噼里啪啦酒瓶碎了一地,哀嚎声不绝于耳。
    席矜坐在纪知声刚才坐的位置,看了会,啧了一声,这么凶他仔细看纪知声动手的方式,发现了一些端倪。
    这里面有些制敌的动作很像警队里教出来的,干脆利落。看来林局说的一点也没错,这纪教授,真的跟过这么多案子,还学了不少东西用在了打架上面。
    酒吧的保镖很快过来,将这混乱的场面控制住。纪知声站在中间,气息有些不稳。
    席矜将陈苏传招过来,低声道:损毁的费用记在我账上,别去找他。
    这些东西都是走私下处理的路子,陈苏传给了他一个明白的眼神,席哥,看上人家了?
    席矜:别瞎说,我这是为了正义。
    他从椅子上下来,走向纪知声,纪先生,我说你小心!
    席矜声音一紧,三两步跨过去,抬手,小臂挡在纪知声的头前。只听砰!的一声,一个酒瓶狠狠砸了上去,碎了一地。
    嘶席矜甩了甩手臂。
    纪知声眯了眯眼,看向砸酒瓶的金链男。
    艹!在谁地盘闹事呢?!当我不存在啊!陈苏传恼了,骂骂咧咧的将金链男按着揍了一顿,从酒吧里拉了出去,扭头道:席哥,你没事吧?
    席矜放下微颤的手,眉梢微动:没事。
    纪知声看他一眼,谢了,偏头望向陈苏传,多少钱?
    陈苏传忙不迭道:嗐,没事没事,这事说到底怪兄弟,什么人都放进来,您别放心上,这次都记在酒吧账上,您走就行了。
    纪知声意味不明的嗯了一声,当真转身就走。
    我回头再来,席矜匆匆交代了几句,转身跟了上去。
    凌晨一点多,纵然这里再繁华,路上来来往往的人也没剩几个了。夜晚的凉风将纪知声衬衫的衣角吹的扬起,他吐出一口气,方才剧烈运动带来的热意散了不少。
    喂,席矜在后面叫他,纪教授,我好歹也救了你吧,别提上裤子不认人好吗?
    纪知声偏过头,发丝被风吹的有些凌乱,他随手一捋,露出半张俊美斯文的脸,懒洋洋道:席副队,不会说话就闭嘴。
    我可是受伤了啊,手都快断了,席矜伸出自己的右手小臂,当场卖惨,纪教授,真的好疼,疼死我了
    纪知声找到自己的车,一辆银色的SUV,开锁后,钥匙圈在指尖一转,打开车门坐了进去,落下车窗:你说这话的时候演的再像一点,我说不定就信了。
    席矜:哎哎哎!我真的受伤了。他眼疾手快的扒拉住车门,飞快将衣服拉上去,小臂上青紫一片,中间渗出了血迹。
    纪知声一愣,微微拧眉。
    席矜笑的吊儿郎当,伸手嘚瑟道:你看,我从不骗人
    他手里被塞了五张百元大钞。
    纪知声拉上钱包的拉链,手放在方向盘上,淡淡道:好了,你可以走了。
    席矜:
    他斟酌片刻,我真不是碰瓷的意思。
    纪知声睨他一眼,没出声。
    他露出来的锁骨上还依稀可见汗意,极淡的说不清的香味溢散出来,冷而勾人。
    席矜摸摸鼻子,移开视线,那什么,我的意思是,我现在需要抹药,他笑着,抬眉道,劳烦纪教授带我去买点药,亲?
    纪知声被他后面某宝商家的语气膈应到了,片刻后,慢悠悠升上了车窗,上车。
    席矜扬眉,将右手臂放下,三两步到副驾驶系上安全带,深觉自己这惨卖的很值。
    银色的车宛如一道流光,消失在川流不息的马路上。
    但这个时间,没有哪家药店开门,纪知声转了一圈,偏头看了眼席矜放松的右手,收回视线:我送你去医院吧。
    席矜通知人间世酒吧的探查任务结束之后,左手摁灭手机,闻言随口嘴贱道:别啊亲,我穷人一个,本来没事,从医院出来就成穷鬼了亲。
    纪知声:我付钱。
    还有,他忍了又忍,还是攥紧了方向盘,道,你能好好说话吗?
    席矜奇道,纪教授,你不觉得这个亲字让人有如沐春风的感觉吗?
    他每次在网上买东西,买到假货,看见商家发这个亲字,怒气都会少一半。
    席矜是认真的,发誓道:我保证,只要你答应来警局做顾问,整个警局都会让你觉得像这样如沐春风的。
    纪知声:
    席矜:所以别去医院了啊亲,好么亲?
    纪知声:闭嘴好吗?
    他转了方向盘,往市中心过去。
    席矜:去哪?
    纪知声:我家。
    席矜沉思一会,没再说亲字,而是装作不好意思道:才第二面,这么着急不太好吧。
    纪知声:想下车直说。吵死了。
    席矜举手投降,从善如流的闭嘴。
    银色的车身驶进市中心的一所高档小区,天玺苑的房价和安保成正比,私密性非常高。
    纪知声住在A栋,顶楼大平层1201。
    他领着席矜到自己家门口的时候,忽的微妙沉默了一下。
    纪知声:
    等会,他怎么就把人带进自己家里来了?真是喝多了。
    席矜挑眉:怎么了?
    纪知声顿了下,推了推自己的眼镜,你家离这里远吗?
    席矜:?
    纪知声:要不你自己打车回去吧。
    席矜:??
    纪知声:我付钱。
    席矜:这不太好吧,他看着纪知声的神色,斟酌片刻,也不是不行,就是钱不用付。
    他哭穷是哭穷,但不是真的穷。
    算了,纪知声目光落在席矜放在兜里的右手上,抿了抿唇,抬手按在旁边,指纹解锁,门自动打开,他先走了进去,进来吧。
    纪知声家里冷清的不像是有人住的样子。席矜打量了一下,门口的拖鞋只有一双。
    门咔哒一声,自动锁上了。
    纪知声:直接进就行。
    一只蓝眼睛的长毛白猫喵呜一声窜了出来,亲亲密密的蹭着纪知声的脚。
    阿软让一下,我找东西。纪知声在客厅下面的抽屉里找出了一个搁置很久的医药箱。
    阿软能听懂人话似的眨了眨眼,扭头看向了席矜,猫眼唰的一亮,嗖的跑了过去,咬了咬席矜的裤腿。
    纪教授,这是你养的猫?
    纪知声示意席矜坐沙发上。他将医药箱打开,翻出消毒酒精和治疗於伤的精油来,闻言道:本来不想养,它自己黏上来的。幸好养起来不麻烦,不然我早丢了。
    阿软炸了炸毛,尾巴团起来气呼呼的背对着纪知声。
    脱衣服,伸手。
    席矜把外套脱了,挽起衬衣的袖子,上面沾了点血,一截小臂匀长,肌肉紧实,只是上面的青黑实在碍眼的很,看起来有点严重。
    他看着纪知声无意识紧蹙的眉头,低咳一声,其实这也就看着吓人点,过两天就没了。
    纪知声瞥他一眼:我是担心你右手废了,到时候真的讹上我。
    他先用棉签蘸了酒精,把伤口消了毒,在冰箱找了个冰袋敷上。席矜被冷的一哆嗦。
    纪教授,这样管用吗?
    纪知声慢悠悠道:放心,死不了。
    他看了看时间,敷一会,等下你自己上药膏。
    纪知声在药箱找出一管於伤药膏来,放在桌子上,就是这个,用完喊我,我给你开门,送你走。
    语罢,他也不理席矜,去了浴室洗澡,没十分钟,再穿着浴袍出来的时候,身上那股烟酒味散的干干净净。
    只是洗完之后,纪知声眉眼间的困倦快要溢出来,他靠在沙发上,手指按着额角,显得十分颓散。
    纪知声似乎很不习惯开灯,就算是有外人在,也只是开了黯淡的小灯。他左手腕上带着的黄色塑胶皮筋,已经将皮肤勒的隐隐发红。莫名给人一种苍白脆弱的感觉。
    席矜看了片刻,低声道:纪教授,不考虑一下吗?警局待遇真的不错。
    纪知声半晌没吭声,阿软显得有点焦急,跑到纪知声卧房里叼出来了一个没有任何标签的白色小药瓶,放在纪知声手边,喵呜喵呜叫个不停。
    别闹,今天不想吃,纪知声皱眉,熟练的将药瓶扔了,咕噜噜不知道滚去了哪里。
    阿软气的爪子划了一下空气,将药瓶找出来,又叼回去了。
    席矜看着好笑,过了会,将冰袋移开,自己上了药缠上纱布,抬头道:纪教授,我OK了。
    纪知声呼吸平稳,已经睡着了。
    席矜:
    叫也不是,不叫也不是。
    阿软冒出来,看着席矜,朝卧室的方向叫了一声。
    席矜:你让我把他抱进去?
    喵呜。
    席矜心道这猫真是聪明的离谱,叹了口气,好人做到底,纪教授,这可不是我主动的,你家猫强迫我的。
    他将纪知声横抱起来,随即微微讶然。
    这么轻?
    他六成劲都没用上。席矜暗自嘀咕了一声。
    纪知声的浴袍不长不短,刚到腿弯,席矜抱的时候,就感觉到了那细腻微凉的触感。
    席矜身体微微一僵,耳朵莫名有点烫,快步进了卧房,将纪知声放在床上,胡乱的拉好被子,赶紧往后退了两步,差点撞到后面翻着的一块白板。
    白板稍微翻了一下,后面隐约露出一点红字。
    一直盯着的阿软:
    它默默跳到床上,将盖到纪知声头顶的被子往下掀了掀。
    房间里也没开灯,席矜甚至找不到灯开关在哪,他摸摸鼻子,对阿软道:那什么,我先走了。
    阿软一双猫眼在黑夜里亮晶晶的。
    席矜:
    他说完才反应过来自己在对一只猫说话。
    席矜冷静下来,心里微微无奈,看来这件事还是急不得,他走到门口,握着把手往下一按。
    把手纹丝不动。
    席矜沉默。
    纪知声家的门,他好像不会开。
    作者有话要说:
    门:我锁死。
    第85章 纪教授今年多大了?
    席矜开不开门, 又不好去叫纪知声,只好在客厅凑合了下,迷迷糊糊睡了一晚。
    次日清晨, 六点。
    纪知声额头沁出了一层冷汗,他眼睫一颤, 睁开眼,眼前一片恍惚和模糊。阿软喵喵的叫他,毛茸茸的脑袋蹭在他脖子上,试图叫醒他。
    低血糖又犯了。
    纪知声大脑有些迟缓, 胃里传来难以忽略的饥饿感。
    他这才想起来, 他昨天就早上吃了一顿饭,又在酒吧喝了两口酒, 打了一架,直到现在还没进食。
    阿软急的喵喵叫,一直拿脑袋拱他, 试图帮他起来, 去弄点吃的。愁死个猫,也不知道它主人这次被下了什么限制,浑身处处是毛病, 一点不让猫省心!
    纪知声缓了缓, 勉强撑着坐了起来,撑在身后的手臂因为无力而不自觉的发抖,他摸出旁边的眼镜戴上, 下床, 脚刚一沾地, 差点跪下去。
    阿软毛炸了一下, 跳下去拱着他的膝盖。
    我没事。
    纪知声揉了揉它的头, 猫粮在外面,自己去吃。
    阿软:
    现在该吃饭的是你啊!
    纪知声找出手机,打算点个外卖,却发现手机没电了。他头疼的揉了揉额角,将手机充上电,慢腾腾的挪到床的另一边。
    靠近门的那边放着一块翻着的简易小白板,纪知声将白板翻过来,正面密密麻麻交织的红色笔迹以及推理关系图,26个英文字母随机组成只有他能看懂的代号。整个构图,像极了一朵娇艳欲滴的玫瑰。
    纪知声发丝微微凌乱,脸上苍白但没什么表情,眼镜片反光,看不清眼底的神色。他左手腕的塑胶皮筋戴了一夜,深深勒出了一道紫红色的勒痕。
    纪知声在出神。
    片刻后,他用挂在白板上的笔,在最中间的花心处画了个叠加了不知多少次的问号。但这问号画的七扭八歪,纪知声看了片刻,才反应过来是自己的手在抖。
    真的该吃饭了。
    他将白板翻过去,一站起来更晕了,从床上到卧室门口三两步的距离,他走了快一分钟。
    阿软:
    来个人贴身管着主人点吧,早晚把自己折腾的去半条命。它晃晃悠悠的转在纪知声脚边,怕他摔了。
    等会!阿软眼睛一亮,不知想到什么,唰的从卧室溜了出去,盯住在沙发上睡的香甜的席矜,嗷呜一声,两爪子按在了他脸上。
    喵呜!
    醒醒醒醒!
    席矜倏地睁开了眼,冷不丁对上张胖乎乎的猫脸:
    席副队?
    一道有些虚弱冷淡的声音响起。
    席矜愣了下,抬头看去。
    纪知声撑着墙,正看着他,唇色白的像个鬼,额角还有些冷汗。他慢慢走到沙发前,问道:你怎么还没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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