闪闪发亮,棱角分明,这才是舒雨南。她把马尾盘到头顶,露出纤长的脖子和小巧的耳朵。有男人打着电话走来,没关心四周,以至于往她身上撞。但在那之前,南舒雨已经伸出手去,狠狠一推,板着脸咒骂:“小心点!”
    “你可以开始吸烟了。”她给他的最后一句话是这个。瞿念坐在车里等待了很久。枯燥的生活需要疯狂的人与故事来滋润,但旁观往往才是最好的方式。他承担得了吗?答案是否定的。
    她冠冕堂皇往里走。
    那是一间顾客经过严格筛选的酒店,正因如此,才能按照经营宗旨提供最好的服务。欧美面孔的中年男人原本要进,却刻意驻足,为她风度翩翩拉开门。南舒雨弯起唇角,擦肩而过,立即归为冷漠。
    不需要她说任何话,这种规格,不论在哪个国家,所有人都认识她。“下午好,舒雨。”每个见到她的人都在说,他们面带微笑,制服严整,一个接一个,一丝不苟将她领到指定的房间。
    聂经平刚刚才接到电话。南征风说:“我联系你很久。”他说:“对不起,之前都在忙。”他说:“我看到杂志和新闻了,为什么付钱也撤不下来?”
    门响了一声,警卫队长带南舒雨进来。她放下手提包,将玄关边的香水擦到手腕上。聂经平微微笑了一下,随即回答电话那头的人:“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别装傻了,”南征风极度不耐,“你是真的觉得我没脑子吧?我再没脑子,也是南家人。我只是没想到那个澳门女人竟然藏在你那里!你到底把她放哪了?你们是约好的吗?她跟了你?难怪我怎么都找不到!原来是你在帮她!”
    他的确不算太聪明。就连南征风的秘书团队都直接当着他面埋怨。情人众多,却管不住嘴。世界各个大型协会不仅意味着政治家的选票,也代表了商业集团的发展方向。利益相关,他却亲近不该亲近的对象,甚至在共同参加的派对上胡闹,拍下丑不堪言、有损形象的照片。最终落到情人手里,每个环节都愚蠢得无可挑剔。
    消息出现时,他几乎要疯了。砸钱过去,对方主编竟然拒接电话,也不知道是谁给的底气。南征风近乎歇斯底里,直接联络母亲。妈妈正在马尔代夫度假,气得径自闭上眼挂断。
    祖父知道了吗?最令他惴惴不安的是这个。还未接到消息,恰如铡刀悬在后颈上方,尚且没落下。
    听筒另一端闷声不响,南征风等不及追问:“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准备的?你看我不顺眼吗?我有什么得罪你的地方吗?”
    聂经平慢条斯理,思索片刻,实事求是地回答:“没有。”
    “那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南征风已经怒不可遏。
    不远处的休息室,南舒雨漫不经心越过大半室内询问他:“是谁啊?”
    有过停顿,聂经平捂住手机,坦然以对道:“……卖冰淇淋的人。”
    “啊?”怎么想怎么不合逻辑的答案响起,南舒雨倒也没多想,随口反馈,“那叫他送一点过来。我要吃巧克力口味的。”
    聂经平从令如流,将谎言贯彻到底,对着电话说:“送点巧克力味的过来。”
    南征风气急败坏,却不明所以:“啊?啊?!姓聂的!你知道你在跟谁作对吗?!你到底在说什么?”
    “我说没有为什么,剩下的明天见报,我抄送了南董事长。”聂经平的声音平稳得可怕,面无表情,与此同时划过身前的平板电脑,用酒店系统预约客房服务。冰淇淋,巧克力口味,90g,提交。他说,“因为我讨厌你。”
    他走回沙发上坐下,闭目养神而已,明知道没有,却还是想要去找遥控器。南舒雨来到他身旁,每一步都保持着绝佳的平衡。她坐下,腿缩上座椅,整个身躯都依偎他。她无法抑制地发笑,冰凉的手心覆上他手背。笑声像刀尖做成的风铃,清脆而锋利,微微贴在他喉结。南舒雨说:“好孩子。”他却说:“我爱你。”
    雀跃是在这一刻凝固的。南舒雨望着他的侧脸。聂经平睁开眼,好像没充电的玩具,僵硬地一动不动。过了一阵,他才笑起来。他看着她,随即回过头。
    她的目光垂落,或许是出于目的达成的欣喜,又或许是为了再次听到那句话,南舒雨重复了一遍:“好孩子。”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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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3章 水钻(9)
    她偶尔会想起他们小时候, 聂经平跑着,笑着,说话奶声奶气, 总是被佣人收拾得很干净。他的口头禅是:“舒雨, 舒雨。”堆了沙子做的城堡要喊舒雨, 拿了高等级的评价要叫舒雨, 他的笑脸对她来说烦人又熟悉。他们高中时一起去了直岛旅行, 两个人都对日语一窍不通。除此之外,大学的夏天,他们还经常一起去澳大利亚滑雪。
    他们时不时聊天, 但大部分内容是断断续续的沉默。旁听起来,就像七星瓢虫的花纹,到处是硕大的孔。理由无他,有些话不必说。“你是知道我的”, 又或者“我是知道你的”。中学时, 南舒雨在俱乐部骑马, 失手从马上跌落。实际没受什么伤,却因娇气闹到卧床不起。学校安排人来看她, 发现聂经平已经在了。等到老师们离开, 苦口婆心语重心长拉着聂经平劝, 这种时候就别和她搞冷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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