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虽这么说。
    陆北柠却还是不能平静。
    好在从卿说的是真的,第二天办公室就装修好了,也挂上了百叶窗帘。
    刚巧赶上情人节,按照以往规矩,公司会给单身男女员工发点节日福利。
    乐慧忙着选礼物,就把购置家具的任务交给从卿和肖洋洋,当天中午,两人就带着安装工人回来,叫上李颖和陆北柠一起收拾周隐的新办公间。
    陆北柠总有种自己被卖了还要帮人数钱的感觉,全程都耷眉臊眼的。
    忽然的,帮周隐摆桌面杂物的肖洋洋拿着一张裱在相框里的照片“唉”了声,“这女孩是谁?周总女朋友吗?”
    陆北柠正在窗台那边摆放多肉的手一顿,心像是倏然被捏紧一般,回身看去。
    李颖凑过去八卦端详,“啊,不是吧,这女孩儿年龄这么小?”
    说着,她递给陆北柠,“你看看,是不是感觉俩人不在一个年龄层面?”
    陆北柠下意识接过来,一眼就看到照片中,被周隐搂着的周沛。
    应该是她和周隐分手后拍的,照片里周沛五官舒展了许多,看起来也像个小大人,大概是化了妆,气色看起来不差。
    如果说过去能有什么让现在的陆北柠动容,那一定就是周沛。
    以至于这一刻,她脑回路忽地滞涩住,无形中说了句,“这是周隐妹妹。”
    肖洋洋刚要问你怎么知道,那边李颖突然插话,“啊,原来这就是他妹啊,怪不得他把照片摆在办公桌上。”
    语气里一股惋惜的模样,“可惜,这么年轻就去世了。”
    此话一出。
    几个人瞬间睁大眼睛。
    陆北柠目光从照片上笑容灿烂的沛沛,挪到李颖脸上,声音轻颤中带着不可置信,“你说什么?”
    -
    高志国打来电话时,周隐正在北浔某家有名的家居城。
    是赵蕊陪他一起来的。
    多年积攒下的老习惯,她刚得知周隐在这边买房子,就主动又事无巨细地帮他盯着,其中的装修团队,也是她曾经找过的一家。
    因为买的是成品房,需要重装的地方不多,眼看着马上就能入住,周隐不得不提前空出时间选家具。
    只是在这方面,他并不擅长,于是叫来赵蕊帮忙参谋。
    赵蕊知道他惜时如金,直接找了和她相熟的营业员,三个人也没浪费时间乱逛,坐在落地窗前边喝咖啡边选风格。
    结果周隐审美还是那样,不是黑白就是灰,被无情被赵蕊推翻,“你要一个人住我也就不拦着你。”
    周隐翘腿靠在沙发上,单手撑头,一副清贵慵懒的样子,兴趣缺缺地笑,“你对我就这么有信心?”
    赵蕊推了下眼镜,“你都能扔下至上那一堆重担过来陪她演戏,有什么办不成的。”
    周隐摇头轻笑,像在说你不懂。
    赵蕊察觉到他淡淡的苦闷,边翻画册问了句,“你们俩现在到底什么进展,她对你态度还是那样?”
    之前周隐跟她提过一次两人取手表的那次见面。
    陆北柠把话说得很绝,几乎没有余地。
    导致一向对酒精没什么兴趣的男人,当晚在酒吧喝得很凶,后来还是尚阳开着他的车把人送回酒店。
    那么内敛的一个人,喝多了难受到想吐,却还是迷濛间低喃着陆北柠的小名。
    后来没多久,周隐就决定收购盛海,转而又来北浔,迅速买房落了户。
    只是这么多需要魄力的举动,到现在为止,陆北柠一无所知。
    用周隐的话来说,是怕把她吓跑。
    即便是在同一个地方上班,他也不敢明目张胆地靠近,只能借由各种工作借口,争取每天看她一眼,每天都能知道她的情况。
    “毕竟过了六年,不是六个月,”周隐唇线平直,眼神裹挟着一缕深黯,“她需要时间,而我当初不说理由突然和她分手,她记恨我也是应该。”
    “你当初也很无奈啊,”赵蕊叹了口气,“如果当初你不和她分手,说不定她自己也会放弃,爱情这东西,败给现实太容易了。”
    “你不了解她。”
    周隐语调沉缓,却不容置喙,“如果她是那样轻易放手的人,我也不至于和她主动分手。”
    就是因为她太坚定。
    太豁得出去。
    所以他才舍不得拖累。
    那是他最宝贝的姑娘,他舍不得她跟着自己受苦。
    “慢慢来吧,”赵蕊安慰他,“怎么说你们俩现在又呼吸同一片空气,你有时间和机会争取,说不定什么时候,遇到什么事,就能让她解开心结。”
    “而且你也不能总这么藏着掖着,有机会把当初的原因跟她解释解释。”
    解释是一定要解释的。
    但还没到那一步。
    那是最后的苦情牌,周隐不想用这么卑劣的手段去重新赢得陆北柠的原谅。
    思忖间,赵蕊递来一套当下流行的奶咖色风格的家居展示页,“你看这个,我觉得这个不错,北柠应该会喜欢——”
    也就是这个时候,周隐手机响了。
    他接下画册,一边按下接听键,在听到高志国说,刚刚陆北柠来楼上找他没找到时,心脏像是被挂上氢气球,倏地一拎看,“她找我什么事?”
    高志国北方口音大喇喇的,“没说啊,就是哭,眼泪噼里啪啦往下掉,给我都看不会了。”
    听到“哭”,周隐眉头霎时蹙起。
    心口也像被扎了一刀,嗓音几分沉凛紧要,“为什么哭?有人欺负她?”
    “没有——”
    “而且我不是跟你再三嘱咐过,要乐慧平时多护着她,别让人找她麻烦。”
    “不是——”
    周隐理智完全沉淀不下来,干脆撂下家居画册,声腔厉色又不耐,“那到底是怎么回事。”
    被他这么一斥。
    赵蕊和女营业员都噤了声。
    高志国慌不择路地解释,“弟弟啊,真不是我在打太极,我也不知道她为什么哭,但感觉这事儿应该和你有关系,不然她也不会上楼来找你,你说是不是?”
    话音落下的瞬间,周隐已然拎起外套,一双长腿气势凛然地快步朝楼外走去。
    营业员和赵蕊面面相觑。
    几秒后,营业员磕磕绊绊地问了句,“那咱们还往下看吗?”
    “……”
    赵蕊咽嗓,“看吧。”
    “我老板这架势,追我老板娘应该也不难。”
    ……
    周隐用最快速度驱车回了盛海。
    下午两点,正是大家犯懒犯困的时候。
    大概没想到大boss会突然来十二层,有人立刻在群里机敏地喊了一嗓子,办公区里几十个员工迅速打起精神,一片窸窸窣窣的声响后,个个正襟危坐。
    然而周隐的注意力却不在他们身上,凝冽深邃的视线在办公区扫了一整圈都没看到陆北柠的身影,直接推门进了行政部。
    肖洋洋趴在桌上偷懒,被吓了一跳。
    磕磕巴巴想解释,结果听到周隐嗓音沉敛地问她,“陆北柠呢?”
    那紧张的神色和扑面而来的压迫感,就好像陆北柠是长在他七寸上的命脉,偏偏手里又拎着一个透明包装下的6寸草莓蛋糕,以至于画风略有些让人不解地诡异。
    张了张嘴,肖洋洋朝外头指了下,“好、好像在茶水间切水果……”
    话音落下。
    周隐抽身离去,直奔茶水间。
    事实证明,肖洋洋说得没错,陆北柠确实在那里,但没在切水果,而是在对着一壶正在咕咚咕咚烧着的热水发呆。
    听到电动门打开的声音,她以为是美术组的林秋可来催促咖啡,下意识说了句,“等会儿就好了——”
    然后一转头,就看见一身驼色毛呢外套,白色高领毛衣黑色长裤,肩宽腿长身形清瘦的周隐。
    向来利落有型的短发稍稍凌乱,清隽又风尘仆仆的气息混在一起,那种坠落凡尘之感,如有形质地击在陆北柠心间。
    神色难掩怔忡之色,她红着哭后的眼眶,呐呐张口,“是你……”
    周隐气息渐渐喘匀,抬手将六寸草莓蛋糕放在高桌上,随后按上关门按钮,宛如隔断出专属他们二人的静谧空间。
    反应过来什么。
    陆北柠想也不想就要往外走,但因为茶水间实在窄小,不过两三步,她就被周隐结结实实堵住。
    近到几乎贴在一起,衣料互相摩擦的距离,属于他身上蛊惑的冷香,也无孔不入地侵占着神经。
    她往左。
    周隐就往左。
    她往右。
    周隐就往右。
    像是身临其境着某种幼稚到无聊的游戏,把她堵得无路可退。
    陆北柠抬起通红的眼,又气又恼地瞪他,可心里却环绕着被热流包围般的温度。
    四目相对。
    呼吸暧昧缠绕地僵持几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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