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风有些恍惚的看着那张让他魂牵梦绕的脸。
    他鼓足勇气,克服了一切艰难险阻,好不容易说服家族,说服父母,去娶一个所谓的魔教妖女。
    他想起那些和家人激烈抗争的日子,想起鬼迷心窍一样逐渐把人看得比剑还重的自己。
    他扫平了一切障碍,做好了一切准备,只为一个可能。
    可惜
    他缓缓放下手中捧着的剑,仿佛它有千斤重。
    苏易没有再看他失魂落魄的面容,起身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老魔,爱情是什么。
    苏易第一次有些费解的问道。
    这个东西,值得人改变自己,违背自己的原则,变得面目全非吗?
    在苏易看了,一个剑客,当他放下自己的剑,也就很难在轻易拿起了。
    古意是,薛玉山是,祁风也如此,他们因为爱情而卑微,在这份他所不能理解的情感中患得患失,改变了自己的原则,甚至不惜和家人朋友对抗,变得与之前截然不同。
    是爱情改变了他们,还是人就是如此善变?
    苏易不理解。
    老魔呵呵一笑。
    【是欲望,也是蒙昧,最强大,却也最脆弱。】
    作为极恶之中诞生的天魔始祖,他深谙人性,甚至,情爱之欲,一直是他用来蛊惑人堕落的利器。
    【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不过是人性中又一个漏洞罢了。】
    老魔有些得意的道。
    【我们天魔一族来说,利用人类的爱情来产生的负面情绪是很常见的。你也体验到了刚才那个蝼蚁因为拒绝而产生的绝望,这个世界,这张脸,对你而言是绝佳的学习机会。】
    苏易不可置否的笑了笑。
    心中却想到,这魔头为了培养自己,也算是用心良苦了。
    事出反常必为妖,他相信,老魔在自己身上必然有着更大的布置和图谋。
    眼下却只能与之虚与委蛇。
    有了今天的教训,苏易在接下来的两天干脆以闭关的名头闭门谢客,谁来都不见,倒是终于得了个清静。
    但这两天中苏易却也没有闲着,他用神识暗中观察着所有人,通过对话、行为等,基本搞清了江湖上所有有名姓的门派和具体情况。
    经过简单的动员和宴请,终于,到了武林大会正式开始的那天。
    第49章 突来的挑战
    烈日高悬。
    青城山演武场。
    此时正值七月, 盛夏时节,虽然众人身怀武功,头顶又有遮蔽, 但到了正午时分,燥热的空气仍让人有些汗流浃背。
    苏易百无聊赖的单手撑住下巴, 坐在看台的椅子上,看着下方正在比武的擂台。
    既然是武林大会, 必然少不了比武环节,虽然各派的宗主自持身份不会参加,可江湖新秀们却不会错过这个名扬天下的好机会。
    苏易已经坐在这里看了两个时辰的比试,以他的眼界, 比武台上的招式哪怕再精妙, 在他眼中也不比小孩打架高明多少。
    唯一支撑他留着这里的, 是在场诸人的情绪反应。
    通过天魔的天赋,所有人的嗔痴爱恨, 恩怨情仇,在苏易的眼中, 皆一目了然。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 此话一点不假。
    比如, 现在擂台上站着的两人。
    一个少年人, 一个中年人。
    少年虽衣着简朴, 招式不甚精妙,却看得出基本功扎实,且有自己的部分巧思。若是有名师教导,刻苦专研,未来必有一番成就。
    中年人是则个满脸横肉的大胡子,使着一对锤形的奇门兵器, 招式大开大合,下手颇为狠辣。
    少年在中年人猛烈的攻势下沉着应对,虽处于下风,却不屈不挠,时有亮眼之处。
    但毕竟年纪尚轻,又经验不足,勉力支撑了一炷香的功夫,终究还是落败了。
    多谢师兄指教。少年无视肩头被金锤击中后的剧烈疼痛,恭敬的对中年人行礼,看起来十足的谦逊好学。
    苏易看着漫不经心,却将神念遍布全场,耳听八方。
    他听到有人道:这天罡门的白鹤老儿倒是收了两个好徒弟,武功都颇为不俗,可惜运气不好,竟然抽签撞到了一起,不然以这个少年的实力,起码能进前二十。
    师兄弟?苏易挑了挑眉。
    在其他人眼中,这是一场精彩的比武,可在苏易眼中,却看到了隐藏其中更深层的东西。
    他想起刚刚比试时少年身上散发的刻骨仇恨和苦苦压抑的杀念,及下台后对中年人伪装出的恭敬和仰慕,嘴角轻轻扬起。
    那种程度的仇恨和隐忍,恐怕说是杀父仇人也不为过,看来这天罡门,不久后就能上演一出同门相残的好戏了。
    老魔又趁机在他耳边叨叨。
    【你看,人类就是如此虚伪又无聊的生物。终其一生在虚幻的爱恨情仇中挣扎沉沦,浅薄,又渺小。】
    【你和他们根本已经不是同类,没必要再保持无谓的怜悯和仁慈。】
    苏易面不改色,像是没听到一般。
    他已经习惯了老魔总是逮到机会就说人类的坏话。
    诚然,苏易已经见惯了人性的卑劣,甚至开始厌倦,不过,他本就缺乏对人类没有什么同类的认同感。
    之所以保持怜悯之心,不过是因为和哥哥的约定,不想让哥哥失望罢了,不过,他可不会把真相告诉老魔。
    至于老魔的话,就当是苍蝇在耳边嗡嗡吧。
    比武继续一场一场的进行,这次的报名人数似乎挺多,足足进行了三天,才决赛出了前十名。
    为了鼓励后辈,先人在制定武林大会规则时增加了一项,前十的武林新秀可以有一次额外的挑战机会,指定一位武林前辈上擂台切磋指点。
    因此,这也是武林新秀在江湖扬名的最好机会。
    五年前,听风剑神就是在武林大会上,挑战了当时的剑道名宿武当派清虚子,一鸣惊人,自此在江湖上有了姓名。
    在英才辈出的江湖中,历届武林大会都不乏前辈翻车的情况。
    但苏易没想到,自己也成为了被盯上的垫脚石。
    身穿一身火红衣裙,眉眼艳丽的少女昂着头,高傲的盯着看台上那个让她妒火中烧的身影,再一次大声重复道:衍月宫秦傲霜,请天莲教教主赐教。
    抱歉,苏教主,给你带来麻烦了。薛玉山在一旁苦笑道。
    他已经认出,擂台上的少女就是曾在江湖上放话非他不嫁,足足追了他三年的衍月宫宫主独女秦傲霜。
    这次的挑战,恐怕是因为自己多次在苏易身边献殷勤,把苏易牵连了。
    无事。苏易笑了笑,站起身来。
    不过是个不懂事的小姑娘罢了。
    说完,苏易轻飘飘的从看台上一跃而下,用轻功飞到擂台上,姿态优雅轻盈,不带一丝烟火气。
    他今日穿着一身青色的衣裙,玉簪乌发,从看台翩然而下时,同色的披帛和裙角在空中划过曼妙的弧度,阳光下,白玉般的肌肤仿佛发着光,吸引了在场所有人的目光,宛若天人下凡。
    众人看着擂台上的两人,苏易今日虽身着清淡的青衣,却用自身的容色将身穿火红衣裙的秦傲霜衬托的暗淡起来,连少女原本艳丽的眉眼,也在苏易清雅脱俗的气质前略显艳俗。
    此前,曾有好事者编撰江湖美人榜,将苏易排为第一,秦傲霜第二,因苏易不常行走江湖,甚至有人认为两人容貌相差不大。
    可此时二人同台而立,却一眼就分出了胜负,其中差别,犹如曜日和萤火,难以相提并论。
    秦傲霜看着苏易淡然的样子,注意到众人惊艳的目光,又听到旁人小声的谈论她不如苏易美貌,恨的差点咬碎一口银牙。
    她向来高傲,怎能容忍众人的对比,加之夺夫之恨在前,当下化悲愤为力量,长剑出鞘,凶猛的向苏易冲了过去。
    苏易手中没有拿武器,面对来势汹汹的长剑,只用精妙的身法躲避着。
    秦傲霜家学渊源,剑法不俗,实力在这次的新秀中足以排到前三,此时含恨出手,又添了几分气势和狠戾。
    可惜,任她剑法再如何精妙,在苏易的身法下,却连一片衣角都碰不到。
    秦傲霜看着苏易翩然若仙的躲避着,发丝轻扬,神态从容,一派添缥缈从容,反而衬托的自己状若疯魔。
    当下气的差点失去理智,冷笑道:苏教主只会躲是吗?也是,苏教主一向自持美貌,靠着皮相就能让无数男人为苏教主冲锋陷阵。
    想到那日在衍月宫中偷听到的薛玉山和自家母亲商议的内容,她心中妒火中烧,口不择言的道:不知苏教主为成为邪道魁首,又多了几个入幕之宾?
    此话一出,现场一片突然陷入了一片寂静中。
    薛玉山猛地站起身来,怒视着秦傲霜,他担心的看着苏易,恨不得此时就跳下去替他解围。
    与此同时,还有很多人同样情急之下站了起来。
    一时之间,所有的目光,不管是好意的、恶意的、担忧的还是看热闹的,都投向了那个被诋毁的当事人。
    苏易看着眼神中透露出懊悔和惊慌,却死撑着不愿意道歉的秦傲霜,突然轻笑出声。
    第50章 擂台的挑战
    苏易并没有直接辩解什么, 直接动手。
    他一抬手,臂弯的披帛在真气的灌注下,化作武器, 犹如一匹白练,向秦傲霜攻去。
    秦傲霜用剑回挡, 柔软的披帛与长剑相撞,竟然发出一声恍若金铁相击的锵然声。
    听到这个声音, 看台上观战的薛玉山眼中透出一丝惊骇,他看着那条轻飘飘的披帛,在苏易的操作下宛如把一把利剑上下翻飞,虽然没有剑型, 却剑气森然。
    只有他这种顶尖的高手, 才能看出苏易这简单的一招下蕴含着多么恐怖的实力。
    秦傲霜的手中的剑不是凡品, 披帛柔软易损,而能让披帛碰上长剑却完好无损, 不仅需要极佳的真气控制能力,还证明苏易的内功修为已经登峰造极。
    虽说江湖上一直流传着摘叶飞花伤人的传说, 但现实中真正见到, 还是第一次。
    擂台下, 看热闹的人不明所以, 像祁风、薛玉山等懂行的顶尖高手却激动不已。
    秦傲霜只觉得剑上一股大力袭来, 身体也不由在这个力道的作用下向后退了一步,虎口发麻,手中的长剑差点脱手而出。
    苏易以披帛为剑,青色的披帛在他手中挥舞出一片残影,招式精妙,将秦傲霜打的毫无还手之力。
    祁风看着苏易的招式, 一向冷冰冰的面容上透出一丝激动的潮红,忍不住握紧了了手中的剑。
    这种犹如羚羊挂角一般的剑式,这等惊人的剑意!
    祁风一边看着,一边在心中推演如果和秦傲霜易地而处,该如何破招,眼中逐渐生出高昂的战意。
    一个剑客最大的幸运就是遇到高明的对手,对于祁风这样嗜剑如命的剑痴来说,苏易的剑法甚至比容貌还让他心动。
    苏易,竟然也是一名高明的剑客,想到这,他心中的爱慕之意更增添了几分。
    不仅仅是薛玉山和祁风等与苏易相熟之人,在场的所有来者都被苏易展现出的武力惊掉了下巴。
    秦傲霜虽然性情高傲,但其行事高调,母亲是江湖十大高手之一的衍月宫宗主,自小受母亲教导,实力颇为不俗,堪称新一代最顶尖的高手之一。又因经常在江湖上行走,有不小的名气。
    之前苏易虽然因为美貌闻名于江湖,却深居简出,不常在江湖上走动,纵使遇到麻烦,也很快被献殷勤的爱慕者们解决了。江湖上极少有人见过苏易出手,因此,所有人都想不到他竟还有如此高超的武功。
    而身在擂台中的秦傲霜,则更能感受到苏易的恐怖。
    无论自己如何变招,换什么武功,都能被对方立马察觉出弱点,用简单至极的招式破掉,导致自己的招式无法连贯,如同刚打开就被人关上的门,使她越打越憋屈。
    她心中着急,还有一丝被当众打脸的羞愤,内息也因为招式被破而渐混乱起来。竟是心气不畅,热血涌上喉头,吐出一口鲜血来。
    叮
    秦傲霜手中的剑终于握不住,被披帛打落在地上。
    她用一手支撑着身体,瘫坐在地上,右手犹在颤抖,唇边含血,眼中含泪,面色嫣红,又羞又气。
    苏易居高临下的看着她,天人一般的面容上神色冰冷,像一株结了霜的冰色莲花,手上的披帛蓄势待发。
    苏教主,请饶了小女吧,是在下管教无方。突然,一个女声从看台上传来。
    苏易抬眼,轻轻瞥了一眼穿着华丽衣裙,与秦傲霜有五分相似的的女子。嗤笑道:秦宫主此时倒是不装哑巴了。
    女子被他的话噎住,面色一窒,脸上故意挂起的亲和笑容都快维持不住了。
    他环视四周,十分清楚,秦傲霜只不过是个马前卒,在场想试探自己的人很多,到如今这个境地,不过是众人借着这个机会顺水推舟罢了。
    但是,自己可不是任人宰割的羔羊。
    谁想要试探,就剁了谁的爪子,让他从此伸不出手来。
    苏易心中冷然,手中披帛突然一动,以极快的速度射出,打在秦傲霜的手肘处,竟硬生生断了秦傲霜的两只胳膊。
    秦傲霜惨叫一声,双手犹如面条般的软了下去。
    霜儿!女子惊呼一声,护女心切的她直接从看台上用轻功飞了下来,蹲在地上查看秦傲霜的伤势。
    一探之下,却是怒极,心中直骂苏易狠毒,秦傲霜两只手的关节骨头都直接被打碎了,别说握剑,以后怕是连筷子都拿不起来了。
    女子怒视苏易,咬牙切齿的道:你竟敢废了霜儿的双手!
    她本以为,看在衍月宫的面子上,苏易不敢对霜儿做什么,但她万万没想到,众目睽睽之下,苏易竟这样不管不顾的行事,难道他不怕衍月宫的报复吗?
    苏易仍然是那副冷冷的样子,慢条斯理的道:不过是一点代价罢了。秦宫主莫非真以为苏某是能随意欺辱之人?
    秦傲霜只觉得双手剧烈的疼痛,又听说自己双手被废,从小顺风顺水的她哪里遭遇过这个,当下委屈的扑到秦宫主怀中,哭嚎道:娘,手好疼啊,霜儿好疼!娘,替霜儿报仇,替霜儿报仇啊,娘,我疼啊!
    秦宫主看着一向疼爱的独女凄惨的样子,心如刀割,口中柔声安慰道:霜儿乖,娘会好好找大夫治好你的。
    秦傲霜只觉得自己找到了靠山,她心中对苏易恨极,哭着尖叫道:娘,替我杀了她,替女儿报仇。
    秦宫主有些犹豫,秦傲霜继续道:娘,她伤了我,就是伤了衍月宫的脸面啊,难道我衍月宫的人就这样任意被外人欺负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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