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不是在听到是母亲邀请的,有急事相谈,那些个保镖早就被她吊起来打了。
    可她在茶室里左等右等不见人来, 正打算要走, 忽然听到有人说话的声音。
    是从墙的那边传来的, 隔音效果不算差, 她只能隐隐约约听了一些, 还是辨认出是母亲和虞景的声音。
    她们在一起做什么?这两个在谢遥希看来凑不到一起的组合,让她眉头不由得皱了一下。
    我更不会为了区区三亿就把女儿卖给你!忽然是母亲恼怒的声音。
    三亿?卖?谢遥希眉头皱得越来越深, 这意思是虞景主动找自己母亲, 拿出钱让母亲同意她们在一起?
    想到这个猜测,谢遥希一下子气急攻心乱了分寸, 整张脸也沉了下来。
    虞景怎么会干这么蠢的事。
    保镖忽然将那堵墙拉开, 谢遥希猝不及防与里面的人对上视线,真如自己猜想的,里面是虞景和自己的母亲, 只有她们两人。
    遥希,看来你值三个亿。母亲的声音在她耳边回响,引得她脑袋嗡嗡的, 她强撑着镇定扶着桌沿站起来,缓缓走进那间茶室。
    茶台上没有沏茶的痕迹, 反而摆满了一堆文件, 还有那张极为刺眼的支票。
    怎么回事。谢遥希把目光落在虞景脸上, 她希望对方告诉她,而不是让自己猜。
    可虞景却岔开了目光, 她低着头,在桌下两只手紧紧扣住膝盖。
    谢夫人轻笑了一声, 将支票扔到桌上,她敢说么?
    你说啊,虞景!
    敢说么?她确实不敢,虞景承认自己在谢遥希面前很胆小,很怕被谢遥希发现,曾经的自己为了钱作出如此难堪的事,她甚至自暴自弃地想着,谢夫人说得对,自己就算把钱还了也改变不了曾经背叛爱情的事实。
    她的身体慢慢变得僵硬,僵到指尖动弹不得,涩声道:对不起,遥希。
    你不说,好,那我来猜。谢遥希强压着心头的怒火,问:支票是不是你的?
    虞景无言,盖的是她的公章,她没办法否认,也不能否认。
    你不回答,我就当你默认。谢遥希继续说,第二个问题,你和我妈是不是早就联系过?
    第三个问题,这些钱是不是你当初和我妈做的交易,为了给奶奶治病?你就是因为这个才跟我分手,时至今日都不敢说?
    谢遥希越说心里越酸,连带着心尖都开始颤抖,说话声不成调。
    虞景终于抬起头,她看向谢遥希,唇角压抑地抿成一条直线,眼眶倏尔红了,好像下一秒就会落下泪来。
    她慢慢站起身,眉头不自觉皱起来,可似乎是想要像平时一样作出从容微笑的表情,却在此时成了矛盾的苦笑。
    遥希她只是叫出谢遥希的名字,后面的话被眼泪哽住了。
    本以为她很快就能够再一次靠近遥希,可是以现在的场面来看,她们之间的距离似乎拉得更远了。
    遥希,既然你都已经知道实情,你就应该离她远一点。谢夫人故作叹息道:我早就跟你说过,你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可你执意如此,造成现在的局面。
    现在的局面谢遥希声音骤然压低,她向前一步,把虞景拉到自己身后护住,她拼尽全力对母亲喊道:不就是你造成的吗?!
    说出口的同时眼泪也不自觉落了下来,她死死盯着母亲,一直以来敬重依赖的母亲。
    执意的人是你啊!谢遥希吼道,我们原本可以好好的,是你!是你从中作梗!才造成我们今天的局面!你怎么能!怎么能!
    谢夫人哪能想到自己一下子就成了漩涡中心,甚至女儿不带犹豫没问出结果就站在对方那头,她眼里闪过一丝惊愕,从容的态度不在,她一下站起身,遥希,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我是你妈,我不会害你。我说过你们不合适,早做了断也是为你好。
    为我好?那就是伤害我爱的人吗?谢遥希死死盯着母亲的脸,步步逼问道:时至今日我才明白,我曾经受的委屈难过,全部都是由我最亲近的家人造成的!
    我觉得我就像一个小丑,一直活在你给我编织的谎言里。
    我的痛苦,全部都因你而起!我伟大的母亲,如果这就是你所谓的爱,这种以爱为名的绑架我宁可不要!
    谢夫人迎着女儿愤怒的目光,面对充满怒火的指责只觉得从来没有那么心虚过,事情的发展完全超乎她的预料。
    可在女儿选择无条件相信虞景时,她就没了最后的底牌,只能愣愣说出一句完全没有底气的话:我不同意你们在一起。
    不同意就不同意好了!谢遥希吼道,她拿起桌上的紫砂茶壶重重摔在地上,漂亮的壶很快四分五裂,碎片飞溅,有一片滑到她的脚边。
    没有犹豫,谢遥希捡起那枚碎片,你敢伤害她分毫,我加倍报复自己。
    说着,她用碎片在手掌心直直划了一道,鲜血泊泊冒了出来。
    虞景心跳陡然停了一拍,忙去查看谢遥希手上的伤。
    我没有开玩笑。
    她眼神冰冷直视母亲的眼睛,一字一句道:
    我不要做你手中的提线木偶。
    谢夫人哪能想到她会伤害自己,脸色一下变得惨白,气急道:谢遥希,你疯了!
    你就当我是疯了!谢遥希高声道。
    她红着眼说出尖锐的话:满意吗,谢夫人。
    这声谢夫人在此刻不合时宜的出现,还是出自女儿之口,让谢夫人心在一瞬间沉了下去,心头涌上恐慌。
    没有半分仪态可言,谢夫人跌坐回到椅子上。
    车里正在玩游戏的司机没想到虞景出来时会带多一个人,更没有想到那人还受伤了,手掌流着血,鲜血顺着指缝滑到白皙的小臂上,看得人触目惊心。
    快点!去医院!虞景顾不得平日从容的姿态,紧张到额角都冒出了冷汗,眼眶发红的模样在此刻看来既怪异又狼狈。
    在手掌被碎片划开那瞬间,尖锐的刺痛感让谢遥希险些冒出泪花,伤口的血液随着时间溢出的速度减缓,她渐渐适应了伤口的钝痛。
    现在看着虞景低头捧着自己手背,心焦又难过的模样,倒没觉得那么疼了。
    她强撑起笑容道:不要那么紧张,没事的啦。
    你还说!虞景想要凶她伤害自己,可刚说完就收住了,她抬眼看着谢遥希,见对方傻笑的表情,心里不自觉泛起心酸。
    她皱了皱眉,眼里浮现出苦楚,涩声道:都是因为我。
    你现在怎么总喜欢把什么事都揽到自己身上?谢遥希语气不自觉严肃起来,我说了没事,只是皮外伤,处理一下就好,你不许瞎想了。
    虞景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谢遥希已经伏下身脑袋轻轻靠近她怀里。
    对不起。她在虞景怀里闷声说:我早就应该猜到的,我承受的远不及你。
    遥希
    别说了。谢遥希听着虞景的心跳声,是很久没有过的轻松感觉,让我靠一下。
    虞景不再言语,她调整了个姿势将谢遥希半抱半搂在怀里,狂乱的思绪慢慢从短时间内的变故中平复下来。
    她轻轻握住谢遥希的手腕,将那只受伤的手抬起来,那只手收成拳抓着厚厚的纸巾,从纸巾未被血液浸透的状态来看,血大概是暂时止住了。
    顺着手腕流下的血液逐渐凝固,从鲜红色变成深红色,隐约能闻到属于血液特殊的腥味。
    虞景只觉得心尖抖了一下,她抿了下唇,我先帮你擦一下。
    好在车上备有湿巾,虞景一连抽了好几张,也不管浪费问题,抓着一团湿巾就要去给谢遥希擦手臂上的血迹。
    谢遥希依旧像个没骨头似的靠在虞景怀里,车厢内的气氛有些凝重,为了缓解气氛她笑道:你这样好浪费。
    遥希。虞景动作顿住,她表情严肃道:答应我,以后不要再伤害自己。
    虽然刚才确实是愤怒冲昏了头脑,谢遥希才冲动做出划伤自己的事,但只要能让母亲有所忌惮,她一点都不后悔。
    嗯想起虞景刚才看到自己受伤,心碎又痛苦的表情仿佛受伤的人是她自己,她不由得很心虚,小声道:刚才是我冲动了,可是我不后悔,我不想让我妈伤害你,只有我受伤她才能感同身受。
    我也会感同身受。虞景张开手,轻轻包裹住谢遥希那只受伤的手,所以,别再让我心碎了。好吗?
    谢遥希从她怀里抬起头,对上虞景那双漂亮的眼睛,她点了一下头,很快又被对方的眸子吸引。
    她们之间还有很多话要说,可车子已经到了医院,谢遥希只能将那些话暂时搁浅。
    两人从车上下来,谢遥希下意识抬头看了眼医院招牌,在看到泰康两个字时怔了一下。
    没想到司机竟把她们送来这里。
    在茶室里虽然没有看清,谢遥希还是扫到泰康医院的抬头,而这家医院又是谢氏的产业,想来当初虞奶奶就是在这里治疗的,虞景也在这里度过一段难熬的时光。
    想到这,谢遥希条件反射看向虞景,张口想说不去了换一家医院,可虞景却已经牵起她的手往里面走。
    走吧。虞景自顾自地说:泰康医疗设备很先进,来这里我放心。
    她知道虞景是在安慰自己才这么说,更用力的反扣住对方的手,无声向她传达力量。
    伤口不算很深,甚至都不需要缝针,医生处理干净伤口后,用纱布将手掌绕了几圈最后打了个结。
    伤口每天换一次药,不要碰水,一周左右就不需要绑纱布了。说着,医生在电脑飞快录入,很快打印出缴费单递给她们,缴费后在一楼药房取药。
    虞景不放心,问道:还有什么注意事项吗?饮食方面需要注意吗?
    没什么。医生顿了下,可以适当吃得清淡点。
    从医院出来,谢遥希能感觉到虞景明显地松了一口气,她好笑道:怎么觉得处理个伤口,你比我还紧张?
    她侧着头看虞景,阳光斜斜洒在她们身上,背光下的虞景周身好似聚了一层淡淡金色的光芒。
    还好伤得不算太严重。虞景抬了抬手里的药袋子,嘱咐道:要遵医嘱,按时换药。
    你这话,怎么像是在赶我走。谢遥希故意说。
    这一句话成功让虞景破功,她略着急道:我没有要赶你。
    只是。虞景看了看头顶的太阳,你下午还有工作吧,我送你过去。
    我要去你家。谢遥希说这话时不带任何犹豫,脱口而出。
    虞景愣了下。
    谢遥希向前走了两步,又转过身,两只手背在身后。
    虞景,你不会以为这事就这么完了吧?
    我要和你聊一聊。
    她们之间空白的那几年,还没有填补上。
    第120章
    这是谢遥希第二次来到虞景家, 上一次过来时犹如走马观花,只是随意的扫了一眼客厅的陈设,现在周围的一切对她来说都是陌生的。
    她略拘谨的坐在沙发上, 一抬眼就能看到那间玻璃琴房里的大三角钢琴。
    脚步声从厨房传来, 谢遥希转了个目光, 虞景端着两杯水朝她走过来。
    谢遥希接过后, 是一杯温水, 她浅浅抿了一口,入口是柠檬清爽的香味, 喝起来酸酸甜甜的, 忍不住又多喝了一口柠檬水。
    虞景就坐在她对面的单人小沙发,谢遥希没有忘记此行目的, 她将水杯放回到桌上, 抬起一条腿略微弯曲叠在另一条腿上。
    她在等待虞景开头,可是两人相对无言,对视半分钟后对方岔开了目光, 这在谢遥希看来是心虚的表现。
    我有很多话想问你,又不知该从何说起。谢遥希轻叹一口气,关于你和我妈的事, 你有没有要跟我说的?
    事到如今,就算自己不说, 谢遥希已经将事情理清了大半, 虞景知道再遮掩也苍白无力。
    她默了默, 将七年前发生的事精简说了个大概。
    在奶奶检查出来病症之前,谢夫人就已经知道虞景的存在, 并为此私下找过她。
    当时谢夫人以一份就算现在看来待遇也极为丰厚的工作为饵,希望她能够离开谢遥希, 那份工作几乎是所有应届毕业生都梦寐以求的。
    可虞景只是在沉默一分钟后,委婉拒绝了谢夫人的橄榄枝。
    本以为这件事情只是一个小插曲,可是没过多久,奶奶就生病了,治疗费用对当时的虞景来说是从未设想过的天文数字。
    奶奶知道治疗费用有多高昂,坚持要不住院想要开点药自己回家吃,可她心里也清楚回家就意味着放弃治疗等死,她不想拖累孙女。
    虞景当然清楚奶奶的想法,她怎么也不肯,就像当初奶奶不肯让她放弃学业那般坚决。
    她把奶奶天价医药费扛了下来,为数不多的亲戚在得知此事之后生怕她借钱,喊穷一个比一个还厉害,有的还直接把电话拉黑了。
    前一天才交的几千块押金,第二天就提醒欠费了,医院催了她好几次让她赶紧缴费,字里行间有不交钱只能停诊的意思。
    承受着巨大的压力,虞景能想到的是贷款,可是她走进银行没几分钟就被送了出来,一无稳定工作,二无抵押资产,银行自然不会接待这样的贷款。
    几乎是从银行走出来的一瞬间,她的电话就响了。
    谢夫人提出的条件比那份工作还要让虞景心动,她能够解决奶奶医药费的问题,还能让她转到全晏京最好的私立医院,权威医学专家为奶奶看诊。
    只要虞景一点头,让她愁到失眠无法入睡的问题就能轻松解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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