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锦猛地起身,狠狠地盯着耶那成,将军, 你不觉得自己这样太过残忍吗?
    残忍?耶那成端着酒杯,一手勾起旁边的美人的下颌, 你觉得这残忍吗?
    那美人挑着媚眼斜了周锦一眼, 嘻嘻笑道:不过一群奴隶,能让将军顽笑一番, 岂不是他们的福气?这位公子怎么说这等奇怪的话呢!
    周锦冷冷地看了女子一眼, 眼中泛起的寒霜让她嘴角的笑意霎时僵住了。
    你身为将军,应该在战场上浴血奋战,而不是在这里折磨这些手无缚鸡之力的人!
    啪
    耶那成手中的杯子应声而碎,在场之人瞬间噤若寒蝉。
    美人坐在耶那成怀里, 一动不敢动,呆呆地看着他手上流下的血迹,随即像反应过来似的, 掏出手绢战战栗栗就要替他包扎。
    他若无其事地看了一眼流血的手,扯过手绢后一把将女子推开。
    周大夫当真是悲天悯人啊!一群奴隶也值得你如此上心吗?他拿着手绢囫囵在手上缠好后,又裂开嘴角笑了起来,这可是本将特意为你安排的好戏,你不觉得很好玩吗?
    周锦拧着眉不想再多看他一眼,我对这种血腥的游戏不感兴趣!在下先告辞了!
    说完他猛地转身就要离开。
    却不知何时,旁边突然站出两个魁梧男子,将将把路口挡住。
    两人长得极高大,周锦抬头看去,却是两张几乎相同的面貌!
    他们身材壮硕,嘴角下撇,一双虎目居高临下望着周锦,满脸凶煞之气。
    周锦站在原地,冷冷瞪视着他们,两方僵持不下。
    耳边雷鸣阵阵,雨声簌簌,惨叫哀嚎声回荡在漫天雨幕之中。
    高地之上谁也没有说话,耶那成目光阴沉地望着下面。白祭祀眼神缥缈,空空的遥望着雨幕,仿佛这一切都与他无关。
    被推开的美人早已悄悄爬跪到了角落,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周大夫,您有什么需要可以与我说!不必亲自去处理!还请您回去坐好!
    一片寂静中,季良突然出声了。
    周锦一顿,转头看去。
    却见他面上很是平静,好似面前剑拔弩张的气氛并不存在一般。
    他见周锦不为所动,眉尖微微下压,几不可查的朝他摇了摇头。
    周锦突然想起在此之前他说过的话。
    只需看着,不要多话!不要多管闲事!
    原来是这样吗?
    可他怎么可能真的若无其事看着这残忍血腥的一幕而无动于衷?
    周锦还在愣神间,耶那成突地猛拍桌子,彭的一声,惊得在场之人不禁一个哆嗦。
    阿勒平,你好大的胆子!他面容冷凝,嘴里吐出一声怒喝。
    季良猛地跪下,属下有罪,还请将军责罚!
    耶那成冷冷问:哦?你有什么罪?
    季良面色不变,只静静地道:属下有负将军嘱托!没有照顾好将军的贵客,竟让贵客被寻常小事烦忧,扰了将军看戏的兴致。
    周锦一愣,他在说什么?
    耶那成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淡淡道:既然如此,你便自去领一百鞭吧!
    是!
    季良起身,未再看周锦一眼,径自走进了雨里。
    他的表情自始至终没有一丝变化。
    周锦看着逐渐消失在雨中的身影,心里顿时翻起五味杂陈,一会想到季良将他绑架过来,一会想到他对自己的诸多照顾。
    心潮澎湃之下,险些忘了要离开的事情。
    周大夫,一些小事情何必挂怀,还是坐下来继续欣赏吧!本将给你准备的惊喜你还没发现吗?
    惊喜?
    耶那成望着下方,带着一丝戏谑道:周大夫可仔细看看。
    周锦犹豫了一瞬,坐回原位,抬眼看着下方的惨剧。
    场景太过骇人血腥,周锦之前一直没有细看。
    如今忍着心里的不适仔细看了看,果然在里面发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竟然是祝双才!
    他不是在牢里吗?
    难道这就是耶那成所说的惊喜?
    雨很大,打在脸上连眼睛都睁不开了。
    祝双才什么也看不清楚,只凭着本能逃窜。
    他胖实的身躯很迟钝,被身边的人撞得东倒西歪。
    老虎咆哮着在他们身边撕咬,血水混着雨水将他们全身打湿。
    这里的人他都不熟,但是与他同一个牢房的男人也在这里。
    恐惧之下他下意识便想往男人身后凑。
    男人动作相比他更矫健一些,但他身上依然淌着血水,不知是他自己的,还是其他人身上溅过来的。
    忽然一阵剧痛,他的腿被老虎咬中,尖利的獠牙深深陷进骨头里。
    剧烈的疼痛仿佛一个个榔头狠狠敲进他的大脑神经。
    他眼前一片血红,死亡的恐惧让他什么也顾不了,下意识便死死抓住了旁边的男人。
    谁知下一刻,老虎又松嘴了,它咆哮着一口又咬住了另一个人。
    黑水闷哼一声,眼前闪过一片片黑斑。
    他清晰地听到骨头碎裂的声音。
    他的手,只怕要废了!
    他忍住想要狠狠踹向老虎腹部的腿,他知道,只有和大家一样,才有活下来的机会!
    果然,老虎很快放开了他,又奔向其他人。
    恶虎好像早已习惯这样的捕猎方式,看着他们仓皇逃窜,惊恐尖叫,它便愈发兴奋。
    这一切都好像只是老虎的游戏,他追逐撕咬着众人,却并不会直接将人咬死。直到它玩累了,才会开始享受它的美食。
    他死死按住手臂,试图将血止住。青白的脸上全是红红的血水,很快,又被雨水冲走。如此反复。
    他狠狠地瞪了一眼祝双才,这该死的混账,早知道要被他连累,他就该让他直接死在牢里!
    祝双才拖着断掉的伤腿凄惨的爬匐在布满血水的地上。
    疼痛与恐惧让他大脑一片混沌,他机械地在地上爬着,想要寻找安全的地方。
    但炼狱里又怎么会有安全的地方呢?
    布满血水的地上躺满了人,有人哀嚎痛哭,有人拼命躲避,有人一动不动。
    这片方寸之地只是一个囚困住他们的地狱罢了!
    一声闷雷自头顶响起。
    祝双才抬起头,如瀑布般的雨幕倾泻而下,灰蒙蒙的天好像离他很近,又好像很远。
    他突然想起家乡的天空,他从未好好抬头看过,不知道与这里的天空是不是一样的?
    他的身体很冷,雨水几乎将他的体温夺走了。
    腿上的伤口也好像不再疼痛了。
    他想,或许,今天就要死在这里了吧。
    突然,他迷蒙的眼睛猛地瞪大。
    他死死地扬起脖子往高台处看去。
    赤红的眼睛里印照出一个十分熟悉的人影。
    周大夫,周大夫救我,周大夫救我啊......
    祝双才声嘶力竭的嘶吼着,他拼命往高台的方向爬去。
    周大夫,救救我......
    黑水循声望过去,却见高台上坐着一名样貌十分清秀的少年。
    难道他就是周大夫?
    可他为何会在那里?
    黑水目光移向坐在正中间的耶那成,赤红的眼睛里布满是恨意。
    周大夫,如何?这个惊喜你满意吗?耶那成突然说道:本将知道此人与你有仇,特意将他带过来给你出气,如何?
    周锦不敢置信地看着倒在血泊中的男人。
    他抑制住心中的惊骇,将军怕是误会了,我与他并没有什么仇恨。
    哦?莫非是我误会了?可是此人却好像对周大夫你恨之入骨呢!是他亲口告诉本将你的消息,否则本将又怎么会这么轻易便知晓您的身份?
    耶那成慢悠悠地说:这么说起来,本将还应该感激他的,要不是他,本将岂不是要错过周大夫你这位人才?说着他又好似有几分遗憾,不过谁让他得罪了周大夫呢,虽然周大夫心善,但本将不得不替周大夫出这口气!
    他突然起身,立刻便有人递上一把长弓。
    他将长弓举到周锦面前,这虎爱玩闹了些,始终不肯替周大夫报仇!不如周大夫亲自动手如何?岂不快哉!
    周锦盯着面前的强弓,心里只恨不得将耶那成千刀万剐!
    这般残忍的人他活了两辈子,还从未见过!
    我不需要报仇!
    周锦盯着地面裸露的碎石,心里涌起一股深深的无力。
    他太弱了!
    这就是古代的滔天权势吗?
    可以肆意妄为,可以视人命如草芥!
    在这一刻,他发现自己是如此的渺小,他突然觉得在甘酒镇的生活是多么的平淡幸福!
    耶那成见他不动,也不勉强。
    他用力拉开长弓,粗壮的手臂肌肉喷起。
    快住手!
    随着周锦一声厉喝,长箭破空而出,带着一声厉啸直直朝着猎场而去。
    黑水眼眶蓦地瞪大,骤然紧缩的瞳孔里是急速而来的长箭。
    噗嗤一声,长箭穿透了祝双才的身体,将他狠狠钉在了栅栏上。
    血水汇聚成了一条条小溪,自他悬空的双腿下流淌而下。
    他瞪大的眼睛里还存着几分迷茫。
    他嘴里蠕动了几下,最后吐出了三个字,周大夫......
    黑水猛地松了一口气,刚才一瞬间,他甚至以为耶那成认出了他!
    紧绷的神经松下,他抬头望了一眼死不瞑目的祝双才,随即又移开了视线。
    死去的祝双才没有再得到一丝关注。
    猎场里的人都在接二连三的死在恐惧中。
    这时,恶虎突然仰天咆哮了一声,长箭激怒了他,屠杀开始了!
    他猛地跃起,一口咬在旁边一个男人的脖子上,男人连哼都来不及哼一声便断气了。
    黑水见状一惊,就要闪躲,可惜在雨里淋了太久,精神紧绷,身体早已经没什么力气。
    就这么一窒的功夫,恶虎已经奔到面前。
    血盆大口直逼面门,尖利的獠牙即将穿透他的咽喉。
    变故便是在这时发生的。
    一只利箭划破长空,猛地射中恶虎腹部。
    血水飞溅,恶虎哀嚎一声,重重摔倒在地上,溅起无数水花。
    与此同时,另一只利箭直射向高台之上的耶那成。
    箭势猛烈迅疾。
    耶那成条件反射下弯身一躲,避开了要害,但依然被射中肩膀,血液霎时淌了出来。
    高台之上瞬时如沸水炸开了锅。
    拔刀声,尖叫声,怒骂声此起彼伏。
    嶙峋山石后突然涌出数名黑衣人,动作迅猛,与猎场附近的士兵交战在了一处。
    刀光剑影,嘶吼哀嚎。
    有人趁乱劈开了栅栏。
    老虎已经死去,猎场里还活着的人纷纷逃窜。
    黑水捂着手臂,脸色已经惨白得仿佛一个死人。
    他回头望了一眼高台上的人,很快,在黑衣人的掩护下逃离了出去。
    黑衣人目的已达到,毫不恋战,很快便撤离了。
    大雨淅淅沥沥的下着,雨水模糊了众人的视线,也模糊了众人留下的痕迹。
    耶那成猛地将箭拔出,黑色的血水瞬间飙射了出来。
    箭上有毒!
    耶那成身体一晃,倒坐在了椅子上。
    没人让周锦为他治伤,即使周锦医术高明,但众人并不相信他!
    耶那成同样如此!
    他甚至没有看周锦一眼,只望着身旁的白祭司。
    而这时,白祭司终于不再无动于衷。
    他上前快速将一枚药丸塞耶那成嘴里。
    只片刻功夫,耶那成已经开始意识不清了。
    周锦看着他,第一次希望一个病人可以就这样不治而亡。
    可惜......
    他看着白祭司熟练地取出银针将毒素封住。
    这时,白祭司却突然抬头看向周锦,雪白的睫毛下是仿若深潭般的眼睛。
    电光火石间,周锦猛地意识到,这是一个机会!
    耶那成已经失去意识了,猎场一片混乱,大雨不歇。
    再没有比此刻更好的机会!
    周锦心脏快速跳动,他仿佛能够听到血液在血管里沸腾。
    白祭司嘴里说了几句北梁话,士兵立刻围上前来将耶那成抬起。
    士兵们围着他,举着打伞,将耶那成挡得严严实实,随即风风火火冲进了雨幕里。
    再没人顾得上周锦。
    白祭司经过周锦身边时脚下微微一顿,几不可查地看了他一眼,随即跟随众人离开了。
    很快,此地便再无一人。
    天地仿佛都笼罩在雨幕中,猎场里血水淋漓,遍地横尸。
    周锦抬头遥遥望向祝双才被钉在栅栏上的身体。
    终于,他猛地冲进雨幕,奋力奔向未知的前路。
    他拼命的奔跑着,他没有目的地。他只知道,要在耶那成醒来之前跑得远远的!
    雨水淌进了眼睛里,耳朵里,衣裳紧紧裹在身上,宽大的袍袖哗啦啦往下淌着水。
    耳边除了轰鸣声,便再也听不到其他的声音了。
    突然,身后猛然袭来一道巨力,周锦猝不及防之下,被掀翻在地,身上瞬间裹满了泥泞。
    他眯着眼睛,透过雨水往后看去,一道高大的影子矗立在身前。
    是那对双胞胎之一!
    周锦心脏猛地揪了起来,他翻身站起,死死地盯着对方的动作。
    阿奇苏拍了拍胸口,紧实的肌肉抖动,雨水溅起了水雾。
    他眼神锐利地盯着周锦,怒吼了一声,你胆敢擅自逃跑,罪该万死!
    说完便猛地冲了上来,一把将周锦按倒在了地上,宽大的手掌紧紧掐住了周锦的脖子。
    周锦被这股巨力再次掀翻在地,眼前一片晕眩,还未反应过来,脖子便被紧紧捁住,一股窒息感猛地袭来。
    他死死扒住掐在脖子上的手掌,漫天的雨水密密实实砸在他的脸上。
    窒息感越来越重!
    他知道,对方是真的想要杀死他!
    雨水灌进咽喉鼻腔,脖子仿佛要断掉了一般,窒息笼罩了他所有感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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