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晓燕被她的提醒弄得摸不着头脑,她摇摇头,飞快跑回家里。
    家中,好像也经历了一番混乱,院子里散落着好几个藤筐。
    程晓燕一进门,差点儿把从鸡窝里头逃出来的小鸡仔给踩了个正着。
    “启生,家里这是怎么啦?”
    林启生正在院子里面收拾着东西,听到问话摇摇头,示意程晓燕过来帮忙。
    程晓燕四处看了看,发现家中的客厅这时候大门紧闭,里头偶尔传来一些嘈杂的声音。
    “这是发生什么事情?”程晓燕把散落的藤筐一个一个地叠好,小声问道。
    “你出去后没多久,那个何寡妇就来了。”
    何寡妇三个字对程晓燕来说还非常陌生,她想了想,从纷杂的记忆中翻找了好一会儿,终于想起了有这么一个人的存在。
    这位何寡妇,还是她跟林启生到了谈婚论嫁阶段,才从他口中知道的。
    何寡妇,人如其名,是一位寡妇。这人住在大队的西南角落。那里靠近一个烂泥塘,平时几乎不会有人经过。说来,这人也是个苦命的。家里重男轻女,好不容易在家里熬到二十岁,在那年节不好的时代,被大队里面的一位叫何大山的鳏夫用一百斤的谷子给娶回家里来了。
    何大山是大队里头出了名老实人,干活特别卖力。去年大队修水渠的时候,这何大山太过于拼命。不小心失足掉进了快十米深的水渠里面。本来水渠里头都是烂泥巴,人掉下去最多摔断胳膊腿。这人偏偏倒霉,居然头直接砸到一颗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石头上,愣是把小命给丢了。
    因着何大山是为了大队的活儿把命给弄丢的,所以整个大队对何寡妇一家十分优待。除了每年的工分粮食补助外,当时大队长还特意安排队里头的壮劳力帮着何寡妇一家重新修了房子。
    那房子一共三间屋子,虽然是泥砖房,但是上头可是盖了瓦片的。那些瓦片都是整个大队你家给一块,我家给两块这样盖出来的。
    本来大队的人以为这样做后,这何寡妇就能安安生生地把家里的孩子养好。结果,这何大山留下来的那个女儿,才十四岁上下,就被何寡妇天天逼着上山下河干活。而她跟何大山生的那儿子,快八岁的人了,却每天撵鸡逗狗,让整个大队的人都看不惯。
    如果只是她们自家的事情,大队的部分人可能觉得不干自家事,就撒手不管了。
    只是,这何寡妇可不是一般人。自从何大山去世后,只要谁家做好吃的,她肯定第一个上门。一上门,就直接坐到人饭桌上。拿起筷子去搅和人家饭桌上的菜,一副誓要把菜里头的肉给挑出来的劲头。
    谁家要是不给她吃,她就敢直接躺在地上打滚儿,大骂大队欺负她们孤儿寡母。家里男人为了给大队干活,愣是命都没了。大队的人还要欺负他们,没天理啦……
    要是有人想拉她起来,那更是不得了。她敢直接在大庭广众之下就把自己衣服给扒光,直喊耍流氓。谁家的女人要是凑上去,她就去扒人家的衣服。
    就这么一个战斗力彪悍的人,打也打不得,靠近也靠近不了。脸皮大家都要,大家都怕没面子。搞到最后,只要谁家吃好吃的,都会把大门给关得严严实实的再开动,生怕被这个无赖寡妇上门。
    今天,是程晓燕没有经验,出门的时候忘了让人把院子的门从里面给关紧了,让这人给钻了空子。
    程晓燕:“那家里粽子被抢呢?”
    启生白了她一眼:“你以为我们三兄弟是摆设吗?”
    其他人怕这何寡妇脱衣服耍赖,他们兄弟可不怕。因为去年被这何寡妇硬生生从家里抢走了俩鸡腿。他们家早就商量好一个办法。
    何寡妇一进到家里来,他们就立刻开始动作了。
    林妈妈直接抄起家里剩下的十几个粽子就丢进了家里八仙桌底下的篮子里面。林启生赶紧把篮子抱着就翻过院子的栅栏,跑隔壁亲戚家藏了起来。当然,能成功躲过去,还是因为今天吃的是粽子,能够快速藏起来。
    等何寡妇像个抄家人一般,把整个客厅给逛了一遍,没找到吃的后,被一家人给挡着不让她进其他屋。这人才骂骂咧咧地离开了林家。走之前还把屋檐下摆着的竹筐给踢散了。
    “这事儿大队就没办法治治她吗?这跟明抢有什么区别?”
    “去年何大山丢了命这事儿,公社给颁发了一个荣誉给她。老叔就是因着这个荣誉,畏手畏脚,不知道怎么处置这人。”林启生的语气有了些无奈。
    最重要的是,这何寡妇做事情虽然过分,但是她也不是谁家都去的。她只会挑那些个大队出了名的厚道人祸害。而不巧,他们林家,算得上是整个大队比较厚道的人家。
    程晓燕哭笑不得,感情这还真是好人被人欺,马善被人骑的节奏?
    她心里暗自吐槽两句,刚想把知青点发生的事情说出来。这时候,大队的铁钟被敲响了。钟声敲了五下,是召集整个大队的人去开大队部开会的意思。
    程晓燕赶紧放下手中的活儿,跟着从屋里出来的林家人,把门锁好,一家人直往大队部走去。
    “这大中午的,热得要死,还不让人休息,去大队部是怎么一回事呢?”
    一路上,大家吵吵嚷嚷的,都在猜这个点召集整个大队的人开会是不是出了什么大事儿。
    程晓燕倒是心中有了些猜测,她伸手捏了捏林启生的胳膊,小声凑到他耳边,简短地把之前在知青点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不过,两人都对董家英的那个什么银坠子的借口不太相信。
    “好了,好了,大家安静一下。”
    人到齐后,大队长站在大队部的门口,拿着个大喇叭对着底下的人喊了几句。他的身边站了那些跑出来找他帮忙的知青,还有几个大队的干部。
    大家的声音都慢慢停了下来,不过眼神却一直飘向那快十号人的知青队伍里。
    “大中午的,本来也不想让大家跑过来。只是,咱们队里出了件大事,所以要叫大家过来商量一下。”
    第10章 太天真了
    “队长,是什么事儿?热死人喽!有话快说,有屁快放,别唧唧歪歪的……”
    “哈哈……”
    程晓燕看了看大队长变得有点黑的脸色,再看看刚刚说话的女人,正是那位神勇闯入她家的那位林寡妇。现在看大家都盯着她,她却满不在乎。居然把手指从耳朵掏了出来,还对着那根手指还吹了口气。
    见到大家都看着她跟大队长哄堂大笑,这人还一脸得瑟的表情。
    大队长拿着大喇叭的手紧了紧:“都安静下来,安静下来。”
    “大队长,出啥事儿啊!”
    “是啊!是啊!啥事儿啦!”
    ……
    大家嬉皮笑脸的,不太相信大队能有什么重要的事情。
    大队长林爱国脸色紧绷,对着大喇叭大声喊了句:“谁再吵,就扣他工分。”
    简简单单扣工分三个字,终于让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
    大队长这才把脸色缓了缓,继续说道:“今天这个事儿非常重要,所以才叫大家伙过来的。”他说着,微微侧身,对着站在边上的那些知青说道:“这事儿,你们是要自己上来说,还是让我来说?”
    程晓燕在人群中看了看知青们那瞬间变换的脸色,还有大队长那严肃的语气。直觉这次的事情没有自己猜测的那么简单。
    果然,接下来事情的发展让程晓燕再一次为自己的天真而懊恼。
    只见大队长问过后,知青里面带头的那位国字脸接过大队长手中的大喇叭,义正言辞地说道:“大家好,我叫刘江。我代表我们知青发言。我们来找大队长本来是想让咱们大队的人帮个小忙的。只是,后来交谈中,我们发现了大队里面出现了挖社会主义墙角的害虫。”
    挖社会主义墙角这几个字,让底下听着的村民们愣了愣,接着大家就小声议论起来。
    开玩笑,他们这么个贫穷的小地方,哪里有人能干得出这样的事情?再说呢,也没见谁家里忽然生活就好起来了啊!大家都认识几十年,谁家有什么家底不都是清清楚楚的。这外来的知青可真是不地道,随随便便就给他们这些老实的农民扣帽子。
    大家这时候的想法出奇得一致,齐齐目露凶光地瞪着台上那快十号人的知青。
    刘江却是不慌不忙地伸手往自己的衣兜里面掏了掏,接着一枚散发出银光的小圆饼子就被他夹在两根手指中间。
    “哇……”
    这玩意儿不一定整个大队的人都认识,但是这银光大家却都不陌生。一时之间,底下聚集的人群声音开始大了起来,大家议论着这知青是想干什么事情。有些眼尖的,心里已经有了些计较。
    刘江非常满意自己造成的轰动。只见他一边点头,一边微笑着继续说道:“大家都知道我手中这个是什么东西吗?”
    “是什么啊?刘知青。”有不怕事儿的小年轻笑着问道。
    “这可是大头银元。”
    “哇……”大家确定这是银元后,都开始激动了。
    只有程晓燕心里非常焦急。自从这刘江掏出那一枚银元后,她心里那不详的预感就更加加深了。事情不会真的像她想象的那样吧!这董家英这是想干上天了吗?她不是说来找银坠子吗?怎么会把银元的事情捅出来呢?
    她一直笃定董家英自己都带走了十五个银元,一定不会把事情说出去的。即使吃了个大亏,她也只能把这个亏硬生生吞进自个儿肚子里头。没想到,她现在居然把事情给摆上了台面,她这是不要命了吗?
    大队长林爱国一直冷眼旁观这些知青的表情。
    从他们来到他家里,开口说要找人帮忙上山的时候,他就知道这些个知青是个不省心的。本以为只是简简单单的让他安排人上山而已。没想到说着说着,那个叫董家英的小姑娘居然就拿了枚银元出来。
    他可不会忘记那时候那些知青的脸色。好几个都目露贪婪,白瞎了他们读的那些书。
    不过,最让他印象深刻的,就是那董家英。年纪小小,口齿清晰。把事儿三言两语就说得明明白白。甚至,还能让那几个贪婪的知青收起神色,把枪口对准了他们大队里头的人。要不是怕他们那么多知青一起闹到知青办,这种事情他真的不想管。
    他定了定神,重新把大喇叭接到手中:“大家也别吵了。这个事情说来非常简单。就是这董家英昨天带着知青们上山帮忙挖粉葛的时候,丢了一个银坠子。后来找东西的时候,从挖粉葛那片山里,发现了这个银元。她那时候出了点事情,就没来得及把这事情上报给大队。”
    “这能出什么事情?不会是这董家英想要独吞了这银元吧!”村民们可不相信,在金钱面前,有人能够忍得住。
    “你们放屁!家英是多么善良美好的人。她昨天是有事儿才没来得及说而已。自从她来到我们大队后,不止让大家吃上了野猪肉、鲜蘑菇,还帮着大家找到这么一大片野生粉葛地。她这么伟大无私的人,你们这些人怎么能这样污蔑她呢?你们果然都是些泥腿子,不懂得感恩。”
    一个女知青在台上听到村民们的质疑后,立刻跳出来反驳,一脸怒气地瞪着那几个说话的村民。而受害人董家英则是低头不语,则是一副受尽委屈的模样。
    大队长没管这些人的纷争,他言简意赅地把今天叫大家过来的话说完:“让大家过来的意思是,这位董家英小姑娘,她说那一片粉葛地里头肯定还有银元的。只是今天大家上去干活,没听说有人发现了东西。”
    “队长,你这话说得是什么意思?”
    大队长:“意思就是董家英跟这些知青都觉得,我们大队里面有人发现了银元,但是给藏了起来。”
    “啊……”
    这一个指控可真是恶毒。
    整个大队的人都沸腾了起来。本来这银元让他们看着眼热,但是大家都知道这东西不是自家的,所以看看热闹就好了。怎么说着说着,就变成了他们大队集体藏了银元?
    “队长,说句不好听的,这地底下发现的宝贝,我们带回去藏着也不干这些知青的事啊!”
    “就是啊!宝贝捡到了不就是自家的吗?再说呢!我们可是连毛都没见到一条呢!”
    “就是就是,这知青不会以为嘴皮子上下一合,就可以随便给我们扣帽子吧!我可不依。”
    ……
    大队长就知道事情会变成这样。
    这种事情,只要不说出,谁家要是真的好运气找到宝贝了,不都是自家藏着掖着的。谁会多管闲事,去搞什么举报之类的事情。偏偏这些知青不安分,居然把事情给闹出来了。想到董家英拿出来的那两枚银元,他不得不信大队里,真的有人在山上找到银元了。
    “大家可别乱说话。”刘江看着闹哄哄的人群,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这事儿要是操作得好,说不得自己就能立个大功。想到来时董家英跟他说得那些发现,他的心就一阵阵火热。他回城有望了。
    “山里头出产的东西都是咱们集体共有的。这山里的宝贝也同样是这样。而且这银元可都是国家的财产。我现在就可以告诉你们,按照我们估计的,山上的银元可不止这一枚。”
    说到这儿,刘江忽然微笑了起来:“我知道各位都不是会挖社会主义墙角的人。如果谁从那块地里面找到了银元,之前不说就算了。现在大家可得老老实实交出来。等我们把所有银元都集齐后上交给公社,对我们大队以后评比先进大队可是非常有利的。”
    程晓燕心里暗骂了几句这刘江不要脸。谁要是真得了这银元,还能让他几句话就忽悠地交出来不成。那些个假大空的话,也就他好意思说得出口。
    “呸,你算老几。别说我们没发现什么银元。就算有,也轮不到你这个知青这里蹦跶。队长,你给发个话吧!”
    大队长咬咬牙,说道:“这事情就像刘知青说得那样。如果大家要是有什么发现的话,现在就可以说出来了。不然,这刘知青就要去公社的知青办反应这个事情。到时候,怕就不是那么好办的了。”
    大队长没说完的话,底下的村民们都懂了。要是真让知青闹到知青办去,怕不是那些个抄家的人要来了。
    “可是,队长。我们可真的什么都没发现啊!”这两天负责带队的大娘站了出来。她负责安排了这两天上山挖粉葛的工作。但是,她可没发现谁家得了什么宝贝。
    “是啊!队长,我们真的没有发现什么东西啊!”好多跟着一起干活的人都附和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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