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没能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同意亦或是拒绝。
    陈念恩嗅着她脖颈间的薄荷香,缓缓道:不要逃避自己的感情。
    假如你不喜欢我,为什么要关注我的打榜情况。
    假如你不喜欢我, 为什么要同意我十一长假期间放肆的请求。
    假如你不喜欢我,为什么昨晚那么冷还要枯坐片场等我回来,小徐劝你你才走。
    假如你不喜欢我,为什么要这么关注我的身体状况。
    杨筝的眼眶泛红, 她觉得自己从来没有这么窘迫过,陈念恩的每个假如都在撕开她的伪装。
    是啊,为什么呢。
    杨筝自己也解释不清楚。
    她早就知道自己对陈念恩动了心。
    具体在什么时候她却无法确定。
    也许在国风餐厅初见陈念恩时,
    也许是悦音工作室前陈念恩拽拽挥舞手臂时,
    也许是陈念恩给她唱《waiting for love》,
    也许是晚风中陈念恩对她坦白时,
    也许是陈念恩在镁光灯下因热爱发光发亮时
    杨筝几乎是用尽了28年来所有的理智和定力,勉强维持住了自己作为年长那方的风度。
    杨筝哑着嗓子说:能不能给我点时间她没有避开陈念恩的接触:我想直面自己的内心。
    虽然过往的时光里, 杨筝唯一一次动心也是同性,但她的人生规划里有丈夫有子女。
    她和普普通通的小女生一样, 梦想着比翼连枝,白头偕老, 子孙满堂。
    陈念恩有些失望,但她仍旧答应了。
    杨筝忘记那天是怎样出顶楼的套房了。
    她回到自己的房间,浑浑噩噩地打开电脑,盯了屏幕很久。
    直到沈悦推门进来,询问她为什么还没有回临大。
    杨筝这才开始收拾东西,打车去高铁站。
    杨筝逃回临大的这些天,陈念恩也完成了《懿仁太后》的戏份拍摄。
    周导给她办了个杀青宴,邀请了杨筝,杨筝没去。
    一切似乎都在平顺地发展。
    杨筝用了很长的时间平复了内心,最终她决定,从心。
    可惜,薄面皮的杨筝不好意思主动跟陈念恩挑明。
    在她逃避的这些天里,陈念恩也没来打扰她。
    这一等,就等到了平安夜。
    平安夜这天,临安难得地下起了雪。
    很多人在拍摄校园的雪景。
    这天刚好碰上周日,杨笙骑着自行车给杨筝送馄饨。
    到时给了姐姐一个大大的拥抱。
    杨笙在这小半年里个子窜到了185,嗓音也更低沉了,弄得丛教授以为杨筝新交了男朋友。
    杨筝拉着杨笙的袖子把他领进屋。
    屋子里开了空调制热,杨笙欢快地扔了帽子,扒了羽绒服。
    杨筝拍了拍他的背道:长结实了。
    杨笙揉了揉冻得通红的脸蛋,用手比划了下他跟杨筝的身高差,得意道:不夸我长高了吗?
    杨筝锤了他一下,笑道:嗯,长高了。
    杨笙摊坐在沙发上,眼睛滴溜溜地看着室内摆设。
    你这眼神,跟没来过似的。杨筝给他热了杯牛奶递了过去。
    哎杨笙叹气:以后就没时间来了,要进监、牢了。
    高三熬过去就好了,很快的。杨筝说。
    杨笙也没久留,喝完牛奶就走了,他只有半天假。走时又在楼道口拥抱了下杨筝,因为穿得臃肿,活像个大狗熊。
    杨筝跟他道别,看着他的背影渐行渐远。
    夜里,杨筝站在窗口拍了张雪景发给了陈念恩。很久都没得到回复。
    她有些失落地放下手机,心想,陈念恩可能在忙吧。
    杨筝十点多就睡觉了,结果十二点被戚扬的电话吵醒。
    戚扬语气很无奈。
    杨教授。戚扬叹了口气:陈念恩喝醉了。
    嗯?杨筝有些惊讶。
    这个憨批一来我这就要酒喝,我问她怎么了她又不搭理我。戚扬那边听起来有些嘈杂,像是什么东西翻了。
    哎哎哎,姑奶奶你别动,我在给你心心念念的人打电话!
    杨筝握着电话,有些焦灼。
    这么说吧。这个憨批喝醉了什么都说了。我知道她跟你表白了,你暂时还没同意。戚扬把陈念恩架回沙发上:她说她今天去找你,看见你男朋友回国了,心都碎了。
    男朋友?回国?
    杨筝懵了。
    我没有男友。杨筝努力保持着语调,她已经开始换衣服了。
    我说她可能看错了,她死都不相信。说看见你和你男朋友抱了!
    杨筝拿大衣的手顿住了。
    抱了?
    杨筝仔细回想了一下,想起了杨笙。
    她立在鞋柜前,低声笑了。
    戚扬听见了她的浅笑声,迷惑了。
    那是我弟弟。杨筝的声音有些低。
    啊呀,这都什么事啊。戚扬把陈念恩锤了一下:原来真的是个憨批。
    杨筝拿好包,推开门:请你等一下,我马上就到,麻烦了。
    电话被挂断了。
    戚扬坐在沙发那端,看着喝得迷迷瞪瞪的陈念恩痛心疾首道:你老骂我蠢,这回自己怎么蠢成了这个鬼样?
    你小助理都被你那黑脸吓跑了,把你送过来时话都不敢多说一句!戚扬又锤她:人家女孩子多可爱啊,你吓她!
    杨筝半夜开车出校门,吵醒了门卫。
    杨筝朝门卫道歉,说是有急事要办。门卫问她还回来吗,杨筝说不回来了。
    杨筝开车时,感觉又气又好笑。
    脑海里有陈念恩吃醋委屈的小表情,连等红绿灯都不无聊了。
    到时,戚扬插着腰给杨筝开门,脸上的悲痛溢于言表。
    实在太蠢了。杨筝进门时戚扬来了这么一句。
    杨筝点头,表示赞同。
    陈念恩在自己的那间工作室,坐在沙发上,头垂得老低,手上还捏着一瓶烧酒。
    戚扬合上门,留她俩独处。
    地上那一摞啤酒罐乱七八糟的,有几个还被踩扁了。
    这怎么还从啤酒喝到白酒?杨筝走到陈念恩跟前,弯下腰,努力寻找陈念恩的眼睛。
    听了杨筝的声音,陈念恩睁开眼睛,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
    杨筝怎么可能来呢。陈念恩呢喃道:我好像真的喝醉了。
    杨筝放下包,蹲下身,和陈念恩平视。
    看清楚了,我真的是杨筝。
    陈念恩就那么凝视着她,眼眶逐渐发红。
    良久,她道:你好久不理我了。
    杨筝柔声道:对不起。
    我从小到大没这么卑微过。陈念恩撇着嘴:都是他们追我,我从来没追过其他人。
    杨筝看着她,有点心疼。
    我每次给你发消息你都爱答不理,半天回我几个字。约你出来你老拒绝。
    杨筝深呼吸,哑着嗓子道:对不起。
    我一表白你就说怕把我当你高中暗恋对象的替代品,表面上听好高大尚啊,可我宁愿当那个替代品。陈念恩说着说着眼泪就滚了下来,她不喜欢在别人面前哭,又飞快地擦掉了。
    杨筝叹气:我是发自内心那么说的。
    陈念恩就是陈念恩,从不是谁的替代品。
    杨筝半跪着,环住了眼前这个醉鬼。
    她贴着她的心口,听她的心跳。
    十分诚恳道:对不起。
    陈念恩傻了,她傻傻地抱住怀里的杨筝,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你这么抱着我,男朋友不会难过吗。陈念恩酒都醒了三分,怯生生地问。
    我有个屁的男朋友!杨筝难得地爆了回粗口,表情看起来有些凶。
    你不答应我,更不搭理我。这些天我一直在回忆我们相处的点滴,想起之前你说你男朋友在国外,我想你真的可能是非单身。想拒绝我又怕伤害我
    陈念恩念念碎碎一大堆,杨筝忍不住打断了她。
    那是我弟弟!杨笙!杨筝松开了陈念恩,气势汹汹地站起了身。
    啊?
    杨筝又被气笑了,这会眼泪却掉了下来。
    你怎么这么傻呢,陈念恩。
    我不回复你是因为我脸皮薄。那次你说你觉得我非单身,我都以为你猜出来了。
    陈念恩被数落了,头垂得更低了。
    夜深人静,整个工作室都静悄悄的。杨筝仿佛能听到中标指针旋转的滴答声。
    静默了许久陈念恩嘴唇翕动,想说什么又不敢发出声音。
    杨筝看着她,目光柔和。
    杨筝,我喜欢你。
    陈念恩说出这句话时,似乎用尽了毕生的勇气。
    我们杨筝柔声说。
    陈念恩没等她说完就打断了:你每次说我们两个字,我都非常害怕。
    你拒绝许铭泽时,说,我们不合适。第一次拒绝我时,也说,我们不合适。
    我特别怕听到我们两个字。
    陈念恩站起身,捂住杨筝的嘴。
    我就是喜欢你,永远不要推拒我,好吗?
    杨筝拉开她的手,沉默了一会,咬了下唇:我想说的是另一句。
    我们试试吧。
    我也我也喜欢你。
    作者有话要说:
    我尽力了emmmm
    第34章 快捷酒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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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悦音工作室没有住的地方。
    杨筝给陈念恩裹上围巾, 戴好绒线帽,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把这个醉鬼塞上车,带到了最近的快捷酒店。
    路上已经积了层薄薄的雪,在暗夜泛着光亮。
    杨筝架着陈念恩, 小心翼翼地踩石阶, 生怕把她带摔了。
    前台一直留意着这两个有些狼狈的女人。
    杨筝要了间双人房。
    陈念恩不算完全喝醉, 她时而清醒时而糊涂。走路时像踩棉花一样,踉踉跄跄。
    杨筝很庆幸, 幸好陈念恩喝醉了不会吐。
    电梯里,陈念恩呼着酒气在杨筝耳畔说:放下我吧杨教授,我有点清醒了。
    陈念恩吐词清晰, 眼神看起来还算清明。
    杨筝小心翼翼地松手,结果陈念恩摇摇晃晃地贴到了电梯壁上。
    杨筝连忙扶住她。
    杨筝受了陈念恩的折腾,出了一身汗,此刻鼻尖也蒙了层细密的汗珠。
    我也不知道怎么了, 一走路就腿发软。陈念恩委屈道。
    杨筝握紧了她的胳膊,贴近了她:你今天喝了多少?
    四五听啤酒,半瓶烧酒。陈念恩顺势枕到杨筝的肩上, 蹭了蹭。
    你知道有种东西叫薄醉吗杨筝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背。
    陈念恩嗯了一声:书上看到过。李清照经常薄醉。
    陈念恩双手环住了杨筝。
    杨筝叹了口气:注意些形象,电梯间有摄像头。
    陈念恩搂得更紧了:没事, 我戴了帽子和围巾。
    杨筝摁下她的爪子,无奈道:我没戴啊。
    没事,我们往小角落里站站。
    杨筝:
    陈念恩在杨筝耳畔呢喃:好不容易追到的女人, 我要时时刻刻搂着。
    杨筝被她的呼吸灼烫到了,迅速红了耳朵。
    幸好到了楼层, 电梯门开了。
    杨筝架着这个喝醉了还有空调情的女人往房间走。
    杨教授,我们才在一起不到两个小时, 你就来带我开、房啊?陈念恩说着污言秽语。
    能不能不要调戏我。杨筝耳朵更红了。
    陈念恩兀自笑了:你不知道你害羞时多可爱。
    杨筝别过头,不去看她。
    终于把陈念恩架到了房间,杨筝把她丟到了床上。
    现在已经凌晨两点多钟了,杨筝真的快累趴了。
    她去洗澡时醉鬼睡着了。
    杨筝给她把外套鞋子脱掉,盖好被子。
    自己沾上床时,刚好三点整。
    一夜无梦。
    陈念恩醒的比杨筝早。她侧身,注视着杨筝的睡颜。
    也许时目光太过炙热,片刻后,杨筝睁开了眼睛。
    窗帘没拉紧,光透了进来。
    陈念恩嗓子有点痒,她轻咳了声,慢慢道:早安,杨教授。
    这次,杨筝没有躲开她的目光。
    杨筝浅浅道:早安。
    陈念恩脑壳有些痛,但她记得昨晚发生的所有。
    杨筝来找她,她跟杨筝表白了,杨筝同意了。
    杨筝说,她也喜欢她。
    记起这些,陈念恩就很开心。
    杨筝看了时间,起身时睡袍滑落了些,露出精致的锁骨。
    陈念恩也不非礼勿视,直勾勾地盯着杨筝。
    杨筝拉紧了睡袍,在陈念恩目光中去洗漱。
    陈念恩打电话让小徐送了套衣服来,昨天那套衣服沾了酒气,又捂了很久,味道有些难闻。
    杨筝前脚刚出浴室,陈念恩就进去了。
    地上的衣物七零八落的,瞧着就让人浮想联翩。
    杨筝把它们捡起来一一叠好。
    陈念恩擦着头发出来,看见杨筝端坐在床上,模样像极了等待被挑盖头的新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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