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云川只看着李全昌,他有些不明白为什么一定要选一个。
    他根本没有当皇帝的想法,根本就没有必要一定从他们之间选一个人。
    而且,在李全昌手里当傀儡跟在纪羽身边有区别吗?
    都是受制于人,不过名头不同罢了。
    既然已经谈崩到这个地步,纪云川也不欲多留,站起身看向李全昌时略一犹豫,还是朝他行了个礼。
    只不过并非宫女见到主子的礼,而是寻常男子之间的。
    纪云川从来没有把自己当做宫女看待,纪羽不在,且又没有人抓他把柄的时候,自是不会主动去守着所谓的宫女名头。
    李全昌倒也没有计较这个,只跟着站起身来,抖了抖袖子,深深看他一眼,并没有阻拦。
    纪云川心中警觉起来,转身离去的时候多留了个心眼,却发现李全昌半点动作都没有。
    难道是他太过警惕了吗?
    纪云川蹙眉往前走着,将要走出福康宫时,却是感觉到身后一阵疾风划过。他慌忙侧身一躲,往旁边退了两步避开扑来的人,才转头朝来人看去。
    来的是几名太监,其中一名还是李全昌的徒弟小雨子,想来这些人来拦他是李全昌的意思。
    这般放他走,又叫人在门口拦他。
    若方才他反应慢一些,怕现在已经被他们拿下了。
    纪云川环视一周找着离开的机会,可那些太监一步步逼近他,李全昌也从福康宫内走出来,站在不远处笑着看他。
    得意,很是得意,像是料定他逃不走一般。
    可纪云川还是有些不明白,他都拒绝与李全昌联手了,为什么还要强留于他。
    李全昌像是看出纪云川心中不解,轻笑一声过后抬脚朝他走来,张口解释道:纪云羽想已经知道你来我这儿了,你这般回去他一定会怀疑你,与其这般回去被他折磨,不如留下来与我联手。怎么?那个位子你不想坐吗?
    纪云川冷冷看着李全昌,声音依旧没什么起伏,但能明显听出他并不大高兴,他说:不想坐,且被你留下与被太子折磨并没有什么区别,莫要把我当三岁小儿来哄骗。
    这话说完,纪云川就想冲开挡在门口的太监离开此处,可他实在是自小体虚,比不得这些做惯了粗活累活的太监。他那点力气根本没办法推动那些太监,只能在一动之后被众人抓住,又被混了迷药的手帕捂住口鼻,渐渐失去了意识。
    李全昌满意地看着倒在地上的纪云川,瞥一眼他眉心花钿,笑着吩咐了一句:带走。
    纪羽见过霍文远之后便一直烦躁不已,一方面为本就不对付的霍文远,一方面是纪云川还没有回来。方才他看见纪云川往内宫城的方向去了,原只当是有什么活儿要做,可等了小半天都没将人等回来。
    此前又有李更衣将明珠按在池子里淹死的事,如今纪云川不回来,叫纪羽不得不多想一些。
    只是纪羽并不觉得自己是担心纪云川,他只觉得与明珠的死一样,只是觉得因为有人挑衅东宫而不高兴罢了。
    他去哪了?纪羽唤来明环,想着明环如今身为东宫正儿八经且唯一的大宫女,该是知道手下人去哪里了的。
    可明环秀眉微蹙,淡淡开口:殿下,奴婢不知。
    纪羽抬眼看向她,他不觉得纪云川能跑出皇宫,他也不觉得会有谁蠢到在这个时候帮纪云川。
    所以纪云川到底去哪里了?
    纪羽眼睛一眯,袍袖一甩便往外走去。
    也许对方并不是真的想将纪云川带走或是藏起来,纪羽找人并不没有费太多的时间。
    只是纪羽找到人的时候发现那人一身衣裙被扯得几乎难以蔽体,头发散乱着,那唇角也带着一抹红,明显是唇上口脂被人抹到边上去了。
    纪云川醒来的时候便是如此模样,他也没能做什么反应,便看见了脸色阴沉朝自己走来的纪羽。
    纪羽纪云川蹙眉看着朝自己走来的纪羽,刚唤了一声便被狠狠抓住本就被扯开的衣领将他提起来怒视着他。
    可这般粗暴对待之后,纪羽却又脱下外袍将纪云川裹住,狠狠瞪了他一眼后才将人打横抱起。
    纪云川根本不习惯被人这样抱着,他感受着方才纪羽无意抓到脖子生出的红痕的疼痛感,抬眼去看纪羽,解释道:我一醒来便是如此,我不知道
    纪羽根本不打算听他说这些,只是斜睨了他一眼,骂道:闭嘴。
    纪云川止住还未说完的话,垂下眸子也没再开口,想纪羽既然不想听那就不说了。
    左右抓都抓了,纪羽堂堂太子也不会让他抓回去。
    二人就这样回到了东宫,明环领着几名心腹等在门口,想着上前接下纪云川,却被纪羽避开。
    去准备热水,再找一些孤从前的衣衫来给他。纪羽冷冷留下这话,抱着人往殿内走去。
    是。明环福了福身,也没去看纪羽离去的身影,只吩咐下去后亲自去取纪羽的旧衣。
    纪羽心中烦躁得很,瞧见纪云川那副模样的时候其实并没有想那般对他,但手上动作却比心中想的还要快,就那样直接将人提了起来。
    平日里纪羽很少后悔,在这个时候才别扭地尝到那么一丝后悔的味道。
    被人绑走与变成那副模样也不是纪云川想要的,找到人之后怪罪纪云川实在是没有道理。
    纪羽明白的,可就是控制不住地想,纪云川不出去就好了,一直一直都留在东宫就好了。
    这样想着,纪羽抓住纪云川的手腕时多用了一些力气。
    纪云川只感觉到自己的手腕被抓得疼,倒吸一口凉气之后也没出声,只等着纪羽抓够了自个松开。
    你到李全昌那儿去干什么?纪羽抓着纪云川的手,将人带到了备好的热水旁,粗暴地将那本就已经被扯破的衣裙扯下,将人直接扔进了水里。
    纪云川还没反应过来就被这样扔进去,一下呛得几乎说不出话来。缓了好一会他才缓过来,单手抓着浴桶长出一口气,才抬起头与纪羽对视。
    纪羽一直看着纪云川的挣扎,看他在失神之际下意识朝自己方向看来的模样,心中不禁舒坦许多。
    他说知道一些我娘的事儿,我便去了。纪云川的声音又恢复从前那般冷冷的模样,只看了纪羽一眼便别过头去。
    这样的事不能问孤吗?纪羽嗤笑一声,伸手掐住纪云川的下巴强迫对方看向自己,又因为刚好俯视的角度瞧见了对方身上些许淤青,眉头一皱,这是谁打的?
    纪云川顺着纪羽的目光看去,发现是小腹上有一块淤青,略想了想,说:兴许是小雨子抓我的时候撞到了。
    纪羽眯了眯眼,咀嚼着这个名字,问:李全昌的徒弟?
    纪云川点点头,也没打算多说什么,他只觉得自己是在回答纪羽的话而已。至于纪羽会因为他的回答去干什么,他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
    纪云川并不觉得纪羽会为了自己去做什么,所以他觉得纪羽问这些也就只是问问而已。
    洗干净,往后没有孤的准许,不许出东宫一步。纪羽留下这句话,便转身离开了这里。
    之后的好些日子,纪云川又穿回了男子的装束,但只被允许穿纪羽前几年穿的旧衣,若是不穿纪羽的旧衣就只能穿那些艳丽衣裙。
    纪羽没有给他别的选择,二者只能选一样。
    纪云川想着左右不出东宫,穿了太子从前的衣物也没人抓他,便选了纪羽的旧衣。
    就这样穿着纪羽的衣袍,纪云川在东宫里等来了纪羽的生辰。
    八月十七,秋分这日,正好是纪羽的生辰。
    不过今年因为皇后疯病缠身,皇上又重病不起,纪羽忙着监国倒是有些顾不上生辰。
    纪云川也想去岁皇后疯了纪羽也没过生辰,今年想也该是不过了。东宫上下也是这样想的,所以关于纪羽生辰这件事根本没有人去准备什么。
    直到黄昏时分纪羽回来,扫视一圈之后竟是吩咐他们去准备酒菜来。
    明环一向不是过问主子之事的宫女,应下之后便张罗宫人去准备了。而纪云川在微微惊讶之后也想转身去给他们帮忙,以免此时要留在明显有些不对的纪羽身旁。
    可纪羽根本不打算让他走,一见他准备离开,伸出手便将他拽到了怀里。
    走什么?孤总不能一个人吃这生辰的酒菜,就让你来陪孤好了。纪羽扣着纪云川的手腕,看着在自己怀里挣扎的他,不知想到什么,额角青筋跳了跳。
    纪云川眉心微蹙后便要问对方发什么疯,没想还未开口便被纪羽拽了进去。
    第16章 生辰(一)
    有时候纪云川真的看不懂纪羽在想什么。
    厌恶他,憎恨他,可却每次都要救他,还在生辰之日拽着他一同饮酒。
    生辰这样的日子,见到厌恶之人不该是觉得恶心的吗?
    可为什么纪羽硬是抓着他坐在身旁,一个劲儿叫他喝酒。没再说那些羞辱人的话,只是抱着他的腰灌他酒,若不肯喝也没骂他打他,只掐住他的下巴叫他一定要喝。
    粗暴倒还是粗暴,只是与从前比还是好上很多。
    纪羽今日到底受了什么刺激?竟是对他这般不同。
    纪云川蹙眉避开纪羽凑到他唇边的酒杯,冷冷回绝道:我不喝,你不用再喂了。
    纪羽没有像平常一样黑脸,只是讥讽地看着他,问:孤喂的你不喝,是不是得喊霍文远来喂你才喝?
    提霍文远做什么?
    纪云川眉头一皱,冷声骂道:提他做什么?我与他没有关系,少牵扯无关之人进来。
    纪羽嗤笑一声,仰头将那杯中酒倒入嘴里,扣着纪云川的后脑勺强迫他靠近自己,又深深看了他一眼。
    看得纪云川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心里暗道不好,就要挣扎着推开纪羽。没想纪羽的动作更快,扔开酒杯便将他抱进怀里去,一手扣着他的腰,一手按住他的后脑勺,凑近直接含住了他的嘴唇,将酒就这样渡过去。
    纪云川根本不想喝这酒,挣扎下被呛得剧烈咳嗽起来,咳得顾不得去推开纪羽,只按着胸口别开头去咳着。
    纪羽盯着纪云川看了小一会,也没管他呛没呛到,只讥讽地说了一句:都到宫里来见你了还是无关之人吗?
    他与解三娘有婚约,今年便要成亲,他们青梅竹马的感情好得很,与我不过是同窗伴读情,少玷污别人纯粹的感情。纪云川冷笑着骂了这话,手还按在胸口没放下来,便被纪羽抓住手腕将人扯进怀里,又将他抱到了腿上去坐着,只按着他灌酒。
    纪云川被灌得脸色发红,心里想纪羽一定是疯了,疯了才会这样抓着他做这些怪事,还要将霍文远扯进来说这些奇奇怪怪的话。
    纪羽也没管纪云川如何想,他灌纪云川酒,自己也喝,喝完了便叫人再上,喝了一壶又一壶,喝到纪云川软绵绵的再没有力气去挣扎的时候都不肯停。
    纪羽酒量不错,但这般喝下去便是酒量再好也遭不住。
    等到纪云川几乎要在纪羽怀里睡过去的时候,纪羽终于是醉了。
    可纪羽醉了却不会直接睡着,他只是看了纪云川一眼,不知想到什么一般摸起了对方的脸,还挑起他的下巴亲了他一口,醉意朦胧中说了一句:他们说你不出东宫是因为夜夜被孤弄得晕了又晕。
    纪云川被这话惊得酒醒了不少,抬眼看向他时不免带上几分震惊,心中想纪羽今日这般发疯不会就只是因为这个吧?
    纪羽没管纪云川有没有反应,他只扣着纪云川的腰继续往下说,他说:他们还说霍文远是你姘头,才会特意来宫里见你,还说你二人见面像极了被迫分开的相爱之人。而孤孤是拆散你们的恶人,但孤此时又与你好,他们便说孤被你戴了绿帽子。
    这话胡说八道又十分混蛋,纪云川听了都有几分生气,抓住纪羽扣着自己腰肢的手便要反驳。可没想纪羽不知怎的就被他这动作刺激到了,眼睛一眯便直接将他打横抱起。
    纪云川眉头一皱也直接挣扎起来,抓着纪羽的衣服骂了又骂,心里想纪羽究竟要带自己去哪里,这究竟是又在发什么疯。
    纪羽醉了之后没平时那般大的力气,纪云川又这样突然挣扎起来,这一下差点儿叫纪羽没能抱住人。好在纪羽本身力气不小,便是醉了也只是稍微没什么力气,抱起纪云川还是绰绰有余。
    就这样,纪羽抱着纪云川绕过屏风朝里走去,径直将人带到了床边,站定之后又看了纪云川一眼。
    纪云川想起刚刚纪羽说的话,想到一个可能,心中一惊更是挣扎起来。而纪羽不肯叫他逃开,将人往床上放去便欺身压上,又怕他趁自己不注意跑了,翻找出一根带子来将他的右手绑到床上的柱子去。
    你疯了?纪云川瞪大了眼骂着纪羽,心中那股不好的预感愈来愈强烈。
    疯没疯孤自己清楚。纪羽说着,按住他凑上前去咬了一口他洁白修长的脖颈,看着那被扯开的衣襟,眼底暗了暗。
    纪云川脸上神色渐冷,用没被绑住的那只手去推开纪羽,心里想到当初纪羽带自己去福宁宫时听到的话,忍不住骂了一句:你父皇恶心,你也要跟他一样恶心吗?
    纪羽的动作停了,看着身下人的眼神盈满危险,眯了眯眼过后伸手去解纪云川腰间系带,嘴角带着笑:孤确实还挺想恶心你的。
    纪云川愣了一下,嗤笑一声,问:这值得吗?就为了恶心我,连你自己都恶心。
    这话听得纪羽直笑,可解开纪云川的衣带之后却并未有什么别的动作,只是抱着他就这样睡了过去。
    天光大亮,明环按着平日里的时辰进屋来唤纪羽上朝,可刚绕过屏风瞧见那屋内景象,饶是平日冷酷镇定的明环都愣在了原地。
    地上散着几件衣衫,只穿中衣的纪羽抱着衣衫散乱大开且一只手被绑在床头的纪云川睡着,纪羽那中衣还大大敞着,也不知是睡开的还是纪云川扯开的。
    后边跟着的宫女未能看到里边景象,便被明环叫在了外边候着,只明环一人进屋去唤纪羽起身。
    睁开眼的时候纪羽也有些恍惚,宿醉的头痛让他一时间没能反应过来,等看到身旁躺着纪云川,人还被绑了一只手在床头,雪白的脖颈上还有个很明显的咬痕时,就连纪羽自己都愣了一下。
    他昨夜都干了什么
    纪羽皱起眉,撑着坐起身第一件事便是解开纪云川手腕上的带子,再使了个眼色让明环将地上的衣衫都收起来才叫外边伺候的宫女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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