曼芝迅速的别开脸去,心里的某块地方又在隐隐作痛起来。
    邵俊邦见她始终不说话,终于放下了官架,黯然道:你,是不是在怪我?
    曼芝依然不吭声,邵俊邦见不到她脸上真切的表情,只好喟然自责,如果早知道,我一定不会给你出这个主意,我没想到董事长他会唉!现在说什么都迟了!
    是的,曼芝的心里并非没有怨恨。夜深人静,当锐不可当的痛楚硬生生要将她撕裂的时候,她怎能不恨!虽然她可以相信邵俊邦是无心之失,可是人又如何能做到始终理性呢,当一件惨祸发生在自己身上,没有人不期望制造错误的那个人不是自己,而是另有其人!
    曼芝终于开口了,她控制不住自己的咄咄逼人,无论如何,她是没法释怀的。
    你是故意的,对么?你根本就是料定了这结果。你这样做是为了针对邵云!可是,到头来,牺牲的却是我姐姐!
    曼芝的激愤令邵俊邦尴尬,面前这个曾经用崇拜的目光注视自己的女孩,此刻眼里喷出的竟是仇恨的怒火,他无法继续从容。
    曼芝,我可以很肯定的告诉你,你姐姐的死绝对是个意外,没有人希望看到这样的事情发生!
    曼芝不禁冷笑,是吗?难道你一点儿也不了解邵俊康的为人?你根本就没把我姐姐放在眼里,她和我,对你来说不过是个工具,可以帮你打击邵云。你这么做,无非是受不了事事不如你的邵云最终却会成为你的顶头上司,你敢否认我说的不对吗??
    邵俊邦低垂眼帘默默的听着她的控诉,她的声音已经停了,可是余音还在寂静的办公室里缭绕,震得他耳朵有些生疼。
    他抬起头,平静的注视着曼芝,徐徐道:你说得不错,我的确是在针对邵云。
    曼芝恨恨的瞪住他。
    邵俊邦闭起眼睛,神情略倦,仿佛陷入回忆之中。
    八年前,我刚回国,大哥承包的工厂百废待兴,他邀请我加盟,我也很想有番作为,又一向佩服大哥的胆识,于是欣然答应。八年来,我和大哥一个主内,一个主外,总算把公司撑了起来。
    曼芝扭头望向窗外,事不关己,她只是冷冷的听着。
    邵俊邦苦笑一声,可惜我忙碌了这么多年,终究只是为他人做嫁衣裳。
    曼芝接腔讥讽道:所以你心里不平衡了?
    不,你错了。我不是贪得无厌的人,我很清楚自己的定位,也尊重大哥的决定。如果大哥的继承人能跟他一样出色,我无话可说,一定继续辅佐。可是邵云,他忍不住鼻子里哼了一声,表现出一丝轻蔑,我这个侄子根本没有把心思放在正事上。我难以想象,这个公司落到他的手里会是什么样子。
    曼芝尖刻的反诘,公司是他们父子的,好坏与你何干?
    邵俊邦的神色一下激动起来,这个公司有我一半的心血,我对这里的一草一木都充满了感情,我不能眼睁睁的看它毁在那个混小子的手里!
    他的脸上终于现出了些许歉疚,声音一下子低沉许多,当然,对你姐姐的死,我也应该承担部分责任,我高估了邵董――他一向是个有狠劲的人,但是他从来没用在公事以外的地方,我真的想不到他会去挤兑一个柔弱的女孩。
    他显而易见的愧疚有些软化了曼芝。
    是的,如果把罪责都归咎在邵俊邦身上,未免有失公允,曼绮的悲剧是合力的结果,而不是某个人所为,邵俊康,曼芝,邵云,甚至曼绮自身,都充当了合力的一部分,把曼绮推向了不可救赎的深渊。
    曼芝对邵俊邦毕竟还残留着一丝知遇之恩的情感。况且,现在再去追究到底是谁的错,对现实一点帮助也没有。她没有任何证据可以替曼绮伸冤,如果一意孤行的去声讨,不过自取其辱,这个社会太现实,她不是不明白。
    曼芝吸了吸鼻子,努力不让眼里的雾气化为泪珠滴下来,她今天来,还有更重要的事。
    邵总,我能不能请求您一件事?
    邵俊邦见她态度明显放柔,顿觉欣慰,缓声道:你说,只要我力所能及。
    曼芝紧紧的盯着他的眼睛,我想请您帮我把姐姐的孩子要回来。
    邵俊邦吃惊的问:为什么?
    曼芝双手交缠,轻轻的搓绞,邵家要那个孩子不过是为了面子,他们不会真正爱她,在乎她的。可是对我姐姐来说,却是她的全部,她连死都不肯放手。
    曼芝的眼泪到底没能忍住,一滴滴的跌落到手上,热的泪在手背上迅速化开,凉去。
    除了孩子,她什么都没留下,也什么都没有了。
    她抬头凄凉的看着邵俊邦,我没办法回报姐姐,可是,至少我还可以帮她照顾孩子,让她的在天之灵不至于对我太失望。
    我要去找那个孩子,我要把她养大,我要让曼绮放心,让她成为曼绮的骄傲。她对着哥哥泪水涟涟的诉说,仿佛抓到了救命稻草。
    海峰无言的望着她,并不是所有的事都能做的到的,就像她的一番好意反而使曼绮丧生一样,可是,他不忍打击她,不忍剥夺她聊以慰藉的赎罪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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