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惟妙红透了脸,慌里慌张掩好被子。
    唐惟妙妈妈笑完接着问她:“会有母乳吗?”
    “啊?”唐惟妙低头看了看自己稍微丰韵些的胸,她还从未想过这个问题。
    “嗯……”她想了想,说,“应该没有吧,他们这也不是哺乳动物啊,小鸟不用喂奶吧?”
    这句话也不知道哪里戳中了妈妈的笑点,她哈哈笑着去问辛涟了。
    唐惟妙的妈妈其实也失眠,但她刻意的不去想那些想不通的东西,只认准一个原则,只要女儿开心,并且她能过得好,那么,无论要她面对怎样不合常理的事,她都可以接受。
    一旦这么想了之后,围绕着女儿发生的一切,都变得又奇怪又好笑。
    “女婿。”唐惟妙妈妈推开厨房门,就是一声洪亮的呼唤。
    从辛涟的表情来看,他是被吓到了。
    罕见啊,见多识广的祥瑞也会被“女婿”这区区二字惊吓到。
    “哈哈哈,把这孩子给吓到了。”唐惟妙妈妈更是觉得好玩,她压低声音问,“妙妙生那个孩子,要喂奶吗?”
    辛涟思考了三秒,摇头:“不清楚具体情况,目前看,应该是不需要的。”
    “这个蛋破壳后,需不需要喂奶呢?”唐惟妙妈妈又问。
    辛涟:“……它不是今天就能破壳。”
    “哦,那是需要保温孵化吗?”唐惟妙妈妈问,“妙妙说,是你来孵?”
    “是我。”辛涟回答。
    确认是女婿抱窝后,唐惟妙妈妈笑得更是灿烂,感慨道:“好想看看呢!”
    辛涟招架不住了。
    他做好午饭,拜托唐惟妙妈妈端去,自己则钻进了卧室,锁了门。
    唐惟笑带着老父亲贴好了春联福字,回来看见满桌子做好的午饭,热情给父母介绍:“他做饭一流!你们快尝尝!”
    因为过于好吃,唐惟笑扒了两口饭后,特地敲了敲卧室的门:“饭特别好吃,特地来跟你说一声,不能让你白辛苦。”
    没有人回他,唐惟笑返回餐桌,在父母关切的目光中,从容回答:“夸过了,他让咱们吃,你家闺女吃饭要人喂,他伺候你们闺女去了。”
    “……那个女的呢?”唐惟笑问。
    吃饭前,就没再见过玄鸟。
    老父亲答:“刚走了,也不说话,我以为是那小子的姐姐……”
    “是请来的月嫂。”母亲回答,“应该回家吃饭了,等生完就来了。我还想跟她交流一下,孩子生完怎么带的问题,我们也学习学习……”
    “你们不知道吗?”唐惟笑表情古怪道,“生出来得让你们女婿孵,不用你们带。”
    “总要坐月子吧。”母亲道,“该准备的还是要准备着,我今天出门前,还包了封大红包。”
    而且母亲给红包织了条精致的红绳,还写了寄语。
    她扯着那根绳子,把红包提溜出来,抖了抖。
    唐惟笑:“……”
    他又去敲了卧室门:“那什么,辛涟,我们要给你留饭吗?”
    这次门内很快就有了回应:“谢谢,不用,你们自己吃。”
    “好。”唐惟笑转身后,又折回来,话到嘴边,顾虑父母在,他没说出来。
    他想问辛涟,你丫不吃饭,到底是你在喂我妹,还是我妹在喂你?
    这种话,还是小年轻之间调侃一下算了,当着爸妈面说出来怕是要被揍。
    卧室里,确实是相互依偎。
    辛涟照看唐惟妙吃了些东西后,又探了开口程度,结果没什么进展。
    怕她还会疼,辛涟与她换了许久的气息,起初是换气息,而后就变成了甜蜜的吻。
    果然,疼是持续的,辛涟因为疼痛的转移,在吻的间隙抑制不住泄出细微的闷哼。
    唐惟妙帮他擦了额头上的汗,抱着他轻抚他的头发。
    “我就知道……我说我怎么慢慢的,一点痛都感觉不到了。”
    “一般,会建议分担一半的疼痛。”辛涟撑起身,将她颊旁的碎发拂开,笑道,“可是怎么办呢?我不忍心让你有一丁点的疼痛。”
    不得不说,祖宗的经验是正确的,分担一半疼痛就好,没有疼痛的刺激,身体就不会继续用力下去。
    进展慢了许多,可辛涟仍然坚持,不能让唐惟妙受一点苦。
    她本就不该承受生育之苦,责任全在他身上,所以,他承担全部是应当的。
    “没关系。”他说,“只要身体无碍,我们可以慢慢来。”
    只是,他太疲倦了,被疼痛折磨,还要做警戒,现在被唐惟妙的气息包裹,他只想闭上眼,在柔软的怀抱中得到短暂的休息。
    辛涟抱着唐惟妙,就像将翅膀轻轻放在她身上,轻眠。
    等他睡醒,城市中的阳光和温度已经渐渐冷却,夜晚要来了。
    他轻轻挣动一下,睁开了眼。
    “休息好了吗?”唐惟妙摸着他的头发,她力气小了许多,抬手都费力。
    辛涟迷迷糊糊亲了她一下,清醒了些许,去探现在的开口情况。
    唐惟妙面颊粉红,又羞又要心无旁骛地问他:“怎么样?”
    依然进展不大,勉强四指。他们不需要像人类那样开到十指,七指就够。
    辛涟抓了抓头发,第一次强烈表现出为难又犹豫的表情。
    他打开窗户,吹了声口哨。
    不久之后,玄鸟南微来了。
    辛涟没有准许她进卧室,在门口拦住她,低声说了情况。
    玄鸟依然是一副扑克脸:“少主太宠她了,时间不宜久。她虽不会疼痛,但真正的宫缩是在她身上,消耗着她的体力,真正生产时也需要她自己用力。少主自己定夺。”
    “辛涟……”唐惟妙小声叫道,“不用这么照顾我,我没那么的娇生惯养。”
    玄鸟微微扯动嘴角,冷淡道:“少主承受全部,就不怕少夫人生产时,横生意外吗?”
    她意有所指。
    辛涟看她的目光更冷了些。
    “清楚你自己的立场就足够。”他说。
    “怎么了?”唐惟笑探出脑袋。
    辛涟没有告诉他,而是让开一条路,让他进去看了妙妙。
    唐惟妙悄悄告诉了哥哥。
    “……就这?!”唐惟笑瞬间变脸,“你起来!”
    他一把拉起唐惟妙:“走走走!不要躺在这里,到处走走!慢点走!给我走起来!干什么呢?家里三个医生,要你们俩妖精一个医盲在这里犹豫不决的……我以为出多大事了!不就是开宫口!起来走!”
    他一句话,也惊动了爸妈,于是唐惟妙在父母兄长的轮流搀扶中,开始绕圈。
    辛涟紧张不已,但凡她皱一下眉,辛涟就想上前去,帮她转移疼痛。
    “辛涟,不用。”唐惟妙说,“我自己可以,没关系的。”
    “行了。”唐惟笑拍了拍妹夫的肩膀,“我算是知道你那六边形缺哪边了。医学方面,你还是要听我们的,知道人为什么要有痛觉吗?没有痛觉是很危险的,她身体哪里不舒服,出现什么样的情况,如果没有痛觉,她自己和我们这些医生都不会第一时间察觉到。”
    辛涟拧眉。
    “怎么,你这表情……哪疼啊?”
    心疼。
    辛涟沉默着,没有告诉唐惟笑。
    “好家伙……也不用这么宠着。”唐惟笑说,“该她承担的,你得让她自己来。我还是想让妹妹独立些,这样……我也放心一些。”
    这样一直到九点,坠痛感愈加明显,胎膜破裂。
    唐惟妙躺回床上,意识忽近忽远。
    她看到辛涟已经顾不上一切,在父母面前吻她,想为她转走疼痛,可疼痛太频繁了,甚至又出现了服下金银盏之前的那种冰冷僵硬的疼痛。
    那种无法分给辛涟的疼痛。
    她泪眼婆娑,死死抓着辛涟的手,不想让他离开。他是现在最温暖的存在,她需要这种驱散寒冷恐惧的热源。
    妈妈急切的脸就在眼前,哄着她,要她使劲,可她没有了力气。
    “时间不剩多少了。”她听到玄鸟南微冷冰冰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蛋也和人类的胎儿一样,在胎膜破后,有半小时左右的黄金生产期,如果没有在这个时间内顺利诞生,就会胎死壳中,生机流逝。
    “吸引器呢!!”唐惟笑吼道,“产钳也行,爸!!你拿了吗?!你不是拿了吗?!”
    大家乱作一团时,窗户外突然像鞭炮爆裂般,闪现阵阵金光。
    那是辛涟的警戒,有妖在冲击他的外层警戒。
    玄鸟的嘴角慢慢勾起一抹笑。
    唐惟妙阵阵冷汗。
    她意识到,她现在的狼狈,不仅是因为蛋的出生,还有那沉歇已久的山灵,趁她灵魂最虚弱的时候,发起了最后的反击。
    她看到了一只硕大的虚影狐狸,戴着假面龇牙咧嘴,凶恶地扑在她的身上,低吼着。
    尖利的爪扼住了她的咽喉。
    窒息感……
    唐惟妙抓着辛涟的手,眼前漆黑一片,绝望之时,心口骤然一烫,凤凰血挂坠炸开,她眼前升起金红色的凤凰图腾,所有的狐狸刹那间如太阳升起后的晨露,蒸发消失。
    唐惟妙妈妈急得满头汗:“怎么抓不住!”
    产钳根本夹不住那枚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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