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瑜卿面色讪然,“多谢先生了。”
    …
    沈瑜安与相看的人并未处多久就自己先找借口走了。
    没过多远,看见远处高草淹没人。她心里过了一遍,缓步走去。
    “大皇子怎会到这来?”沈瑜安早就看出是他,这荒上野岭的地,他不便走,难以想象他为什么会来这个地方。
    “我约了人在等他,沈姑娘又怎么会在这?”魏印道。
    沈瑜安水眸微动,“你当真不知我为何会在这?”
    “沈姑娘说笑了,我怎么会知道。”
    “魏印,你当真对我无半分情义吗?”沈瑜安垂在身侧的手掐白了指尖,浑身的血液都凝固了,只等待他一句话。
    寒风浮动,已是深秋,这风就显得刺骨。
    魏印眼眸垂下,敛去其中眸色,缓缓掀起时平静的仿佛波光的湖面。
    “沈姑娘应该知道我府中有一房侧室,我已有打算抬她做皇妃了。”
    沈瑜安眼神一晃,不禁踉跄了下。
    魏印的手轻动,终究是没伸出去。
    “是我活该。”沈瑜安眼里含了泪,正要开口,方才相看的男子走了回来,“沈小姐,我刚看见你的帕子掉了。”
    “谢谢公子。”沈瑜安又笑了,很快收拾好情绪,仿佛方才就是一场幻觉。
    “这路我有些忘了,不如公子带我回去?”她问着,手拽了拽男子的衣角。
    那人惊喜地盯向自己的衣摆,“正巧我知怎么回去,我带沈姑娘。”
    沈瑜安最后瞄了木椅上的人一眼,他没看她,甚至余光都没在她身上。
    是够可笑的,她最可笑了。沈瑜安顿觉索然无味,还有什么好试探,她堂堂名门贵女,又不只缺魏印一个男人。
    沈瑜安离开后,侍从拿着外氅姗姗来迟,远远见到大皇子以帕捂嘴,一声一声地猛咳。
    侍从急切地先将外氅罩了,“您这又是何苦,分明病了还要来这看沈小姐一眼。您不说清楚,沈小姐是不会领情的。”
    “我不需要她领情。”魏印抬手,“走吧。”
    “您不是要等沈小姐?”仆从疑问。
    “她已经走了。”
    …
    魏砚回驿站发现门前多了一辆马车,无金玉镶嵌,在奢靡的上京城中反而显得独树一帜。
    他多看两眼,马车掀帘里就出来一人。
    身着白玉雕羽长袍,脚踩银线鹿顶云靴,长眉斜直,面容如玉,唇不薄不厚,有红润之感。
    魏砚是从上京军营回来的,手里的刀还未别入腰间,横刀稳稳握住,黑眸沉沉不善。
    “下官见过淮安王。”行严先做礼。
    魏砚压了压刀柄,只抬一下下巴算是应声了。依誮
    “何事?”他问。
    行严不卑不吭地继续,“下官想有些话王爷应当不想让街上的人都听到。”
    魏砚看他一瞬,甫转过身,阔步走进屋里,“进来。”
    上了二楼客房,魏砚推门进屋,随意将佩刀扔到案上,拿过帕子擦净脸上一路的灰尘。
    “王爷应当知道我来这是为了谁。”行严淡然地开口。
    门关了,隔绝掉人声。
    “你想说什么。”魏砚坐到案后,漫不经心地曲起腿,旁侧就是他刚搁置下的刀。
    “小酒儿应该告诉过王爷了,我与她自小一同长大,她将我当年兄长看待。在那次大水后,我救了她,我们就相许了终生。”行严不徐不疾地开口,诉说他们曾经过往。
    自然这些魏砚都清楚了。
    他又看了眼行严,忽而咧嘴一笑,“自小长大的情分?”
    行严坐在他对案,脸色无波,没回答他。
    魏砚拨弄刀柄的环,黑眸隐有深意戾色,勾着嘴角,“自小长大的情分算个屁!”
    行严袖中的双手渐渐握紧,“王爷就这么断定小酒儿会为了你而背弃我吗?不论是以前她兄长不在,还是后来我们共同研制解药,我与她之间不只是师生情谊。”
    魏砚不耐烦地解开系领的两颗扣,听他说完,开口,“你觉得我会在乎?”
    行严一怔,没想到他会说出这里话。
    魏砚声音低沉,看着他,眉眼锐利压下,“这些日子你耍的那些小伎俩我一清二楚,我不去管,因为我相信你们之间的事她会处理好。”
    “只要她心上有我,任何人在我这都毫无威慑。”
    第73章 .孤兽提起两人的婚事。
    月色深深,一辆马车在街头辘辘而行。
    行严从袖中拿出信纸,是当初秦七自漠北传的信。信上说他当时在城外偶遇小酒儿和一胡服男子,觉出两人关系并不如小酒儿说的那般简单。
    自然是不简单,依照时间推算,那时两人应相处许久了。行严猜不到皇上让小酒儿嫁到漠北的意思。大昭皇室凋敝,当今有意愿传位淮安王,既然笃定小酒儿能把魏砚带回京,那么两人之间必定有难以割断的联系。
    行严收好信,吩咐人快些驾马。
    …
    番国朝贡,自大昭建朝后就是年纪要事。
    而今昭和帝患病,为皇上龙体着想,朝贡当日只设了卷帘横榻,主持一事交给了魏砚。
    每年的朝贡宫中令无要事患病的世家官员必须携其家眷入宫。王氏病好了许多,沈瑜卿担心在宫中出了意外,让王氏在府中养病,自己登车去了。
    入宫要过两条长街,沈瑜卿坐在马车内心口有些许慌乱,总觉这日不寻常,却又说不上来是因何。
    宫门外华车而入的都是王侯贵胄,宫人在门前等待贵主,恭敬地迎入宫中。
    南嘉和来得早,方一下马车就看到那抹靛青人影。她仔细瞧过去,多看了两眼,确实没认错人。抬手对引入的宫人挥了挥让她退下,自己抬步就朝着远处的人走去了。
    “沈小姐,王爷交代奴婢先带您去一个地方。”宫女低着声,四下看了眼,确定无人注意这面才从袖中拿出一块衣角,沈瑜卿认出是魏砚胡服的一处,打量她几眼,确定后点头要跟她走。
    “沈小姐。”自不远走来一人,声音清淡,带着点得意。
    沈瑜卿抬眼,看清了那人是谁。
    一旁小宫女先做了礼,“奴婢见过嘉禾郡主。”
    沈瑜卿是尚书之女,无封衔,如今明面又与魏砚和离,品阶要比南嘉和低,自然也是要见礼。
    此前她只听说过嘉禾郡主的名号,从未见过其人,原来当日的女郎就是当朝长公主的女儿。
    当朝长公主并非太后亲子,是当年从殷家族内抱养过来的。生母早逝,家中无依无靠,太后念其可怜就把小女儿抱到身边抚养,长大后许配一门亲事。
    不久后长公主有孕,入宫求太后赐了嘉禾封号。算来淑贵妃亦是殷家人,怪不得魏砚说南嘉和的母亲与淑贵妃有姻亲。想想有多少年了,早就是出了五服的亲戚,淑贵妃有意撮合二人也不意外。
    沈瑜卿规矩地做礼。
    南嘉和没先让她起来,故意过了会儿才开口,“起来吧。”
    知是她刁难,沈瑜卿面上没有表情,看不出什么。
    “我也是前不久才回来,刚回京就听说三哥哥与你和离了。”南嘉和笑两声,“真是世事无常。”
    初见之时沈瑜卿就有明了她的脾性,如今能说出这话不足为奇。
    “臣女还有事,先走了。”沈瑜卿略一福身将要跟宫女走了,南嘉和忽然拦住,“听闻沈夫人病了,你不在府中侍奉尽孝,跑来宫宴做什么,莫非还对我三哥哥余情未了?”
    沈瑜卿失了耐心,脸色淡下去,“我与淮安王之事自有皇上定夺。郡主若执意插手相问恐违了圣意。”
    “你…”南嘉和指着她,气得脸色青白,“沈瑜卿,你好大的胆子,敢对本郡主这么说话!”
    服侍的宫人见到南嘉和动怒已吓得跪到地上请求饶命。
    沈瑜卿看她一眼,淡淡笑道:“我只是按照皇上意思罢了,难不成依照圣意就是冒犯郡主了?”
    南嘉和没料想她嘴上功夫竟然这般厉害,再说下去她还不得给自己扣一个欺君罔上的帽子。
    “你记住今日的话。”
    沈瑜卿扬唇福身,“恭送郡主。”
    南嘉和气哄哄地离开,身后跟着随从来的侍女。
    “都起来吧。”沈瑜卿对周围跪着的宫人道。
    领行的小宫女看了看沈瑜卿,悄下声,“沈小姐,您大约不了解嘉禾郡主的脾性。”
    “她如何跟我无关,既犯了我,我亦没必要谦让她。”沈瑜卿道。
    她清楚现下局势,长公主名号好听,可太后一走,无人撑腰,权势最大的也就是魏砚了。
    沈瑜卿心是有几分气愤,都是他惹出的祸事,分明是他的风流债,却都要找她来说话,这算哪门子事。
    宫女引沈瑜卿到了琅庭曲园,是正和殿一处假山角亭。
    去了园,小宫女不知何时退下了。
    沈瑜卿独自往里走,湖心亭四角朝天犹如飞翼,亭下曲水朗朗而走,面上波光动荡,天边雾霞,美得惊心动魄。
    她不禁看出了神,腰上一重,身后的男人抱住了她的腰,坚实的胸膛贴到她的背脊。
    “我以前每逢这个时候都喜欢一个人到这。”他沉笑道,“母妃说我自小蛮横,自从发现宫中这处便不许再让旁人过来,谁偷偷入内我就揍他。”
    沈瑜卿眼眸一瞬的笑意,轻下声,“像是你能做出的事。”
    魏砚“啧”了一声,大掌隔着厚重的外衣扣住她的月匈月甫收拢,“等天暖和了,我们试试在这。”
    “不要脸。”沈瑜卿低哼了声,“谁要跟你试。”
    魏砚亲她的发顶,似笑非笑,在她耳边低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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