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呼吸颤抖着,无力地靠向身后的墙面,双手捂住心口。
    司镜的离开仿佛让空气得到流动,刚才的拥抱和呼吸相触,就像有一只手在握紧她的心脏,慢慢地,用力地缩紧力道,让她几乎不能喘气。
    她不能想象未来的日子究竟要怎么跟司镜相处,她要怎么样才能让司镜付出代价,韩悠宁不能白白丢了命。
    她已经不能回头了,走进了这扇门,只能一路走到底。
    离开姜清宴房间的司镜径直去了书房,周屿正等在那里,看她进来,连忙跟上脚步。
    司镜绕过檀香木的书桌,一路过来,她的神色已经恢复如常,眉宇间不见一分耐心,坐下便言简意赅道:怎么,有回复了?
    周屿皱眉回答:那边回复是,警方的调查结果确实没有问题,小韩总的车没有被动过手脚,她就是自己开车冲出山崖的。
    司镜闻言,双手握紧了椅子扶手,沉着声音呢喃:她怎么会想不开,她到底有什么事情想不开
    家世显赫,事业顺心,家人虽没有在明面上同意她跟姜清宴的关系,却也没有反对,到底有什么事情值得她这样绝望,一分余地都不留。
    周屿思索着,说道:小韩总的死没有异常,可是姜小姐很明显是故意接近你小司总,这里面会不会有关系?
    司镜慢慢靠进椅背,闭上双眼,眉心蹙紧,我不确定
    姜清宴分明是在刻意亲近她,那双眼睛里流露出过的忍耐和抗拒,她准确地捕捉到过。
    既然委屈,为什么要这么做,还不惜假借韩悠宁生前嘱咐的名义。
    周屿着急地问:那该怎么办?你可不能被她骗了。
    司镜这时舒展了眉心,右手的拇指摩挲着左手那枚宽戒,唇边衔起饶有兴味的笑:她想骗,那就让她骗。
    韩悠宁生前和她提起过姜清宴的性情,说姜清宴对待不熟悉的人和事物,都是冷淡疏离的,只有靠近了姜清宴的心,姜清宴才会安静柔和。
    以她和姜清宴的关系,姜清宴不该对她这样温顺听话,这么表现的目的是什么呢。
    不管姜清宴想要得到什么,如果姜清宴能用自己来交换,她给什么都值得。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不想说话
    第四章
    姜清宴是个认床的人,陌生的环境让她翻来覆去,直到下半夜才有了困意。
    这个觉她睡得不安稳,从前极少梦见过韩悠宁,刚刚住进司镜家里的第一个晚上,韩悠宁就入了她的梦。
    在梦里,韩悠宁像个被哄骗了的孩子,抱着酒瓶枕在她的腿上,醉醺醺地边哭边嘟囔。
    姜清宴低头去听,听见韩悠宁嘴里念着司镜的名字,反复多次以后才开始有了完整的句子。
    司镜不要去司镜家里,不要留下我一个人
    韩悠宁一直在重复着这几句话,姜清宴只觉得天旋地转,猛地从梦里挣扎出来,怔怔地望着陌生的天花板。
    她记得,韩悠宁没有说过不可以去司镜家里,在这个时候梦到韩悠宁说这样的话,就像是托梦一样。
    她顿时慌了起来,掀开被子就下床,鞋子也顾不上穿,赤着脚跑向窗边拉开窗帘。
    耀眼的阳光一下子灌满整个房间,也驱散了她由梦中带出来的纷杂情绪。
    她穿着纯白的真丝睡裙,阳光笼罩她的身体,她伸出手去触摸那金色的光芒,整个人像是被阳光穿透,纯净得不染尘埃。
    叩叩叩
    有人敲门。
    姜清宴没有回头,门外的人等了一会儿才打开门。
    来人脚步轻缓来到她身后,低沉悦耳的嗓音靠近她:怎么赤着脚?想晒太阳的话,我带你出去。
    姜清宴这才回神,转过身去。
    今天还没出过门,司镜穿着深蓝色的家居服,脚踩拖鞋,长发如丝绸般垂落在背,满身的英气化为慵懒的气息。
    悠闲居家的司镜,她第一次见。
    我梦到了悠宁,姜清宴的声音有点哑,像喉咙里含了沙,她说不要到你家里来,不要丢下她一个人
    她还没有彻底从梦中醒来,又被这样温和的司镜蛊惑,鬼使神差地就说了原委,只是说完她就打了一个激灵。
    司镜正望着她,喜怒不显地望着她。
    阳光里有微尘浮动,它们飘过地板映出的影子上空,那两道人影慢慢地融为一体。
    是姜清宴伸出手搂住司镜的身体,把侧脸枕在司镜的肩头,用柔软又颤抖的呼吸吻司镜的脖颈,司镜,我害怕
    只这一瞬间,她清楚地感受到空气中的戾气消失殆尽,连注视着自己的目光都暖了起来。
    别怕,司镜搂紧姜清宴,神色满是关切,她刚走,你受情绪影响,难免做噩梦。
    嗯姜清宴更紧地环抱她的腰身。
    司镜笑了一声,一只手抚着姜清宴的脸庞,眸中掠过一抹暗光,柔声道:清宴,我可以原谅所有我不愿意看到、听到的东西,只要你安心留在我身边。明白么?
    姜清宴把脸埋进她的颈窝里,目无波澜,话音却柔弱极了:我们昨晚不是说好了么,我当然会留在你身边。
    司镜弯唇,温声说道:下楼吃早餐吧,我刚做好。
    今天她是特地留在家里的,早早就起来做了清粥小菜,她带着姜清宴下楼去饭厅,白粥还冒着热气,每一口都鲜香味美。
    怎么样?司镜舀着一勺粥,期待地问。
    姜清宴刚咽下一口白粥,很香,我很少吃过这么好吃的早餐。
    司镜满意地笑起来:多吃点。
    她知道姜清宴住在韩悠宁那里的时候,大部分时间都是独处,韩悠宁常住的地方在韩家老宅,再加上两个人时间上的冲突,韩悠宁更是很少能留在那里过夜,所以两个人一起吃个早餐实际上非常不容易。
    她想要去从这些细节里走进姜清宴的生活,不管是姜清宴跟韩悠宁曾经发生过的,还是没有发生过的。
    姜清宴放在边上的手机响起来,她看了一眼来电显示,跟司镜说了声我接个电话,然后走出饭厅门口。
    司镜喝粥的动作慢了很多,注意力跟着姜清宴出了饭厅。
    我说过了,我不可能一直都有钱给你。
    悠宁的钱不是我的,她家里人凭什么给我?
    不要再给我打电话了。
    姜清宴的一句句话传进来,语气是司镜从未听过的冷漠,还有几分积压已久的愤怒。
    这个电话结束得很快,姜清宴回到饭厅,放下手机继续吃早餐。
    司镜看她一直低着头,主动挑起了话题:有麻烦么?
    姜清宴夹菜的动作顿了一下,觉得这件事没有隐瞒的必要,坦白道:不算是。来电话的是我舅舅,问我借点钱去装修家里的房子。
    司镜挑了挑眉,好笑道:借?
    姜清宴放下筷子,果断中微有叹息:我已经打算不再给他钱了,之前会给的原因是我父母早逝,是舅舅一家把我带大。
    说到这个,司镜了然地点头,也跟着放下筷子,出去客厅一趟,回来时手里拿了份宣传资料,放在了姜清宴的碗边,这是下周一个画展的资料,对你的发展有帮助。
    姜清宴拿起宣传册打开,扉页就是这一次画展邀请到的业内人士,以及展出的作品。
    有早已成名的,也有后起之秀,不论是受邀的人还是展品,都有不少是她早有耳闻的。
    她放下宣传册,总结式回答道:规模很大。
    司镜也不卖关子,坐回去以后伸手敲了敲这份宣传册,我想为你安排。
    姜清宴惊讶:我?
    司镜点头,对。Fiona美术大赛,十年举办一次,最近的一次是三年前,而你是中国区的总冠军,这个身份足够参与这次画展。
    可是我姜清宴再度拿起这份宣传册,神色间喜悦与犹豫交杂。
    她三年前得到奖项以后,有过公司要和她签约,为她处理各项成名之后的工作与发展。
    可是她当时一门心思想要自由,不愿意被束缚,再加上韩悠宁也支持她的想法,所以她就推掉了所有的邀请,一直自由到现在。
    跟她同时成名的人,现在有一些已经发展成为小有名气的画家,反而是她这个总冠军逐渐消失在大众的视野里。
    因此她很清楚,即使当初拿到的奖让她不再是籍籍无名的普通人,但现在的她绝对不值得被这个画展邀请。
    我知道你担心什么,司镜弯唇笑了笑,拿过她手上的宣传册打开,把受邀展出的人和作品那一页平放在桌面上,这些人和作品都比不上你,但他们唯一胜过你的,就是始终活跃在这一行里。
    你这几年一直都在沉寂,让太多人忘了你,从某种方面来说,画展邀请你是没有太大必要的。
    这些分析非常全面,更有着司镜作为商人的犀利判断,姜清宴不得不赞同:没错。再说宣传册已经出来了,代表各方面都确定好了。
    司镜微微摇头,面上毫无忧心神色,这你不用操心。我的想法是,现在还可以挽回你这几年消耗掉的发展空间。
    从这个画展开始,我会给你安排正式的曝光场合,酒吧这样的地方,你可以去找灵感,但不可以再在那里画画和交易了。你愿意么?
    姜清宴没有立刻回答,她捏住舀粥的瓷勺,在司镜等待的目光里低下头。
    她来到司镜身边是为了韩悠宁,没有一刻设想过自己会从司镜这里得到什么,可现在司镜为她制定的计划,可以为她滞后的发展力挽狂澜。
    她如果不只是被司镜圈养的金丝雀,那么让司镜付出代价的可能性也会更大。
    想到这些,她抬起头,抿唇浅笑:我愿意。
    司镜的眼眸眯成微笑的模样,给她夹了颗青菜到碗里,那趁着这几天,挑一副画出来给我。
    说是让她自己挑,吃过早餐以后司镜还是跟着她去了画室,那是司镜专门给她存放画作的地方。
    姜清宴的专业是水彩画,被她留存下来的作品垒成厚厚的一叠,都放在桌上,一眼看过去只见纸张层叠间露出多重色彩。
    司镜跟在她身后,环顾着空旷的房间,改天我找人把这个房间布置一下,再把你的画都陈列起来,会很好看。
    姜清宴拿起两幅画,司镜的视线也跟随过去。
    一幅画里画的是荡起层层涟漪的水面上,两道本是一体的人影随着波纹荡去而逐渐分离,而另一侧的地面上的两道人影已是朝着相反方向远去,令人油然生出苍凉感。
    另一幅画里则是空无一人的街道,两侧大树上枯叶遍生,地下满是落叶,只是画面中右侧的落叶都朝着左侧聚集,显然是被风吹去同一个方向,两侧的树叶本来不能相见,却因为枯落而相聚,乍看凄凉,细赏却有几分暖意。
    司镜拿过第一幅画,这幅画就是你三年前的获奖作品,两个人已经分开,影子却还没有彻底分别。有种悲凉的味道
    嗯,跟另外这幅是一起画的,姜清宴抚摸着另一幅画,眼里满是珍惜,它们的名字分别是《聚》和《散》。
    那你手上这幅就是《聚》了,司镜放下手里的画纸,向她的方向凑近,一只手从她的身侧伸过去,和她一起捏着画纸边缘,温热的气息扑在她的耳边,那些叶子本该落在树下,两边的落叶互不相交,却因为风的作用相聚在一起。
    就像她们,本不该相聚,却偏偏缠绕在一起。
    司镜的动作像是把姜清宴拥在怀里,姜清宴僵直了身体。
    她还是不能非常自如地接受司镜的亲近,可她知道总有一天是要彻底接受的。
    想到这里,她咬着牙尝试把身子依偎过去,这几秒钟煎熬得像是被放在火上烤。
    司镜身上有温醇的檀香,莫名地带给她一股温柔的感受,消减了她主动亲近司镜的不适。
    我喜欢这幅,很像我们,司镜轻抚她的长发,话里若有若无地透着深意:你呢,喜欢聚,还是散?
    姜清宴低眉浅笑,把头枕到司镜的肩上,如愿地听到她满意的低笑,然后放下画纸圈住她的腰:当然是聚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不想说话
    第五章
    画展的时间在一周以后。
    举办画展的地点在临州市艺术中心,总共举办三天时间,受邀的艺术家们会随时出现在现场。
    姜清宴第一次参与这样隆重的画展,司镜又恰好有公事,只得在开展第一天安排了人接送她的来回。
    对姜清宴来说,没有司镜陪同她会逛得更舒服。
    令她意想不到的是,她的画被安排在了中央大厅里的正中位置,其他人的作品都排列在两侧,像是古代朝堂上面见皇帝的臣子。
    这样的寓意让许多观展的人们驻足,人们查看着作品前的画家简介,人群里发出絮絮不止的议论声。
    这个画家从来没见过啊,怎么作品能放在中间啊?
    我听说过,几年前Fiona大赛的冠军,不过比赛以后就没什么动静了。
    她的画有很强的个人风格,不是一眼惊艳的类型。
    姜清宴忍不住停下脚步,不自觉地接收着人们对她的评价,有一种从未经历过的奇妙感受。
    然而这种奇妙的感受,被一句激昂的这幅画我要了给打断。
    根据画展的规定,观展的人们在画家同意交易的情况下,可以买下正在展出的画作。
    很快,姜清宴被工作人员请进了艺术中心的办公室。
    负责人是个温和的年轻男性,跟刚才想要买画的男人一起等她。
    那人大约四五十岁的年纪,其貌不扬,黑瘦且微驼着背,腋下夹了个皮夹,手上套了好几个金戒指,面上笑容总有那么几分算计的意思。
    姜清宴扫了一眼,总觉得好像在哪里见过。
    负责人上前迎她,笑着介绍道:姜小姐,这位就是
    恋耽美

章节目录

赴宴(GL)所有内容均来自互联网,肉文np只为原作者苏楼洛的小说进行宣传。欢迎各位书友支持苏楼洛并收藏赴宴(GL)最新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