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乙是不是累了,出来走走松松筋骨,歇歇吧。”秦七道。
    沈瑜卿下了马车。
    彼时正赶上风小的时候,秦七在骆驼草旁置了桌案,上摆新鲜的果子糕点。
    秦七出身商户,家中富足,最不缺的就是银两,最会享乐。
    “小乙,来填填肚子。”
    沈瑜卿在马车下遮着兜帽。
    魏砚下了马,眼落到她身上。
    沈瑜卿注意到,借着遮挡兜帽去看他。
    她脸色还是淡的,像是在看一个素不相识的陌生人。
    从不知她这么能装模作样,或许不是装,他在她心里就这样。
    魏砚抱刀近了一步,却见她已遮好兜帽转了身,直向那抹该死的红走,再没回头看他。
    “不叫他过来吃点吗?”知她爱喝,秦七贴心地布好茶水放到她面前。
    沈瑜卿摇摇头,“他不会来的。”
    秦七看她一眼,没说什么。
    “行严怎么没来,我上次的棋局可还没赢回来。”秦七说得气,眼里却笑着。
    沈瑜卿说,“先生在上京,只放我一个人来漠北采药了。”
    秦七啧啧两声,“他倒是放心,不怕这宝贝学生叫外人夺了去。”
    他是清楚他们二人关系的,当初在江南时他便看出了猫腻,哪里有先生这么关照学生的。
    沈瑜卿拨弄着碟子里的糖糕,有些心不在焉。
    “对了,当初行严托我找一样草药,我还真给找着了,你看看是不是这个。”
    秦七方才就将那草取了出来,用绸缎帕子抱着,“他说这草金贵着,万般叮嘱叫我小心。”
    沈瑜卿接了过去,将包裹得绢帕打开,里装的是一通体乌黑的根,“玄妙?”
    “对,看来我是没寻错了。”秦七笑,“找到这草也算是我还他一个人情。”
    “先生可同七哥说过为何要寻这玄妙?”沈瑜卿问出口。
    秦七想了想,摇头,“没说过,只说让我找到这东西。”
    玄妙是沿海生长,若无文书很难近海。秦七祖家经商,进出倒是容易,也无外乎先生会托付秦七这件事。
    “我会转交给先生。”沈瑜卿道。
    坐了半刻,秦七吩咐人收拾了,两人一同回去。
    不远处一人孤身而立,漫不经心地玩着腰间短刀。
    沈瑜卿向那处看了眼,秦七也注意到,悄悄低下声问她,“小乙,你是怎么救的他?我看他身上那股狠戾,绝非有救命之恩他就会听命服从的。你听七哥一句,尽早打发他走,千万别置自己于险境。”
    秦家世代从商,秦七年少就深谙人事,他看得出来,那人定非池中之物。
    风刮得他胡服猎猎,魏砚脑后似长了眼睛,忽转身向她看。
    沈瑜卿眸动了下,抬手遮掩了兜帽,直朝马车过去了。
    秦七两厢看了番。
    队伍起行后,秦七打马到马车后,与魏砚并驾。
    他拎着缰绳,红艳的绸缎格外显眼。
    秦七见他并无说话的意思,先开了口,得意道:“我这妹妹心软惯了见着阿猫阿狗都想救。她家那口子劝她几回她偏不听,非要行医救世。兄台别在意,我没说你是阿猫阿狗,我只是说小乙待你和待阿猫阿狗差不多。”
    “她家那口子?”魏砚摸了摸着马前的长刀。
    秦七惊讶,“难道小乙没告诉过你,这时候他们大约订完亲了吧。”
    魏砚冷笑,“是吗,你怎知她现在不是和别人已经成婚了。”
    “不可能!”秦七道,“你别看我们家小乙是女子就好欺负,她与他未婚夫青梅竹马,两情相悦,我可是亲眼看着的。”
    他看他依旧浪荡痞气的模样,吓道:“我警告你,识相的话现在就悄悄离开。一个外人而已小乙不会在乎。若到了上郡叫我看到你还跟着她,别怪我不客气。”
    “铿锵”声响,长刀出鞘,一道杀气森森银光闪出。
    “你以为我会怕?”魏砚眼底沉着,有如兽般的野性凶煞。
    秦七触到他眼里的凶光,竟忍不住抖了下,“你…你敢!”
    “七哥!”
    一道女声传过,沈瑜卿下了马车疾步到两人马下。
    秦七擦擦额头的冷汗,“小乙,这人太危险了,你先交给我,我让镖队拿下他。”
    别说这一队了,就算有十个也不够魏砚打的。
    沈瑜卿在马车里坐着,原想问秦七一些事,掀帘才见人不在,她下意识往后看,果然看到两人并驾在一起,不知说些什么。
    等她下马车,魏砚已抽了刀。
    她到魏砚马侧,背对着秦七。
    魏砚漫不经心地摸着刀背,眼眺向远处,并没看她。
    沈瑜卿唇抿了下,料想秦七不会说什么好话,魏砚行事又素来让人捉摸不透,再同行下去不知还会出什么乱子。
    她转过身,“七哥,日后我再同你解释。”
    拉过一侧马背的缰绳,沈瑜卿踩上马蹬驾马疾驰而去。
    魏砚收回刀,朝那身影看了眼,扯起缰绳追了上去。
    …
    已离开极远了,沈瑜卿松松缓下马,那人在身后。
    沈瑜卿勒马停下,抬手抚了下耳畔的发丝,“到上郡了。”
    没听到人回应,她转头看过去。
    魏砚打马跟了上来,到她身侧。他走近,沈瑜卿才看出他的伤口好似崩裂了,胡服里殷出了血。
    他仿若未觉,就这么骑了一路马。
    沈瑜卿转开脸,眼波微动。
    两人打马入城,至王府。
    厉粟张禾早已回城,得信后立即从军所赶回来抱拳复命。
    魏砚衣裳都没得换又赶去了军所。
    绿荷扶沈瑜卿回了院,先备了热水,又备了羹汤,温热后沈瑜卿换下衣裳进了净室。
    水是热的,沈瑜卿合眼靠着桶沿儿,在想他伤口必是崩裂了,都没包扎就去了军所,真当自己是铁打的。
    不知秦七都和他说了些什么,但想必定然不是什么好话,又把他招惹了。
    …
    军所并没什么要事。
    厉粟张禾原本想赶回王府禀完事再赶回军所,好让王爷歇息,哪知王爷只进了正厅就出了来同他们一起到了军所。
    这日王爷练兵仿佛更狠了。
    眼看着那一身的伤,两人愣是没敢上去劝王爷回去歇着。
    …
    沈瑜卿后午睡了一觉,至夜没什么睡意,她正坐着看书,看门关得不严,过去想将门关严实了。忽外一道大力就将门推了开。
    她退一步,被人勾住腰又往前带,跌进他胸膛。
    炙热的气息团团包围,沈瑜卿仰起脸看清那人,他眼底沉着,与白日时相差无几。
    手推他的胸口,“你怎的来了?”
    魏砚腾出手带上门,将她压到一处,她仰着,后背贴靠妆台。
    “这里是我的府上,我为何不能来?”
    她已换了睡时的寝衣,腰一弯,那襦裙的领便向下掉。
    “白日你已答应了,同我做戏当做还了我绘图的忙。”沈瑜卿看他,乌黑的眼珠清亮,渐渐与白日那双冷淡的眼重叠起来。
    魏砚低头,唇碰上她侧脸,缓缓去亲她的唇。
    “魏砚你放开我。”沈瑜卿挣了挣,他没动。
    魏砚低声,“我都这般配合你了,也不给我点甜头尝尝。”
    沈瑜卿撇撇嘴,忍不住啐他,“哪有你这般混蛋的。”
    “这就混蛋了?”魏砚碰着她鼻尖,看入她的眼,从里面看到更多,“还有更混蛋的你想不想试试?”
    “魏…”沈瑜卿只吐出半个音就又叫他吞了,她推着他胸口,他力道大,硬得像块铁,没动半分。
    魏砚搂着她,像是怕她会跑一样。
    屋内炉火生得旺。
    沈瑜卿气急败坏地推他,手打他的伤口,他纹丝不动。
    许久,他抱着她,呼吸还重着,“现在没人,总不能再避着了。”
    沈瑜卿也呼吸着,眼圈一抹红,她硬着嘴,手揪他的胡服,“亲够了赶紧滚。”
    魏砚吐着浊气,贴她的额蹭了两下,“没亲够再亲会儿。”
    他低头,唇再一次压了下来。
    “小姐,您睡了吗?”屋外绿荷出声询问。
    沈瑜卿心一紧,手去推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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