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之外烟尘滚滚,尚武军疾驰而来,京中守卫在看到旗帜时打开了城门,却被那疾驰而过的铁骑直接踩在了马下,血液四溅,刀剑声起。
    陛下,不好了,蔺王带着尚武军杀进京城了!!!
    魏舒白本要上座,一声呼喊远远传来,文武百官皆是看了过去,那一名身上带血的通讯兵冲了过去,跪地高声道。
    陛下宦官看向了他。
    尚武军,不该是尚武军魏舒白沉了一口气,蓦然握紧了拳头道,是沈醇!
    他就说沈醇为何一直没有来救白竺,原来他所去的根本不是凤仪宫,而是直接冲着虎符来的。
    不仅偷走了,还换了一枚假的给他。
    御林军通报,说明对方已经入京了,魏舒白从龙椅上踏下道:将白竺带过来。
    陛下?
    快!魏舒白说道。
    喊杀声已经到了宫前,魏舒白下了高座,提起了剑,群臣在此时皆有些混乱。
    肃静!宦官扬声道。
    破空之声起,无数的侍卫在箭羽下纷纷倒地,铁甲阻拦,魏舒白本要下令,一支箭羽直接朝他飞了过来,卓一以剑抵挡其力道,那本来冲上门面的箭穿过了魏舒白头顶上的冠冕,将其钉在了皇位之上。
    流毓在座位上弹跳,发出玉石碎裂般清脆又混乱的声音。
    魏舒白发丝坠落,本是惊恐的看向那处,却恰恰好躲过擦过了他颈侧的剑。
    他转头之时,对上了沈醇饱含杀意的目光。
    只有真正面对这个人,才知道作为他的对手有多么的可怕。
    卓一!魏舒白开口时,卓一的剑已经对上了沈醇的。
    两大高手对阵,剑剑朝着要害而去,却偏偏在最惊险的地方被挡住,看似招招未曾命中,可但凡有靠近者,皆是一击便已然失了性命。
    白竺并未被带到混乱的战场,而是被搀扶着上了高楼。
    做什么?白竺踩在楼梯上说道。
    陛下说要给白公子一个惊喜。扶着他的侍从说道。
    朝阳初升,高楼之上很是温暖,橙黄色的光芒洒落在那白衣之人的身上,恍如仙人一般刺眼夺目。
    魏舒白看着混乱局势中压了卓一一头的沈醇,接过了旁边人递过来的弓箭,拉开弓箭时指向了站在高楼之上的白竺扬声道:沈醇!
    沈醇侧目,见他箭尖所指的方向时避开了卓一的剑,朝着魏舒白的方向而去。
    你想试试是你的动作快,还是我的箭快么?魏舒白拉紧了弓弦,在沈醇靠过来时直接松开了。
    箭羽朝着白竺的方向而去,沈醇侧身追赶,手中的剑直接掷出,将那箭击落在了半空中。
    放箭!魏舒白眸中闪过一丝阴狠,直接下令道。
    无数的箭羽朝向了空中悬浮的人。
    【宿主!】521担忧的喊了一声。
    【别担心。】沈醇侧身躲过无数的箭羽,可还是有数支箭穿过了他的身体。
    白竺摸着栏杆,似有所感:我听到了箭的声音。
    那是陛下为您准备彩头呢。侍从恭敬道。
    沈醇滚落在地时,直接拔出了插在身上的箭羽,看着发丝凌乱,双目狰狞的魏舒白笑道:如此危急关头,你还是只想要在下的命。
    你该死!魏舒白看着周身狼狈,却仍然在人群中抵挡的人道,杀了他!
    真可怜。沈醇手中的箭羽对上了卓一的剑,箭羽不堪其重,直接分裂开来,那柄剑也顺势穿过了他的心脏。
    血液从唇角滴落了下来,沈醇看向了高台之上的人。
    王爷。蔺王身边的侍卫担忧道,沈醇他
    本王可是给了他免死金牌了。蔺王笑道。
    这样无拘无束,可以轻易踏足宫廷的人,从一开始就不能活。
    白竺抚摸着栏杆的手收紧,一种极为刺痛的感觉从心中升起:什么彩头?
    公子稍等。侍从看着下面的混战道。
    白竺的眼睛中划出了眼泪,他分明是看不见的,可是眼泪却止不住。
    他抬手摸了摸眼角的泪水,似乎意识到了什么,跌跌撞撞的想要下楼,却直接跌落在了地上。
    公子,您小心些。侍从连忙扶着他道。
    沈醇,沈醇他怎么了?白竺抓住了搀扶他的人的衣角问道。
    没见沈公子啊。侍从匆忙道。
    你撒谎白竺试图起身,心中慌乱的感觉不断蔓延。
    他摸索着从袖中取出了银针,直接刺入了自己的百会穴中,一口漆黑的鲜血从他的口中喷出,在地上散发出腐蚀的味道。
    侍从皆惊,试图靠近他时,却见两行漆黑的血泪同样从他的眼眶中划过。
    白竺眨了眨眼睛,在看清周围的景象时攀爬到了栏杆处。
    血液还在滴滴答答的从唇角滴落着,却足以让他看清楚远处那被剑穿心,缓缓躺在地面上的人。
    那里离的极远,看不清面孔,可他知道那是沈醇。
    沈醇躺在地上,手捂着胸口处潺潺的鲜血,他已经很久没有体会过这种被别人杀死的滋味了。
    目光看向高楼,却被魏舒白的身影所挡,魏舒白提着剑,低头看着他,目光中全是狰狞的情绪:你真的该死!
    可惜我死了,他也是我的。沈醇笑出来的时候魏舒白手中的剑贯穿了他的心口处,顺势拧了一下。
    不要!!!白竺握着栏杆的手颤抖不已,他捂住了心口处,浑身都在颤栗蜷缩,不要
    明明就差一点儿。
    这京城,他一开始就不该来。
    即使一生也不能得见沈醇的样子,也能够一生跟他相守。
    是他太贪心,得了奢望已久的,还想要更多。
    白竺握紧了栏杆,攀爬上去的时候直接跳了下去。
    公子!!!几个侍从纷纷呼喊。
    魏舒白转头,看到的是那一袭白影的落下:白竺!!!
    他松开了剑,试图往那边走时却发现眼前有些发黑,滴滴答答的液体顺着鼻端滑落了下来,他伸手去摸,却发现那血是漆黑的颜色。
    眼睛里,耳朵里也有血液不断的渗出来,魏舒白从袖中掏着那颗药丸,可手脚却不听使唤,匣子落地时其中的药丸滚了出来,其上已经成了漆黑的色泽。
    呵,哈哈哈哈哈魏舒白跪在了地上,七窍中的鲜血不断的流出。
    枉他一开始还做着江山美人兼得的美梦,原来美梦终究只是梦而已
    魏舒白闭上了眼睛,白竺躺在地上,浑身剧痛不已,他看着那处的场景,先是笑了一下,然后紧抿住了唇,试探的朝着那边攀爬过去。
    血迹在地面上蜿蜒,手脚已经失去了力气。
    沈醇,沈醇
    他们的江南之约终究是失约了。
    将他们合葬在一处吧。蔺王看着眼前的这一幕说道。
    将他们三人合葬?!侍从惊讶道。
    沈醇跟白竺合葬,魏舒白的身体扔去乱葬岗喂狗,他不配死在皇家重地。蔺王说道。
    尘归尘,土归土,皆是可怜人。
    当初的天降异象,也未必就是幸事。
    天空之中风云转换,仙界命盘转动,一切宛如新生。
    天道问询。
    可要洗涤凡尘记忆?
    不。
    一道纯净至极的人影出现在了命盘之中。
    数位仙家等候,在看到出现在那里的人影时纷纷道贺道:恭喜清绝仙君历劫归来。
    白竺睁开了眼睛,神色淡漠的看向诸仙,略施一礼,下一刻直接从命盘之中消失不见了。
    诸仙倒未觉得有什么落差,人间十几年,可在这仙界不过是十几天。
    清绝仙君征战魔界时往往数月不归,十几天已然算是短的了。
    清绝宫门大开,小石狮恭敬的行礼:仙君。
    白竺垂目看着他,踏步迈入时道:关门谢客,谁来都不见。
    是。小石狮有些不明白,却还是老实的关上了门。
    白竺入了静室,坐在了玉床之上,却未同之前一样调息打坐,而是坐在那里,目光不知落在了何处。
    凡间种种,亲情,友情,爱情,两种情意皆来自于沈醇。
    从前不曾触碰到的东西,如今清晰至极的悬于心口之中。
    白竺抬手捂住了心口处,那里还清楚的记得看见沈醇死时的痛楚。
    那种痛楚与时间无关,他活了不知多少岁月,无数的记忆皆如烟海,风吹即散,可此时那一幕一遍又一遍的在脑海之中回想,痛不欲生。
    沈醇归于仙界,落在了清绝宫外,看着那紧闭的宫门道:仙君,南缘前来拜访。
    仙君,我们仙君吩咐了,谁来都不见。小石狮从门内探出了脑袋道。
    他说的是别人,不包括我。沈醇走到了近前,拍了拍他的脑袋笑道。
    小石狮略有迟疑:当真么?
    当真。沈醇笑道,你想想平日清绝仙君是否待我与他人不同?
    小石狮点头道:那您进来吧。
    出去。白竺的声音在此时传了过来,寒冷如霜雪。
    小石狮惊讶道:仙君,我家仙君不让您进来。
    你又拦不住我。沈醇伸手点了一下他的鼻子,将他整个人拎起来放在了门口。
    小石狮欲动,却被迫化成了一只石狮子蹲在了门口,只能干着急的动着眼睛。
    沈醇迈步进去,迎面直接对上了仙气席卷,那一道寒光破空而来,直接指向了他的喉咙处。
    沈醇站定,在剑尖停留在喉咙处停了下来。
    白竺握着长剑看着他,心中沉痛与喜悦的情绪不断交织,他清楚的记得那些喜悦和倾慕,却也记得那种痛到极致的感受。
    不见时以为自己能够忍耐,见时才发觉情绪翻涌,几乎要将他整个人吞噬。
    【宿主,白白生气了。】521说道。
    【哪儿生气了?】沈醇问道。
    521说道:【这不是哪儿哪儿都生气了。】
    宿主眼睛也不好使了。
    【重新安个检测器吧,小可爱。】沈醇说道。
    南缘仙君擅闯我清绝宫是为何事?白竺冷声说道。
    他在人间时目不能视,一身清骨,如今□□加身,冰冷纯净,煞气满身,仍是那个让天界诸仙畏惧不已的清绝仙君。
    沈醇垂眸看着指着自己喉咙的剑道:在下只是来助仙君理清道心。
    不必。白竺冷冷的看着他道,多谢仙君相助,如今清绝身受七情缠绕之苦。
    修的是无情道,却偏偏沾了七情,道心不稳,令他不知该如何去舍去。
    你果然未洗涤记忆。沈醇笑道。
    南缘仙君如今想来很是得意。白竺看着他的笑容道。
    在凡间时,他想要双目复明,想要看到他,可是真正看见的时候,却是他的身死。
    堂堂仙君,怎会躲不过凡人的箭羽,他是故意的。
    生老病死,爱别离,求不得,怨憎会,五阴盛,仙君目的皆达到了,南缘只是尽心而为,无甚得意。沈醇说道。
    七情缠身,万般皆苦。
    白竺闭了一下眼睛:多谢南缘仙君相助,只是日后不必再见了。
    这仙界中无数人想要看着他白竺沾染泥泞,滚落尘埃,从高高在上跌落下去,只是无能为力,可沈醇做到了。
    仙界风流之人果然手段高绝,连他也不能逃脱。
    白竺转身而行,沈醇上前一步时再度被他的剑尖指向。
    本君斩落魔界中人颇多,斩落的仙人也不少,南缘仙君可想试试。白竺看着他说道。
    沈醇笑了一声,直接上前,白竺手指握紧,收剑时却被沈醇徒手握住了剑锋。
    白竺的剑斩落魔君无数,其上寒气冲天,即便是大罗金仙,徒手握住也会被破掉护体的仙气。
    沈醇的手心中有血液滴落,他握着剑指向了自己道:你若真是气不过,刺我一剑便是。
    白竺见到那血液时神色已然变了:你以为我不敢?
    我从未这样以为过。沈醇握住他的剑指向了自己的喉咙,白竺措手不及,手中的剑消失时,却因为惯性被沈醇抱在了怀里。
    他抬手欲推拒,却被沈醇扣紧了腰身吻住了唇。
    呼吸微颤,白竺瞪大了眼睛,虽在仙界,可这个吻一如凡间时,让他的心脏鼓动不休。
    无情道
    唇分时白竺垂在袖中的手指痉挛:你到底想要什么?莫非真要本君陨落,才能善罢甘休?
    我岂会要你陨落。沈醇看着他冷淡的面容道,从始至终,我只是想要你罢了。
    白竺看向了他的眼睛,凡间种种因一吻而全部翻涌不休,他爱他至深,却也痛到至深:为何要以那样的方式?
    人生八苦,每一苦都是伤到至深的,只有亲自品味,才能解其中情,如果不一次性体会完,难道要我一次次看着你受苦么?沈醇的手指擦过他的眼睛,你对自己也是够狠,我又岂能坏了你的修行。
    原定的命格中无你。白竺说道。
    若是其他人,他自然不会如此痛。
    你原定的红线是魏舒白,你想跟他爱别离?沈醇问道。
    白竺仍有记忆,憎恶之心骤起:自然不想。
    红线牵扯,但有沈醇掺杂其中,命盘早已不会按照原本的轨迹行走,一切全凭性情,魏舒白的路是按照沈醇预订的轨迹行走的,但也是他自己的性情所致。
    按照他在凡间的心绪,对于那皇位一丝一毫的兴致都没有,若不入京城,一生都不会被察觉,可魏舒白却烧了他的幽谷,逼迫他不得不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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