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弥解释,“你早上来的时候,我没有睡醒,都听不清楚你的声音。”
    “那你要小心了。”安兰德有些幸灾乐祸地靠在椅子上。“不要吓死了。”
    这是安兰德第一次发出这样的警告。
    鹿弥还没有来得及问详细的情况,白色的光芒又开始出现,将他吞没。他知道自己只能在这个地方对安兰德说最后一句话了。“求你了,快点来找我。”
    “不。”安兰德的声音听起来挺愉快的。“你来找我吧。”
    鹿弥抓狂了,“我怎么去找你?”
    白光漫过他的脑袋,鹿弥失去了意识。
    时间过去了很久,久到鹿弥都忘却了时间的作用。
    他乘坐着一条船,漂泊着黑夜里。天空没有月亮没有星星,海上传来了水荡漾的声音。水似乎是这个世界唯一活着的东西了,他什么都看不见,在黑暗里徘徊。
    他有一种预感,这样活着的生物,一定不止他自己。
    但是他从船头走到了船尾,这个空间里都没有别的声音。
    只有水,水在动,水在发出声音。
    似乎除了他以外,活着的就是水了。
    鹿弥开始诧异,为什么他自己不能发出声音。
    他用力扒拉着自己的喉咙,他的力气太大了,说不定都把喉咙给撕扯开了,但是他还是不能发声。
    他越是疯狂,越是能感受这个世界。
    有什么潜伏着海底,水的声音就是他的动作引起的。
    那是非常巨大的生物,这一片海洋都是他在主宰,他的身躯就像是山脉一样雄伟。他在海底,迅速地往上游。
    等他上来的那一刻,他这个人,他乘坐的这艘小船,这一个渺小可以忽略不计的存在,一瞬间就会被吞噬。
    啊。
    人类面对不可名状的存在,是那么的卑微。
    鹿弥不由自主地跪在船板上,在黑暗中祈求。
    主啊,救救他吧。
    作者有话要说:新世界开始
    第36章 豢养的动物
    “呕。”
    鹿弥从床上爬了起来,炫目的白色蜡烛在他的床边燃烧,他扒拉着自己的喉咙,想要把胃里面的东西都吐出来。
    这样,说不定脑袋里的东西也会跟着吐出来。
    “少爷,少爷。”一只手轻轻地拍在鹿弥的身上,“少爷,你又做噩梦了?”
    梦?那是梦吗?
    鹿弥的手都在颤抖,他用力地闭上眼睛,然后再打开,他发现自己看不清楚眼前的风景。
    “快过来扶少爷。”那个人朝着远方喊了一声。
    鹿弥的身体软弱无力,他只能在迷迷糊糊之中,感受到自己被架着离开了床。随后,有人把他抱了起来,放在了一张凳子上面。
    “少爷,坐好了。”那一个声音继续说话,然后强硬地握住他的双手,把他的手放在什么东西上面。
    鹿弥的手指颤抖,按了下去。他手下的东西发出了声音,他这才辨别出,是钢琴。
    这一群神经病,在他被噩梦吓醒的时候,居然让他坐在钢琴的面前。
    鹿弥摇了摇头,视线渐渐清晰。
    “准备。”那个声音大喊。
    鹿弥的周围不是只有一两个人,而是有好一群人,他们穿着黑色的衣服,旁边放着一架古老的录音机器。守在旁边的人接受到了命令,立马拿出一张黑胶唱片放了进去。
    这堪比巴普洛夫的实验。
    他在看到唱片转起来的一瞬间,脑海里面突然涌现出了许多的音符。那些音符就像是活着的人一样,他们一个又一个、一个接着一个,从一间宽敞的房间里跑了出来。他们冲击着鹿弥的脑子,快要让他爆炸了。
    鹿弥对这样的经验并不陌生。
    当他还拥有着非一般的演奏才能的时候,也试过遇到这样的情况。
    世人称之为,灵感。
    鹿弥的双手按在钢琴键上,不受控制地飞快滑动着。
    他要是不想被那爆棚的灵感所吞噬,就只能选择把他们都发泄出来。
    他的手指颤抖着,赢弱的身体爆发出惊天地泣鬼神的能量。
    黑胶片在机器里面转动,它把所有的声音都刻录了下来。
    鹿弥弹完一首曲子以后,浑身的力气都被抽走了。他的手从黑白键盘上抽走,眼睛微闭,要从凳子上掉下去。就在他快要摔倒地板上的时候,一只手伸了出来,把他牢牢接住。他抱着鹿弥瘦弱的身躯,将他送回床上。鹿弥用最后的力气睁开眼睛,看到了一个黑发、黑色眼睛的俊美男人。他的皮肤有点黑,是那种很有光泽的黑,仿佛是哪一个画家专门调出来的美丽颜色。
    “少爷,你可以睡了。”他用戴着白手套的手按在鹿弥的胸口上,像是哄小孩一样拍了拍他。
    鹿弥才不想睡,但是经过刚才的演奏,他仅剩的精力都用光了。而且这个人哄人的手法不错,他又一次睡了过去。
    在他意识消失了以后,他房间里面的人乱哄哄起来。
    “快把唱片收好,机器推回去……亚伯,你在这里照顾少爷。”
    “是的。”俊朗的青年站起来,朝说话的人鞠躬,动作十分到位。
    鹿弥入睡,他这才明白,在这个世界,睡眠对于他而言根本就是折磨。因为他一睡着,他的意识就回到了那艘船上。时间过去太久了,等他回到了船上,那海底深处的东西正好一涌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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