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屿微一欠身,笑道:是有好消息了。
    姜清宴心念一动,快步走过去。
    要是别的事情,周屿是不会这样跟她透露的,能这么回答她, 肯定是韩启鸣那边有动静了。
    这时司镜刚好从楼上下来, 一身白色缎面家居服, 高瘦又潇洒, 墨色长发半湿地垂在背后,走动时拂起一阵香风。
    她话音悠然地说:说吧。
    周屿正色道:谢山南手底下那些铲地皮的人心不稳,连带着几个被他压迫的盘口也蠢蠢欲动, 他安抚了好几天, 但是没有明显效果。昨天他上了韩家的门,具体怎么谈的就不知道了, 不过韩家的人刚刚去了一趟凤麟阁,说韩总打不通你的电话,想约你见一面。
    司镜往沙发上坐,听完就笑了一声,打不通电话,这可是学他的,不过我只针对他一个人而已。
    下一步打算怎么做,姜清宴坐到她身边,倒了杯水递给她,要去赴约么?
    还不到时候,司镜思忖着摇头,对周屿的方向抬了抬下巴,你去推了这个约,就说我这几天没时间。
    周屿点头:好,我等下就去回复。
    姜清宴不解地问:这有什么讲究么?
    司镜轻缓笑说:不算什么讲究。这段时间过来,我跟韩启鸣的沟通都不愉快,他似乎变了个人一样,非常容易被激怒,这种状态很适合让我套他的话。
    现在他没联系上我,去凤麟阁正式邀请又被我拒绝,你猜等到见面的时候,他会不会是带着情绪的?
    她的每一句话都逻辑清晰且满含算计,三两句话间就给韩启鸣挖好了一个陷阱。
    姜清宴听完情不自禁地想,小司总这三个字真不是白叫的。
    她对司镜的安排没有任何异议,便暂时放下了心中的急切,我明白了,那我们就再等几天。
    司镜慢慢喝着水,静了一下后对她挑了挑眉:趁着还没什么事,我们去老宅玩吧,你还可以找找创作灵感。
    最近的确是没什么事,姜清宴欣然同意:好,那我要给阿姨带个小礼物,第一次去不能空着手上门。
    司镜很好奇她会送什么,兴致满满道:好啊。
    她们要在晚饭前动身,留给姜清宴准备的时间不多。
    司镜的好奇心一直被吊到了老宅的大门,姜清宴抱着个长盒子,一路上任凭她怎么问,姜清宴都笑而不语。
    司家老宅是座园林宅院,一楼一阁,一草一木都自成风景,素雅却蕴含着从古至今沉淀下来的韵味。
    宁哲领着她们穿过水榭,时不时地侧过身跟她们温和地说话,更多的是对姜清宴介绍着。
    这边有个小瀑布,夏天很凉快,吃完晚饭让小镜带你来走走。
    远处传来隐约的水流声,姜清宴愉悦地答应:好。
    司镜的眼睛一直盯着她怀里的盒子,你还不告诉我到底是什么礼物么?
    姜清宴故作严肃的表情:也没几步路了,等见到阿姨你就可以看了。
    司镜皱了皱脸,脸上一副不满足的神色,既然没几步路了,让我先知道也不要紧啊。
    要紧,你不许打坏主意。姜清宴唇角翘起,把怀里的盒子抱紧了些,做出防备的模样。
    她觉得,现在不但司镜有时候会变成小朋友,就连她自己也受司镜影响,不得不陪着一起变成小朋友。
    两个人一来一往的,宁哲在前面听着也笑了起来。
    主宅在整个庄园的正中央,司尔黛等在台阶下遥遥望向她们过来的方向,怀里还抱着一只毛茸茸的布偶猫,它听见动静抬起脑袋瞄过去。
    司尔黛一只手抚摸着它的脑袋,不怒自威的气势软和着,神色平和:来了。
    姜清宴颔首轻笑:阿姨好。
    虽然曾经相处过半个月,但她始终对司尔黛存着很深的敬意,大约是因为司尔黛那下一秒就能苏醒的气势,她在司尔黛身边总是不自觉地礼敬有加。
    司尔黛点头,就当自己家里,不要拘束。
    司镜这时揽住姜清宴的肩膀,含笑道:妈,清宴给您准备了礼物。
    宁哲难得地笑着调侃:是啊,一路上小镜都心痒得不得了。
    哦?是什么?司尔黛笑了笑,很感兴趣。
    小东西而已,希望阿姨喜欢。姜清宴羞赧地嗔了司镜一眼,把怀里的盒子一手捧着,一手打开盖子,里面是一幅画卷。
    司镜好奇了一个下午,这下动作可快了,配合着姜清宴把画卷拿出来,小心地在司尔黛面前展开。
    随着司镜的动作,画卷上的景色逐渐呈现,碧蓝的大海与天相连,原本无垠的天际犹如海面的延伸,天与海竟成一体,细看却又勾勒得海天分明。
    那布偶猫睁着大眼睛去看,软萌地要伸爪子去碰,司镜忙晃了晃画卷,怕它的爪子把画纸蹭破了。
    司尔黛惊叹又喜悦,忍不住伸手抚上画卷:这哪里是小东西我总听小镜说你画画很厉害,今天可算是见到了。
    姜清宴从这话里听出了司镜的无处可藏的心意,她心里暖着,面上轻浅地笑道:是她对我好,所以爱屋及乌。这幅画只是从凌海回来以后,我凭着记忆画的。
    司镜手上还提着画卷,听了这话转过头,凑到她耳边笑:爱屋及乌是真的,画得好也是真的。
    长辈还在,司镜的呼吸就温热地扑在她耳畔,她咬唇又嗔了司镜一眼。
    司尔黛笑眯了眼,对宁哲招手:宁哲,把画收起来吧。随后又对司镜跟姜清宴道:晚饭还在准备,小镜先带清宴逛逛,认认环境也好。
    司镜跟姜清宴相视而笑,异口同声道:好。
    宁哲接过司镜手上的画卷,再接过姜清宴手上的盒子,一边放好,一边走到司尔黛身边轻声问:把这幅画挂在你房里怎么样,时不时看看,我瞧着能放松心情呢。
    司尔黛的语调带了几分柔和:嗯,晚上再弄吧。
    司镜带着姜清宴往一侧的石子路走去,司尔黛跟宁哲那似有若无的暧昧萦绕在姜清宴心头,她忍不住偏过头去看。
    宁哲已经把画放回盒子里,正抚摸着司尔黛怀里的布偶猫。
    在凌海时对宁哲身份的敏感再次浮现,姜清宴心里有了几分猜测。
    司镜顺着她的目光也回头看了一眼,将她无意问出口的问题轻飘飘地解了惑:宁叔陪我妈二十多年了,以后也会一直陪着。
    果然是这样,姜清宴回眸看她,更深的疑惑被挑起:那你的父亲
    司镜轻轻笑着:我没有父亲。
    抱歉姜清宴挽住她的手臂。
    不是那个意思,司镜笑着,用另一只手揉她的发顶,我是真的没有父亲。我妈从前是家族里能力最强的,但同样的,性格也比别人要更尖锐。
    她不受管束,是我们这一行里出了名的,后来为了顺利继承家业,但又不愿意成家,才去做了试管,也就有了我。
    这寥寥几句话概括了司尔黛的前半生,也让姜清宴惊讶得不得了,好像腥风血雨都藏在了这些话里。
    任性豪放的司尔黛,怪不得能培养出这样狠厉的司镜,那份张狂不羁真是青出于蓝又胜于蓝。
    司镜的回忆随着话音缓缓泄出:有了我以后,我妈的性格才慢慢沉稳下来。也就是在我几岁的时候,宁叔作为保镖来到了我妈身边。
    他比我妈年纪小,我不知道他们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只记得让我最早留下印象的事情,是我妈有一次生着病在对账目,没有人敢说话,是宁叔去摸她的额头,要她马上去睡觉
    她说着说着就笑起来,眼里闪着柔光,回忆着也感动着。
    姜清宴眼前似乎被倒流的时光描绘出一幅画,画中有小司镜,还有而立之年的司尔黛,和热情又忠诚的宁哲。
    她听得入神,追问着:阿姨跟宁叔没有考虑过结婚么?
    司镜说:我妈应该考虑过,她曾经问过我喜不喜欢宁叔。
    可是后来我听到宁叔对我妈说,不要为了他而改变,他愿意一直留在这里,没有那一纸婚书也无所谓。
    这就是她对宁哲始终都尊敬亲切的原因,宁哲不是她的父亲,但也不只是个保镖和管家,他是让母亲快乐的人。
    姜清宴情不自禁地喟叹:一个承诺竟然守了这么多年
    司镜收起思绪,温柔又戏谑:我也可以为一个承诺守很多年,要试试么?
    姜清宴感慨的面容一下子就被她敲出了裂痕,不禁嘴角上扬:什么承诺可以让小司总守这么久?
    司镜笑起来:你会慢慢感受到的。
    她们嬉笑着,石子路还很长,余晖悄悄为前路染上暖橘色,像是为她们将来的路铺上温暖的色泽。
    作者有话要说:
    司镜:妈,我养的猫比你的猫大只喔!
    姜清宴:(一爪子拍上司镜脑门)喵!
    第三十七章
    晚饭在黄昏与夜幕相交时开始。
    司尔黛很宠那只布偶猫, 吃饭时也让它身边东溜西窜,这只小东西十分乖巧,只在大家的身边老老实实地自己玩。
    也许是它也被姜清宴的画吸引了一样, 一顿晚饭的时间里, 它跑去姜清宴身边最多, 时而在桌子底下扯一扯姜清宴的裙角, 然后乖乖坐着等姜清宴好奇地往下看。
    连宁哲都打趣道:布丁很喜欢清宴呢。
    司尔黛笑叹:前几年小镜还没搬出去的时候, 它对小镜都没这么热情。
    司镜面上不为所动地吃饭,却有意无意地挺了挺腰板。
    姜清宴好笑地瞥她一眼, 心中暗想, 兴许是小司总太凶了。
    晚饭后,大家在凉亭里赏景,姜清宴自然跟猫玩到了一起。
    她从没有养过宠物,今天难得遇上一只这么可爱又不闹腾的,还这样频繁地围在她身边,轻易就夺去了她所有的注意力。
    司镜给司尔黛倒了茶,坐下时看向姜清宴在台阶上半蹲着逗布丁,只觉得像是一大一小两只猫, 眸底柔软道:看来, 以后可以多带清宴回来玩。
    司尔黛没好气地轻拍了一下她的手背, 有了女朋友, 连回家都是为了逗女朋友高兴了。
    司镜很轻地叹了声气,这里有妈跟宁叔,我们待在一起就有家里热热闹闹的感觉。我跟您提过的, 她从小家里状况就不好
    司尔黛也不免也心疼着, 常回来吧。
    对了,司镜给自己也倒了杯茶, 正了正神色,计划稳定,韩启鸣已经上钩了,但是我现在有一点担心。
    说说看。司尔黛喝了口茶。
    司镜回想着这段时间跟韩启鸣的冲突,他肯定防备着我,上次把我关在冷库里,下次不知道会是什么。
    退一步来说,如果我真的出了什么事,过失的罪名也没有故意来得严重,所以我想,还是需要有能牵制他行为的东西。
    司尔黛若有所思地点头,你想怎么做?
    让伯父伯母知道我受伤的事,司镜把茶杯放在石桌上,发出一声脆响,两位老人家一直被蒙在鼓里,女儿自杀的原因,儿子的异常,他们什么都不知道。
    但他们还握着韩家最大比例的股份,能够往韩启鸣身上拴绳子
    司尔黛边听边拧眉,沉默了一会儿才点头:这个我来安排,你千万要注意安全。
    司镜牵动唇角,放心,我可是您的女儿。
    夜色弥漫,星河璀璨。
    司镜带姜清宴回了自己在老宅的小楼。
    布丁还一路跟在她们后面,还没跟姜清宴玩够的样子。
    进了司镜的房间,它犹豫地在房间外面打着转,最后坐下来睁着漂亮的大眼睛看着姜清宴。
    姜清宴的心都被融化了,蹲下去把它抱进房间里,问着在解衬衫扣子的司镜:它不回去,怎么办?
    司镜松了胸前的两颗纽扣,再去解手腕的,扫了她怀里的小东西一眼,弯了弯眼眸:那就让它在我这里待着吧,我给妈发个消息就行。
    布丁小声地喵喵叫,伸出舌头舔了舔鼻子。
    姜清宴抚摸它的脑袋,悄悄看了眼司镜,勾着唇对布丁说:小司总让你在这里睡觉了,快谢谢她。
    她握着布丁的一只爪子,对着司镜晃了晃,布丁像是听得懂似的,对司镜喵了一声。
    不客气。司镜笑着伸手去握它的爪子。
    老宅对姜清宴来说是个陌生的地方,难得因为布丁而轻松惬意。
    司镜这么想着,笑容里沉下几分柔和,对她说:晚上跟我一个房间吧,之前在外面的时候就发现你有点认床,靠近我以后才慢慢睡着的。
    嗯,好姜清宴轻轻地应了声,唇边浅浅地扬起。
    她一直没有跟司镜说过自己认床,没想到司镜会察觉到这些。
    时间不早了,司镜给姜清宴拿了一件自己的睡袍,让姜清宴先去洗澡。
    她趁着这一小段空隙处理公事,布丁就在房间里四处乱逛。
    等姜清宴洗完澡回来,布丁立马从沙发上跳下来,一溜烟地跑过去蹭姜清宴的小腿。
    姜清宴因为喜爱而对这小东西宽容,任它在腿边玩。
    司镜听到动静抬起头来,把笔记本电脑端到旁边后站起身走过去,你说,过两天布丁会不会跟我们回家?
    姜清宴一边撩着还湿着的发,一边低头瞧着它,应该不会吧,它还要陪阿姨呢。
    难说,司镜轻笑着,去拿桌上的吹风机,来,我给你吹头发。
    姜清宴怕踩着布丁,小心翼翼地抬脚去床边坐下。
    司镜把吹风机拿到床边插电打开,布丁不喜欢这嗡嗡的响声,溜到沙发去窝着了。
    司镜站到坐着的姜清宴面前,吹风机跟姜清宴的发隔着合适的距离,她的一只手伸进姜清宴的发间轻轻揉着,让温热的风均匀地舔过微湿的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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