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医生收拾着药箱, 韩启鸣面无表情地率先出了房间, 韩老爷子紧跟其后。
    季沐欢见状,绕过床尾来到姜清宴身边,安慰似拍了拍姜清宴手臂, 也对司镜点了点头, 有什么事情随时给我电话。
    好,姜清宴握了握她手, 客套神色在这一刻真切地柔了下来,沐欢姐快回去休息吧。
    司镜笑容也褪去了些距离感,放心吧,我睡一觉就好。
    季沐欢没再说什么,跟刚收拾好药箱女医生一起出去。
    姜清宴跟上去,不动声色地扫了一眼走廊。
    确认韩老爷子跟韩启鸣都不在了,她关上房门。
    等她转身回来时,床上原本在休息女人唰地一下掀开被子下床,刚才虚弱神色完全不见。
    我觉得我这水平可以出道了。司镜一边揉着自己脸一边说,像是要把刚才表演那层虚弱面具给揉碎。
    姜清宴快步回来拉住她手,笑着制止她:好了,你这张猫脸都要被揉红了。
    司镜活动了一下面部表情,随后正色道:你有没有发现,今晚季沐欢对我们示好时候会避开韩启鸣。
    从她们今晚刚到时候开始,她就时不时地留意过季沐欢。
    先是独自一人等她们到来,再到刚才在韩家父子出去以后,专门过来关心过才离开。
    季沐欢对她们散发出亲近感非常明显。
    姜清宴点头,嗯,我有注意到,她会不会是知道了什么?
    不清楚,司镜摆了摆手,现在不是说这个时候,把手机声音跟震动都关掉。
    两个人一起摸出手机操作,随后出了房间。
    我们这边是客房,对面才是韩家人房间。伯父伯母房间在二楼,悠宁房间在三楼,韩启鸣在四楼,相隔都不近,但是以防万一,我们不能出大动静,而且要尽快离开。
    司镜压低了声音,牵着姜清宴边走边说。
    她们脚步既轻又快地下楼,司镜时刻观察着周围有没有佣人。
    主人家日常活动区域跟客房相对两个方向,但走廊并不相连,她们需要下到一楼主厅,然后再从另一侧楼梯上去。
    所幸现在是休息时间,厅里熄了灯,只在墙边围着几盏照明用夜灯。
    她们一路顺利地上到三楼,找到韩悠宁房间。
    这里不比之前在魏不言宅子里书房那样需要警惕,司镜拧开门把手后先让姜清宴进去,再左右张望确认没有人后跟着闪身进去。
    她知道姜清宴习惯,进了门就立刻提醒:别开灯,用手机照明。
    我差点忘了姜清宴在黑暗里红了红脸,收回要去摸开关手。
    她打开手机手电筒功能,一道光投在地板上。
    她刚要跟司镜说话,自己另一只手就被牵住,而身边人这时身上气息静了下来。
    悠宁,我是司镜,司镜忽然低低地开口,对着这装满韩悠宁成长过往空间温柔又哀伤地说,我带着清宴来了,我们想查清你放弃生命真相,我们不能接受你这么不明不白地离开。如果你能听得到,就让我们在你房间里找到提示,哪怕一点也好。
    姜清宴无声地红了眼眶,眼前黑暗被泪光模糊。
    有那么几秒钟时间里,她们明知道不可能会有回应,可她们下意识地在等。
    直到窗外树枝被冷风吹动,击打在窗户上发出声音。
    这份意外巧合让姜清宴肩膀发颤,眼里水光弥漫,沉沉地从眼眶坠下来。
    司镜哑着声音笑了,我们好封建迷信。
    嗯姜清宴也破涕为笑,把手机光往上抬了抬,瞧见司镜眼底也泛着水汽。
    司镜抹去她眼下泪,深吸了口气道:开始吧,不能再耽误了。
    好。姜清宴吸了吸鼻子,忍下所有感慨。
    她们各自往相反方向搜索,姜清宴检查着沙发和摆设,司镜往书桌和梳妆台方向去查找。
    韩悠宁书桌上还摆放着生前最后看过书,是一本古玩鉴赏录。
    司镜翻阅了一下,没有值得留意信息,便放回了原位。
    她拉开抽屉一个个检查,里面是韩悠宁从小到大课本,还有一些古玩相关知识。
    她翻了几本,仍旧没有收获。
    刚要推回最后一个抽屉时,她手指在抽屉深处摸到了一个小盒子。
    这是什么她喃喃着拿出盒子打开。
    那是个很精美黑色绒布首饰盒,里面是一枚黑色鸢尾花胸针。
    鸢尾花花瓣上点缀着黑色宝石,既贵气又显出一股难以言喻神秘诡异。
    盒子里还有一张纯白色卡片,上面字利落又秀气地写着一句生日快乐,落款是季沐欢。
    姜清宴问:怎么了?
    没什么,司镜轻蹙着眉回答,只是一枚花形胸针,是季沐欢送。
    她疑惑是,韩悠宁从来没表现出过跟季沐欢有私下来往。
    以韩悠宁性子,能忽略掉这件事唯一可能,就是韩悠宁并没有放在心上。
    司镜把盒子放回原处,又在抽屉里叠起本子上按了按,指尖触碰到抽屉边缘木板。
    这里应该有一本很厚本子被拿走了,抽屉边灰尘上有个印子。
    姜清宴那边并无收获,闻言向她走来,能判断出是什么本子么?
    应该是笔记,司镜翻看那一叠剩下本子,用手机光去照亮里面内容,这个抽屉里全都是笔记,都是悠宁记录古玩。可是偏偏那一本被拿走了,里面写是什么呢。
    姜清宴俯身去看,心中有微光闪动,会不会是日记?
    有可能。那这本东西是她自己换了地方,还是别人拿走
    司镜正思索着,耳尖敏锐地动了动,猛地脸色大变。
    她迅速而轻声地推回抽屉,凝重着语气低声道:有人来了。
    姜清宴吸了口气,举着手机看了看周边:衣柜里应该可以藏
    这边更安全。司镜一敛眉心,牵住她手往浴室快步过去。
    这个时候过来韩悠宁房间,八成是来怀念,浴室比衣柜要安全得多,怎么说也不会挑这个时候上厕所或者洗澡。
    她们躲进浴室墙后,把手机光线关闭。
    司镜一手搂住姜清宴,一手将浴室门无声地推过去,只留一道缝隙。
    刚刚做完这一切,房间里便传来清晰开门声,厚重脚步声踩着拖鞋走进房间里,是个高大男人。
    整个韩家,能在这个时候进出这里男性,又是高大身材特征,只有韩启鸣。
    姜清宴在黑暗中屏住了呼吸,她感受到司镜手臂把她圈得更紧。
    她们都想到了这个答案。
    外面亮起了灯,光亮从司镜留下浴室门缝隙里渗进来,她们可以看见对方面容,也可以看到房间里景象。
    她们凝神往外看,那道高大人影坐在了床边,沉默地拿出手机解开锁屏,不知道调出了什么界面,手指一直在点触着屏幕。
    他忽然慢慢地笑起来,苍凉笑声夹带着讽意,今天司镜跟姜清宴住在家里呢,现在她们应该在卿卿我我吧,不知道姜清宴会不会有那么一点良心,能稍微想起你来,克制跟司镜亲密。我想是不会,你走了这么久,她一次都没有来过家里。
    他声音被房间扩成回音,也扩大了他话里责怪与怨怼,一圈一圈地荡开来,荡进浴室里。
    姜清宴长睫微动,刚才在房间里被司镜那番话惹红眼眶有水色漫过。
    她当初怎么会不想过来看看呢,可是韩家人不欢迎她,这是自从韩悠宁带她回家出柜以后,她就深刻感受得到。
    脸颊被轻轻蹭了蹭,她抬起眼眸。
    眼前人紧抿着唇,神色肃然又心疼地摇了摇头。
    还没等姜清宴有什么回应,外面韩启鸣又说话了,这次语气悲伤着:你知道么,她们在查你自杀原因你说你喜欢跟司镜玩,我同意了,后来你又说,姜清宴可以让你心宁静舒适,我也同意了。
    可是她们帮了你什么,她们没有让你好好听我话,现在做这些是要你死不瞑目而已。她们还算计我,你都听到了,对不对。
    姜清宴攥紧司镜衣角,双手情不自禁地发着抖,既为那些话而心颤,又不得不提起十分精神去听接下来话。
    可韩启鸣没再说话,从缝隙里,她们看到韩启鸣低下了头,悲伤地用唇轻触手机屏幕。
    屏幕上亮着,是这个房间里三个人都无比熟悉轮廓。
    姜清宴睁大了眼睛,聚在眼眶泪猝不及防地滑落。
    司镜倒抽了一口气,抬手紧捂住姜清宴嘴。
    她胸口重重地起伏,另一只手不得不抱紧姜清宴掩饰着自己失态。
    两个人在这压抑黑暗里,为彼此遮盖着震惊状态,直到门缝里光被抽回,男人脚步声远去。
    一声关门响声之后,司镜松开手,姜清宴犹如脱了力一样几乎要倒下。
    司镜眼尖地把她揽回怀里,勉强压下情绪沉声道:先回去,这里不能久留。
    姜清宴鼻子抽了声气,在司镜怀里勉力唤回理智,点了点头:嗯,我知道
    她们从浴室出来,司镜把浴室门回归原本敞开角度,带着姜清宴来到房门后静立探听,确认安全后悄声打开房门。
    两个人悄无声息地离开韩悠宁房间,从原路返回到今晚安置客房里。
    才关上门,姜清宴就扑进司镜怀里,身体发抖得厉害。
    她纵使接受了韩启鸣跟韩悠宁自杀原因有关,可想遍了所有这两个人之间有可能发生东西,她无论如何都想不到那生死相隔一幕。
    韩悠宁出事前到底经历了什么,韩启鸣又做了什么来点燃这根令韩悠宁绝望引线。
    姜清宴心里乱成一团,伏在司镜肩上呜咽:司镜,她到底经历了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我们马上就会知道了,司镜抱着她,埋头在她发丝里,极力压制着被震动心,双手抚摸着她长发,也安抚着自己,今晚什么都不要谈,这个地方不安全,我们回家再说
    那令她们瞠目画面,就像是引领她们走向终点路标,所有真相都藏在这个路标之后。
    笼罩在韩悠宁这个名字上面纱掀起了一个角,很快就会被彻底揭开。
    作者有话要说:
    季沐欢的线索到目前基本铺完了
    她的线是这个故事里埋得最深的,看到大家的分析都非常棒呀
    第五十八章
    这个夜晚, 司镜跟姜清宴仿佛被困在黎明将现前的混沌里。
    她们草草洗了个澡,姜清宴窝在床上久久不能入睡,脑海里全都是在韩悠宁房间里看到的那一幕。
    随着夜色加深, 司镜的理智也在回笼。
    在陪伴姜清宴的间隙, 她将医生留在桌面的胃药倒出几颗, 碾成粉末倒进一杯水里融掉, 再倒进马桶里冲走, 为她假扮胃疼留宿做全了样子。
    做完这些,司镜才熄了灯回到被窝里, 到了下半夜两个人才渐渐睡过去。
    早上离开韩家, 季沐欢陪同着韩老爷子和韩启鸣一起送她们。
    韩老爷子让佣人抬出一张装裱在画框里的水彩画,神色哀伤又感慨:清宴啊,你想要回这幅画做个念想,伯父今天就把它还给你。
    启鸣也是因为太难过了,不是故意跟你起冲突的,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吧。
    那画里是韩悠宁在市区里的个人住所的房间,也是当初姜清宴住了几年的房间。
    淡金色晨光下,房间的床有着刚刚送走主人的些微凌乱, 床头柜不规则地叠放着几本文件, 最上头盖着一本名叫《世界水色》的水彩画集锦。
    姜清宴静看了几秒, 由衷地微笑:谢谢伯父。
    昨晚韩启鸣编造的理由并不是胡说。
    她从前的确画了一幅画送给韩悠宁, 被韩悠宁带回了老宅里,说是这样可以时常看到。
    她们打算给韩启鸣抛饵的时候,并没有想到韩启鸣会怎么往下编, 没想到他会用这幅画。
    司镜转头往侧边递了个眼神, 周屿上前接过那幅画。
    至于你说的那对玉佩韩老爷子开了个头后停顿了一下,拇指磨了磨拐杖龙头, 终是叹了声气,我倒觉得不换也好,这东西没有到过她手上,换回来以后经常瞧着,就总是惦记着这是她未尽的愿望,何必呢。
    韩启鸣在他身后静立着,面容始终冷淡,可听到这些话时眉宇微沉。
    司镜不动声色地把他的反应尽收眼底,右手摩挲着左手拇指的宽戒。
    姜清宴恳切一笑道:伯父说得有道理,那对玉佩我拿到以后,也总是锁在柜子里不敢多看的。
    事情处理到这里便落下帷幕,季沐欢适时地插了句嘴:时间也不早了,你们快回去吧,司镜身体不舒服也得好好休息。
    嗯,回去吧。韩老爷子收起情绪点头,扬了扬拐杖。
    司镜揽住姜清宴的肩膀,对季沐欢含笑点头,再对韩老爷子道:那我们走了,有空再过来看伯父,也请伯父替我们问候伯母。
    告别后上车,周屿把那幅画放在副驾驶。
    姜清宴瞧着司镜如常的神色,主动开口说:回去以后帮我找个地方,把那幅画锁起来吧。
    嗯?你不喜欢它?司镜很疑惑,把她的手握在掌心里。
    不是,姜清宴的目光穿过前面的座椅间隙,落在伸出一截的画框上,语调明显柔下来,我们本来只是为了设计韩启鸣,没有想过真的能拿回这幅画,这毕竟是我跟她的过去,我不想让你看了不开心。
    这幅画无法跟画室里的其它画融合,它的意义让它在众多的画作里更多一分回忆的光彩,也就注定惹她们注目。
    司镜是个占有欲很强的人,难免心中不舒服。
    司镜深吸了口气,伸手把她搂过来才轻声地笑了,的确,你画得太暧昧了,让人看了会忍不住去想那个房间里曾经发生过什么。
    即使你告诉过我,你们之间的感情跟我们之间的感情不一样,我也会下意识去联想画里的暧昧。
    姜清宴枕着司镜的肩膀,感慨地看着司镜温柔的神色,如果回到去年刚留在你身边的时候,你看到这幅画一定会用很可怕的样子对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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