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越凯,我出生即原罪,不管我做得好还是不好,所有人都不要我,他们都想我死。”
    “瞎说,明明有人那么喜欢你。”周越凯低头哄她。
    她俨然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根本没听他的话,只是一昧地哭嚷:“李乔妤也想我妈把我打掉……呜~周越凯,活着怎么这么难啊?”
    知道现在她什么都听不进去,周越凯默不作声,只是静静地听着,与她紧密相拥,陪她度过这样一段时光——
    消极的,暗淡的,无望的。
    万籁俱寂的夜,万家灯火逐一熄灭。
    窗帘半开半阖,室内外温差大,飘窗窗户起雾淌水,远方闪烁的霓虹灯迷蒙不清。
    被她抛掷在床上的手机响起,《最冷一天》的旋律舒缓缠绵:
    “唯愿会及时拥抱入眠
    留住这世上最暖一面
    茫茫人海取暖渡过/最冷一天”
    乐曲唱至尾声,机身不再震动。
    她还窝在他怀里,好不容易止住哭泣,心情复杂到无以复加。
    有发泄后的酣畅淋漓,也有哭成狗后的尴尬无措和懊恼,哭完后体温骤降,咽干喉燥,眼睛还肿成了两个核桃。
    李乔妤那种叫做美人垂泪,像她这种,大抵是疯子在发病。
    最可怕的是,周越凯还贴在她耳边,轻声调侃她:“终于哭完了?”
    耳朵这个部位向来敏感,他那把嗓子还生得特别好,低沉悦耳,撩得她耳廓又红又烫,心脏酥麻。
    戚烟抿唇,脸撇向另一侧,当只逃避的鸵鸟。
    周越凯一进屋,就没来得及脱外套,暖气持续不断地烘烤着,他的体温比她高,抱着很暖。
    她贪婪地多抱了一会儿,等身体没那么冷了,就撒手远离他,佯装什么事都没发生,把颊边发顺到耳后,闷不吭声地拧开一瓶矿泉水喝着,走到床边捡拾手机。
    刚刚那通未接来电,是李佑身边的助理打来的。
    不想回拨,戚烟烦躁地“啧”一声,扬手要把手机抛开。
    余光瞥到周越凯在向她逼近,她脸一热,手机收回来,假装忙着看消息,无暇理会其他。
    两人大半夜共处一室的次数不少,周越凯丝毫不见拘谨,脱掉外套,大喇喇地坐在她对面那张床上,手机拿出来,给人发消息。
    戚烟偷偷瞄一眼,看那微信头像,像是吴准。
    消息发出,他抬了下眼皮,像是忙完手头上的事,准备开始收拾她了。
    她心虚地调移视线。
    “我跟他们说,你今晚不回去。”周越凯左手撑在后方,上身倾斜着,肩颈拉出好看的线条,眼睛直勾勾地盯她,“现在,趁你冷静下来了,我们来谈谈,为什么你会这么幼稚地玩失联。”
    戚烟乜斜他一眼,嘀嘀咕咕:“早知道就不给你开门了。”
    这么想着,她双手环抱在身前,跟他说:“大晚上的,我们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不合适吧?要是再被人拍到,发到网上……周越凯,小心你名声不保。”
    “你先回答我的问题。”
    周越凯说,手机一角被他捏在指间,斜对角抵着大腿,慢悠悠地转了一圈又一圈,“这是你第二回 拒接我电话,戚烟,你想想你这么做就合适吗?”
    “这是两码事。”戚烟抬脚踢他膝盖,“你快出去。”
    周越凯忽然出手抓她脚踝,她差点没站稳,踉跄了一下,忙伸手扶住旁边的桌子,手中的手机掉下来,砸在地毯上,摔出闷响。
    “周越凯,你放手!”她厉色道。
    他冷嗤:“抱着我哭完就把我踹了,你拿我当工具人呢?”
    戚烟语塞,使劲踢踹都没挣开桎梏,干脆拖来椅子,坐在他对面。
    视线齐平。在他面前本就莫名被压一头的气势,失去居高俯视的优势,再添上理亏的劣势,瞬间矮一大截。
    “刚刚那事儿,你给我忘了。”戚烟说。
    她长这么大,就没像刚才那样哭过,而且还是抱着一个男生哭,简直丢死人了。
    周越凯要笑不笑的:“你要我忘的事儿还挺多。”
    “谁活着没点黑历史?”戚烟干脆直接把腿架在他腿上,手肘搭着椅子扶手,语气很差,“反正你给我忘掉。”
    周越凯不搭茬,回到正题:“以后不准再拒接我电话。”
    戚烟把他这话当耳旁风,转移话题道:“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
    他不回,懒懒散散地把玩她挂在足踝的链子。
    戚烟屈起另一条腿,踩在椅子上,坐得歪歪斜斜的,针织衫滑落半个肩,露出一截吊在肩上的黑色细肩带。
    换了个问题:“周越凯,你觉不觉得,你管得有点多啊?”
    “想我不管你?”周越凯瞟她,撇开她的腿,言行举止还真有点“爷才懒得管你的破事儿”的意思。
    这下换戚烟不知道怎么回复了。
    抬起那只被他拂到地毯上的腿,踩回他的膝盖,寓意不言而喻。
    周越凯挑眉,盯了她几秒,嘴角微微翘起。
    戚烟被他看得不自在,脸转向另一边,勾起一绺头发在指间绕着。
    他拿下巴指了指床头柜上的猫,“之前问了你那么多次,你不是说,再喜欢也没用,又不能对它未来负责,所以不打算养么?”
    戚烟跟着看猫。
    这小家伙睡得很熟,雷打不动的。
    “没打算养它,只是看它好像病了,所以想带它去宠物医院而已,但是现在医院关门了,只能明天去。”
    她眼珠滴溜溜地转,搁在他膝上的腿抖了抖,“周越凯,你明天帮我请个假,我带它去看医生。”
    周越凯腿一晃,把她的脚抖下去,“别说明天了,你今晚晚自习突然出校,也得补假条。”
    戚烟蔫了,“你们学校的假条是什么格式?”
    这话不经大脑就脱口而出,她自己都没留意到,说的是“你们学校”。
    周越凯蹙了下眉,“论坛有模板,你自己找。”
    “哦。”她应声,捡起手机,翻出纸笔,对着请假模板写假条,写完递给他。
    哭完后眼眶一直肿着,眼睛涩巴巴的,这么会儿工夫,浓重的困意席卷而来,她不禁打了个哈欠,跟他下逐客令:“我好困,想洗澡睡觉了,你回去吧。”
    他斩钉截铁道:“我今晚不走。”
    “什么?”戚烟看他。
    他看回她,毫不避让。
    “行啊。”戚烟从椅子下来,站在他面前,俯身逼视他,朝他身后使了个眼色,“但我要洗澡,麻烦你先出去。”
    周越凯回头看。
    酒店浴室用的都是玻璃,没有任何遮挡物,能一清二楚地看到里面的景象。
    “怕我看你?”他把脸转回来,对着她笑,笑得恣意浪荡,细品能品出几分挑衅和嘲讽。
    他最懂得怎么激她了。
    戚烟眯了眯眼,偏头,贴在他耳边小声威胁:“周越凯,你要是敢看的话,小心你的裸画会传遍全校。”
    他不甚在意:“只是画而已。”
    “那你出去!”她气道。
    逗够了她,周越凯才说:“快去吧,不看你。”
    戚烟深深体会了一把什么叫做“请佛容易送佛难”。
    走进浴室,透过玻璃,能看到周越凯还坐在床上,侧着脸看向她这里。
    她抬起右手,弯着食指和中指,指指自己的眼睛,再指向他。
    眼神恶狠狠的,表示会时刻盯着他。
    他咧嘴笑,模样特别坏,头转过去,举手给她比了个“ok”的手势。
    作者有话说:
    上一章改了,记得看!
    注:《最冷一天》是粤语歌,原唱是张国荣,还有一版翻唱是陈奕迅,作词是林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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