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公交车上,晓颖还是没从乍然碰到他的震惊中恢复过来,我真的没想到会在这儿遇见你。
    李真道:我请了一星期的假,出来走走散散心。
    晓颖笑起来,可是这里没有什么好风景,连人文气息都少得可怜,你如果想散心,应该找个
    不,李真打断她,表情郑重,我请假就是想来G县。
    晓颖心里咯噔了一下,她似乎是太高兴了,竟然忘记了李真对自己曾经有过的情感。
    我记得你以前提过你的家乡是这儿,一直想来看看。李真顿了一下,轻笑两声,G县真不能算大,随便走走都能碰上你这算不算是一种缘分?
    他的眼眸再也不象在南翔那时候似的带着压抑的遮掩,里面折射出来的光芒不亚于车外的阳光,灼得晓颖有点心慌。
    她不得不赶紧把话题岔开,你请这么长时间的假,公司肯批?
    李真低下头,手指闲不住地摆弄着背包上的带子,跑G3项目的时候,沈总欠了我两个多星期的假,他答应抽时间还我的,正好最近手上的事少。
    他看看晓颖,笑道:假期这种东西兑换要及时,否则拖着拖着可能就会没有了。
    晓颖强笑了两声,过了片刻,轻轻问,沈沈总是不是已经回公司了?他还好吗?
    李真闻言抬眸静静地注视着她。
    晓颖忽然发现了自己的愚蠢,或许,她可以向任何人打听沈均诚的动向,唯独除了眼前这个人。
    她眼神闪烁,掩饰着撩了撩鬓边散落的发丝,我也是听,听郭嘉说的,说沈总不久前离开南翔了
    她越说越艰难,心里不断后悔提这个话茬,可不提又不甘心,就象一株长在心田里的杂草,无论拔还是不拔,都会觉得疼痛。她太想知道沈均诚的现状了,她可以交流的这几个人中,还有谁比李真更有发言权?
    还好,李真没有继续看着她为难下去,很直接地截过话头来接下去道,他回来了,回来了没几天一切都好,跟从前没什么两样。
    晓颖于无形中松了口气,终于又有他的消息了,这些天,每当寂寞的时候,她就会猜想他在干什么?心情怎样?他会不会颓废?
    现在,终于由别人口中得知了她所关心的信息。短短四个字一切都好让她觉得自己的痛苦没有白废。连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当她向李真发出微笑时,那笑容里竟然带着点感激的成份。
    我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会让沈总离开南翔,甚至离开家。李真却并未结束他要讲的话,对他来说,这其实是不太明智的行为,他在经验方面虽然有所欠缺,但他有能力,也有远见,可以做点实事出来。当时听说他离开了,我一直觉得很遗憾,好在,他终于又回来了。
    他说这些话的时候,视线始终没有离开晓颖的脸,她一边听,一边向他虚弱地笑了笑,表示赞同。
    不过,我听说他回来还有另一个原因。李真又道。
    晓颖的心扑通一跳,目光虽然不敢与李真对视,耳朵却竖得笔直。
    他母亲得了食道癌。他轻轻地说,我请假的这周,沈总也不在公司,他陪母亲去S市动手术了。医生说她以后不能再受任何刺激。
    晓颖枯坐在硬邦邦的公交椅上,身子僵硬,几乎快成为椅子的一部分,她的脑子里一片空白,什么想法都没有。
    朦胧间,她感觉有一个长着双翼,轻若鸿毛般圣洁的光晕从白茫茫的一片中缓缓升起,升起,飞向苍茫的天空。她看着它离自己越来越远,越来越远,直至消失不见
    当车子猛然一个急刹车,尖锐刺耳的车轮摩擦声把她从恍惚中拉回来时,她渐渐明白了那个消失了的东西是什么。
    那是她对沈均诚所抱有的最后一丝幻想的希望,这丝希望是她不敢承认,在白天绝不愿面对且深藏在她潜意识里的,只有在夜深人静,她寂寞到绝望的时候,才会从心底跳出来安慰一下她自己的。
    如今,也彻底破灭了。
    李真在晓颖的住所一直留到晚饭过后才离开。
    两人聊了不少南翔的事,晓颖发现李真并不象她想得那样刻板,他对很多事情的看法都很有见地,甚至一针见血,让她不由得对他刮目相看。
    她本来想请李真出去吃的,但他一再坚持不必那么麻烦,她平时怎么过的,他客随主便就行。晓颖自己也没怎么在外面吃过,恰好家里的储藏还算丰富她昨天刚从超市里采购了一批特价商品回来,于是两人就在家里做饭吃。
    晓颖很感激李真没有对她来G县的原因多加追问,尽管她可以随意编个理由去搪塞他,但说谎不见得是件舒服的事。
    在G县能够遇到过去生活中的熟人不容易,李真的出现让晓颖由衷高兴,这种情绪甚至抵充掉了两人之间一直存在的那点微妙的尴尬。
    G县的消费水平不高,晓颖租住的房子设施陈旧,但临近商业区,离晓颖工作的超市又近,步行十分钟足矣。以同类价格在J市租到同等条件的租房可能性为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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