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背后才传来人低弱的声,“不是。”
    先生没背过她,他们最亲密的事不过一同研习医术罢了。哪像他,一股子浪荡痞气,对她做尽坏事。
    魏砚回味一遍她的话,唇边浮出笑,两臂夹她的腰,脚步愈发轻快。
    没过多久,魏砚停下,沈瑜卿从他背上抬眼望去。
    前方有一片茂密的树林,枯黄高草环抱,中间是一方湖。
    他将她放下来。
    沈瑜卿站稳。
    魏砚对着那片湖,“这能有吗?”
    沈瑜卿说,“当莘生在夏日,现在或许能挖到埋在地里的根。”
    两人过去,沈瑜卿蹲到岸边,观察水流风向,她抓了把土捏在手里,搓了搓,“东边靠近湖岸的地方。”
    魏砚没多问,他相信她的本事,抬步跟着她走。
    湖岸生着茂盛的高草,到膝高,沈瑜卿走着费力,魏砚手过去一拉,她抬眼,看到他抽出腰间的刀,刀臂顺势劈开,向两侧一横,便开出了一条路。
    他腕上缠着绑带,结扣随性系着,张扬不羁地束缚袖口。
    沈瑜卿瞥了一眼,便顺他开着的路走。
    走过一段到东边,沈瑜卿蹲下身观察环境,指尖在地里戳了两下,收回来后拿出怀里的帕子擦掉上面的土。
    “应就在这附近了。”
    她站起身,魏砚正看着她。
    沈瑜卿目光落到他刀上,锋利的尖在日头下闪着银光。
    魏砚了然,手晃了晃,“用它?”
    沈瑜卿眼移到他脸上,淡淡道:“不然你想用什么,难道要我用手挖吗?”
    “倒也是。”魏砚提提刀,眼里的笑有点意味不明,“毕竟你现在是我要争抢的宝贝,可磕碰不得。”
    沈瑜卿心道,果然是脸皮厚的,真该叫他吃吃苦头才是。
    她在前划出一块地,魏砚提着刀在后面挖。
    挖了几处地方,除了土沙里面什么都没有。
    沈瑜卿咬住唇瓣,眼不禁朝那日头看去。
    日光倾斜,将是入夜了,每至此时日头都会射向湖面。
    “在那。”沈瑜卿手指了一处,快步走过去。
    魏砚提刀跟着。
    “在这?”魏砚指着枯树下一处。
    “嗯。”沈瑜卿盯着那树底,“我不会看错。”
    魏砚拱拱腮帮子,两腿岔开,提刀对着那处的地挖土。
    目光紧盯在下面,沈瑜卿细眉不自觉拧紧,袖中手攥了攥。
    挖得够深了,魏砚没停,接着将里面的土挖出来,又过了一会儿,坑里随着他的动作飞出一块黑乎乎的东西。
    沈瑜卿瞧清,胸中舒出气,“别挖了,就是它。”
    魏砚起初没注意那块黑乎乎的土块,听到她说才蹲下身去捡。
    他打掉上面的土,露出黑成球的原状,沈瑜卿说:“这就是当莘。”
    魏砚不认识,她说是就是了。
    “时间来不及,只能先拿这块凑合着。”魏砚没她讲究,直接用袖子擦掉刀尖的土,将刀放回刀鞘挎到腰上。
    沈瑜卿看清他行云流水的动作没说什么,反正他本就过得糙。
    魏砚冲外面侧头,“该走了。”
    一通折腾,外面的天都黑了。
    两人向外走,他牵着她出了林子,才觉外面的风比来时还大,卷积着尘沙,黑蒙蒙一片,说不上是云还是别的什么。
    魏砚眉沉了下来,“走不了了。”
    是天雨土。
    他们必须尽快找处躲避。
    来了漠北这么久,沈瑜卿自然也看出那是什么,她心一沉,魏砚牵着她向相反的方向跑。
    邻近绿洲的地方有一间破败的土坯房,大约是猎人留下休息的地方。魏砚来时便看到了,他牵着她疾步进去。
    身后的风沙像是要吃人,咆哮怒吼,沙子卷成漩涡,不断地向前侵蚀,黑黄的天,什么都看不清。
    魏砚一脚踹开门,拉她闪身进屋,回手拽下门闸,将屋外堵得严严实实。
    房屋修缮简单,连窗户都没有,现下关紧了门,便什么都瞧不到。
    他手还拉着她,沈瑜卿被迫贴靠在他怀里,手臂抵着他的腰,下巴磕在他胸膛上,坚硬结实。
    手腕的温度灼热,她挣了挣,“没事了,你可以放开我了。”
    方才一路奔逃倒还不觉得,现在空下来与他独处,又经历白日那件事,便如何想都觉得怪异。
    “嗯。”魏砚看着她,嘴上应,手却没松半点力。
    “再抱会儿。”另一只大掌也伸过去,环抱住她的腰。
    外面风沙哀嚎,方跑了一路,他身上都是沙子,沈瑜卿被他抱着并不好受,脸贴着他的胸膛,硌了一脸粗硬的沙。
    他臂往里收,沈瑜卿只觉得那沙子仿佛扎进肉里,“疼。”她轻嘶一口气。
    “哪疼?”魏砚皱眉松开她。
    “你身上都是沙子。”沈瑜卿擦擦脸上的土,瞪他一眼。
    魏砚明白了,低低地笑,黑夜里她看不见他笑,却感受到他胸膛的颤,必是在笑她。
    有什么好笑的,沈瑜卿心道,要不是因为他,她哪里会沦落到现在这番模样。
    一日奔波,她现在定是蓬头垢面。
    他手还抓着她,沈瑜卿一时急了,“你松不松开。”
    魏砚岔开话,“看来我们是要在这住一晚了。”
    照外面风刮的架势,短时间根本不会停。
    又不是没和他单独住过一晚,沈瑜卿看得淡然,但这坏胚子每次都要趁这时候占她便宜,无耻之极。
    “所以呢,你准备什么时候放手?”沈瑜卿问。
    “不想放手。”他立刻回道。
    屋里太黑,她看不清他眼底浮动的光。
    粗粝的指腹在她腕间来回摩擦两下,她听到他问,“饿不饿?”
    沈瑜卿是饿的,有大半日没进食了。
    她不出声,魏砚清楚她的脾气,知道她是嘴硬,松了她的手,从腰间摸出一布袋。
    沈瑜卿只听到窸窣的动静,紧接着唇上就触到一块干硬。
    “这是什么?”她问。
    魏砚让她拿着,“干粮。”
    沈瑜卿手接过来咬了两口,这东西不知用什么做的,硬得她硌牙。
    “我不饿。”她手伸过去想给他。
    魏砚料想她娇气的性子应是吃不惯,笑了笑,“都咬上了,别浪费。”
    听到他笑,沈瑜卿怀疑他是不是有意报复她,给她吃这种硬硬的东西。她又吃了几口实在吃不下,想放到一边,哪知他眼睛敏锐,接了过来,“不想吃了?”
    “嗯。”沈瑜卿点头。
    魏砚便就着她吃过的地方吃了。
    沈瑜卿诧异,“你怎么…”
    “怎么?”
    “没什么。”沈瑜卿抿唇不语。
    …
    屋内置一张矮榻,实在低矮窄小,只能供一人睡的模样。
    矮榻是一张木板,连被褥都没有,睡在上面又冷又硬。
    沈瑜卿只穿了胡服,没披外氅,虽厚实可睡在木板上也不好受,然没有东西铺,只能先凑合着。
    魏砚在门处看外面动静,她先上了榻。
    屋里黑,她什么都看不清。
    过了会儿,榻边有轻微的响动,有人压了板子上去。
    沈瑜卿知道是魏砚,她背对外侧躺着没动。
    矮榻窄小,他又生的高大壮硕,一躺下便占了大块地方,胳膊贴靠她的手臂,胸膛烙着她的后背,烫热的气息环抱周身,驱散夜里的寒气。
    这不是她第一次与他同寝,但在山洞里时她疲累仿若未觉,现在不一样,她清醒着,呼吸不自觉放轻。
    “我知道你还没睡。”他正对着她,长臂去扣住她的腰。
    墙体并不厚,隔不住外面咆哮的黄沙,门闸处透着缝隙,让寒风轻而易举地侵袭进来。
    沈瑜卿下意识缩缩身子,魏砚便将她抱得更紧了。
    他贴住她的颈,“我有些话想问你。”
    她身体很软,像没骨头似的,他抱着,忍不住想要更多。怕她又和他生气,便没再有其他的动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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