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小六和杨赋一起看《罗密欧与朱丽叶》时,身经百战的观众们立刻嗅到了不祥的气息。
    [你看他们,多像是平凡的一家人。(裂开)所以结局肯定是BE。]
    [我也觉得,他们俩这对白就很不祥]
    [按照一般套路,先走的那个肯定是小六,然后从来不哭的杨赋哭了,就是预告里那个镜头。]
    顾泽深看着这几条弹幕,觉得这些网友也是神了,是被捅过多少刀?这么熟练?
    他拉回进度条,把这几条弹幕截了下来,发到了他们那个四人群里。
    【火鸡味锅巴:卧槽牛逼啊!】
    【这不就巧了嘛:几个意思?又BE了?[警觉]】
    【梁不深:很厉害,但猜得不对。】
    【这不就巧了嘛:吓死我orz】
    当杨赋和小六被防护罩隔开时,弹幕有组织有纪律地刷起了虽然我猜到了,但我还是好难过。
    后来小六挂上那个傻乎乎的笑容,杨赋落下一行泪,爆炸的声响和光亮铺满了整个屏幕。
    不少人表示被两人最后的神情交流虐到的,但也有很多人不太满意:
    [讲真,这个剧情太好猜了,结尾有点虐,但全是因为那个笑和那行泪让我觉得唏嘘和心痛。]
    [同意,三个人的水平都很稳,深浅二人结尾的表演也很惊艳,但我总觉得剧情好像有点空?]
    [讲个鬼故事:看进度条。]
    [等等,还有20分钟?还没结局???]
    周乾拍的故事,节奏都很紧凑,所以大家在看到爆炸的时候,都觉得已经看了有一小时的剧情量了,完全没注意到还剩下20分钟的剧情。
    顾泽深倾了倾身,死死地盯着电脑里的画面。
    其实刚才的片段虽然是他和梁浅的最后一场戏,但却不是《你不存在》的真正结局。
    反转的剧情他们早就分散拍完,他不禁好奇最后被剪辑完整的时候会是什么样子。
    画面中,一段爆炸后的研究所和第三区俯瞰画面延续了二十秒。
    然后一个黑屏,镜头转到了沙漠里的一个破烂铁皮房,里面一个十几岁的少年翘着二郎腿,坐在一张椅子上看着什么东西。
    镜头移近,才发现他手里的是一本破破烂烂的纸质日记本。这年头纸张已经很少见,而他手里的这本已经泛黄破旧,看上去随时可以被扔进垃圾站。
    这时,一抹黑色晃过,一个穿着旧连体服的仿生机器人提着一袋子的快捷食品走了过来。
    弹幕惊了:[卧槽!小六没死?难道是HE?!]
    小先生。小六在旁边一个破旧的电子屏上敲出一行字,我觉得我好像有点不对劲。
    它最近总是做梦,梦见自己遇到了一个工程师和一个爆炸头的黑客,而自己最后还救下了他们,它很满意梦里这个结局,但是这个梦太频繁了。
    那少年瞥了他一眼,没有搭话。小六不再打扰,提着食材去了另一处铁皮房准备烹饪。
    少年自顾自翻阅这手里的日记本,嘟囔道:一百多年前的人简直比我还无聊,这写日记呢还是写小说呢?
    他看着里头的文字,逐渐拼凑出了一个故事。
    随着少年的嗓音,镜头又闪回了第三区,但却是一个不太相同的故事。
    有一天,第三区研究院的档案馆来了个很年轻的新人,名叫小六,穿着一身黑色背带裤,傻乎乎的。
    这小孩还没分到公寓,恰好吃饭遇到杨赋,两人挺聊得来,杨赋就答应对方可以先借住在他的家。
    在这个世道,两人的情谊格外单纯珍贵,小六心里更是把杨赋当成了哥哥。
    然而好景不长,第三区总管突然宣布要进行意识上传实验,如果实验成功,勒令第三区所有居民必须上传。
    这个决定直接让往日如一潭死水的第三区炸开了锅,这个时代,虽然很多人已经接受了义肢,但并不是所有人都能接受放弃人类的躯体,把自己的意识上传到一个机器人身上。
    一天晚上,第三区半数居民游.行抗议,堵在研究院门口大喊着口号。
    总管心里很不耐烦,觉得这些人都是目光短浅的废物,直接给安保机器人下达指令,给所有堵在门口抗议的人一个下马威随机消灭十分之一的居民。
    这个时代人命如草芥,那晚研究院门口满地横尸。
    偏偏十分不凑巧,下班一起回家的杨赋和小六不小心卷进了这场动乱中,安保机器人无差别攻击,在其中一枪就要射中杨赋时,小六想都没想就挡住了对方。
    小六生命垂危,杨赋的左手和左眼也受了重伤。
    他很珍惜这个像亲人一样的小孩,可第三区医院的系统检测到他们从何而来后,将他们打成了抗议队伍的一员,而总管下令,今晚参与了游.行的伤员全部不允许接受治疗。
    绝望之下,杨赋只好背着小六去修机吧找到了阿发,但他们去到那里时,小六只剩下最后一口气。
    现在即便我是神仙救不了他。阿发顿了顿,说:但还有一种方法能保住他。
    见杨赋抬头,那双眼中满含希望,阿发艰难道:意识上传。
    曾经非常反对意识上传的杨赋,最后却为了救回小六,做了自己最讨厌的事。
    那是第三区研究院至今都没有成功的实验,他们无奈之下,只能铤而走险。
    阿发的仓库里有一款老式家用的仿生机器人,叫A006号。杨赋还让阿发给把仿生机器人改成了和小六一样的壳子,不然他怕这小孩被吓到。
    意识上传成功的几率非常小,可他们这回很幸运,把小六抢回来了,但这个机器躯壳的发声系统毁坏,每次必须和他们接触,才能传递语言。
    就这样,杨赋偷偷带着小六回了家,怕被人发现不对劲,叮嘱小六千万不要出门,等他在研究院干完这一个月,拿到了工资,他就打算带着小六和阿发一起离开第三区。
    可《罗密欧与朱丽叶》的上映,小六为了给杨赋带一支真花,在和工作人员的接触中暴露了自己是个机器人,而他收了视觉票,工作人员登记的资料和第三区档案馆进行匹配后,发现人类小六早已死亡,而机器人A006,不存在。
    在总管派人暗中进行了长达多日的跟踪调查后,发现小六就是一例意识上传成功的范本!
    某天,杨赋下班回到家,却发现小六失踪了。在阿发的帮助下,两人发现小六居然被掳去了研究院。
    *
    这段故事闪过得非常快,最后那个少年手上的日记本重新淡入,只见最后几页写得满满当当,同时阿发的声音插入,画面又继续回到了第三区:
    老杨决定去救小六,他们作为我在这世上唯二的朋友,我自然愿意奉陪。
    说来实在天真,我在去的路上,甚至幻想了我们成功后,三个人一起逃离第三区,从此自由生活的日子。
    但这个时代不允许过于美好的愿望存在。
    我们找到小六的时候,发现除了他,还有上百个试验品,这些人都是最近莫名其妙失踪的居民。
    原来总管那丧心病狂的疯子,早就偷偷掳了人开始做人体实验。
    我们三个决定放走这些试验品。
    无奈这个时代似乎总会惩罚一些过于仁慈的人,我们失败了。
    总管盯上了我们,为了第三区擅自掳人进行人体试验的丑闻不被暴露,他启动了自毁程序。
    小六决定牺牲自己,让我们和试验品们离开。
    可老杨不愿意。
    其实我理解他,也理解小六。
    小六年纪不大,很多想法都很单纯,他并不是有什么英雄主义,只是善良的希望每个人都能好好存活。
    可老杨早就被这个世界磨平了脾气,意识到无私在这个时代一文不值,所以在他的心里,最亲的小六永远胜于其他陌生人。
    当时我带着一群试验品奔走在地下通道,不知道老杨那边具体什么情形。
    只知道,总管要挟老杨,说只要老杨命令我把试验品们全部带回,他就可以停下自毁程序,把小六还给他。
    *
    镜头里,小六依旧露出了那个傻乎乎的笑,手里的平板敲出了那句话:先生,我已经死了。
    你们要作为人类继续活下去啊。
    小六其实已经习惯了这具机器躯壳,也和另外两人一起讨论过离开第三区后他们要逃到哪里去。可当这种情况发生时,即便他再期盼着未来,也依旧希望活下的是真正的人类。
    杨赋右眼倏地落下一行泪,他依旧舍不得小六,这孩子还那么年轻,虽然世态炎凉,但小六那么乐观的人,应该会努力让自己活得快乐。
    不像他,在每天日复一日的生活里,早就磨平了对人生的期待。
    看着总管启动了小六的休眠程序,他赶忙对总管说:我答应你。
    阿发似乎并不惊讶他会做出这个决定,这个世界已经烂到了根里,自己都难以存活,当个菩萨心肠的救世主没有意义。
    就在他准备瞒着试验品们带他们回去时,耳机里,他听到了爆炸的闷响。
    *
    画面再转,又回到了那本日记,阿发的声音还在继续:
    老杨哄着总管放了小六,自己却抓着那疯子重新升起了防护罩,倒计时早就跳进最后几个数,我们谁都没有反应过来,老杨和总管就已经粉身碎骨了。
    也不知道他成全了自己,还是成全了小六。总之,我们这些人,自由了。
    可世界总不会让你如意,我和小六依旧走散了。
    那时我回到现场时,即便有防护罩,实验室还是受到了波及,各类仪器散落了一地。当时离现场最近的小六本就型号老旧,遭受这种冲击,某些功能很可能会损坏。
    记录到这里,故事也就结局了,我很幸运地苟活到了长白发的年纪。
    可老杨死了,我也至今没找回小六。
    我们三个最终也没有实现幻想中的生活,我学过的知识告诉我,这个世界上没有神仙,也不会有来世。
    可我有个很科学的愿望,不知道宇宙会不会帮我实现。
    希望我们三个能在平行世界里继续做好朋友,生活平淡,岁月静好。
    *
    沙漠的铁皮房里,那个大咧咧的少年把日记本翻到了最后一页,那最下方的角落,是一个泛黄模糊的落款:
    阿发。
    少年打了个哈欠,那日记里三个人轻飘飘的一生,对他来说也只是个消遣的故事,看完后也没有回看的兴致,随手就丢进了垃圾桶搅碎了。
    纸片随着干燥的风散去,仿佛里面记录的人,从来都不存在。
    A6,你刚才说什么?少年看着在烹饪的机器人,懒懒地问道:哪里不对劲?
    A6转过身,在平板上点下字:小先生,我最近经常做一个很混乱的梦。
    我看你是坏掉了。少年嗤笑一声。
    这个傻乎乎的机器人,是少年从早已消失的第三区附近的垃圾场捡回来的,当时看它还没报废,只是记忆储存功能损坏严重,就带回来凑合用用。平时只给充电,从不修理和保养。
    机器人后颈的编码型号也被覆盖,但它说自己叫A006,少年觉得这个称呼太长,叫不惯,就一直叫A6。
    他一直梦想有个攻击型的安保机器人,所以对这个傻乎乎的A6有点嫌弃。
    快点做饭。少年不耐烦道,机器人不会做梦。
    好的,小先生。
    A6继续回过身煮着食材,他会的不多,每次都是把所有食材一锅煮熟。
    它记得梦里那个对它很好的青年也是这么做饭的,可他到底是谁呢?
    既然机器人不会做梦,那么梦里的那些人,或许并不存在吧。
    *
    这才是《你不存在》的真正结局。
    顾泽深看着小六孤零零的背影,心里满是唏嘘。现在还没打开微博,他都猜得到很快就会有人来质疑剧中三个主要演员的三观。
    但在剧里设定的那个时代,一切都极其混乱,人性和道德早已没有了制约和准则。
    生活在底层的人,已经成了最廉价最不重要的东西。
    有人像小六,涉世未深还保留着天真。
    但更多人会像杨赋和阿发,知道善意不会得到回报,甚至还会被惩罚,慈悲和无私一文不值。那便冷眼旁观,只有自己,和自己在乎的人,才是最重要的。
    他看完片尾曲后,才切回小号刷了刷微博,发现《你不存在》的讨论量已经爆了,热搜上除了剧组买的一个,还有好几个野生热搜正紧追而上。
    #《你不存在》反转
    #深浅二搭BE
    #愿平行世界再相遇
    顾泽深点进热度最高的那个,tag里面排在最前面的就是一个观众写的分析:
    【@YY的观剧笔记:《你不存在》这个反转真的伤到我了TvT所以前面的40分钟都是小六的梦,它的记忆储存损坏了,所以把很多事情遗忘和混淆了。结局它估计以为自己就是个机器人,但它依旧保留着人类的特性,而梦境总会反应人真实的渴望和想念。杨赋死的时候,其实它也坏掉了,所以梦里,他才会尾随杨赋,让对方修好自己。】
    下面的评论也跟着分析和哀嚎:
    [所以梦里,杨赋给它黑色背带裤,说是一个失踪的同事留下的。其实这个同事就是小六自己。]
    [梦里阿发和小六说过,杨赋的左手和左眼是在一次动乱中受伤的,其实就是那次游.行,一切都圆得上QAQ]
    [梦里它和杨赋被追杀,它替杨赋挡了一枪,这其实是当初游.行时发生的事,它混淆了,把这件事和去救那些试验品的事混在了一起,编了个新的故事。]
    [最后的画面里,一百多年了过去了,小六做饭都还留着杨赋一锅煮的习惯QAQ]
    [真的好无奈,有人为了自己疯狂的设想害人,有人为了救在乎的人,不得不做自己最讨厌的事情。]
    [QAQ杨赋死之前,总管把小六给休眠了,小六睡着之前估计还以为自己成功救了他们。]
    [杨赋死之前肯定也以为阿发会找到小六,把小六带走好好生活]
    [他们都以为对方会好好活着,其实谁都没能好好活着QAQ]
    [最后的镜头已经是一百多年后了,第三区早没了,阿发应该也去世了,小六记忆储存损坏,那本日记本是证明他们存在过的唯一证据,但最后也没了TvT真的就是你不存在。]
    把剧情厘清后,不少人直接破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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