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科斯斟酌着语气,“小人鱼从小在没有同伴和族群的环境下长大,他不懂人鱼的语言,更不知道什么是族群的规矩。他不会有做错了事就要受到惩罚的概念,甚至对他来说,冒险去寻找您根本算不上错。”
    池渊眉间聚起一道沟壑,眼底的绿意更甚:“他不听话。”所以应该是受到惩罚。
    科斯反问:“您想要的小人鱼,是没有思想的,事事都顺从于您吗?”
    “当然不是。”池渊本能地反驳。
    “可您就是这样做的,”科斯看穿了一切,“您的控制欲太强了,操控族群是为了族群的安全,这无可厚非。但是小人鱼不一样,他是独立的个体,不属于你,不属于我,不属于任何一条人鱼。他永远不应该被掌控,如果你想掌控他,那就必先毁了他。”
    池渊的脸色微变,他从来没想过要毁了小人鱼,而且他不明白,他只是稍作惩戒,怎么就会毁了小人鱼呢。
    科斯暗道,为了池渊和小人鱼,他可真是操碎了心。
    的确,他的话有的部分确实夸大其词了,但有些问题与其让它们在将来成为绊脚石,不如现在就将它们认识透彻。
    小人鱼还小,他不懂很正常。
    但是池渊作为先喜欢上的那个,如果连他都没法意识到自己的问题,那他跟小人鱼还有什么将来可言?
    池渊沉吟许久,终于开口:“我只是希望他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任何时候都应该把安全放在首位。”
    “是啊,任何时候都该把安全放在首位。”科斯轻笑,“我们都懂的道理,为什么小人鱼不懂呢?因为他的世界里,没有亲人,没有族群,只有暗无天日的深海和一片荒芜。除了你,池渊,你是他的一切,是他最亲近的人鱼,可你却为了所谓的错误动手打了他。”
    科斯的话如同一柄重锤,砸在了池渊的心坎上。
    他忽然想起当初,他带着小人鱼来到乌烈部落,希望小人鱼能被族群认可。
    可是当他站到了乌烈部落的对立面,小人鱼却毅然决然地牵起他的手,在他和族群之间毫不犹豫的选择了他。
    相比之下,他为小人鱼做了什么。
    为了一己私欲,让小人鱼陪着他一起承担族群迁徙的重任,忍受漫长而寂寞的征途,害得小人鱼食不果腹,夜不安寝。
    独自探查海上风暴被阻归路,害得小人鱼只身犯险,差点被海浪卷走。
    结果还要被他施以惩戒。
    科斯见池渊的神色有变,便知道池渊已经想通了。
    “那还不追上去?”这还等什么呢?
    池渊讪讪道:“等他气消了我再去。”
    科斯:“……”
    他不敢置信地看向池渊,他们天不怕地不怕的执法者大人,竟然有一天会害怕去见柔弱的小人鱼!
    恍恍惚惚的科斯回到自己休息的地方,隐约听到有询问的声音:“科斯,我的伤什么时候能好?”
    科斯看向南阳,嘴角忍不住一抽。
    还好个屁啊,小人鱼都走了,谁能给你治伤?
    不过,于归洋在的时候准备了很多的止血药,科斯反正想起来了就喂南阳一点,都是人鱼,没那么娇气。
    南阳也跟科斯混熟了一点,向他打听起小人鱼的事情。
    科斯知道南阳对自己的救命恩鱼很感兴趣,看他人也不坏,便没有多想,把自己知道的都告诉了南阳。
    “小人鱼的身世真可怜。”南阳从小就含着金汤匙长大,他是部落的王子,不愁吃不愁穿。
    他根本想象不到,竟然有人鱼会在大洋盆地捡虫子吃。
    所以别的人鱼给了一点点好处,小人鱼就傻傻地跟他走了。
    该死,池渊根本不懂得珍惜,那么好的小人鱼,他竟然舍得打他!
    而且这么久了,池渊居然丝毫没有去找小人鱼的迹象,简直没把小人鱼放在心上!
    要不是他现在伤还没好,早就追上去安慰小人鱼了。
    越想,南阳就越是心疼。
    虽然他已经知道小人鱼并没有在乌烈部落长大,池渊也算不上是强抢良鱼,传言多少有点不实。
    但他已经被顽强不屈的小人鱼深深吸引,他一定要带小人鱼逃离池渊的魔爪,他一定会好好照顾小人鱼,让他体会到家的温暖。
    顽强不屈的于归洋此刻正漫无目的地游荡着。
    寄人篱下就是这点不好,离家出走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找不到。
    尽管人鱼可以随处休息,但他已经换了好几个休息的地点了,不管选在哪里休息,他都觉得好像少了点什么。
    是了,一定是小飞象章鱼没在身边!
    难怪他心里这么不踏实。
    嘴硬的于归洋才不会承认,刚离家出走没一会儿就开始想池渊了。
    就,有一点点想。
    主要还是想让人鱼大哥帮他逮帝王蟹,他之前吃的是皇帝蟹,据说皇帝蟹和帝王蟹的味道都是蟹中极品,不都尝一尝怪可惜的。
    哼,池渊揍的可是他的亲亲屁股,一头帝王蟹可不够。
    得加餐,帝王蟹吃到饱,他再考虑考虑要不要原谅他。
    嘶,他该不会游太远了吧?
    应该不会,毕竟他当初在大洋盆地那么深的地方,池渊都能定位到他。
    这才哪到哪啊?
    哪有追不上来,只有想不想追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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