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慢慢移动到丁建民身边,跪他身前求饶,可他根本不把我当回事,一脚把我踢到墙边。
    如果这时小姑娘肯软下来求饶,或许还有一线生机,可能那孩子性格刚烈,偏不求饶,还处处和丁建民作对,丁建民的怒火消不下去,反而越来越高。
    女孩被打晕,他来折磨我,把我打得半死,仍然不能发泄他心里的火,又回去折磨小姑娘,一盆盆凉水浇那姑娘头上,小姑娘被她浇醒后非常虚弱,丁建民把她嘴里的布拿出来,质问她是谁。
    小姑娘一个字不说,一口唾沫吐在丁建民脸上,大骂他是个畜生,打骂妻儿不配当人。
    小姑娘在像火上浇油,我急得不行,滚到小姑娘身边,呜呜冲她喊,意思让她不要这样,但小姑娘还是不听我的。
    丁建民彻底被激怒,当着我的面
    泪水从张娟眼眶流出,她捂着心口喃喃道:那还是个孩子小姑娘挨打后伤得很重,被丁建民折腾两次就不行了。
    丁建民看出我想去报案,他说如果我敢说出去一个字就打死我,再杀了我妈,糟蹋我侄女。
    耍酒疯的丁建民啥都敢做,我自己死了倒无所谓,侄女和母亲是无辜的,我不能连累她们,当时我被他的话吓傻,一动不敢动,一句话不敢说,像石头一样,看着他穿上儿子的雨衣,把小姑娘的尸体装进袋子,扔到小推车里推走了。
    过了很久他才回来,他解开我手脚的绳子,让我在家等儿子回来告诉儿子,我们夫妻去乡下帮婆婆干农活,他要求我第二天早上一定要去乡下找他,如果不去,他会马上对我母亲和侄女下手。
    极度恐惧下,脑袋完全失灵了,我像傻子似的听从他指令 ,凌晨才慢慢回过神,为了多给自己留条后路,我把家里的钱财告诉儿子,又给哥哥写信求救。
    这事成了我心里的疙瘩,觉睡不着,饭吃不下,去婆婆家看到他把小姑娘的尸体,剁了喂狗后,我彻底崩溃大喊着要去报案。
    丁建民想杀我灭口被婆婆拦下,拗不过婆婆,他就把我藏到地窖,不给水不给饭,让我自生自灭。
    长长的一声叹息过后,泪水再次浸满张娟的眼,丁建民年轻那会儿喜欢喝小酒,那时他还是个有责任心的父亲和丈夫,我们也过过几年幸福日子,日子一久,小酒变大酒,他跟着变成另一个人,我知道他早晚有天会死在酒上,但没有想到会连累一个无辜的女孩。
    人都说一日夫妻百日恩,可我对丁建民的恩,早在他一次次鞭打下磨没了,如果不是长辈百般阻挠,我早带儿子走了。
    任何惩罚都是丁建民罪有应得,死之前他的任何事 ,都不要通知我,不想知道也不想听,我只想好好抚养儿子长大。
    冷九程点头应下,思虑半天没想出安慰张娟的话,只得默默地退出病房,给张娟一点空间,临行前他问,有没有看见被害人身上,背的墨绿色斜挎书包?
    有,丁崇的雨衣雨靴,和那姑娘的衣服,都被丁建民埋在了我婆婆家后院的桃树下,你们去桃树下挖,准能挖出来。
    冷九程开车再次去丁崇奶奶家,在后院的桃树下挖到个编织袋,打开袋里面有方媛媛的衣服书包,和丁崇那套蓝色波点雨衣。
    回去的路上,冷九程把车让给李寻开,他带上手套,打开方媛媛的书包,找到日记本。
    方媛媛每天写日记,内容大致分成三块,第一是小女孩的暗恋心事,第二是她和梁程的情谊,第三是那日偷看到丁建民打丁崇后,对丁建民的愤恨。
    有些事情冷九程已经知道情况,日记本中他最关心的是梁程的死亡,从日记记载的内容来看,是梁程骗了方媛媛。
    梁程对方媛媛说,有办法能让李敬唯以后不敢再欺负骚扰方媛媛。
    方媛媛本就对陈灵等人怨恨已久,听见梁程这么说,满心愉悦的答应了,案发那天晚上,她像往常一样回家吃饭,饭后回来准备学习时,在书包里发现一个袋子,袋子中有鞋套手套手绢等东西,还有一封信。
    信中梁程详细交代了方媛媛要做的事。
    读到信件内容,方媛媛瞠目结舌,当即跟老师请假出去,她根本没去厕所,跑到杂物间一看,梁程已经死了,心里一凉到底,后悔当时答应梁程。
    方媛媛第一反应想跑,有多远躲多远,转念一想梁程死了,如果没按照信中写的去做,梁程就白死了。
    想到此她鼓足勇气,按梁程的吩咐内容穿上鞋套,戴好手套,贴墙边进入教室,将梁程自杀的锤子收起来,再将他身上的血淋到腿中间的那把锤子上,把凶器等东西藏好后,开始尖叫引来老师。
    警方介入调查,学校流言四起,那时方媛媛才明白梁程的用意,她后悔当时太愚蠢没想到,梁程内向不喜欢打架,靠蛮力不可能制服李敬唯。
    方媛媛后悔又感激,不管怎么样,死人难以复活,为了不让梁程白死,她每天都在关注案情,想等这李敬唯等人被抓进去时,要去梁程坟前报喜,未曾想这件事情,丁崇也被牵扯进来,成了嫌疑人,她感激梁程,又因丁崇受牵连埋怨自己,每天倍受煎熬,直到遇见丁健民打儿子,才转移了她的注意力。
    她希望丁崇快乐,所以想要找机会教训丁建民,可一直找不到合适的机会,一直到白刃生宴那天,从卫生间出来看见丁建民,在那么多人面前为难丁崇,她气得要发疯。
    冷九程合上日记本点燃一根烟,吸进肺里的烟草味,盖不住那一股苦涩和酸楚,梁程和方媛媛想守护自己喜欢的人,却都用错了办法。
    梁程以为用自己的死亡,能给方媛媛换来安宁,不曾想没过多久方媛媛也死了。
    方媛媛想要找机会教训丁建民,为丁崇出气,想法是好的,却忽略了自己的能力,帮助别人要建立在自身强大的基础之上。
    两个有着大好前程的人,在情愫发芽的懵懂时期,因为爱而变得勇敢,又因勇敢丢了命。
    世间最难懂的便是个情字,年少时冷九程专心学习,无心思考感情,工作后一头扎进各种各样的案子,也曾有人介绍过对象,怕感情影响工作,他全拒绝了。
    以前的冷九程冷静得像台没感情的机器,那时遇见这样的案子,他会觉得梁程和方媛媛非常愚蠢,为虚幻的爱情,丢掉性命很不值当。
    来1990年这些日子,没网络没手机,物质水平极低,人们思想也落后,这样的环境下,了解方媛媛和梁程的生活后,他想法逐渐变了。
    梁程和方媛媛是活在洞里的孩子,眼前常年是黑暗,有光照进来便会不管不顾的抓住那一束光,即便知道光不属于自己,也义无反顾。
    飞蛾扑火,冷九程他从没有体会过的勇敢,这台理智的机器开始好奇,感情究竟怎么一回事?
    *
    同样起了薄雾的早晨,丁崇独自一人进入奶奶家院子,院儿里除了大黑的吼叫,再无其他声响,狗盆中剩菜剩饭大黑没有吃完,飘出一股馊味。
    丁崇打开狗笼子,把那一盆馊了的剩饭扔掉,说:别叫了,一会儿都被你吵醒。
    大黑没有听他的话,仍然狂叫不止。
    没再管黑狗,丁崇推开奶奶家屋门,脚没落地就僵在门边儿,丁建民满身是血的倒在地上,舅舅手握尖刀,不停地往父亲身上捅。
    丁崇扑过去推开张清,大舅你在干嘛?手往丁建民鼻下一放,毫无气息。
    张清坐地上,满眼杀气,正呼呼地喘着气。
    丁崇往炕上看了眼,奶奶胸口插着刀,人一动不动,他疯了似的揪住张清,吼道:为什么杀人?为什么要杀我爸和我奶?
    张清一把推开他,怎么不问你妈在哪里?没良心的小兔崽子。
    丁崇这下反应过来,没看到张娟,扭头四下寻找,妈妈你在哪?
    屋内没回应。
    人在地窖,自己去看。
    丁崇不管不顾地跑出屋子,跳进地窖,打开手电筒,看见张娟平躺地上,脸色苍白,身体已没了温度。
    妈妈。
    张娟不动。
    妈妈起来呀。
    丁崇疯狂地喊叫母亲,为什么不能睁开眼看一下?为什么不能给一点回应?
    无论他怎么喊叫,张娟都没有丝毫反应,意识到母亲再不可能像原来那样,他瘫坐在地,无助感像一把刀,硬生生在他心割下一块肉,疼得人说不出话。
    他抱着张娟的尸体哭晕了,醒来已到了姥姥家,姥姥拿出了张娟的亲笔信给他,这才知道原来母亲是被父亲杀了,至于父亲为什么要杀母亲信中没写。
    张清看到信后赶去丁崇奶奶家,与丁建民发生肢体冲突,丁建民承受不住张清殴打便说了张娟在地窖。
    张清去地窖看见的是尸体,等他从地窖出来,丁建民已经逃跑,张清将人抓回来,一怒之下杀了丁建民母子。
    父母死了,舅舅成了杀人凶手,短短一天,丁崇经历了家破人亡。
    姥姥跪在丁崇面前,乞求他别报警,舅妈表姐表妹,全跪在他面前求原谅。
    丁建民平时行为恶劣,这场家庭悲剧也因丁建民而起,在全家的乞求下,丁崇没去报警,但也没原谅张清,往后的几十年始终不肯和舅舅见面。
    家人偷偷将张娟和丁建民埋葬,对外说他们出去打工。
    父母走后丁崇消沉了很长一段日子,上课无精打采,下课拒绝沟通,那段时间白刃他们一直陪在他身边,画面定格在五人骑车的场景,之后丁崇便醒了。
    冷九程进来见丁崇脸色发白,额头一层细汗,赶忙过去问:不舒服?
    丁崇有气无力地摇了摇头。
    冷九程不放心,抬手在丁崇额头摸了摸,没发烧才放下心,他拉开凳子坐床边说:晕血?
    嗯哦。丁崇情绪不高,下一秒像起什么似的,猛地拉住冷九程胳膊,我妈呢?她怎么样?
    她很好,已经醒了。
    那就好。丁崇收回手,刚才场景不是梦,是上辈子的事,原来记忆里十七岁以后,没有父母的身影,是因为他们死了,父亲家暴他不记得,父母、方媛媛、梁程的死亡也不记得,此刻他终于明白原来上辈子的事,他只记住了美好,或者说只能记住他愿意记住的事,上辈子不愿意回忆的事,如今一件也想不起来,美好的回忆像层虚假的外衣,重生后的他只能看见外衣的华丽,却看不看见衣服下面目苍夷。
    丁崇嘴角微微向下耷拉。
    冷九程敏锐的观察力,马上发现了丁崇的变化,怎么了?哪不舒服?
    丁崇抬眼对上冷九程视线,冷哥。
    嗯?
    丁崇沉默片刻,没事。
    冷九程感觉丁崇有点奇怪,可能今天的事打击太大,或许看见母亲会好些,要不要去看看张阿姨?
    好。丁崇下床穿鞋,走廊传来吵闹的说话声,声音越来越近,到门口碰见陈灵等人站门外。
    李敬唯:三哥你咋了?听说你住院我们马上来了。
    没事。
    少年们将丁崇包围,冷九程默默地走出病房,与陈灵擦肩而过时,相互看一眼,短暂的眼神交流,使冷九程想起案子中的一个细节。
    陈灵看见丁建民把尸体推去坟墓,这点符合卷宗上的记载,可为什么尸体最后没在棺材里而被分尸?坟都挖开了,丁建民为什么没埋?
    带着疑问冷九程回家,卸去多日的疲惫,倒头就睡,一觉睡到第二天早晨,睁开眼丁崇拎着油条站在桌前,见他醒了说:刚买的趁热吃。
    冷九程坐起身,你怎么回来了?
    回来给我妈拿换洗衣服,我走了,记得吃早饭。丁崇如一阵风来去匆匆。
    房间重回寂静,冷九程转头看向窗外少年奔跑的背影。
    丁崇曾是京川市警局的耻辱,他背叛组织,救下年少情人陈灵,后加入了犯罪团伙,这伙人是京川市的一颗毒瘤,为铲除他们牺牲许多警察,其中有冷九程的同学和同事,后来他去做了卧底混进犯罪团伙。
    然后呢?
    卧底生活是怎么过的?
    最后有没有抓住陈灵等人?
    他是牺牲了还是仍然活着?
    关于卧底之后的事,冷九程一件都想不起来,刚来时恨丁崇的原因也不记得了,他抽根烟缓了缓,再想还是想不起来,冲凉水澡,去室外吹冷风,折腾半天仍然想不起来。
    他的记忆呢?
    为什么没有了?
    一夜之间像有人在脑中擦去了一块,为什么关于2021年的记忆,突然丢失了一部分?
    第26章 年纪小点
    丁建民在齐全的人证物证面前, 很快承认了自己的罪行,后续工作不算繁琐,结案后冷九程迎来了几天假期, 闲来无事, 他将院中杂草锄掉,种上蔬菜, 院外传来少年明朗清脆的嗓音, 姐,你这次休息几天?
    冷九程想起丁崇有个表姐,便没抬头往外望,种完菜他洗了洗脸,准备出去吃饭,却见丁崇和表姐站院门口, 冷哥, 我妈包了饺子, 喊你过去一块吃。
    冷九程擦干手,走了出去, 到门口丁崇把怀中抱的白猫塞给他, 还你儿子。
    冷九程转手又把小九塞给丁崇, 这不是我儿子。
    难道是我儿子?丁崇又塞回去。
    我生不出猫。
    你把小九捡回来的,你得对它负责。
    你给它起的名字,还住在你家, 该负责的是你。
    我不管,你捡的就是你儿子。
    你起的名字该是你儿子。
    表姐:
    塞来赛去像个包袱, 小九生气了, 连叫几声表示抗议。
    丁崇心疼小九赶忙抚摸后背安抚它, 小九平静下来, 他转头对冷九程说:我抱了一路身上很热,你抱会儿。
    冷九程瞧见丁崇额头的细汗,才乖乖接过小九,一手抱着,一手摸毛。
    张娟把煮好的饺子端上桌,见三人进门笑不拢嘴,凑到丁崇身边小声问:有没有给他俩相互介绍下?
    路上丁崇和冷九程拌嘴把这事给忘了。
    张娟朝他胳膊上拧了一下,关系到你姐的终身幸福,给我上点心。
    恋耽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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