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与师尊多年未相处,不知道该怎么办。钟离白说道。
    蹇宸前辈应该甚好相处吧。周轩笑道,只观安扬前辈三不五时就要前去溜达一圈,我们不时前去打扰也未见不满,就知前辈脾气甚好,如今这修真界人人羡慕,反而是钟离师弟你自己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嗯。钟离白沉了一口气。
    蹇宸前辈可是过于严苛?周轩试探问道。
    并未。钟离白说道,师尊只要求我认真对待,从未要求过修为。
    如此,你有何愁?周轩不解。
    我从玉简中翻阅,观一弟子想要日日待在师尊旁边,且想要亲近,行走坐卧皆是随行,这是为何?钟离白思忖道。
    周轩愣了一下问道:年岁如何?
    未说年岁。钟离白回道。
    周轩眉头拧的死紧:钟离师弟,此法不可学,此乃师徒悖逆之事,为天下人所耻笑的,你从何处看的玉简?
    钟离白迟疑了一下道:那日秘境中所得,师徒悖逆?
    周轩眉头未松:秘境所得,难怪,如此行为不可效仿,师尊为长辈,只可尊重孝顺,不可生悖逆之心,否则便是将那抚育教导的恩情抛之脑后,全然做了忘恩负义的豺狼之辈,钟离师弟还是早些将那玉简丢掉为好,古往今来如此悖逆之事莫不遭尽了世人的唾骂,万不可学。
    原来如此。钟离白面色不动,心中满满的喜悦却像是被冰封住了一样,只剩下了满心的沉重,多谢周师兄指导。
    原来他竟生了悖逆之心。
    你年岁尚小,偶尔观些不同的事物难免生出好奇之心,旁的也就罢了,这是大事。周轩松开了眉头笑道,你有不解,能及时解决便是好的。
    嗯,多谢周师兄。钟离白不动声色。
    蹇宸峰顶林木环绕,风景如画,钟离白却停留在了半山腰上,循着小路向上走着。
    悖逆之事,原来师徒是不可期待那样的亲近的。
    幼时可行,长大了却不行了。
    钟离白拳头收紧,脚步停下,心中郁气愈发沉积。
    要是不是师徒就好了!
    此种想法浮现在脑海中时,钟离白蓦然回神,直接抽了自己一巴掌。
    我怎可有如此不孝之心?钟离白低头看着地面扪心自问。
    是师尊将他从泥泞中捡回的,也是师尊教他养他,纵使他这人性格与旁人作比有些古怪,师尊也从未苛责,而是爱他如初。
    墨玉令执于面前,他始终记得当时被师尊收为弟子时的喜悦,那是让他雀跃狂欢,夜夜美梦的喜悦,意味着他可以名正言顺的待在师尊旁边,被他抱着,哄着,悉心教导,立于人前时可说自己是蹇宸峰一脉。
    有朝一日师尊若有需要,他也能尽心于前,不使师尊一人支撑。
    曾经的美好愿景从未忘怀,可他竟生了悖逆之心。
    竟然在想若非师徒,是否便可亲近,可事实是若非师徒,他便只能如同旁人一样远观仰慕,一开始便没有亲近的资格。
    脚步踏上了峰顶,树影摇曳中,那一抹侧卧在软榻上的身影格外的鲜明。
    白衣微垂,微风拂过坠落的墨发,眼眸轻闭,钟离白不消近前,便已能想象那处的画面。
    必是眼型姣好,唇角轻勾,若是睁开眼睛看着人,桃花目自酿三分情意,用别人的话说,便是被蹇宸真人余光轻扫,骨头都足以酥掉了。
    师尊他无论是样貌,修为还是性情皆是完美,这天下无人能出其右,能待在他的身侧已是幸运,不该心存妄想。
    钟离白出神时榻上的身影轻动,他蓦然抬头,脑海里一片空白的情况下竟是转身朝着山下奔去。
    不能见师尊!原本未知时还可独自品味,如今若是见了,只怕难收那样的心境。
    沈醇挑眉看向那身影消失处问道:【出什么事了?】
    【白白今天去问周轩,周轩说徒弟爱上师父是不孝,说的很严重。】521总结汇报。
    【他知道了?】沈醇问道。
    【白白问的很隐晦,周轩不知道,白白自己知道了。】521说道。
    【其实某种程度上也未说错。】沈醇起身道。
    师徒上下有别,自有它的道理,一日为师,终身为父,若只有一方动了心思,另外一方必然无法接受,且年长者若有心思,极易在成长过程中诱导,也正因如此,他才必须格外小心的处理这段关系,免得阿白心有不适。
    旁人是旁人的事,他们是他们的事,于阿白而言是师徒,于他而言,却是先是爱人,才是师徒,那是早就约定好了的事。
    沈醇离开峰顶,却未追人,而是朝着燎剑峰的方向飞了过去。
    【宿主您干嘛?】521问道。
    【去赞誉一下周轩,让燎剑真人烦恼几日。】沈醇笑道。
    道理是道理,情绪是情绪,徒弟让他们师徒烦恼,他自然也得让他的师父烦恼,子不教父之过。
    周轩此次秘境表现确实堪为弟子之楷模。沈醇笑道,他与在下弟子交好,多去蹇宸峰转转,也能让蹇宸峰热闹几分。
    蹇宸真人说的有理。燎剑真人面上赔着笑,心里却一个劲的犯嘀咕,弟子往来也是正常,只是多有叨扰。
    周轩这孩子我很喜欢,当年门派小比时我便觉得他品性端正。沈醇笑道。
    蹇宸真人抬举了。燎剑真人笑道。
    你来我往半刻钟,沈醇总算起身离开的时候,燎剑真人脸皮都快笑僵了,转头询问自己大弟子道:他到底什么意思?
    或许只是欣赏品性,想指导一二?大弟子猜测道。
    他来了半刻钟,十句话有五句都是夸周轩的,那是指导?!燎剑真人吹胡子瞪眼,来回踱了几步道,最近让他进剑洞好好练剑,莫要在蹇宸峰乱晃,剑修苦修才是正事。
    是,师尊。大弟子行礼道。
    沈醇了了此处的事,直接离开了宗门。
    钟离白跑下峰顶,待气息匀时才停了下来,回头时未见人追出,心神微松,寻了一块光滑的山石坐下。
    未理清心绪之前,不宜回去,师尊何许人也,若被他看穿了心思,只怕连徒弟都没得做。
    他尊敬他,仰慕他,想要亲近,这样的心思非是强压可压下去的,即便此刻能强行告诫自己,看到时照样心绪翻涌。
    此事不能告知旁人,周轩师兄那样说,邹渡和甘宁他们大抵也都是那样的想法,尊师重道才是天道伦常。
    玉简自空中而来,钟离白察觉其上熟悉的气息时接过,灵气输入,传音入耳:钟离兄,天皛城望月楼一聚。
    是沈白。
    那日从秘境中出来便未见他,如今传令,可见无事,该去见一面的。
    师兄弟无从给他答案,若是沈兄钟离白捏紧了那枚玉简微微敛眸,他那样自由的人,或许能够给出不同的答案。
    夜色降临,天皛城中虽有昏暗之地,市坊之间却是一片的灯火辉煌,人来人往,有叫卖之声,也有饭菜酒水芬香,一片人间烟火之象。
    钟离白行走于街道之上,寻觅着那家名为望月楼的地方。
    来往的担子不小心擦过了衣服,那挑着担子的老人错愕回首,连连道歉:小老儿得罪,仙人莫怪,仙人莫怪。
    他神情中有些惶恐,钟离白按住了他的手道:无事,你自去便可。
    多谢仙人,多谢老人连连道谢。
    钟离兄。一声呼唤从头顶传来,钟离白回首去看,瞳孔微微收缩。
    男人背光而侧坐,手中执着酒壶,唇生笑意,悠然自得,与这闹市几乎融为一体,却又自成一景,引人神往。
    沈兄,许久不见。钟离白见他如此姿态也未有意外的感觉,稍等片刻。
    等你。沈醇举杯道。
    钟离白入了楼内,由小二带上了楼,楼下一片热闹,楼上则是一间间房间,别有一番雅意。
    小二送到离开,钟离白推门而入时看清了灯下的人影:只有你一人?
    我不过是孤家寡人,还能有何人?沈醇起身,将杯盏放在了桌上笑道,坐。
    你那日是被秘境传到了别处?钟离白带上门落座问道。
    非也,那日有急事就先行离开了。沈醇在他的面前放上了玉盏,倒了一杯酒道,不告而别,在这里给你赔罪了。
    那日有魔修,我只是担心你,看到你无事便好了。钟离白将那玉盏轻推道,我不饮酒。
    随你,我只为待客。沈醇捏起了杯盏道,若是想尝些什么,直接叫小二就是。
    你唤我前来无别的事?钟离白问道。
    沈醇捏着杯盏笑道:友人相聚莫非还非要有事才能叫你?好罢,你既要求有事,我此行叫你出来是为了让你得知我安然无恙,不用再担心了,这个可行?
    钟离白沉默了一下:你这人真是随心。
    你眉间有愁绪,出了何事?沈醇状似不经意的问道。
    钟离白错愕的看着他道:你连这都看得出来?
    见你情绪不对,诈你的,谁知道一诈一个准。沈醇起身坐回了临窗处,单膝踏上,有一搭没一搭饮着酒道,可方便说?
    钟离白起身行到了他的旁边,从那处往下看,来往之人摩肩接踵,即便是夜间也格外的热闹:你在看什么?
    不看什么。沈醇笑道,不是看向何处就一定要看什么,放松一些,要不然真是误了此处的良辰美景。
    钟离白坐在另外一侧,看向了来,可比之这里还是冷清了很多。
    不同的是修真之人隔了百年再见可能还一如往昔,凡人隔了百年却会再换一茬。
    你为何会选此处?钟离白问道。
    此处热闹。沈醇笑道,即便说话,也少有人去细听你说了什么,只知热闹。
    钟离白扶着栏杆,放松了自己道:你对情爱之事做何感想?
    沈醇对上他的神色未答:这街上夫妻甚多,你观他们如何?
    匆匆百年,化为尘土。钟离白说道。
    你觉得凡人寿命短?沈醇问道。
    化神修士寿数五千,确实短暂。钟离白垂首看着街上往来的夫妻。
    有的亲亲慕慕,有的却似乎彼此有隔阂,行走之间总有那么几分不情愿。
    凡人寿数比之猫如何?沈醇问道。
    自是长了许多。钟离白回答道。
    猫之于蜉蝣呢?沈醇再问。
    钟离白看向了他道:沈兄何意?
    蜉蝣朝生暮死,一生在凡人看来何其短暂,可于它而言却是一生,你道蜉蝣寿数短,若有永生之人,观化神修士约莫也是如此。沈醇捻着酒杯道,寿数有尽,无谓悲欢,也无谓他人如何看,他人看你,就如你看蜉蝣,只知它何时到尽头,却不知它的悲欢,困于你心中之事,随心而为便是,莫等寿数到了尽头,才留一场遗憾。
    钟离白看着他悠悠然饮酒的模样,不知为何心中沉重之意减轻了许多:我的事情要复杂一些,若是随心而为,会无退路。
    如何复杂?沈醇问道。
    我倾慕师尊。钟离白淡淡开口道。
    他知开口对方不会训斥他,反而能给他指出方向。
    有勇气。沈醇笑道。
    钟离白心中微松,看向他道:你除了这话没别的了?
    你想让我说什么?沈醇召来了杯盏,将其递到了过去道,让你去告知师尊,然后被驱逐出师门,还是说你师尊同样恋慕你,必会回应你的感情?
    钟离白接过了杯盏,将那酒水放在了鼻尖嗅闻中其中的醇香:我只是想不出答案,徒弟企图亵渎师尊本就是悖逆之事。
    悖逆?沈醇笑道,修士修行本就是逆天修行,与天争命,人所做的逆行之事还少么,我不与你说该如何做,是因为你心中已有答案,无法实行,无人理解,才会觉得痛苦,我只问你是否真心?
    钟离白抬眸看向他,眸中有水光微颤:沈兄果然是知己。
    他的恋慕不会变,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非压制所能成。
    他只是喜欢上了一个不该喜欢的人,或许一生也得不到,或许只能站在他的身边仰望,可这种倾慕的情绪不会变。
    虽看似无路,却可让心中畅快。沈醇举杯与他轻碰道,此酒味美,回甘柔肠,醉之可解轻愁。
    钟离白捏着杯盏凑到唇边饮下,虽有些许辛辣,腹中却有热意涌了上来,唇齿留香:不错。
    沈醇往他的杯中再倒,看他仰头饮下:可要酒壶?
    钟离白接过,倾酒于口中,脸上浮现了热意,脑海中神识却放松了下来。
    他不负之前端正的坐姿,半靠在围栏上看着下方,眸中映着灯光的光芒,口中念念有词:蜉蝣朝生暮死
    芸芸众生,他也不过一蜉蝣,不会事事做的正确,只想在有生之年随心做自己想做的事,倾慕自己想倾慕的人,即便未有回应,也是不悔的。
    蜉蝣朝生暮死,你还有朝朝暮暮。沈醇坐在一旁笑道。
    对面的青年抬眸,面颊微红,眸中一片轻颤的水光:沈兄说笑了
    还要喝么?沈醇问道。
    再喝要醉了。钟离白撑着栏杆说道。
    醉一回又何妨?沈醇笑道,有道是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总是约束自己会很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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