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话说得有歧义,沈瑜卿没好气道:“刘弦茼是你的部下,你难道不该帮?”
    魏砚原本只是逗她,眼看着院中打得难舍难分的人没有要上去帮的意思,“他天生就是习武的好苗子,又勤学刻苦,这些人不是他的对手。”
    如魏砚所说,不过一刻,院中的黑衣人已个个瘫倒在地,叫苦连天。
    刘弦茼提刀步步逼近谭兴,满脸的血,一身杀气。谭兴吓得裤子都湿了,“你…你别过来!”
    “我可告诉你,我上京有人,你敢杀我,小心人头不保。”
    刀光闪烁,刘弦茼臂一横,刀尖就抵住了他的颈,他过去,到他身侧停住。
    “你做什么?”谭兴吓得两股颤颤,只差瘫坐到地上了。
    刘弦茼眼里是戾气顿显,“能娶到温霜是你的福气,你与她既已和离,就该识相离她远点。我不管你在上京有谁罩着,但在离颐就是老子说了算!”
    刀逼近,谭兴颈间刺痛,再往里就直接让他断气了。
    “刘老弟,啊不,刘爷爷,”谭兴哀求,“刘爷爷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求你放了我吧!”
    “给你一夜收拾好东西赶紧给我滚出离颐,再到温霜面前添堵,老子不砍了你这个狗东西!”刘弦茼低声。
    “是是是…”谭兴连连道:“爷爷饶命,我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快滚!”刘弦茼一脚踢开他,谭兴忙招呼人连滚带爬得跑了。
    人都走,刘弦茼对廊下两人略一抱拳,又赶忙去了厨房。
    温霜终于等他开门,心里担忧着,看他满脸是血吓了一跳,“他们打你了?你有没有事?”
    刘弦茼擦擦额头的血,“我没事,阿姐别总把我当小孩子看,我和谭兴谈妥了,他们再也不会来扰阿姐。”
    后面的话沈瑜卿没再听,她先回了屋,后面跟着魏砚。
    想不到刘弦茼小小少年竟有如此心性,怕是以为他还小,不通世故的人只有温霜了。
    “你们男人还都挺会骗人的。”这么一闹沈瑜卿没了睡意,记起方才的事腹诽两句。
    屋内只置了一张榻,沈瑜卿侧着身,魏砚也坐过去,胡服束缚下的身与她相贴,“我骗你什么了?”
    沈瑜卿看见他漆黑的眼,不自然地转过头,一时也想不起他骗了自己什么。怕就真的骗了,他想瞒住,她也猜不到。
    她没出声,魏砚便有些得寸进尺。
    “昨夜的膏子带了吗?”他欺身过去,低低问出声。
    沈瑜卿咬了咬唇,道:“你能不能忍着点。”
    “我们就剩不到两月,还不知何时能再见,你叫我怎么忍着。”魏砚低下了头。
    沈瑜卿躺到榻里难忍地昂着头,攥紧他衣角,“这些年了,你不都是忍过来了?”
    “那怎能一样?”魏砚低笑,“没跋山涉水过,怎能明白其中绝妙。”
    第65章 .放下缘分深,会纠缠一辈子。
    烛火燃尽了半只,沈瑜卿从榻里出来披上干净的里衣,衣襟扣子系了一半,身后倏忽进去一只手,魏砚亲着她的背,沈瑜卿面不改色地将扣子系完,他的手还在里面。
    刘弦茼已叩过一次门了,彼时魏砚掐着她的腰让人先等着,约过了半个时辰才停下。
    “饿了?”魏砚臂环住她的腰身,薄唇轻扬着,手一下一下地揉。
    沈瑜卿拿起榻里落下的襦裙穿到身上,乌黑的发捋到胸前,手紧着衣领。
    她侧坐着身,魏砚斜靠在榻里,将人半搂,眼眯了眯,手劲一大,就把那薄衣带了下来。指挤到里,沈瑜卿咬唇蹙眉,呼吸几番后他才止了动作。
    魏砚沉沉呼着气,又使劲压了两下才将手拿出来。沈瑜卿嗔他一眼,缓了缓坐起身穿好衣裳。
    他拿帕子擦了把手,沈瑜卿系着衣带,“你不饿?”
    魏砚懒洋洋地撑起腿,两臂横放在颈下,只穿中衣,领口大大咧咧地敞着,露出骨上的一道疤,痞笑道:“刚吃饱了。”又问她,“你不也撑得不行了?”
    沈瑜卿咬唇白他一眼,没再说话。
    统制府小,随行的兵卒住了对街驿站,府内只留了服侍的人。
    绿荷候在门外,见自家小姐出来先迎了上去。
    时候有些久了,日幕完全笼罩,沈瑜卿忍着无力出门,甫一踏出门槛,腿猛地发软,险些瘫坐下,绿荷忙上前去扶,看出她不适,低声道:“小姐若是累,不必再去了,奴婢把饭菜端到屋里。”
    沈瑜卿摇摇头,“无事,走走透透气。”
    饭菜在厅内都布置好了,怕等人出来时凉透,回到笼里热了又热。刘弦茼此前去敲过一次门,隐隐听到里面有什么动静,他也不是傻的,自是明白王爷这么多年没有女人,又是血气方刚的年纪,新婚燕尔,两人独处在一起难免不了做什么。
    他没敢多打扰就出了屋到厅内等着。
    饭菜是温霜端去热的,刘弦茼怕她累着让她先去歇着,温霜不肯。
    沈瑜卿入屋落座后等了会儿魏砚也进了屋,他扫一眼,看向她坐的位置,自己也坐了过去。
    “三哥,尝尝我阿姐最拿手的绘鱼,世间只此一份,保证你吃完了再吃别的都味同嚼蜡。”刘弦茼斟满酒,拿公筷夹了过去。
    温霜含笑,“家弟惯是这样,王爷见笑了。”
    魏砚没说什么,几巡过后,两人说起离颐军务。
    来了漠北许久,沈瑜卿本是吃不惯这里的饭食,今日不同,多加了几箸,非刘弦茼过夸,温霜的手艺确实不错。
    她拿帕子擦擦嘴角,眼光不经意注意到,刘弦茼虽与魏砚在谈论军务,眼却有意无意地在看向温霜。
    他们二人的关系沈瑜卿并不清楚,她也没想过要掺和别人的事,假装没看到,又吃了几箸就放下了。
    魏砚停住话头,问她,“饱了?”
    一句话,桌上的人都来看她。
    沈瑜卿点头,道:“我先回去了。”
    案底魏砚抓了下她的手,嘴边浮出一抹笑,“我一会儿回去陪你。”
    沈瑜卿若无其事地抽回手,转身就走了。
    厅内温霜不好再留下,也退了出去。
    …
    月上柳梢,云雾遮城。
    沈瑜卿没走多远,就被人唤住了,是温霜。
    “民女看王妃在席上多吃了两口鱼,料想王妃是喜欢的,我屋内放了做绘鱼的方子,不如我现在去拿给王妃。”温霜笑一下,眉眼间有落落大方的书卷气。
    沈瑜卿看了眼掌灯的厅内,略一颔首跟她去了。
    院虽小,温霜却独有一间主屋,两人一同进门,沈瑜卿让绿荷守在外面。温霜请她落座,又布了新茶。
    “你想说什么?”
    温霜来找她必然不只是因为一道绘鱼方子,沈瑜卿没多客套,淡淡开口。
    “果然是瞒不过您。”温霜眼看了看窗外,似是心中纠结来回才道:“我有一件事想拜托王妃。”
    “何事?”沈瑜卿问她。
    “求王妃带我出离颐城。”温霜双膝跪下,以头触地,声音坚决。
    沈瑜卿一怔,想到白日的事,眉蹙了蹙,“这事我帮不得你。”
    她并没问清因果,直接了当道出这句话。刘弦茼是魏砚的人,他对温霜的心思显而易见,其中纠葛非她能够插手的。
    温霜抬起头,一双眼隐现泪水,“今日王妃也看到了,除却面上这些,还有一件事我瞒了所有人到现在。”
    沈瑜卿抿唇看过去,听她继续道:“我腹中已有了谭兴的孩子。”
    烛火轻晃,屋外起了风。
    沈瑜卿心中惊诧,立即起身到她身侧握住她的手,指腹在上面探了一探,脉象圆滑,确实是有孕的迹象。
    “刘弦茼知道吗?”沈瑜卿问出声。
    温霜摇摇头,“只有我一人和城南问诊的郎中知晓这件事。弦玉脾气直,虽在离颐虽做了军中统制,但谭家在上京有天家人脉,是我们惹不起的。我怕弦玉为了我一时情急做出什么事害了他自己,才隐瞒了数月。”
    沈瑜卿说:“你脉象不稳,应是孕中忧思过度,没有调理好,别跪着了,免着了凉气。”
    “求王妃答应我这件事。”温霜并没起身,眼中泪光闪烁。
    料想她许是为难,温霜接着道:“王妃大约不知我和弦玉的事。”
    “弦玉到家中的时候已经五岁了,却瘦得没了肉,个子也矮,晚上怕黑,比同岁孩子胆小,在学堂也总受人欺负。”
    “起初因家中都把他当哥儿养,就宠着他,但后来母亲突然有了身孕,诞下的是一个男婴,家中就再没管过弦玉了。最开始我只是看弦玉可怜想帮帮他,后来真的是当亲弟弟养。”
    “他也是阿姐阿姐地叫我,直到我出嫁那年,他突然冒雨来劫亲,我训斥了他一顿,自此他就离家从军,再回时已是军中统制。”
    沈瑜卿眼轻动了下,问出声,“你可明白他的心思?”
    温霜笑,“我只把弦玉当弟弟看。”
    风吹云散,外面忽停了一道人影。
    “我既与谭兴和离,明面上也是弦玉的阿姐,再留下会让人说闲话。人言可畏,我可以无所谓,但是弦玉不行。他年纪还小,错把依赖当成喜欢,等我离开的时间久了,他又遇到喜欢的姑娘,便也就把我忘了。”
    沈瑜卿心里思量,轻轻开口出声,“你是个通透的姑娘。”
    温霜道:“世道艰难,对我们女子亦是苛刻。我与谭兴是媒人牵线,当年成婚时他也曾海誓山盟过,只是抵不过三年的柴米油盐,我无所出,府中姨娘一个又一个地进,我便也看得开了。”
    “你既要出离颐,可想好了去哪?”沈瑜卿问道。
    温霜听她松口,接着说:“民女想去投奔岳城的外祖父。我一介女子出行不便,此事又不能同弦玉开口,幸而遇见了王妃。”
    沈瑜卿起身,“我入城时间城北有一处药铺,你一早可到那去等出城的队伍,上我的马车。”
    温霜一喜,“多谢王妃。”
    沈瑜卿扶住她,“刘弦茼对你之心世间再难找见第二人,你要想好,这一走放弃的会是什么。”
    “民女知晓。”温霜袖中的指尖掐白,神色有一瞬间的挣扎黯然。
    …
    回屋时魏砚已解了胡服斜靠榻边等她了,见人回来,两步过去抱住她的腰,亲着她的耳后低声,“去哪了,回的这般晚。”
    鼻下一股酒气,沈瑜卿忍不住皱眉,“臭死了,你先去洗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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