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冽眼疾手快抓住他的手腕,问:他可以吃吗?
    这是专治人鱼的药,我的医术你还不放心?贺子骄憋憋嘴。
    不是你实验室里研制出来的吧? 严冽不放心又问了一句。
    大哥,这是获得药监局批准的,我不卖假药,那犯法。贺子骄无奈道。
    严冽这才慢慢松开他的手腕。
    贺子骄活动了下自己的手腕,嘀咕道:还不是你那一桌冰淇淋闹的,这会儿知道心疼了?
    不是先生,是我要吃那么多的容芽急急辩解道。
    得,你先生做什么都对,来,你先生让你把药吃了,你吃吧。 贺子骄把药丸递到容芽面前。
    容芽伸手接过,果断塞进嘴里,严冽的水杯还没递过去,他已经把药嚼碎咽进去了,苦得直皱眉头。
    贺子骄:倒是听话。
    半夜出诊,严冽诊金给了三倍,贺子骄这才喜滋滋留下两天的药量,哼着小曲儿离开。
    吃了药的容芽看起来好多了,他从严冽床上下来,乖顺站在一旁,先生,我给您换干净的床单
    睡觉吧,很晚了。 严冽指了指他刚刚躺过的位置。
    我,我可以和先生一起睡吗?容芽不可置信。
    嗯。
    小孩缩在那里疼得不敢吭声的样子,实在让严冽怜爱极了,他不想再让病痛中的容芽孤零零的。
    可我今晚,没用香香泡泡洗澡,会把先生的床弄脏。 容芽声音微弱。
    其实很想和先生睡的,先生刚刚摸他肚子,也很舒服的
    不脏,你每天都很香。 严冽认真道。
    容芽嘴巴微张,看起来有点惊讶,意识到严冽是在夸他,他又害羞地低下头。
    小人鱼的脸皮真的是太薄了。
    去躺下。
    容芽这才又躺回了刚刚的位置,他才把被子盖上,卧室里的灯就被关掉了。
    屋内霎时陷入黑暗中。
    容芽只能感觉到,床的另一侧塌陷下去了一点,先生应该是睡上来了。
    容芽不敢多占位置,他把自己缩成一团睡在床沿边,又抬手偷偷闻了闻自己,有没有怪怪的味道。
    在贩卖场的时候,总有人说,这鱼好丑啊。又或者捏着鼻子骂咧道:这鱼怎么这么臭?恶心死我了。
    容芽几乎每天都会听到这些话,时间长了,他也觉得自己好像真的又丑又臭。
    先生第一次抱着他睡的那一晚,他其实很开心的,先生没有嫌弃他。
    可是第二天晚上,先生就不愿意再让他上床了,容芽想,可能他真的太臭了,而先生只是很有教养,并没有让他难堪。
    睡不着? 因为小狼王的原因,严冽的夜视能力特别好,即便现在漆黑一片,他也能清楚看到容芽的一举一动。
    没,打扰到您了吗?对不起他又开始道歉。
    没有。
    两人沉默了一阵,容芽轻声问:先生,我现在是您的床伴了吗?
    厚重的窗帘透不进一丝月光,容芽无法看到严冽的表情,只听到先生似乎是轻笑了一声。
    他问:你知道什么□□伴吗?
    知道的。容芽回答,每天晚上睡一张床,您有需要就努力帮您解决,这就是床伴呀。
    谁告诉你这些的?
    嗯之前关住我们的人。容芽声音顿了顿,又继续道:他们说,成为人类的床伴和消遣对象,是最好的结果,还说,想吃饱饭,就要学习怎么取悦人类。
    容芽说完了许久,都不见严冽有反应,他还在想,先生是不是睡着了,他正要悄悄跟先生说一句好梦,一只手就伸了过来。
    那只大手准确摸到了他的耳朵,手心覆在他的耳廓上,小朋友不要听这些,也别一直记在脑袋里。
    容芽受宠若惊,今晚的先生,真的太温柔了。
    可是,我其实,很想成为先生的床伴的容芽觉得自己有些得寸进尺。
    仗着生病时先生的怜悯,他就什么胡话都敢说。
    首先,床伴不是一份工作,你要记得。其次,这个词是个极其不负责任的词,以后不要再这样形容自己,最后,我不需要床伴,我只需要伴侣。
    容芽难得听先生一口气说这么多话,他也在慢慢消化着。
    伴侣是什么意思?
    爱慕并且一直忠诚陪伴着对方,这个时间很长,也许是一辈子。 严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对小人鱼说些,也不知道他是否能理解自己的话。
    我会永远忠诚于先生,也愿意一直陪着您。
    靠过来一点。 严冽声音压得很低。
    容芽听话地挪动了下自己的位置,原本放在他耳朵上的大手滑到他后背将他揽进了怀里。
    先生
    心跳这么快?
    两人贴得很紧,严冽甚至能感受到容芽温热的呼吸在他脖颈周围环绕。
    最最近都这样。
    哦?见所有人都这样吗?
    严冽感觉到贴在他颈边的小脑袋左右动了动,小孩的声音比刚刚更小了,没有
    白天帮别人系领带时,靠那么近也没有吗?大概是容芽真的太乖巧了,严冽在两人独处的时候,总喜欢欺负他一下。
    没有的。容芽把脑袋抬起来了一点,柔软的发丝擦过严冽的下巴,让他痒痒的。
    没有心跳快,白天是在练习怎么系领带,意哥人很好,是在帮助我,不然我的手总是很笨。容芽糯糯解释道。
    那你学会了吗?
    学会了,明天可以帮先生系吗?
    可以。
    那以后每天都可以吗?
    每天吗?以后的每一天吗?
    严冽唇角微扬,可以。
    第12章
    梦境总是冗长焦郁,严冽觉得自己像是进入了另一个世界。
    周围全是凄厉的惨叫,地上血红一片,有人倒下,有人在逃跑,紧追不舍的变种兽见人就撕裂,又囫囵地塞进嘴里。
    拥有强化体的人类虽在奋起反抗,可远远不是它们的对手,太多了,像是洪水泄闸般涌动出来。
    警报拉响,天空有直升机嗡嗡嗡盘旋的声音。
    严冽一抬头,便见是身着黑色作战服的战士们从天而降。
    猎隼战士打的头阵,他们挥舞着大翅膀,手里端着□□,精准扫描下方的变种兽。
    然而武器伤害对这些拥有硬甲的变异兽几乎无效,他们的致命位置在哪,谁也摸不清。
    这是这座小城的中心位置,不到万不得已,他们不能大面积爆.破,以及使用生化武器。
    第二波战士已经降落,他们是突击力量型。
    他们奔跑速度极快,爆发力强,除了正面攻击这些异兽,他们还有一个任务,就是从变异兽的爪子下,拯救出无自保能力的人类。
    这是一场史无前例的大规模战斗,从来没有防御力这么强,数量这么多的变种兽在一个城市的中心位置出现。
    因为人群不能及时疏散,极大地限制了战士们的攻击力。
    这场战斗过于惨烈,如果说前面的硬甲异兽勉强能对抗的话,那么后面出来的这个三头恐鳄更是让战斗陷入绝境。
    严冽眼见着身前这位黑猿战士为了保护三个孩子,被硬甲兽的爪子掏穿了腹部,他依旧硬撑着强化形态,把孩子们抱在臂弯里,往安全地带跑。
    严冽想帮忙,可他动不了,他只能是旁观者。
    三头恐鳄离他非常近,又被血腥味吸引了注意力,它嘶吼着张开血盆大口朝他们追过来。
    那位黑猿战士明显不行了,他把孩子们放在一个小巷里,气息奄奄说:朝前面跑,不要回头。
    可他却转过身,用自己强壮的身躯堵在巷口,准备拼死一搏。
    他枪里的子弹已经用完了,重伤使他的近身搏斗节节败退,眼见他快被那变异恐鳄咬住脑袋了,一条巨大蛇尾紧紧缠住了那恐鳄的身体,让它动弹不得。
    这是
    它的体型更大,更雄伟,昂头嘶叫也更加气势磅礴。
    九头蛇!
    这是一条九头蛇!
    拉莫,咬碎它。
    男人的声音无比自信,根本没将这三头恐鳄放在眼里。
    九头蛇越缠越紧,九个脑袋分别在恐鳄身上撕咬。
    男人将那位黑猿战士拖到一个相对安全的地方,给他嘴里喂了一粒药,说:救援队马上就到,要撑住。
    严冽就站在他们身边,男人的脸他却一直看不真切,模模糊糊的侧影下,只知道他有一头耀眼的金发,鼻梁非常高挺,下颌线明朗。
    拉莫,解决了它,你去广场支援。 男人边说边给枪换上新弹壳,自己又往学校方向去。
    他作战服胸前两个字格外显眼:九区。
    他是第九区的战士?那这个拉莫是他的分兽?
    拥有九头蛇分兽,还能如此轻松操控它,这个人究竟是谁,他的精神力怎么如此了得?
    而且,他还能和分兽分开行动?他们两个之间,已经不仅仅是只依靠精神力来维系了。
    可是,严冽却从未听说过这号人物。
    严冽想探个究竟,他一路追着金发男人跑,可近在咫尺的男人瞬间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几乎贴在他面部的九个蛇脑袋挡住了他的去路。
    不,这不是梦境里的九头蛇,虽然它们长得一模一样。
    严冽偏头还能看到那个叫拉莫的九头蛇还在和恐鳄缠斗,这个是是一个真实的分兽。
    出于自保意识,严冽的小狼王也从他身体里跑了出来。
    严冽已经许多年没见过它的实体了,它比以前更加强壮,更加凶猛了。
    可两头强大的分兽见面,并没有想象中的恶斗,小狼王围着它走了一圈,并没有展开攻击,反而给了严冽安全的信号。
    它们认识?严冽觉得更加奇怪了。
    小狼王又重新钻回了严冽的身体里,面前的九头蛇和他对视了许久,又往金发男人离开的方向看过去,不知为何,严冽在它身上看出了些悲凉。
    嗷呜~ 一声狼叫在脑海中炸响,小狼王强行将他唤醒。
    他从过于真实的梦境里醒了过来,神智还有些恍惚。
    有人缩在他的怀里,呼吸均匀,严冽手所触到的位置冰冰凉凉,很让人惬意,腿上也是如此。
    他这才注意到,小家伙睡着的时候,蹬掉了自己的裤子,又无意识变回了他的大鱼尾。
    严冽控制不住自己的手,在那条尾巴上来回抚摸了几下。
    靠着他睡的人鱼哼哼了两声,往他怀里拱了拱,还用尾巴缠上了他的小腿。
    严冽轻叹了一下,自言自语道:这么没有防备心的鱼,是会被吃掉的。
    小孩没有听见,睡得特别香甜。
    *
    例行早会结束,任秘书在严冽办公室汇报工作。
    他注意到严总今天总是会抬手摸摸自己的领带,唇边还挂着似有若无的笑意,那画面让任秘书毛骨悚然。
    直到任秘书合上文件夹的时候,严总才终于恢复了他往常的样子。
    他公式化地交代了一些工作上的事,就在任秘书准备离开的时候,严冽又叫住了他。
    任秘书。
    严总,您吩咐。
    那位常年冰冷的男人,从黑色西装外套口袋里掏出了一个丝绒盒,让Ada加工一下,串在我的项链上。
    任秘书露出了一丝讶异之色,出于职业素养,他不能对老板的私事多加揣测,很快,他又收敛好了自己的神色,好的,严总。
    任秘书退出去以后,严冽又想起了昨晚那个梦。
    三头恐鳄这个事件就发生在二十多年前,有效资料显示,是两位生物学家的实验失败了,制造了这些怪物,导致当时那座小城,差点被变种兽完全侵占。
    严冽查遍了所有资料,他发现就连黑猿战士救小孩的事情都有报道过,但是有关拥有九头蛇分兽的男人,却只字未提。
    他就像是严冽梦里凭空想象出来的人一样,又像是,被人刻意抹去。
    严冽试图去联系参加过那场战斗的人,可事情过去这么多年了,许多战士已经相继牺牲,还有的销声匿迹,一点线索也没有。
    严冽手指在桌面上有节奏地一下一下敲击着,第九区的战士
    要知道,现在的第九区已经不是从前的第九区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他们臭名昭著,最先开始大肆捕捞人鱼做实验,以及对外力争人鱼也是变异物种的,就是他们。
    如果第九区曾经出过这么一个出类拔萃的人物,那现在到底又去了哪里?
    严冽思来想去了许久,决定晚上回老宅的时候问一下老爷子。
    他每月有固定时间会回老宅一趟,即便爷孙俩大多数时候都无话可说,可安安静静和家人吃顿饭也是好的。
    下午六点,严冽准时到达老宅。
    大概是家里阿姨知道今天是他回来的日子,饭桌上准备了许多菜。
    老爷子常年吃素,也不喜铺张,这桌上的西餐一看就是为他准备的。
    爷孙俩依旧没说话,严冽的餐桌礼仪是爷爷言传身教的,所以有再多问题,也只能饭后再问。
    晚餐过后,老爷子把严冽叫去了书房,已经七十多的人了,依旧威严十足,一生正气。
    他坐在那儿,背脊挺得笔直,对严冽道:你是不是有事和我说?
    严冽知道,自己一点点细微的表情都瞒不过他。
    爷爷当了几十年的战士领导者,观察人最是厉害。
    严冽: 是的。
    什么事?
    严冽理了理自己的思绪,想着该从哪里说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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