身离开的一瞬间,她还是不由自主地叫住他,“昨晚你……你一个人送我回来的么?”
    周隐平心静气地嗯了声,把话说得理所当然,“不然你觉得我会让人过来打扰?”
    “……”
    陆北柠哽住,又看了看身上的睡衣,“这也是你换的?”
    周隐没说话,只淡淡注视着她。
    陆北柠被他猜不透神色的吓得直拧巴,到底没忍住,问出她担忧的那件事,“你别告诉我昨晚我和你那个了!”
    这话把周隐惹笑。
    他朝她悠然挪了一步,浮浪不经地招惹她,“你觉得呢。”
    陆北柠双颊燥热,失了语似的。
    偏偏周隐找她讨账,稍稍偏过头,把脖颈上被她咬成红紫的那块皮肤露给她看,“这个?”
    两排整齐的牙印,就算他不说,陆北柠也能认出是自己的杰作。
    这下证据确凿,她是真的懵了。
    瞧着她吓傻的模样,周隐克制着嘴角笑意,佯装一副大度往上拎了拎衣领,“既然发生了,也没什么好埋怨,柠柠,你负责就行。”
    望着男人轻佻狎昵的俊脸,陆北柠气血上涌,又羞又躁地把卫生间门“砰”一声关上,赶忙放热水洗澡。
    第一件事就是检查身体。
    毕竟以这男人以往不知餮足的架势,每次都弄得她不是这儿红就是那疼,最起码那个地方是一定不舒服的。
    然而上上下下检查好几次,都毫无异常。
    ……所以这男人又在骗她。
    陆北柠无语又羞愤,热水淋到头上的时候,想的还是怎么出去和他对峙,再把他轰出去,可气着气着,就隐约闻到外面飘进来的煎蛋香。
    一腔心思不知怎么就软了下来。
    她情不自已地想到那个极其喜欢却怎么都装不上的柜子,又想到几天都用不了的洗衣机,甚至,还想到昨晚“梦里”发生的一切——
    她先是哭,然后周隐把她抱起来哄,她愤恨地咬了他。
    周隐却不知疼似的,只顾哄她,说他很想她,说他当初分手也很难过,还说会像她证明。
    大概是心理得到宽慰,她主动凑到男人引人遐想的软唇上,原本只是蜻蜓点水的一下,却勾起男人的绮念,变成后来两人在沙发上的动情拥吻。
    周隐像是临泽的鱼,渴求着舐掉她眼睛到唇瓣的眼泪,软舌在她耳垂打着旋儿,低声一遍遍念着她的名字,后来不知怎么,周隐把她抱到卧室。
    再后来,她隐约爬起来,脱掉内衣,从柜子里迷迷糊糊翻出睡衣换上。
    一切都是那么的真实。
    根本就不是梦。
    她真的和曾经打算老死不相往来的前男友亲了。
    还是她主动的。
    ……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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