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长放心,我与季思只能为敌,终成不了友。”
    他当时说这话是的场景还记得清清楚楚,谁知道才不过几天,他就同人坐在同一张桌前,这事怎么看怎么怪异。
    祁然心情颇为复杂,掀起眼帘看向对面这人,却发现这人也直直的盯着自己,眼神虽无异常却同样让自己觉得不悦,这人心思歹毒为达目的无所不用其极,让人唯恐他下一秒又有什么算计,让人防不胜防。
    季思其实心中没想这么多,他如今是奸臣,祁然是清官,自古正邪不两立,故而他十分珍惜见到祁子珩的每一个机会。
    “子珩这么晚了是去何处啊?”
    子珩?
    祁然皱了皱眉,对这人如此称呼自己心中不悦,他只知季不言为人势利阴险,竟不知这人如此的厚颜无耻,两人本就不熟,还互相看不上对方,他倒是喊的亲热,也不晓得是在恶心谁。
    想了想祁然依旧那副进退有度半点挑不出毛病的态度回道:“下官刚从大理寺散值,正准备回府,凑巧遇见了季大人。”
    季思没在意他话中的疏远和客套,丝毫不嫌弃的在缺口的茶碗里倒了两杯姜茶,递过去一杯后说:“大理寺这时候才散值,公务如此繁忙,竟是这么个苦差事,倒是苦了你了,天气过低,子珩快喝杯姜茶暖暖身子吧。”
    说完他也没管祁然,自顾自的喝了一口,在夜风中冻了许久的身子,这口热茶下肚,浑身立马暖和起来,长长吐了口浊气,又继续道:“若我没记错,回丞相府走的不是这条道儿吧,子珩怎的来了这边。”
    祁然端起茶碗,透过氤氲的热气望向对面这人,面容显得不太真切,等到他放下茶碗,季思才听到淡淡的语气,“私事,路过。”
    闻言季思只是笑了笑,没有多加追问。
    “那季大人又是为何深夜在此?”他不多言,祁然反而问道。
    季思对着碗口吹了吹热气,勾唇笑道:“同子珩一般,私事,路过。”
    两人互相笑了笑,一个温和,一个和善,远远望过来丝毫看不出剑拔弩张的感觉,只有身在中心才明白这其中的暗潮汹涌。
    就在这时店主端着两碗热气腾腾的馄饨走了过来,打破了两人之间诡异紧张的氛围,“来了来了,两位大人慢慢吃,不够老汉我再煮。”
    “多谢。”祁然接过后道了谢。
    “谢谢老伯。”同他相比,季思则显得热情许多。
    馄饨摊老板是个朴实的中年汉子,没读过多少书,也不懂那么多规矩,被他俩左一句谢谢右一句谢谢弄的涨红了脸,整个人手足无措起来,还是他媳妇提着个竹篮走了过来,在身后用手肘怼了怼自家男人,老板这才接过竹篮又走了回来。
    他笑了笑,弯着腰小心翼翼的说:“祁大人,上次多亏了你,也没什么好东西,这是我们自家养的母鸡下的蛋,还望大人莫要嫌弃。”
    祁然连忙放下勺子,起身推辞,“不打紧不打紧,不过举手之劳而已,替百姓排忧解难乃是为官本分,又不是为了图个赞赏,张伯你快把东西收回去。”
    “若没大人替我儿寻了大夫,怕是今日他以无药可救了,祁大人对我们一家有着莫大的恩情啊,今生做牛做马都偿还不清。”
    “大人快快收下吧。”那妇人也着急道。
    “这……”祁然皱着眉有些为难。
    季思坐在一旁嘴里嚼着东西,伸长了脑袋直愣愣的望着,他极少见到祁然这副为难的神情,顿时觉得颇有意思,不由多看了看。
    这位置不错,待戏看的差不多,嘴里的馄饨也咽了下去,他才挥了挥手出声:“祁大人你就收下吧,怎么说也是这位老伯一番心意,莫要辜负了,总归你不是嫌这东西拿不出手吧。”
    话说完,不知为何,他觉得祁然瞪了他几眼,吓得立马缩回脖子噤声,生怕这人同以前一般,冲过来就是一脚,那就真真丢脸丢大了。
    季不言这番话倒真让这对夫妻觉得自己礼物寒碜,半点拿不出手,祁大人何等人物,会缺这么点鸡蛋,顿时有些尴尬,送也不是,收也不是。
    无法,祁然只能叹了口气,从男子手中接过竹篮放在桌上,微微点了点头轻声道:“既如此便谢过了。”
    “祁大人快别这么说,是我们应该谢谢您,此份恩情今生定当不忘,”馄饨摊老板笑了笑,“馄饨还得趁热吃,就不打扰二位大人了。”
    说完老板娘端上一碗卤的油亮油亮的牛肉,冲季思笑了笑,后者有些慌张,也急忙回了个笑容。
    “这是自家卤来下酒的,二位大人若不嫌弃不如尝尝。”
    两人再次道了谢,季思用筷子加了一块薄薄的牛肉塞在嘴里咀嚼,八角茴香特有的味道混合着肉香立马在口腔中扩散开来,他冲祁然挑了挑眉,“子珩果真是个深得百姓爱戴的好官,今日借了祁大人的光,我也跟着有了口福。”
    祁然低着头喝汤,食不言寝不语是他从小就学会得规矩,季思认识他这么久以来自然清楚,也不着急慢慢喝着茶,等到这人吃完再聊也不迟,小一会儿,他将碗筷放置在一旁后,才缓缓开口:“季大人可知这馄饨摊是一对老夫妻开的。”
    后者耸了耸肩,一副我又没瞎当然看得出来的样子。
    他也不生气,继续道:“前年北燕召集周边十八部落,大举进攻我便西北边境洪门关,郭敬义领旨受封为平北大将军,率十万将士驻守洪门关,这两年中大大小小战役数不胜数,北燕不退我军未进,便如此僵持了一年,直到去年北燕幼主暴毙,原摄政王安德努继位,需要扫清朝中异己,这才退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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