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岚乍听之下,当真是伤心欲绝,想到自己是违抗了父亲的意思,不愿与方家的方子林联姻,这才来找他讨个主意的,这下竟是连这也不愿意说了,当下狠狠地骂了句:秦肃,你就是个混蛋,衣冠禽兽!便强忍住眼泪跑了。
    沈岚的事情,对如今的秦肃而言,只是个小得不能再小的插曲,随手解决完,他便继续自己的云游计划。
    当然,没过多久便被追随而来的宗门长老堵住,不得已只能放弃离宗的计划,但是面对众人再一次请立掌门的请求,他依然推辞不受。
    正在秦肃以一己之力,与整个宗门的呼声相抗衡,两方僵持不下的时候,聂清蕴突然来找他了。
    一开始,她只是低头坐着,沉默不语,眼眶里又湿又热,任秦肃怎么问也不说。
    但她在这么敏感的时候来找秦肃,明显是有事才会来的,秦肃怎会不懂,他假意说道:师妹若是无事,便请回吧,秦某还要想办法推辞掌门之位,唉。
    聂清蕴这才急了:师兄,别,我我说。她一扭头,似乎有些难以启齿,顿了顿,还是一五一十地说了,师兄,我有身孕了。
    秦肃当时也没料到她说的会是这件事情,但很快就琢磨出了前因后果:是连师兄的?你们这唉!说到最后,又是一叹。
    聂清蕴咬着下唇点了点头,眸中流露出几分怨恨:他分明知道我却还是抛下我一走了之,看得出来,她对连迦在这种时候离开,已经有几分因爱生恨的意思了,师兄,你说我现在该怎么办?
    说到这里,她眼眶里一直蓄着的泪水终于滑落下来。
    聂清蕴的到来,对秦肃而言那真是来得正是时候,他正愁自己根基不稳,如果有老掌门之女的支持,那么这道宗掌门之位,他还不是十拿九稳!
    想明白这些其实用不了多少时间,秦肃忍住内心的窃喜,假意苦思冥想了许久,这才出了个主意:师妹若是不嫌弃,便嫁给我如何?往后,我会把你的孩子当作亲生的看待,也会好好照顾你的。说完,怕聂清蕴误会自己趁火打劫,又补充道,放心,我不会
    不等他说完,聂清蕴便打断他:好,我答应你!父亲陨落了,他走了,兄长也走了,想不到,到头来我能相信的、依靠的,就只有师兄你一个人了。
    秦肃趁机抬手揽住了聂清蕴的肩头,感觉到她轻轻地靠在自己胸膛,便轻声说道:师妹,不,清妹,你放心,往后我必定会好生照顾你们母子的。我不走了,为了你和孩子,为了道宗,这个掌门之位,我接了!
    聂清蕴听后愈发感动,心里对秦肃的信任感急剧增加:师兄,谢谢你。
    当下,秦肃便携了聂清蕴的手出门宣布:这两日辛苦大家了,先前是秦某不懂事,为了一己之私,险些弃宗门于不顾,如今,秦某知错了,道宗的掌门之位,秦某接了!顿了顿,与聂清蕴相视一笑,又接着宣布了另一个好消息,登位掌门之日,便是我与清妹结缡之时!
    说完,便听得排山倒海的拜见新掌门,恭贺掌门与掌门夫人共结连理之声传来。
    虽说大典还得筹备些时日,但这等大事一经宣布,第二日就传遍了,尚未走远的沈岚,自然也就知道了。
    她一时间心里也说不出是个什么滋味,呆呆傻傻地,也没有辨别前路,就浑浑噩噩地一直一直往前走,不知走了多久,也不知走到了哪里,突然就被一块突起绊倒在地,狠狠地摔在地上。
    这一摔仿佛把她摔醒了些,回头看了看,把她绊倒的竟然是个人,再仔细一看,这人竟还有些眼熟等等,这不是聂明渊么?他怎会在此处?他到底是生是死?
    沈岚爬起来走到聂明渊身边,抬手探了探他的鼻息,呼吸虽微弱,却还留了一条命在,又替他检查了伤势,是被人从后背一刀捅入,伤了心脉。
    虽然因为秦肃的关系,沈岚对道宗的一切都没留下什么好印象,但她也没办法见死不救,何况这人曾经还救过她。
    既决定了要救聂明渊,她才想起来环顾四周,结果发现这里虽然是一处林子,却只长了些灵草,灵兽妖兽之类一只也无,而她自己一路浑浑噩噩走到这里,早已忘了是从何处而来。
    想了想,她四下寻找出路,却发现无论怎么走,到头来还是会回到此处,这里仿佛是被布下了阵法,而她阵法造诣不足,怎么也走不出去。
    无法之下,她只能给聂明渊喂了一粒疗伤丹药,稳住伤势,又就地施法砍树,简单搭了一座木屋及桌椅床榻等物,把聂明渊搬到屋里的床榻上躺着。
    她并未医修,也不是丹师,除了给聂明渊喂疗伤丹药,再用灵力化开,便没有旁的治疗手段了,而聂明渊这次伤得十分严重,过了很长一段时间,依然昏迷着,没有半点起色。
    沈岚并不急着离开,反正离开了此处,也不知道要去哪里,于是就很耐心地陪昏迷的聂明渊耗在这里,平日里除了喂丹药、化丹药、修炼,就是坐在木屋的窗口发呆。
    这段日子倒是难得的平静,一晃眼,几乎不知今夕是何年。
    聂明渊的伤势虽然恢复得很慢,总算也在一点一点地痊愈当中,终于,在某一个黄昏,昏迷了许久的人睁开眼眸,也见到了窗口晚霞中那个纤细的背影。
    他的声音又干又涩,还带着难言的虚弱:是你救了我?
    沈岚一愣,闻声转头:你醒啦。
    这下轮到聂明渊愣了:沈姑娘?怎么会是你?
    沈岚苦笑一下,却什么也没说,起身来到床边,又熟练地给聂明渊喂下一粒丹药,用灵力化开,话语间带着些冷意:你既然醒了,往后就自己疗伤吧,此处仿佛布了阵法,我一个人出不去,等你伤势好转些,想来应该出得去。
    说完便重新回转窗口发呆,不再搭理聂明渊,对于此人,她已经仁至义尽。
    见此,聂明渊也没有自讨没趣,秦肃从背后捅的那一刀,把他捅了个透心凉,一时也不愿去回忆那些事情,为今之计,只能先治愈伤势,再谈其他。
    他好歹是个大宗门的元婴真君,手里的疗伤丹药,品阶比沈岚的高上许多,又是自行运转灵力疗伤,不过几日便痊愈了。
    睁眼一看,依然在窗口看到了沈岚那个纤细的背影。
    这姑娘莫不是一直这么坐着,没有动过吧?聂明渊在心里猜测着。
    不过他并没有把这点疑问问出口,只是起身招呼道:沈姑娘,聂某伤势已经痊愈,我带你出阵。
    沈岚回头道了声:好。
    两人一前一后走出木屋,聂明渊让沈岚稍等一会儿,自己四下看了看,随后便对着西方的兑位、东北方的艮位以及西南方的坤位各自打出一道灵力,又以东南方的巽木填入南方的离火之中。
    一道火光闪过,周围便变了模样,从树林子变成了一个山坳,山坳中间是一个巨大的池子,有瀑布从山间落下,带起哗哗作响的水声。
    树林子虽不见了,沈岚之前搭的简易木屋却还在,这木屋如今坐落在水池旁边,后靠高大的崖壁,倒成了个隐居的好去处。
    聂明渊指了指山坳出口之处:沈姑娘,请。
    沈岚闻言,轻轻点了点头,便跟在聂明渊身后,径直往外走去,这一回确实畅通无阻。
    一路无言。
    当两人来到最近的坊市,却听说道宗新任掌门秦肃和夫人聂清蕴近日喜得贵女的事情,为替小女儿积福,近日凡道宗名下的铺子,一律八折优惠,修士们都抢疯了,坊市里仿佛凡间过节似的热闹。
    但是这么火热的氛围,对聂明渊和沈岚两人而言,却没有半点感染力。
    聂明渊惦记着宗门之事,打算偷偷潜回去看看,临走前为答谢沈岚的救命之恩,留下一张万里传音符,许诺但凡她有所求,必定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沈岚心事重重的样子,接了传音符后只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两人便各自转身,一南一北,分道扬镳。
    改头换面潜回道宗,聂明渊发现当上掌门的秦肃竟然十分得人心,也将宗门治理得十分出色,仿佛是曾经的璞玉完全绽放了光芒。
    平心而论,易地处之,他不一定能做得比对方出色。
    此外,又躲在暗处,见证了秦肃、聂清蕴一家三口其乐融融的画面。
    聂明渊自小生活环境优渥,该得的也都得到过了,所以从来不是看重名利之人,他思索了几日,虽然秦肃人品稀烂,但是他既然能够将宗门治理好,又能好好对待妻女,那么,自己又何必出去破坏这一切。
    想通了以后,聂明渊就彻底放手了,他在坊市采购了一整个储物袋的酒水,回到山坳的木屋打算一醉解千愁,却发现沈岚早就在了。
    原来沈岚与聂明渊分别后,依然苦恼于家族联姻以及秦肃抛弃自己另娶她人之事,一时间无处可去,便仍回到了山坳木屋,打算过一段清净的日子。
    两个失意人一时面面相觑,却也无甚可说。
    聂明渊索性把之前采购的灵酒都拿了出来,竟是摆了满满一屋子,看了看坐在窗口的沈岚,便抛过一个酒坛子,问道:喝不喝?
    沈岚愣愣地捧着酒坛子,又看看已经开始仰头灌酒的聂明渊,终于也揭开了封盖,一口一口喝了起来。
    这一喝,便喝了个不停,喝高了,话也就多了,不知不觉间,就把各自心里的苦恼全都给撂了,也不管对方有没有听见,有没有记住。
    等到两个人把一屋子的灵酒全部喝完,早已不知醉死过多少次,又醒过来多少次,自然,也早已不记得是什么时候,又是怎么搅到一起去,又做出了那种事情的。
    最可笑的是,两个人在做那种事情的时候,嘴里叫的竟然不是对方的名字。
    一个喊着:秦肃,你就是个混蛋、禽兽,你他妈不得好死
    另一个低吼:肃,为什么要骗我,你为什么会是这样的人
    后来沈岚接到家中传信,沈家元婴老祖陨落,她必须要回家去,聂明渊问她需不需要他跟她一起去,沈岚却说不用。
    再次接到沈岚的消息,是她用万里传音符传过来的,符中道明她决定遵从家中的决定,与方家联姻,与方子林成亲。
    这世上人人都有自己的不得已,时至今日,聂明渊对此已经了解得十分透彻,沈岚会做出这个决定,定然已经深思熟虑过了。
    聂明渊在沈岚成亲前夜,潜入留仙城沈家见了她最后一面,此后便彻底远走,这一走就是将近四百年。
    再次回来,便是听说了媚宗灭门之事,前来责问秦肃,途中正巧救下秦婉儿,后又被秦肃逼着发下了心魔誓。
    第27章 到
    从回忆中抽身,秦肃还是得面对眼前的问题。
    方回说得没错,他确实对不住聂明渊和沈岚。
    可那又如何?但凡想要往上爬,必然要牺牲掉一部分人。
    再说了,当年他要是不这么做,今日还能有你方回这个人站在这里吗?
    对付方回,秦肃也渐渐摸索出了一套办法。他突然笑了,仰天大笑,笑得极为猖狂。
    方回却不为所动,只是静静地站着,仿佛在看秦肃怎么表演。
    而秦肃这边,猖狂的大笑笑着笑着,就变成了苦笑:你是说我今日会变成这样,完全就是昔日作恶的报应,你是这个意思么?
    方回竟然点头了,他薄唇轻启,面无表情地说出了最扎心的话:天道轮回,报应不爽,便是如此。不近人情到了极点。
    秦肃仿佛被打击了似的,登时后退两步,脸上苦笑却并未消失,话语间也充满了苦涩:哈哈哈哈,报应,果然是报应!因为我对不住你父母,所以就要我今日以男子之身,怀上你的孩子!
    说着说着,几乎连他自己也要怀疑,那个突然冒出来的系统,莫非当真是此界天道给他的报应?
    他低头看向肚腹的眼神中充满了病态,好似动了气一般,胸膛剧烈起伏,随后喉结一滚,突然弯下了腰,抚着胸口干呕起来。
    他早已辟谷,胃里根本就没有东西,呕也呕不出什么来,但是干呕却比真的呕出东西来更加磨人,不知是牵动了哪里,肚腹也开始隐隐作痛。
    他呕得仿佛停不下来一样,连眸子里也刺激出了生理性泪水,渐渐地捂着肚腹蹲了下来,喉中被刺激得发痛,但真正呕出来的,只有胃酸。
    呕是真的呕,腹痛也是真的痛,示弱,却也是真的示弱。
    结果正如秦肃所预料的那样,方回哪怕是修了无情道,还是和聂明渊一模一样,见不得别人受罪,或者说,是方回心里那杆秤告诉他,此时应该要怎么做。
    秦肃最终还是等到了方回的搀扶,他被扶到床榻上躺下,又感觉到掌心传来浑厚连绵的灵力,那股灵力穿越筋脉,一路来到灵气混乱的肚腹。
    经过方回的灵力安抚,秦肃当真觉得肚腹的隐痛在渐渐消失,腹中也重归平静。
    与此同时,方回因为替秦肃梳理灵气之故,也察觉到胎儿的不妥之处,这孩子竟然在吸收母体的灵力,他输入的灵力因为与胎儿是同源的,也被缓缓地吸收了。
    方回想,他大概是知道了秦肃突然这么暴躁的原因,但凡修士,有几个人能不看重自己的修为?而这孩子若是一直这么吸收灵力,秦肃很难不掉落等阶。
    进入元婴期以后,哪怕跨越一个小境界都是千难万难,寿元终了还困守在元婴中前期的比比皆是,为了这么一个不被期待的孩子而掉落等阶,换谁也忍不了!
    方回收回手,看向秦肃的眼神中带着几分复杂:胎儿吸收灵力之事,你为何不告诉我?
    秦肃听后却闭了眸子,偏过头去,用后脑勺对着方回,半晌才故作云淡风轻地道:与你说了又有何用,莫非你能阻止这胎儿吸收灵力不成?
    方回闭嘴了,正如秦肃所说,他确实没有办法阻止对方灵力流失。
    但是,无法阻止,并不意味着无法缓解!
    胎儿吸收同源灵力壮大己身,秦肃是母体,灵力自然同源,但他的灵力一样也是同源,方才为秦肃腹部梳理灵力时,他便感觉到自己的灵力也能被胎儿吸收。
    既然如此,让胎儿吸收他的灵力,不就能缓解秦肃灵力流失的状况么?
    这么想着,方回便道:你若撑不住,我可以定时为你输送灵力,我的灵力也能被胎儿吸收。
    话确实是好话,可听在秦肃耳中,这话却变了味道。
    什么叫撑不住?我是那种会撑不住的人吗?你这么说,与施舍有什么差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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