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辞洲被打得踉跄后退,他险险扶住旁边的茶几,抬起头毫不畏惧地看着易宏义。
    易宏义已然震怒,他大声呵斥道:“易边城,我再问你一遍!那个孩子是不是你的?!”
    易辞洲狠狠掐住桌角,心里这关虽然摇摇欲坠,但嘴上依然硬声道:“是!”
    至此,双方都没有再说下去的必要。
    易宏义满面愤怒地看着他,看着自己寄厚望的亲孙子,为了一个女人活成这种样子,气得头都要炸裂了。
    他脸色遽黑,指着眼前这个不上路子的男人怒吼道:“滚!给我滚出去!”
    易辞洲抬手,擦了擦嘴角,一丝血迹沾在指尖,醒目得很。
    他眯起眼,稳住身形,抵着下颌道:“爷爷,我从小听的最多的一个字就是滚。滚多了,我也懒得再听了。”
    他怏笑,将嘴角的血迹用力擦拭掉,头也不回地朝门外走去,只留下老者手扶拐杖站在那气得发抖。
    行啊,混小子你跟我逆着干,就别怪我心狠手辣了。
    ……
    回到山涧别墅,易辞洲第一时间就上楼去看舒晚。
    她依然足不出户,不是坐在飘窗上就是蜷在床上,因为失血,她的脸色格外苍白,这两天吃了很多补血养气的补品,也没什么太大的起色。
    易辞洲拿了一件披肩帮她披上,又将窗帘拉上,问道:“没睡会儿?”
    “睡不着。”她淡淡回答。
    易辞洲已经习惯了她的冷漠态度,便在她身边坐下,认真道:“放心,事情我已经解决了。视频删了,热搜撤了……”
    平静使然,舒晚眨了眨眼睫,示意她听见了。
    他轻叹,抬手抚了抚她额间碎发,“订婚也取消了。”
    这下她不觉一震,抬头看他,待仔细逡巡一番后,便盯着他红肿的脸颊讥诮问道:“用一巴掌换来的?”
    易辞洲垂眼蹙眉,不由自主地撇过脸去,“这是老爷子打的。”
    “噢……”舒晚凝了凝神,若有所思地点头道:“也难怪,这么大一顶绿帽子你都愿意戴,换我我也打。”
    她再是挖苦,自己也只能欣然接受,易辞洲苦涩一笑,握住她的手认真道:“只是打了一巴掌而已,气消就好,他不会影响到我们的。”
    “怎么不会影响?”舒晚挑眉看着他,“我已经没有利用价值了,他会再给你找下一个阮小姐,总有一个你能看对眼吧?”
    易辞洲不解,问她:“没有利用价值?什么意思?”
    舒晚漠然看了他一眼,微不可查地将目光挪开,摇头道:“没什么。”
    可她的细微反常又怎么能瞒过男人的眼睛,他本就满眼都是她,这样一个微表情他立刻就捕捉到了。
    其实易辞洲也一直没明白,向来只看眼前利益的老爷子怎么会在最初的时候那么喜欢舒晚,执意要让他娶她。
    凭心而论,那个时候的舒家,除了书香门第的招牌,可谓是毫无利益可言。
    可一切就在舒天邝死后、她在火灾中失踪后,老爷子的态度就遽然间变了。
    很显然,老爷子已经容不下她了。
    易辞洲虽然有些狐疑,却没有再追问。
    他不想在这个时候再提及其它,毕竟他们之间已经有一道跨越不过去的鸿沟,人不能总是回顾过去,再难也要朝前看。
    于是他帮她关上窗户,正准备劝她休息,舒晚突然将头转过来,面向他问道:“阮音把这件事闹得沸沸扬扬,廖霍那里怕是不好对付吧?”
    第88章
    ◎为了同一个女人,你们反倒还结盟了?◎
    易辞洲陡然愣住。
    她问得平静轻松,却是这是她这么久以来第一次主动提及廖霍。
    说实话,他再怎么麻痹自己、再怎么给自己洗脑,也不可能想象不到那三年的不弃不离的陪伴对她来说有多么刻骨铭心。
    虽说她可能不爱,但是心里肯定有一丝丝的依赖和喜欢,时间一久,这种喜欢就会变成爱。
    他很庆幸,在这种异样的心境变成爱之前,把她找回来了。
    他不否认,直言道:“廖鸿宴现在严控他,只要阮音不出国门,他就动不了她。”
    “这样啊……”舒晚垂眼轻叹,许久沉默后,又抬眼道:“那你呢?就打算这么放过她了?”
    在易辞洲眼里,阮音是个不过刚满二十的孩子,还在念书,根本没有走向过社会,更没有阅历和见解,纯粹意气用事也说得过去。
    他滚了滚喉结,沉声道:“她只是个小姑娘。”
    可舒晚并不这么认为,她轻轻嗤笑几声,眼底满是冷漠,问他:“小姑娘?小姑娘可干不出来这种事呢。”
    易辞洲紧蹙眉头,嘴唇抿成一条细细的线,开口道:“她已经在网络上公开道歉了,并且亲自解释这件事是个误会,我们和万华地产也终止商业合作,这次对他们影响实在是不小……”
    “易辞洲。”舒晚打断他。
    他闭口,稍愣回道:“你说。”
    舒晚不紧不慢地轻声冷笑,“如果这次流掉的是你的孩子,你还会这么淡定吗?”
    易辞洲眼神一凛,不动声色地睃她一眼。
    舒晚继续追问:“说实话。”
    他毫不迟疑,沉声开口道:“不会。”
    似是得到了满意的答案,她点点头,又佯装睡觉闭上了眼睛,不再看他。
    这三年来,她不仅样貌变了,连整个人的心态都变了,变得冷漠,变得无情。
    易辞洲知道这一切都和他有关,又只能打碎牙往肚里咽。
    可是已经走到了这个地步,他又能怎么办?
    他缓缓开口道:“但我把他当成自己的亲生孩子了。所以,我不会放过。”
    也不知道她听见没有,双肩只微微一耸,眉目之间却并没有太多的波澜。
    易辞洲双目半眯,审度般看了她许久,没有再说话。
    所以说呢,如果当初在刚刚察觉自己爱上她的时候,就承认下来,那该有多好呢。
    过了几日,这件事情在另一桩爆炸性娱乐新闻的覆盖下,再无人讨论。
    换了这个山涧别墅,远离喧嚣繁闹,舒晚的身体恢复了不少。
    易辞洲也将自己的大部分工作时间挪移到了别墅里来。
    美其名曰为了陪她,实际却是再怕她不打招呼又一走了之。
    然而舒晚却越来越不在意,她的眼里已经没有了当初的光彩,也没有了生活下去的希望,除了偶尔问问什么时候能见见舒涞,她就没有别的问题了。
    又过了半个月,却又有另一个小道消息传了出来。
    廖家那位乖戾纨绔的小公子放出话来,只要阮音还在千城待上一天,他就不让她好过。
    这下好了,阮音本来就人怂胆小,听到风声马上回了越南老家,却在刚回去的第二天晚上,就被当地一伙黑势力帮派绑架掳走了,一周之后才被衣衫不整地放回来。
    可是人是回来,神智却不清了。
    问她什么都说不出来,俨然一副精神失常的状态。
    这下,矛头纷纷指向廖家公子,但人家好好地在香港待着哪也没去,矛头又变成了易辞洲。
    因涉及境外,越南警方多次取证,也没有任何迹象表明是他们二人之中的哪一个做的。
    似乎,两个人都有嫌疑,又都没有证据。
    为了一个女人闹出这么大的动静,早就已经成为全国人民茶余饭后的闲谈了。
    然而没几天,又传来一个消息。
    阮正华连夜赶回去看女儿,因为牵扯进中越边境的涉毒案件,被越南警方逮捕,这下又不知道要费多少财力人力才能摆平了。
    如此一来,矛头又指向了越南当地帮派团伙,毕竟,阮正华做的缺德事可不少,越南有的是人想搞他。
    这消息一传出,大家多半认为是真的。
    就算不真,也好不到哪里去。
    阮音得罪了这位神秘莫测的“温夜”,那就是得罪了廖霍和易辞洲两个男人。
    搞垮阮氏的万华地产,只需几天的时间。
    易辞洲暂且是个表面好说话的人,可廖霍就没那么客气了。
    廖霍这个人做事说话,都是不留余地的。
    他既扬言不让阮音好过,那必定言出必行。
    可是舒晚没想明白,这些日子明明廖鸿宴死死看着他不让他出香港半步,他又是怎么一步一步说到做到的。
    于是她又去问易辞洲。
    他的办公室就在自己房间的正下方。
    她走两步他就能听见。
    知道她下了楼,易辞洲已经敞开大门静候她。
    舒晚从容不迫地走近,直言问道:“阮音和阮正华出了事,你知道吗?”
    可这人却淡定的很,眼也不抬地看着手里的平板电脑,认真研究着公司这几天的几项事务,淡然道:“我知道这事。”
    知道,却没告诉她,等她知道的时候,阮音已经疯了,阮正华也已经被赶出境,直接关进去了。
    他假模假样,舒晚也懒得跟他再装。
    她一把将他手里的平板电脑夺过来,直接关了机,然后踮脚坐在他面前的办公桌上,“你干的?”
    “……”
    “廖霍干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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